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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劫難(七)

當女娥與血龍鳥悄悄將兩生花放置于那空盒後,「十八金蓮」再次浮閃于了他們眼前將一片金葉染做了赤紅,渡了她的第二劫。

他們並未道于光耀城的人說,只是靜靜地來又靜靜地走,一路向南,往「居虛倅略」走去。

然而自女娥歷經了冰洞之難後,她整個人便變得不喜言語,極為沉默,常常便能望著赤紅一天,獨自愁眉緊縮。

血龍鳥看著這樣的女娥,心中自然也不是滋味,他不知怎樣才能讓她歡愉,也不知怎樣才能讓她笑。

于是,他便將眼前的赤紅變作了一片幽蘭、四面八方皆浮起了螢火,他鳴叫著引著她一路往前,過了「生死橋」,穿了「永生林」,來到了「三世樹」下,看著那朵朵粉女敕之葉,于天際漫天起舞……

閻魔正身悄然隱去了身姿,變作了一片透明,自「死魂龍」上一跳而下,站在了女娥的身旁,輕輕牽起了女娥之手。

他陪著她一起看那漫天飛舞的粉葉,聞著那三世飄香的苦與甜,憶起了冥戰,憶起了言靈,憶起那時自人間將她帶來她雖為萬民食骨,為奸臣所害,卻依舊不屈,依舊再期為人,依舊為之而戰。

想到這里,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竟也隨著火熱了起來——陣陣悸動,滾燙炙熱。

他走到了女娥的面前,女娥並看不見他,只是抬頭望著粉葉飛舞,獨自感嘆。他用手輕輕托起了女娥的下頜,深情地吻上了她的嘴,在那一瞬他仿佛感覺世間都化為虛有,獨留他們二人,在冥界融成了一處。

可惜這份感覺只屬于他一人,而這份愛亦屬于他一人,女娥至始至終都未曾在此見過他,亦至始至終都未與他對面站過。

可是,看著這片景,女娥卻也釋然了許多。畢竟她還有姜族百姓,畢竟她還有炎帝榆罔,畢竟她還要用千萬年來去還她短短一世,又豈能在此時便就消沉,便就停留……

血龍鳥看著女娥,更看著女娥身邊的閻魔,他忽兒一消散,便站于了「死魂龍」之頂,向遠處而去,消失在了一片赤紅之中。

女娥抱起了血龍鳥,如往日一樣輕撫他的犄角,嘴角露出了笑顏。血龍鳥將頭埋于了女娥之懷,甜甜地入睡,回憶著那方才的甘甜。

他們度過了一片「往生海」,向南走了十里地,這才到了新的國度——「居虛倅略」。

居虛倅略國之民,雙手之上皆無十指,唯有那一團圓肉供平日日生活。他們一路走去所見之人皆為此景,然而卻有一人較為不同。

她為一女子,坐于百里亭里,盤發濃妝,身穿玲瓏黃衣。只見她將一把上好古琴輕輕拿出,置于了石台之上,又伸出了一手慢慢地撥起了琴。

女娥听著那時斷時連的別扭琴音,漸漸向女子靠近,然而卻只見她一只手上筋脈盡斷、只留三指。她的琴色讓「十八金蓮」對其產生了反應。它一飛入空,于女子頭上浮閃,隨之又緩緩地落回了女娥的手中,消去了原本的光芒。

「姑娘,你的琴音憂怨,雖然時斷時連,但卻依舊听得出心哀。」女娥走到了女子前,對女子道。

女子上下打量了番女娥,將雙眼停留在了女娥之手然後問道︰「我見妹妹指上有縫,妹妹可是會彈琴?」

女娥點了點頭,疑惑地望著女子,問道︰「姑娘何以喚我妹妹?你我初次相見,年齡卻又看似相仿。姑娘你是……?」

女子嫣然一笑,拉住了女娥之手,對她解釋道︰「你我年齡雖看似相仿,然則我卻已活了數千年,早已是冥界的老鬼了,而你幽火漸微,應當是新鬼,我自然喚你一聲妹妹。我名喚作誅笙,乃冥界的一株百藥草,至五百年來便在此處彈琴,欲將我心愛之人喚醒。」

「欲將你心愛之人喚醒?以何物喚醒?以方才的琴音嗎?」女娥問道。

誅笙望了一眼女娥,自掌間變出了五色琴譜,遞于女娥道︰「是的,正是那琴音。我與赤子相愛數千年,他每每會彈奏一曲予我听。然而,至他沉睡後,我便搬入了這‘居虛倅略’,被砍去了數指,如今只剩三指,自然不能再彈那流暢之曲,也不能將他喚醒,只能仰仗妹妹了。」

「僅留三指……」女娥小聲自語著,又向女子問道︰「為何我這一路,所見之人皆是十指全無,唯有那一團圓肉,而你卻保留了三指?」

女子輕輕一笑,又對女娥道︰「妹妹有所不知,我乃冥界百藥草,可醫百病,自然也能醫治自己。可我卻還有一鬼需要醫,斷不能費去太多藥力,只醫了三指,便就作罷。」

「你可好生辛苦,我就為你彈奏一曲吧。」女娥說著,坐在了那石凳之上,翻開了五色琴譜,將手指擺了上去。

誅笙為其指引,她熟練了一番後,便將那悠揚心哀之音一彈而出,哀默了千里。

與百里亭相隔數里的百川居,躺于床上的廋弱男子,忽兒睜開了雙眼,提起了寶劍,便就向前沖去。他來到了百里亭里,目如凶惡之狼,一劍刺入了誅笙的心髒。

血龍鳥從後一揮赤羽將男子擊暈,女娥半跪在了誅笙的身旁,將她的身子輕輕抱起,撫著她的臉道︰「你可是有事訛我?故意讓我撫了那琴?」

誅笙蒼白一笑,對著女娥道︰「我並未訛你,只是略去了一段而已。他,確是與我想愛了數千年的男子,只是他從未知我的名,亦不知我長相。」

「並不知你的名?亦未知你的長相?這又是怎樣一番事情?」女娥問道。

誅笙又道︰「我于你說過,我乃冥界的一株的百藥草,數千年以來一直伴于他的左右。直到那日他幽火殆盡,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是我以千年來的藥力,救了他的性命。然而,她,他日後的妻,卻將我的功勞奪去,趁我幽火薄弱只能為草的數年,與他情誼日深,共結連理。我後恢復,與她爭辯,卻不料她竟拿刀刺了自己的胸將血紅流盡,昏睡了百年。而他也與她一同昏睡了去,直到今日我讓你奏了她的曲,將他喚醒,他才提劍沖了過來欲殺了我。」

女娥撫模著誅笙的臉,心生悲涼,對著她道︰「傻誅笙,你為何不解釋清楚,甘願自己選擇了死路……」

而誅笙卻只是失了光芒,讓眼變作了一片空虛,道︰「我若是死了,便能變回一株百藥草,不管願意或不願意都能救回她的妻,讓他再次展了笑顏。我若是活著,想起我與她的恩怨,即使我想救她,只怕是我的心也不願意。況且,我見你那‘十八金蓮’飛于我頂,便知你是為渡劫而來,即然是劫,我又為何不助你一把?」

她說完,便頃刻隕了氣息,變回了一株百藥草,冷冰冰地躺在了地上。

女娥將它擁在了懷里,無聲地悲憫,默哀了神情。

血龍鳥望著女娥,不禁心中想道︰她,竟為女娥而死,「金蓮」這便是你予女娥的劫,想讓她內疚一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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