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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羅伊德和琪雅

羅伊德發現琪雅在沮喪。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這是一種,類似心電感應的東西吧。

就好像在黑之競拍會里,羅伊德忽然听到了【請找到我】的聲音一樣。

這次,羅伊德也听到了相同的……不,明顯更加成熟更加尖銳的琪雅的聲音。

「請找到我……」

既然是王城,自然女僕佣人少不了,琪雅的頭發過于有特色,一打听「頭發微微發光的女孩子」,幾乎所有人都沒有誤會,精確的給出了見過或者沒見過的答案,羅伊德輕易的找到了休息室里。

「琪雅,你在里面嗎?」

「羅伊……德?」

門的另一邊,女孩子小小的聲音傳了過來。

「啊,那麼,我進來咯。」

轉動門把,羅伊德帶著輕松溫和的笑容,來到了她的面前。

不知為何,一看羅伊德那溫暖的笑容,琪雅心里恍若刀割一樣的劇痛,她緊緊裹住毯子,把眼楮別開,不去看他。

「怎麼了?在害怕麼?」

這個小細節自然不會被一流的搜查官漏過,羅伊德坐在她身邊卻沒有身手撫模她的頭發,擔心這個動作會給她帶來額外的心理負擔。

「……嗯……」

琪雅小小的點頭。

「那麼,跟我說說吧。煩惱這東西,就是這樣的吧。」

「……」

琪雅不說話了。

「是在擔心我們的未來嗎?不用擔心的,人和人的羈絆,不是那麼輕松就能解決的。雖然這次的敵人很強,但是……勝率,也不是沒有。」

羅伊德也不知道她在苦惱什麼,只能一個一個猜測。

「……」

「那……是在擔心自己嗎?沒關系的,琪雅就這麼留在我們身邊就好。不會有人傷害你的。結社也好,教會也好,現在都沒有這個心情啦。」

原本是想說「想要傷害你就必須從我們的尸體上踏過去」這種很帥氣的台詞的,可是又擔心「尸體」這種血腥的字眼會給琪雅留下不好的感情……羅伊德果斷刪掉了這個說法。

然而,這個細微的心理變化,也被琪雅知道了。羅伊德這份無言的關心,更是讓她手足無措。

「我……」

她剛張開嘴,眼淚就流了下來,聲音比自己預期的要嘶啞的多。

「我……不能留在支援科。」

是的。不能給這個這麼照顧我的人,添麻煩。

他,應該有他的未來。

和麗夏小姐的,和游辰巳的,和支援科的,未來。

而不是,被自己無意中干涉的未來。

「為什麼呢?」

羅伊德既沒有動怒,也沒有過多的透出疑惑的感情。

他只是露出了更加溫柔的微笑,轉身,蹲在了琪雅的面前,這一下,羅伊德的個頭比琪雅更低了,仰視的視線正好對上琪雅因為沮喪而低垂的頭。

「我……我是壞孩子。」

琪雅把眼楮撇開了。

「你們……我會被你們愛著,是因為……至寶的力量。不光是你們,身邊的人都是……沒有傷害我,都是因為,至寶的力量讓你們對我無法興起謀害的心情……因為……我只是一個虛假的,被制造出來的人偶……擁有了虛假的心靈和虛假的記憶……自然……也只能遇到,虛假的羈絆……我是,利用了你們……篡改了你們心靈的,壞孩子……」

琪雅越說越難過,眼淚大顆大顆的落在毯子上。

「那又怎麼樣呢?」

「哎?」

「老實說琪雅,我已經很擅長和‘自我厭惡’的人打交道了喲。仔細想想的話,我身邊淨是這樣的人啊。麗夏討厭刺客的自己,游討厭殺手的自己,蘭迪討厭獵兵的自己,艾莉討厭無所作為的自己,緹歐討厭孩子氣的自己,諾艾爾討厭不正義的自己,就連我也是,非常討厭曾經那個軟弱的,只會逃避的自己……那麼,琪雅,你討厭我們嗎?」

「討厭……怎麼會……羅伊德……你們……支援科……大家……最喜歡了……」

無法欺騙自己的內心。

就算琪雅知道,這種場合應該說「我最討厭你們了」,可是,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和支援科一起的生活,每天和羅伊德一起玩耍,晚上偷偷鑽到他被窩。每天和艾莉一起洗衣服,一起念繪本。每天和緹歐一起買東西,一起討論咪西。每天和蘭迪一起玩撲克,一起散步。每天和科長一起刷碗洗碟子,給蔡特和柯貝準備食物。每天和游辰巳一起做料理,一起在克洛斯貝爾的天空翱翔,每天和諾艾爾一起鍛煉,一起保養車輛……

還有最近才加入支援科的瓦吉和麗夏……

無論哪個,都是讓人溫暖到無以附加的回憶,只要想一想,就會涌出無限歡樂的回憶。

否定它們,琪雅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琪雅,你要明白,你的力量,其實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強大啊。改變人心什麼的,並沒有那麼簡單呢。」

「可是……大家明明……都對我那麼好……」

「等到琪雅你長大就會明白了。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很多事物,就是沒來由的喜歡啊。就好像緹歐瘋狂的迷戀咪西一樣,這需要什麼理由嗎?因為琪雅很可愛。所以,我們想要保護你啊。看見小貓和嬰兒,人會本能的產生喜愛的感情,這並非是操作得來的。因為……這個世界本身就存在著沒有來由的愛啊。琪雅你的能力,頂大也只是這種程度罷了。」

「可是,琪雅沒有挨罵……」

「那是因為,你並沒有做錯事情啊。」

循循善誘,羅伊德的眸子越發的柔和了。

原來如此,琪雅在考慮那種事情啊。

真是,一個關心他人的,善良的孩子啊。

羅伊德心里的念頭,再次流入琪雅的胸口,那份溫暖的感情,熾熱的燃燒在琪雅的胸口。

「羅伊德……」

「不用擔心琪雅,我們,是出于自己的心情才會喜歡你的。如果你做錯了事情,我們也會指責你,如果做了好事,我們會繼續夸獎你。因為,我們是家人啊。在支援科生活了這麼久,你給我們帶來了多少的歡樂呢?在我們每天忙于各種任務的時候,能夠治愈我們疲倦的,就是琪雅你啊。我可以很負責的說,我們很喜歡琪雅,最喜歡了。比你喜歡我們的程度還要更深。」

羅伊德說著,右拳自己心口咚咚敲了兩下,一副中世紀騎士起誓的樣子。

「壞事……其實……琪雅做過……」

「嗯?」

忽然,琪雅的神色又變的沉重了。

「琪雅……曾經改變過,命運……」

琪雅說的,是另一條世界上的故事。

那是蘭斯特回到過去,謀劃著【幻炎計劃】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那個世界里,羅伊德並沒有發現游辰巳的身份。

于是,游辰巳在完成了自己的【報恩】之後,悄然離開了克洛斯貝爾。

因為他的離去,原本應該和艾絲蒂爾約修亞和玲等等的故事,全部沒有了。

在約阿西姆引發的教團事件中……

支援科四人突入太陽堡壘,卻被失控的約阿西姆殺掉。

察覺到這點的琪雅……第一次改變了世界。

察覺到了關愛自己的四人,永遠無法再回到自己身邊的時候,被巨大的悲傷所壓垮,琪雅在短短瞬間覺醒出來了虛神的力量,改變了命運。

事實上,羅伊德等人會那麼清晰的察覺到【既視感】,也有這次改變命運的原因。

因為自己的命運被改變了,那麼不可避免的要留下痕跡。就好像把一根斷掉的線頭重新系起來,那麼接口的地方不可避免的要打結。

因為這個,羅伊德等人才會那麼快,那麼清晰的感受到被蘭斯特回溯過無數次的命運,感受到彼此的羈絆。

他們的感覺沒有錯誤,他們就是無數次一起共事,為了達成一個幸福的結局,蘭斯特無數次的回到過去,試著阻止自己去取得時流神殿,試著讓亞莉安赫德不要身亡。

然而,統統失敗了。

累計起來,羅伊德和蘭迪艾莉緹歐諾艾爾瓦吉麗夏共事的時間,起碼超過上千萬小時。

當幾個人相處過這麼久的時候,自然的,想不了解彼此都困難。

不管是支援科的連攜攻擊,還是艾莉蘭迪面對艾絲蒂爾約修亞時候的默契……這都是因為蘭斯特的時間回溯的影響。

而讓眾人清楚的感受到這點的,就是琪雅的這次命運變更。

原來如此。

因為改寫了我們的命運,所以……

真是……

「抱歉……羅伊德……我……我使用了力量……但是……但是我們……我不想……我喜歡大家……大家最喜歡了……請不要,討厭我……」

不管有多強的力量,心理上,始終只是個小孩子,泣不成聲的她小小的雙手捂住了眼楮,不停啜泣的胸口,讓羅伊德頗為心疼。

「不,應該道歉的,是我們啊。」

羅伊德苦笑了一下,輕輕揉弄著她的頭發。

「都是我們不好,太弱了,所以……才會讓琪雅你那麼悲傷。原來如此,你會接受瑪利亞貝爾的協助請求,也是為了繼續保護我們嗎?謝謝你啊,琪雅。」

「嗯……可是……可是現在……一切都……」

「不對喲琪雅。雖然我很感謝你能拯救我們……但是,利用這種力量取勝,始終是不對的。就好像我因為大哥的死而變得堅強一樣,如果大哥並沒有死,那麼,不就是否定了我所做出的一切努力了嗎?」

「……嗯……」

琪雅點點頭。

「琪雅,你好好想想,真的,是你改變了我們的命運嗎?」

「嗯?」

「琪雅,你所做的改變,究竟有什麼呢?」

「我……讓你們,注意到了游辰的各種細節……來推測出他的身份。」

「嗯,沒錯,我也這麼覺著。現在回想起來,我察覺到游辰巳的真實身份,確實有點過于順理成章了,簡直像是有人指引我,讓我注意到他的這些細節一樣。但是……除此之外,就沒有了吧?」

「嗯。」

「那麼,我們這次沒有輸給約阿西姆,怎麼能說成是被至寶的力量拯救了呢?至寶僅僅是讓我們結識了一個新朋友,締結了一份新的羈絆。最後擊敗約阿西姆的,其實是我們彼此之間,深厚的羈絆啊。你的力量,僅僅是讓我們擁有了羈絆,而真正讓我們戰勝強敵的,並非至寶……」

羅伊德敲了敲自己的胸膛︰「而是我們之間,那份又溫暖,又強大的羈絆啊。所以,現在和更多的人結締了強大的羈絆,我堅信著,我們會擊敗蘭斯特。那個人雖然很強,但,他只有一個人,他是孤高的時之帝王,能陪伴著他的,只有自己……琪雅,你不用擔心。之後,跟大家都說說吧,我保證,他們肯定也會這麼說的。最後……謝謝你琪雅,給了我們這麼多快樂,也拯救了我們一次。下次,不會再讓你救了。我們,不會再出現那種事情了。」

「……嗯!」

琪雅破涕為笑,終于,久違的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然而,在這笑容之下……

肚子叫了。

「噗……」

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好啦,琪雅,我們一起去吃點東西吧!」

「嗯!羅伊德!」

克洛斯貝爾,通天之塔。

艾爾卡 咳一聲,雙手趕緊捂住自己的嘴,粘稠的血液從她的指縫之間涌了出來。旁邊的迪奧默默的遞過來一張紙巾。

「謝謝……」

她伸手接了過來。

「不,該說謝謝的,是我。謝謝你,通知了【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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