水月連忙低下了頭,很是沒志氣的在心里狠狠的鄙視了自己一番,可是腦子里面不斷閃現的,還是雲衣剛剛那張帶著些孩童般皎潔的面容。
那一刻,就連他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都隨之染上了濃濃的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里皎潔的上弦月。
那一切都在水月的腦海中不停回現著,每回想一遍,就像是被下蠱了一般。
她不知花費了多大的毅力,這才強行拉回了自己的神智,極力不再去想那一切,以用來保持清醒。
這個時候,雲衣已經帶她來到了已經快要擠破門檻的紅線廟了。
「月之前說的那些有趣的事情,是不是就在這里了?」
雲衣十分興奮的開口,看著這里掛著的無數個紅艷艷的透露著喜慶氣氛的各種造型的紅燈籠,他的眼里盡是驚奇和期待。
水月看著他這個樣子,呆呆的愣了幾秒,然後又迅速的別過了視線,輕點了點頭、
「恩。」
她才剛一應聲,雲衣就帶著她走進了里面。
水月也跟著打量了一下,這也是她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看見這種熱鬧的場面,便想起上一次在北齊的時候,她和陌竹沒能有機會見識,今天終于見識到了,她也是挺好奇的。
這古代的這些活動,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一進門,里面的視野一下子就變得寬闊了許多。
火樹銀花、張燈結彩,無一不缺。
在門外她倒是沒想到,這里面居然會有這麼大?!此時雲衣臉上的表情也是與水月的如出一轍,同樣是沒有想到,外面看起不怎麼樣,里面倒是別有洞天。
「難怪月以前總是想要帶我來人間見識一番,如此景色,雖不予天霄那般靈美,卻也是熱鬧非凡,賞心悅目。」
雲衣毫不吝嗇的贊嘆道,然後腳步不停,又跟著人群走上了樓梯,進入到了更深的一個院子。
這里面便是整個廟宇的中心,也就是神女紅線供奉的地方。
空氣中彌漫著香火獨有的一種味道,每一個人都等著去上香,上完香之後,他們又一齊去到了旁邊的幾個桌台,上面擺放著好些塊兒寫毛筆字的新硯台,幾杯杯加了鹽的清水,無數條紅色的絲帶和木牌。
「月,那可就是你之前對我說的?用來求姻緣的紅絲帶?」
雲衣最先看到,一看到他的眼中就立即亮了亮,然後喊了喊他身邊的水月。
水月順勢望去,然後便點了點頭。
「恩,你想要去寫一個嗎?」。
她不假思索的問了一句。
雲衣收回視線,回過頭看向水月,低聲開口。
「月陪我一起?」
「恩,好吧。」
水月立即笑著點點頭,接著就和他一起去了那邊。
兩個人各自跟著眾人,親自用清鹽水磨墨,然後挑選自己認為最喜歡最漂亮的紅絲帶,系上一塊兒木牌,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
雲衣將完成好的一切遞在了水月的面前,水月看了看,這便又笑著點了點頭。
「恩,我也好了。」
她也拿起了手中系好的紅絲帶,可是那木牌之上,寫的卻只是單單一個‘月’字。
「月」
雲衣有些失神的讀出了她木牌上的那一個字。
水月的眼眸微垂。
「我不需要求姻緣了,自然也不用寫上我自己的名字。只是我不想讓雲衣一個人的木牌掛在紅線樹上,可雲衣想要掛一個,既然如此,就將這個給你吧」
她將手中的木牌輕顫著遞了過去。
雲衣淡淡一笑。
「好。」
他應下,然後又接過了水月手中的木牌,與他手中的那個掛在了一起。
之後,他們便來到了紅線樹下,將它扔掛在了一個很高很高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水月便陪著雲衣去了更多的地方,陪他去看了花燈、還親自掛了掛燈、還教他猜燈謎、帶他看戲法、听故事
可以說,只要是這里能夠湊到的熱鬧,水月都帶他湊了個盡。
最後,兩個人都玩累了,就坐到了紅線廟周外石階的河邊小亭中。
熙熙攘攘的人群還未完全的散去,耳邊充斥著的滿滿的都還是嘈雜的人聲。天空之中煙火不斷,轟隆之聲綿延不斷,炸響在天邊的五顏六色雖是轉瞬消散,可緊接著又有更多的煙火隨之炸開,絡繹不絕。
水月背靠著小亭護欄的一邊,而雲衣則是坐在她的對面,都靜靜的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誰都沒有說話。
一直到聲響漸漸靜下,人群也走的所剩無幾的時候,水月這才垂了垂眼眸,將視線轉移到對面雲衣的臉上。
誰知,他竟然不知不覺的就這麼睡著了!
驀地,她怔了一下,短促而痙攣地呼了一口氣,看著此時沉睡著的雲衣,心里沒由來的生出一抹恐慌。
「雲衣!」
她連忙來到了他身邊,十分慌亂而焦急的輕輕叫了他一聲。
等待了幾秒,可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雲衣!醒醒!!」
她又重復了一聲,而且還搖晃了一下他的肩膀,可是雲衣還是未曾睜開雙眼來。
唯一回應她的,也就只是他輕柔緩慢到幾乎可以完全忽略不計的呼吸聲。
還好
她由衷的松了一口氣。
還好只是太累了,真的只是睡過去了而已。
水月沒再去試著叫他,而是直接的抓起了雲衣的手。
她首先看了看他之前傷口的地方,不出雲衣所料,他的毒傷真的已經快要好了,之前那些恐怖分散的血脈和淤青也已經消失不見。
可是水月卻在此時皺了皺眉。
若是真的已經好了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還是這麼的不安呢?
她又將信將疑的將微涼的食指中指相並,搭在了雲衣的脈搏上。
可僅僅只是只是一秒鐘不到的功夫,她不知為何嚇得立馬就收回了自己的手,甚至還不由自主的猛地朝著雲衣往後退了兩三步,臉色也在那一瞬間變得煞白。
涼風襲過,水月的身體在離著雲衣兩三步的地方輕微的發著抖。
緊接著,她又忽的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立馬上前去扶正了雲衣的身子,手中源源不斷的開始替他注入著血族秘術之力。
雲衣這個時候總算也是有一些反應,眉心微微動了動,似是察覺到自己身體里面的異常,他立馬睜開了眼。
「月」
一睜眼,他便看到了他面前一臉認真正替他傳遞秘術的水月,眼中迅速閃過一抹慌亂之意。
「別說話!」
水月哽咽著厲聲令道,手中的光芒愈加強烈了。
雲衣緊緊盯著她一直垂著沒敢看自己的模樣,雙唇好像是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不久之後,水月這才緩緩結束了這一切。
就在她收起一切秘術運作之後,她的頭和雙肩也猛地一垂,整個人都像是失去了一切支撐的力氣,向一旁倒去。
好在有雲衣接住了她,將她一下子攬入懷中。
「為什」
水月低低垂著眼簾,十分無力的開口,嘴角開始蔓延出一條淡淡的血跡,在她瓷白無暇的肌膚之上尤顯刺眼。
只可惜,她的話還沒能夠說完,就實在是撐不住一下子損耗這麼多修為,就此失去意識。
雲衣依舊沉默著,只是抬手抹去了她嘴角溢出的血跡,眉頭輕皺。
「月又是為什麼」
他低聲喃喃,眼底流露出濃濃的哀傷和不舍,柔軟的指尖在水月的還殘留著猩紅的嘴角流連。
就在此時,水月左手邊的食指上的血紋戒突然散發出一陣刺目的光芒。
雲衣的表情一滯。
「蝤蠐。」
他微微偏了偏頭,看向剛從納戒中出來的蝤蠐,眼中淡然。
蝤蠐此時看上去已經與之前的小爪截然不同,他筆直的站在那兒,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不容逼視,而他的眼底也不再是當初那般清澈,而開始被太多的東西覆蓋了。
雲衣的眼中閃了閃。
「你醒來了。」
他輕聲開口,之後又將附在水月臉上的手指緩緩收了回去。
「是,少主。」
蝤蠐恭敬的答道,就連開口說話的語氣也與之前的是天差地別了。
他答完,又看了看雲衣懷中的水月,神色動容。
「昨晚,主人離開之後,吾便在碎夢之中記起了所有的事情。方才察覺到主人體內修為的異常,便出來看看了。」
他說著,又將視線轉移到雲衣的身上。
「昨日之事,蝤蠐惶恐。」
他說完立即行了行禮,語氣和表情都是不卑不亢。
「無礙,你也並非有意冒犯。」
雲衣說完之後嘴角勾了勾,然後又將水月整個人都打橫抱了起來,筆直的站在原地。
「月的情況,你既身為她的血契之物,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
他說完,似是漫不經心的撇了蝤蠐一眼。
蝤蠐的眼中微閃,卻也沒有忘記答話。
「是。」
他一聲應下。
「所以,你出來是專門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