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星,還是一片銀裝素裹,是一個不染塵土的素白世界,潔淨安詳,像是亂世中的世外桃源。
游人和戀人們最喜愛的星球,人類心中的浪漫之地。一個終年積雪的星球,像是孩子們在聖誕節玩的水晶玻璃球,不論春夏秋冬,不管太陽遠近,這里都如同童話世界一般,靜靜的下著雪。
那鵝毛般的大雪掩蓋了地表上的動物和植物,也掩蓋了那地下洶涌的火山岩漿,這里的地貌造就了舒服的溫泉,這也是參星成為度假熱點星球的原因之一。
看著雪,住著城堡,泡著溫泉,簡直不能再舒服了。
在離機戰部駐地的二十公里處,就有一座溫泉旅館,這里的裝修走的是優雅小清新路線,用玻璃罩住了旅館的外層,里面爬滿了綠色的植物,開著淡紫色和白色的小花,被綠葉襯托著,清新淡雅,美不勝收。
旅館上的木質營業小牌子已經落了灰塵,這家店的老板也因為戰爭暫時去了別的星球避難,這些邊緣星球早就在宣戰初期就開始搬出了自己的家,不得不躲避到內陸星球去避難。
子彈不長眼楮,誰知道帝國大軍過後,這里會不會變成一座廢墟呢。比起這房產來說,旅館的老板更在乎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就算有再多舍不得,也只能先保住命再說了。
本該空無一人的旅館,卻傳來了人的說話聲。
那說話聲語氣甚為歡快,時不時還伴隨著笑聲,似乎在講述什麼開心的故事。
「那個機甲有多破你知道麼,我就沒見過那麼破的機甲。可是越是這樣我越有興趣,我最喜歡把機甲改造成自己喜歡的樣子了。那種成績感啊,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一個戴著眼鏡的男子眉飛色舞的坐在椅子上講著趣事。
他的一頭銀發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一層光暈,臉上的笑意極其溫柔。他用細長的手指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目光注視在床上的男子身上。
「當時真應該叫你也來看看,听說那架康乃馨號毀了,以後就算你想看也看不見了。」銀發男子用手背撐著臉,表情低落下來,語氣頗有些無奈。「機甲啊,就跟人一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想看也看不見了。」
「跟你說了這麼多,你卻一句也不回答我。」銀發男子無聊的擺弄著桌子上的機甲模型,眼角余光掃過床上那個靜靜睡著的身影。
挺翹的鼻梁,俊美的臉,黑色的頭發和蒼白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這個富可敵國的男人,年紀輕輕就極有心機,不但接手了聯邦最大的商業體,還把秦氏企業發展的比以前規模更大了。
他是一個天才,也是一個寂寞的可憐人。
跟自己一樣。
雷歐將自己的目光又從那模型上轉了回來,以前他只覺得那些機甲是全世界最有意思的東西,沒研制出一種新型機甲,他都會感到無比的興奮。現在他卻對這些東西興趣了了。
他不是不想去研制更新更好的機甲,而是他心里總有些什麼事一樣,放不下,總是記掛著,導致他在鑽研的時候也不能真正的專心。
這讓他很苦惱,很苦惱。
他的心里很焦躁,卻又不能發脾氣。
這里沒有那些倒霉蛋工程師讓他罵,也沒有大型機甲讓他踹著解氣,他的面前,只有一個病人,一個躺在床上,閉著眼楮,不會說話也不會醒來的,沉睡中的男人。
整個房間只有自己的說話聲和病人緩緩的呼吸聲,比窗外的雪還要寂寞。
「秦楚弈,你到底什麼時候能醒。我最不會照顧人的,你再不醒,我就把你餓死了啊。」雷歐是一個專注于科研事業的科學家,他從不願意去過多的接觸生活中的瑣事。曾經有一位著名的物理學家,他因為腦子里想著實驗的事,把手表當雞蛋給煮了,他的故事被寫在了小學生的課本上。
雷歐跟他也差不多了,他以前都在吃工作餐,或者被秦楚弈強行拉出去吃大廚給做的大餐,很少自己動手做飯。
現在他又要做飯,又要洗衣服,又要打掃房間,過起了一個普通人的生活,他堂堂一個機械天才,居然會做這種事,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呢。
「你睡了這麼多,是為了把以前你陪我的份兒都補回來麼。」雷歐被想起他每次昏睡的時候,秦楚弈都會守在他的身邊,他睜開眼,秦楚弈都會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自己的腦袋有病,他自己是知道的,一個腫瘤生長在了他的腦干上。雖然暫時不會危及生病,但會壓迫神經,讓他會出現間歇性的昏睡不醒的狀況。
他不願意做手術取出它,因為手術過程不保證絕對的安全,有幾率會讓他的大腦受到影響。也許會記憶里下降,也許會損傷他的運算能力。
他不能容忍這種風險,他的自尊和驕傲也不允許自己的腦袋變成和那些愚蠢的普通人一樣。他無法想象自己記不住公式和算不出復雜運算的樣子,就算他獲得了健康,沒有了智慧,沒有了機甲,他的生命也失去了它本該有的意義。
秦楚弈給了他很多幫助和理解,秦楚弈為他專門安排了午休的休息室,給他準備了最舒服的床和最松軟的枕頭,就在他的實驗室隔壁,只要他稍微感到體力不支,就可以去那里休息。
他是一個特權者,在秦氏企業可以橫著走。
因為秦楚弈對他的縱容格外多,秦楚弈簡直把他放在手心上捧著,連對他說話的語氣都格外溫柔。
在一個小秘書看見他們同時從那間休息室出來的時候,秦楚弈還親昵的為雷歐整理了白大褂的領子,親自為他系上了扣子。
小秘書目睹了這一切,這個連自己的扣子都不會系的大少爺,居然會給別人系扣子。這也太這也太奇怪了。
從此之後雷歐是秦楚弈養的一個小白臉的這種話也開始傳播起來,而且秦楚弈年近三十,還沒有娶妻生子,也為這風言風語加上了一些可信度。
「秦總,你要是再不醒,你的錢怎麼辦我拿去花了你可別後悔。」雷歐看著平常又毒又狠的男人此刻脆弱的樣子,心里也憋得很。
人心總不是石頭做的,雷歐每次醒來的時候都看見這張臉笑笑的看著他,他那張超大號的床,總有一半是被秦楚弈佔領的。
他這個號稱有潔癖的大少爺,不在自己消毒過的豪華公寓住,偏要跑到實驗室來跟他擠同一張床,雷歐一開始很煩這樣的秦楚弈,覺得他煩透了。
但是久而久之,他習慣了秦楚弈的存在和陪伴。
那感覺就是養一只大貓或者一只毛茸茸的狗,沒事可以模兩把,可以跟他聊聊天解解悶,雖然都是各說各的,總好過一個人沒有的說。
而且只要是雷歐說出的計劃,秦楚弈總會給他最大的支持,這支持的具體形式,就是給錢。
凡是雷歐提出的項目,秦楚弈都會毫不猶豫的痛快的給他撥款。雷歐才能放手的去研制他想要的東西,從ii到s級機甲,都是他們這之間合作的結果。
那一個一個相互陪伴的日日夜夜,雷歐的心一點點在融化著。秦楚弈真是一個很會關心人的人,當他對雷歐無限的體貼和寵溺的時候,雷歐已經沒有什麼抵抗能力了。
對他而言,有實驗室,有秦楚弈,已經是他人生的全部追求了,他已經得到了最大的快樂。
他一直對秦楚弈的關心心安理得,直到這一天,秦楚弈渾身是血的倒在他的身上,他才意識到。這個人是可能離自己而去的,他也會死,他也像是那些被自己用極大的熱情制造出的機甲一樣,某年某月某一日,在戰場上被炮火炸的粉碎。
雷歐趴在秦楚弈的被子上,身體緩緩的月兌力。他又要睡著了,他的意識迅速的變得模糊,往往這個時候秦楚弈都會將他抱起來溫柔的放到床上,然後給他蓋上暖和又柔軟的被子,在他耳邊告訴他,睡吧,不會有人來打擾他。
可是這個時候,秦楚弈再也不能做這些了。雷歐趴在床邊,身體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他在床邊鋪了一層軟的地毯,他的身體倒在地毯上,眼鏡也掉了下來。他的眼皮慢慢合上,再也沒有力氣睜開了。
他真懊惱,為什麼他會得這樣的病,他連照顧秦楚弈的能力都沒有。他那不甚清醒的腦袋里甚至冒出一個他以前絕對不會有的想法,要不,他還是去做個手術吧
倒在地毯上的雷歐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一個黑影從床邊掠過,帶著幾片綠藤蔓也跟著晃了晃。
那個人影推開門,輕手輕腳的走進了賓館,利落推開一扇客房的門閃了進去,走廊再次回復了寂然。
「媽的,那個米勒太奸詐了,疼死老子了。」容凡穿著破破爛爛的囚服,一**坐到了賓館房間內的榻榻米上。
這是一間和風的房間,容凡靠在牆上喘著粗氣。
「葉帆的身份已經廢了,唉」容凡嘴里叼著從外面順手揪下來的一片葉子,思考著以後的出路,最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不得不說,他已經舍不得離開機戰部了。
本站訪問地址任意搜索引擎內輸入:即可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