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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以身換藥(4k)

最後一個印記直直指向一間矮屋,里面沒有一絲動靜,但越是如此越讓衛衍胸中翻涌。王羨魚其人,因著身份陰差陽錯之故,習慣隱忍。如今被逼上絕路以身換藥,如此羞辱,旁人尚且不會哭叫,更逞論她……

來金陵許久,衛衍第一次切切實實生出悔意。

王羨魚進來後便知曉被騙了,什麼敬仰君子之風,全都是騙人的,她不應該輕信此人!可是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深吸一口氣,她听見自己顫抖著嗓音道︰「我要先看到藥!」

誘她過來之人呵呵一笑,向王羨魚這邊進了兩步︰「藥就在這里,等你我二人好事一成,還怕我不給你嗎?」。

王羨魚哪里信他?這里不過是僕從下榻之地,如今雖是無人,但通鋪可睡下至少四五人。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有藥?此人漸漸接近,王羨魚後退不止。退無可退,王羨魚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想到衛衍如今還躺在柴房中高熱不退,王羨魚急怒不止,眼眶不自覺地又泛了紅。無措中,僕從已經逼近,只是還未踫到她,門卻是從外被人踹開。沉悶聲驚醒屋內二人,王羨魚淚眼婆娑中便見到衛衍從外而進。

僕從驚訝不已,正要大聲喚人,卻是不知怎麼就倒了下去。

小娘子淚眼漣漣,直直看著自己,衛衍胸中一慟,五味陳雜。還未說話,王羨魚卻是搶先行至他身前,扶著他道︰「你……你身子……」雖是想問。但哆嗦著語不成句。

如此可憐模樣,衛衍卻是帶著沉怒,出口訓斥︰「小娘子本事了得,倒叫流之刮目相看。」說罷不再理王羨魚,轉身而去。

王羨魚哪里听不出來他話中的擔憂之意?又是心酸又是委屈,最後只有默默垂淚跟著他向外走去。

二人行了一段路,衛衍停下步子,轉身過來見小娘子垂首不語,終是心疼的拉過她,柔了聲調道︰「以後切莫如此。若非今日影衛及時趕到……」後面之言他卻是不想說下去。

是啊!若是影衛事情還沒辦完。今日如何收場?

王羨魚也是生出心悸,不敢應聲回話。沉默一會兒,衛衍又拉著她向前走去,道︰「已經有人過來接我們。暫且忍一忍。」

說著二人又回了方才的柴房。王羨魚現在已經漸漸從方才的事情中冷靜下來。見衛衍帶她回到這里。腦中清明著︰怕是要讓接他們過來的人看到他們的境遇罷?也不知過來接他們的是誰?

王羨魚想的不錯。二人在里面不過半刻鐘的功夫,便听到人聲向這邊靠近。細細听去人還不少,王羨魚不禁抬眼看向衛衍。他如今衣裳凌亂。後背還有幾道殘破的鞭印……明明這般模樣,卻是絲毫不減他霽月之姿。

這般兒郎,王羨魚暗自嘆息一聲,這般兒郎哪里是她能盡握手中的?

柴房的門再次被推開,旁的王羨魚沒仔細去看,但兄長王列與弟弟王律二人的身影王羨魚卻是一眼看見。

外面眾人推門而入,見到里面二人狼狽的模樣,都是一愣。王羨魚看得到衛衍如今外形凌亂,卻是不知道她自己如今的模樣。衣裳髒污不說,一頭青絲如今全都披散開來,眼楮更是紅腫不堪,她這樣的境況,比起衛衍還要讓人心生震驚。

王列與王律二人見王羨魚這般模樣,都是一怔,生出心疼來。二人默契上前,一人立在她跟前,一人卻是攬住她,都是紅了眼眶。

一旁的衛衍見王列如此,不著痕跡的移開視線,眉頭卻是微微蹙了起來。

王羨魚被王列攬住,也不知怎麼,停下的眼淚又洶涌而出,哽咽道︰「兄長,君子昨日被施笞刑,高熱不退,快些去尋大夫!」

王羨魚說過之後哪里還用得著王家兄妹費心?燕使臣第一個沖出來,一邊指揮手下請君子出去此地,一邊就指著太子府大罵︰「欺人太甚!真當我燕國是好欺負的?竟然這般折辱我大燕君子……」

後面的話王羨魚已經听不到了,方才見到兄長後許是因為精神松懈下來的緣故,她只覺得陣陣暈眩。如今沖進來的眾人又這般吵鬧,直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再之後便沒了知覺。

王羨魚突然暈過去,王列與王律二人大驚。一旁的衛衍也是呼吸一窒,見到王列毫無猶豫的將人抱起遠去,衛衍視線跟著那兄妹三人久久未能移開視線。

立在人群中的冉覃見衛衍這般,了然一笑,上前扶住他。小聲調侃道︰「人已經走遠了,還看什麼?」

衛衍輕哼一聲,未應話,跟著前面王家兄妹三人的步子向外走去。門外聚集著不少被慫恿過來的金陵才俊,世家之流也好,寒士也好,听到大燕使臣怒罵著大霖無恥,誓要稟告燕天子之類的言行後,更是對太子虞沉生出忿忿之心。

太子破釜沉舟,想要直接毀去衛衍,最後卻被衛衍反將一軍,如今這名聲……不堪矣。

太子名聲一落千丈之時,臨安將軍王恆北上驅胡並大捷一事在整個金陵城傳頌開來。眾人對臨安將軍府寄以厚望,民間甚至有廢王另立的說法。

臨安將軍府

王羨魚被兄弟二人接回來後便一直低燒不止,這段時間多思多慮,在太子府又驚嚇一場,哪里能好?在家中躺了兩日,阿母虞氏手中的一封信件倒是讓王羨魚精神大好。

信件是阿父王恆寄回的,信上旁的王羨魚沒記住,但這「不日即歸」四字王羨魚卻是實實在在記在腦中。阿父要回來了!阿父回來是不是便意味著事情終于可以有定論了?

與王羨魚想的一樣,虞氏也是嘆息一聲。道︰「如今金陵亂成一鍋粥,你阿父回來也好!」亂世出英豪,金陵大亂,也是時候需要個人整治一番了。

王恆歸來的那日,天氣不冷不熱,金陵百姓皆是夾道歡迎。守護國土、守護百姓的英雄,值得人們尊敬。

這一日王羨魚也隨著家人出去迎阿父,只是可惜,將軍府的馬車愣是被人群擠在後面,眼睜睜看著高頭大馬上的臨安將軍從眼前路過。要說遺憾也不至于。只是感慨良多罷了!感慨衛衍誠不欺人。

想到衛衍。王羨魚眸光暗了暗。那日他們二人從太子府被人救出後,衛衍便被燕國使臣帶回驛站。燕使書信與燕天子,如今他們似是等著燕天子對此事的發落。

發落……等到這邊大事成了,那邊燕天子的「發落」才會下來吧?到時候衛衍便可以名正言順的離開金陵!果真。還是沒留住人!本來也留不住。王羨魚自嘲一笑。那時他騙自己說會留在金陵。若是王羨魚不曾听到冉覃與魏淑妃二人的談話,不曾多想……

如今燕國與大霖因著他而生出摩擦,王羨魚怎好因為自己而強留于他?肯定會隨著他一起回大燕!這是外力。算不得衛衍失諾。

狡詐至斯!如此君子偏偏王羨魚一頭栽進去,不可自拔,怪的了誰呢?

王羨魚沉默中,听見虞氏在她耳邊說︰「你阿父先去皇宮,我們且回去等他歸來罷!」王羨魚反應過來,卻是欲言又止,但到底還是沒再多說,只是對虞氏頷首。

一家人回將軍府,虞氏忙著去做幾樣王恆愛吃的菜。王羨魚卻是被虞氏留在廳屋,不準她跟過去。知曉虞氏是心疼她,王羨魚便坦然應下,左右她還有話要說。

虞氏走後,廳屋中便只剩兄妹三人,王羨魚也沒有遮掩,直言︰「阿父這一去,怕是又要生出事端……」

王列卻是一愣,驚訝道︰「阿魚何出此言?」

王羨魚見兄長驚訝,輕嘆一聲,解釋︰「兄長與君子二人太過依賴二皇子……終是不妥。」

王列見妹妹說這話,以為她不信任二皇子,釋言︰「二皇子與君子二人有同門之誼,流之又助他殺孫則德,報當初殺母之仇,二皇子感激不盡,昨日還過來與我等二人秉燭夜談,不會生出背叛之事。」

王列說這話帶著篤定,王羨魚听罷只是一笑,繼續道︰「二皇子不會背叛,但你焉知天子便真的會束手就擒?」

今日阿父王恆去面見天子,回來後借他之口傳出天子病危的消息,這是今日安排好的。但天子性多疑,防著太子與三皇子,又怎會輕易信二皇子?只怕如今生病之言都只是假象罷了!

試想,二皇子用那樣一種方式出現在眾人視野中,後又與君子二人在席上狠狠落了太子面子。以天子多疑的性子,怎麼可能將自己整個人交給二皇子,讓二皇子照顧他的衣食起居?再說天子這病來的也太蹊蹺了!

王羨魚有六成把握,天子根本無事!不過是做戲給攪弄朝中風雲之人看的假象罷了!王羨魚吐一口氣,道︰「你們高看了二皇子。」小看了當今天子。

衛衍向來自負,定是有十全的把握才用二皇子。正是因為如此,才太過放心以至于忽略了當事人——天子。

王羨魚說完,王列與王律二人對視一眼,皆是露出驚訝來。王律性子直,此時也顧不得什麼,直接質問王羨魚︰「阿姊怎麼不早說?」

王羨魚一笑,回他︰「天子重病不假,太子聲譽極差不假。但是太子畢竟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皇位再次禪讓也好,王家得民心眾望所歸也好‘正統’這二字依舊還是會有提起。與其處心積慮與前朝糾纏不清,還不如干脆一言斷之。左右‘正統’二字都會被人提起,何不干脆讓自己過的舒心些?」

王羨魚說完這話,王列與王律二人同時心中一動。這話是說到兄弟二人心坎上的,同樣的,這話他們也在君子口中听到過。

他們本來也沒準備受那份窩囊氣,宣布天子病危後,衛衍後面還有手段︰逼太子弒君上位!只是這話到底不便說與嬌滴滴的女郎,因此便一直沒說。如今王羨魚將話說出來,與他們不謀而合,實是讓人難抑喜意。

只不過……若天子真的裝病,那阿父這一去只怕要生出麻煩。兄弟二人哪里還坐得住?一齊起身,急急向外而去。

王羨魚話還未說完,見他們兄弟二人如此,急忙喚他們二人停下,道︰「我這里有一計,兄長且听听。」

逼太子反這件事,風險太大。太子那人本就難以掌控,自那日太子府一游後只怕更是對衛衍生出恨心。衛衍一心助王家坐上那位子,太子吃了這麼多次虧,怎麼可能還按照衛衍備好的路線走?

王羨魚將這些解釋過後,又將自己的計謀說來︰「天子健在,便是太子荒唐虞氏也依舊有可以繼位之人。既然司馬氏一脈如今世人皆知,不若還是以虞氏不容司馬氏為由。天子荒唐,說出讓我入後宮之事,此事也可以借來一用。」

「世人對司馬氏遺脈依舊還不知男女,既然天子羞辱于我,我便詐死。之後兄長說我是王家女,天子為堵天下悠悠之口,罔顧常倫,兄長再替代司馬氏血脈,登上那位子。」

王羨魚說罷,只見王列目光復雜的看著她,道︰「阿魚你……」

王律也道︰「阿姊你說的我糊涂了,你本就為王家女,兄長本就是司馬遺孤,哪里來的替代一說?」

王羨魚腦袋轟一聲炸開,一時只覺得血氣上涌,忍也忍不住,她听見自己道︰「我一直以為……」說著便停了下來。

衛衍!衛衍!若是她王羨魚沒有用手段,方才說的計謀便是衛衍的殺手 吧?竟是如此!原來如此!

王羨魚忍著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強迫自己冷靜,但情緒根本不由自己控制,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一般直入地下。

王羨魚兀自忍著淚水的模樣讓兄弟二人都是一慌,離王羨魚近些的王律兩步走回王羨魚身旁,手足無措的開口︰「阿姊,你這是怎麼了?」

被家人一安慰,王羨魚捺下近兩個月的委屈一同爆發出來,嘶啞著嗓音哭道︰「衛衍騙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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