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團聚，一邊是離別。
牢房中突然傳出一聲尖叫，「不好啦，楊大人死啦。」
幾個牢頭從牢房里匆忙的走出來，邊走邊喊，這個時候傳旨的小太監還沒來呢，他還在外面跟門口的幾個獄卒聊天，這正聊著，就看到里面連個獄卒跑了出來。
「死了？」
傳旨的太監假裝一臉驚訝，他雙手一拍，沒來由地嘆息了一聲，「哎呀，我這旨意還沒下呢，他就這樣死啦？怎麼死的呀？這明妃娘娘還下旨處死他呢。」
里面跑出來的獄卒和他互相使了個眼色，「哎呀，這楊大人看起來是身子骨很結實，可能是傷心思慮過度了吧，一口水竟然給嗆死了。」
「得，真是點兒背啊。」小太監笑嘻嘻地說道，「那我也該回去交差了。你們忙著。」
明妃听到楊仁樹暴死的消息簡直不能太高興，可以不落把柄了，人也死了，簡直是連老天都在幫她。
「你去看過尸體了沒有？是真的被水嗆死的？」
她總是有點兒不放心，這事情也太突然了，太巧合了。
不過也是有些可信的地方，听說楊仁樹自從入獄就沒吃過東西，估計水也很少喝，肯定是虛月兌的不行了，這口渴喝水喝的急了也是有可能的，加上他又是個武將，原本就是個沒有什麼規矩的粗人。
听了那太監的話，她倒是也沒什麼可懷疑的了，「你看到他的尸體了？」
「奴才親眼看到他被抬出去，听說是直接扔到爛葬崗了。」
「啊？這些奴才也是大膽，一個朝廷命官死于獄中，竟然就這樣給扔到亂葬崗了？」明妃的笑聲里充滿了譏諷，「這若是給楊家的人知道了，怕是要鬧個雞飛狗跳的吧。」
朝廷命官犯死罪死了，也是要將尸體發落給他的家人的，特別是像楊仁樹這樣的命官，為朝廷賣力一生，最後雖然是罵名在身，但是以蘇南歌那個寬厚仁慈的性格，不見得會扔他去爛葬崗的。
他是最重情義的人，肯定是看不下去，這樣的老臣晚節不保，死了也還是扔到亂葬崗。
不過她也正是看中了蘇南歌這一點兒，才將這個罪名栽贓到楊仁樹的頭上，畢竟她和楊仁樹和他的關系可是更進一步，王上重感情，愛名聲，自然是會給她一個公道的。
這楊仁樹死就死吧，正好也是不用他為難了，了了大家一樁心事。
「是呀，奴才也覺得，這楊仁樹真是一條賤命啊。」
小太監笑著拍著馬屁。
明妃臉一拉，「滾出去吧，這件事兒就當沒發生過，你沒來過，本宮也沒吩咐過你什麼。關于楊仁樹到底怎麼了，本宮是一點兒都不知曉。」
小太監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這賠笑都還沒笑完呢，就被趕走了，這還沒有懲罰就不錯了，「奴才遵命。」
他就像是卑微到塵埃里的微塵，卑躬屈膝的退了出去。
「哼！這樣的奴才留著早晚會壞事，他知道的太多了。」
明妃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機，人若是沒有心胸和肚量，就連這樣一個小太監，她都不會放過的。也正是因為知道她做事如此的不擇手段，她手底下對她真正衷心的大概也就是她身邊的那個嬤嬤了。
畢竟誰都知道，沒有人能夠成為她的心月復，早晚有一天會為了她的利益，將他們出賣。
書房里掌上了燈，楊凱被蘇離染帶了出來，被安排在別處等著。
關于他爹的事兒，他根本沒有機會開口說多少，就是覺得奇怪。
這一進門，就看到王上的眼神，充滿了喜悅，驚訝，還有很多復雜的他讀不懂的東西，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人的出現，歐陽何月。
他更是疑惑了，這歐陽何月到底和這朝廷有什麼關系，她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就算是她出身名門大戶也好，出身微塵也罷，一個女子能夠同時和王上王爺都關系不淺，這個人本身也是很不簡單的。
對，想起個雨夜他的馬前，那個看向他的倔強的，不容侵犯的眼神。
對，就是那個眼神，這個女人不簡單，他那個時候就該想到的。一個久居深閨的女子，怎麼會有那樣桀驁不馴的眼神，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整個下午，楊凱將精力似乎都從救父轉移到了，對歐陽何月身份的猜測上。
書房內，氤氳地香氣籠罩，書桌前，長榻上，一雙璧人久久相望，仿佛像是很想將對方揉碎，揉進自己的身體里，揉進自己的生命中，和對方合為一體。
他沒變，只是看起來似乎蒼老了一些，他在自己的印象中，依然應該是那個，每日在鏡子前，選衣服選半天，愛漂亮，愛打扮的男人。
頭發梳理的很整潔，每天刮胡子，身上還有衣服上好聞的味道，那個陽光大男人，那個成熟的有味道的男人。
眼前，他的眼角多了幾條皺紋，皮膚也看起來有些粗糙了，雖然不細膩，可是卻更有男人味兒了。
他的目光依然炯炯有神，那雙眸子里投出的光，看的她渾身發熱，好像是被聚焦一樣，太久沒有相見了，她有些不自在，想要躲開這目光，可是卻偏偏又移不開。
想念，思念，這些日子沒有一天不是幻想著見到他時候的樣子，甚至她都做好最壞的打算。
「你意外嗎？」
「意外！」他的嘴角一扯，大大的笑容仿佛是剛剛盛開的花朵，在他的嘴角綻開，突然他伸出手來，一把攬住她的肩膀，她的身子一僵，太久沒有過的擁抱了，剎那間身體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了，仿佛是被陌生人抱住一般，竟然有些小抗拒。
寬厚的肩膀，溫暖的懷抱，他將她緊緊的攬在懷中，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香草味兒，歐陽何月的下巴輕輕地抵在他的脖子旁邊，「是驚喜，還是驚嚇？」
「驚喜，你的出現，簡直是……」他手上的力度加大，仿佛怕一不小心她就會從他懷中溜走一樣。
「我覺得老天爺對我不薄，給我這麼大的驚喜，讓我覺得好像是回到了過去一樣。充滿了幸福。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蘇南歌喃喃地說著，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東西，可惜她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