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在叫我嗎?」。舒葵的眼中有了神采,看著巫煬。
巫煬點頭︰「不知閣下大名,還望見諒。」
「無妨。」舒葵轉頭四下里看,正好迎上轉輪王的目光。
「我在地府?」舒葵有些意外,「出什麼事了嗎?」。
「我病了。」轉輪王答。
「你病了?」舒葵更意外了,「你是轉輪王?你病了?」
這次,巫煬和轉輪王一起點頭。
「什麼病?」舒葵接著往下問。
轉輪王剛要作答,被一陣猛烈的咳嗽打斷。
「咳嗽?孟婆看過嗎?怎麼說?」舒葵還是有些不信。
「脾虛。」巫煬代替轉輪王作了回答。
舒葵簡直要笑出聲來,可看看面前的兩人,都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便明白了他們的意圖︰「是找我來診脈嗎?」。
「是。」巫煬的態度始終恭謙,和剛才判若兩人。
「那你說的凡人的雙眼,是什麼意思?」舒葵牢記著這句話。
「我有個凡人朋友,為了幫我,失了雙眼的視力,我來找轉輪王,希望他能想辦法讓我的朋友重見天日,轉輪王說,要我們先治好他的病。」巫煬相當耐心。
「你的朋友呢?」舒葵再次四顧,「為什麼不直接讓我替她診治?」
巫煬看看轉輪王,說︰「她眼里有遺天珠,取出來之後,失明了。」
「哦,遺天珠。」舒葵明白了,「那我是沒辦法。」
「轉輪王說他可一試,所以,還請閣下幫忙。」巫煬料到了舒葵治不好青鸞的眼楮。
舒葵並不推辭,找地方坐了,對轉輪王伸出一只手。
轉輪王在她對面坐下,安安靜靜地讓她診脈。
舒葵的手指,在轉輪王的脈門上搭了許久,臉上一直面無表情。
巫煬不敢打擾,等著等著,心中不免焦急起來。
「大王身上,是不是常年帶著個木制的東西?」哪知,好不容易開口,舒葵問的卻是不相干的問題。
巫煬更急,又不好責問,唯有看向轉輪王。
轉輪王白淨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一言不發。
舒葵是不著急,收回手,悠悠然坐在那里。
巫煬實在等不下去,叫了轉輪王一聲。
轉輪王舒口氣,從領口拉出根紅繩,繩下吊著個一指來高的木偶,雕工精美,已被摩挲得光可鑒人。
「取下來吧,別再戴著了。」舒葵算是找到了原因。
「怎麼回事?」巫煬在木偶的臉上,依稀看到了容樹的影子。
「大王有些不開心的事,又常年貼身帶著這個木偶,體內木氣大盛,刑克了土,導致土難生金,因而咳嗽。」舒葵解釋道。
「那現在好了嗎?」。巫煬更關心結果。
舒葵搖頭︰「沒有,還得用幾副藥。」
「請說藥方。」巫煬終于看到了希望。
「我不知道。」舒葵的回答太出人意料。
巫煬以為自己听錯了︰「你知道病因,卻不知道治療的方法?」
「我真的不知道。」舒葵強調,「要是普通人,哪怕是妖,都還簡單,現在是轉輪王,一般的藥石對他沒用。」
說著,轉向轉輪王︰「大王,魔由心生,萬事皆有定數,強求不來,否則,你再吃藥,用再了不起的寶物,都擋不了陰木之氣。」
轉輪王皺緊了眉頭,沒有搭話。
「該找誰去開藥,還請閣下指條明路。」巫煬已是五內俱焚。
舒葵不語,又是沉默許久,忽然換了個話題︰「我看你有些面善,我們是不是見過?」
「是的,有過幾面之緣。」巫煬耐下性子,「我見識過閣下的妙手回春,不管是在人間,還是在三疆境。」
舒葵淡淡一笑︰「請問你是哪一族?」
「踆烏,巫煬。」巫煬大大方方道出了身份。
「踆烏。」舒葵像是松了口氣,「不知九尾狐中,你有沒有熟人?」
「有。請閣下明示。」巫煬心中,希望的火苗再度燃起。
「我不知道是九尾狐中的哪一個顏色,只知道是個女孩,擅用藥,有個什麼仙子的美稱。」舒葵竭力搜索著記憶。
巫煬一听這話,簡直欣喜若狂︰「我認識她,她可以嗎?」。
「你去問問吧。」舒葵其實並不了解這個女孩,「我也只見過她一兩次,連話都沒說過,更不知道她叫什麼。」
「流霞,她叫流霞。」巫煬高興得忘乎所以,「是九尾赤狐一員,確實擅于用藥。」
舒葵一窒,臉上的淡然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些微的緊張︰「你說她叫什麼?」
「流霞,九尾赤狐。」巫煬沒有注意到舒葵的異常。
「流霞……九尾赤狐……」舒葵喃喃地重復著,臉色越來越難看。
「認識她嗎?」。轉輪王察覺到了不對勁。
「認識。」舒葵笑了笑,「何止認識,關系還不淺。」
巫煬發現她的笑意帶著猙獰,不說話了。
下一秒,舒葵手中紅光暴漲,祈天劍赫然出現,先一刺逼退轉輪王,又往巫煬頭側削下。
巫煬被滿心歡喜沖昏了頭腦,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好在反應還算快,急忙一個閃身,躲過了劍鋒。
舒葵毫不戀戰,即刻劃破轉輪王的結界,往門外疾沖而去。
就听到留在大殿的凌玖川和容樹大聲呼喚,隨後,容樹急匆匆地跑來,差點和巫煬撞個滿懷。
「你們把她怎麼了?」他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別嗦,快追。」巫煬是想去追的,但看到還坐在那里的青鸞,腳步遲滯下來。
「陛下去了。」容樹是負責來詰問的,「到底怎麼回事?」
「她體內有什麼東西。」巫煬拉住青鸞的手,讓她安心。
「這我也知道,我還知道她心髒上有個封印。」容樹急得口不擇言,「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想挖她的魂魄出來給轉輪王進補嗎?」。
巫煬毫不理會這胡言亂語。
「舒葵為什麼突然之間跑走了?你們都攔不住她嗎?」。青鸞也頗為擔心。
「那東西佔了她的身體。」巫煬對青鸞總是有問必答,「她手里拿的家伙非常厲害,我們都沒有防備,讓她跑了。」
「會去哪里呢?你也幫忙去找找吧。」青鸞已經把舒葵當成好朋友了。
巫煬回想著剛才的種種,找到些端倪︰「好像,她認識流霞,很有可能去找流霞了。」
「流霞?」容樹插了進來,「是誰?在哪里?」
「你們留金寨不是很了不起嗎?去打听一下。」巫煬對容樹的失禮很是不悅。
青鸞「嘖」一聲,拍了下巫煬,主動說道︰「流霞是九尾狐,是很厲害的藥師。」
容樹听完,轉身就走。
「去哪里?」巫煬叫住他。
「去找九尾狐。」容樹腳下不停。
「找得到嗎?」。巫煬問。
容樹身子一頓︰「找不到也得找,發動全寨上下,多少能有點線索,好過干等著,什麼都不做。」
「等那國王回來,我帶你們去。」巫煬不緊不慢地說。
容樹回頭看他,難掩驚訝。
巫煬掉轉視線︰「舒葵幫了忙,現在肉身被佔,吉凶未卜,我不會坐視不管。」
頓了頓,抬手阻止了容樹的道謝︰「不用謝。只要青鸞的眼楮一天不好,你們誰都別想拿到扶桑神木葉。」
容樹勉強一笑,自我安慰道︰「說不定,陛下已經追上,正架著回來,也就不用麻煩你帶我們跑這一趟了。」
巫煬也是笑︰「我和轉輪王都拿她沒辦法,你的陛下,有多大能耐?」
容樹無言以對,突地想到他剛才對青鸞說的話︰「請問族長,舒葵手里是什麼武器?哪里來的?」
「劍。不知哪里來的。」巫煬言簡意賅。
容樹聞言,心里一緊,卻是不動聲色,再沒說什麼。
轉輪王從內室出來,一時間,大殿上只有他咳嗽的聲音。
不過幾分鐘,凌玖川一個人回來了,神色頹然。
容樹沒有太大的意外,轉述了和巫煬的對話,說到舒葵的武器,不安溢于言表。凌玖川倒沒什麼表示,只是要求立刻出發。
「我會關照看門的,你們找到了,隨時過來。」轉輪王自顧自忙著,算是道了別。
眾人步出鬼門關,回到容樹的辦公室。
「我們這就走吧。」容樹急不可耐。
「你留下,看著入口,國王和我們一起去。」巫煬收了通往地府的通道,口氣不容辯駁。
「為什麼?我也要去。」容樹不願意。
「九尾狐剛回到青丘國沒多久,對生人非常戒備,尤其是你這樣的混血,不會放進門的。」巫煬十分直截了當。
容樹早已接受自己的身份,對無數的輕視也習以為常,听了這話,並沒有太大所謂︰「那好,我守在這里,你們快去快回。」
巫煬揮手又開一個通道,拉著青鸞率先走了進去。
凌玖川緊隨其後,心中五味雜陳。
「為什麼肯讓我帶舒葵進去?」巫煬幽幽地問,「你想得到什麼?」
凌玖川不答。
「我听說過你們三疆境的傳說。」巫煬又說,「關于那場戰爭,關于六件神兵。」
「舒葵身上有神兵,是我魁仙國的祈天劍。」凌玖川終于出聲了,「我想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