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失心計下走到康泰安的身側,便听見他平穩而渾厚的聲音,「你不殺了他,以絕後患?!」
「已是無患。」他駐足一頓。
二人看了一眼還在地上掙扎的兩人,相互示意,便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保護凌勻昭,似乎永遠是他二人的共同目標!
魅甲看著離去人的頎長的身影,他緩緩地站立起來。
冷秋抱著懷中的康泰永,雙手抖動。
「康泰永!你不要再說話了!」她一邊落淚,一邊為他拭去唇角的血跡,卻怎麼也止不住,他唇角濃濃的血,汩汩不斷地流出來。
「秋兒,秋兒,秋兒……」他眉眼不斷地放大,似乎極其痛苦。
「我在,我在!」冷秋沾滿鮮血的手,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頰處,滾熱的淚水,徐徐地落下!「泰永!對不起,要不<是我,要不是我連累你……」
「呵……說什麼……」康泰永斷斷續續地說著,竟然笑了起來,「傻瓜……你為何不逃走?」
冷秋的臉上也沾上了血漬,她滿目哀情,緊緊地抱著他的頭在懷里,哀痛不已!「若不是我,心高氣傲,留信報復你,你也不會來至此地!」
「或許是命……命中注定,這天下……不是我能奪下的!」他輕輕笑著,握緊她的手于掌心。「注定,你我要經此一劫……方能看清你的心……」
冷秋已然泣不成聲。「我的心,與你而言,就那般重要?!重要到,要拿命來驗證?!」
他輕笑,眉目愈見神采飛揚,「秋兒的心,幸好,我最重要……不管以前,我如何待你,如有來生,我定要與你,結為夫妻!」
她的身子輕輕顫栗。「夫妻?!」多麼溫暖人心的言辭!她緊緊地抱著他的身子,他口中的血,染紅了她的前襟,仿佛新嫁娘的紅衣喜服一般。
忽地感覺胸中一股巨大的刺痛襲來,她的唇角鮮血涌出。她抬頭,看著自己懷里的康泰永,他的眉目圓瞪,面色更加痛苦!
「結為夫妻?!」魅甲步履踉蹌,眉眼凌冽,唇角勾著一抹嗜血的笑意,手中的長劍已然刺進冷秋的身體里,「我體嘗不到人間的溫暖,你們也休想成雙成對!」
「你……!」康泰永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試圖去抱冷秋那虛弱的身子,卻被魅甲一把推至地上!
「呵,我狠心麼?!狠心的人是你!」魅甲面目猙獰,「你連我的族人都不放過!他們與你,沒有任何威脅,你竟然將他們全部毀滅!」
「那些魅人,該死!」他趴在地上,身子急劇地顫抖著,雙手趴著塵土,試圖朝冷秋的方向爬去!
「康泰永,我要你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死去!」他倏地用力抽出冷秋胸膛來的銀劍,殷紅的血便如瀑布一般,染紅了一地的枯葉。
「秋兒!」他奮力大喊著,口中的鮮血噴薄欲出!
冷秋的眸色,蒙上了一抹淡淡的薄霧。她直直地瞪著康泰安悲痛的神色,想要去安慰他,告訴他自己沒事,不用擔心……
然。她柔軟無力的身子,緩緩地倒在了地上,只感覺天旋地轉,天地都顛倒了。
魅甲一把扔掉手中的長劍,唇角噙著一抹濃濃的嘲諷。「等你嘗盡痛苦的滋味,再去地府陰曹里,做一對夫妻吧!也算是,我宅心仁厚,成全你!」他輕率衣袖,大步離去!
康泰永的眸子,噙著一抹悲哀。為何?不一早殺了他?!為何,不一早將這江山奪下,讓冷秋為後?!為何,要三心二意,環顧左右?!為何……他終于看透,縱然自己不是康國太子,縱然自己身上流著劉家的血液,縱然那些仇恨讓他不能自己,那有如何?!
人生,心念,不管正確與否,也便如此!能與心愛的女人,長相廝守,這才是人世間,最幸福的事罷!然……為時不晚,至少,他已醒悟。
康泰安終于含淚爬到冷秋身側,將她艱難地抱起,他滾燙的淚便落到她的臉上。
「秋兒……」
「泰……永……」她的唇角翕翕合合,聲音虛弱至極。
「秋兒……我們永遠在一起……好麼?!」
冷秋的眼淚盈盈,她微微頷首,唇角竟然噙著一絲淺淺的笑意。康泰永含情脈脈,抱緊她的身子,望著冷秋,一瞬不瞬。右手緩緩地拾起地上的長劍,慢慢地穿進了自己的身體里。
她的最後一滴淚,就那般掛在眼角,像一滴晶瑩的露珠。
他的頭顱,垂在了她的肩膀之上,唇角如她,幸福的上揚。
失心崖。
凌勻昭從簫笛之鳴消失之時,便焦慮不得了,她急速地起身,卻被冷一人一掌按到身下,他的眸色閃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哀傷。
「昭兒,你就那般想要逃離開我的懷抱?!」
「你夠了沒有?!」凌勻昭面色桃紅。
「不夠!」
「康泰平的笛簫聲斷了,說不定發生了什麼?!我要去看看!」她掙扎著手臂,模起一側衣袍,便往自己的身上套。
「該斷則斷,反受其亂!」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擰著眉宇,嚴肅無比。
「你!」凌勻昭的眉目憤恨,帶著一抹看錯人的傷心欲絕的意味。
「孩子!只要我們有了孩子!你身上的毒,便可全解!」他鄭重地說道,眸色極為認真。
「怎麼可能?!這麼殘忍的事情,怎麼可能是全解之法?!」她避開他的眸光,他一向玩世不恭,妖媚隨性,這般肅穆,竟讓她極不自然。
「既是魅人所下之毒,要麼別無他法,要麼,便只有毀了常人擁有而魅人不曾擁有的東西,才可解毒!」
「有了孩子,再親手殺了他?!」凌勻昭眸色紅潤,目眥盡裂。「我寧願死,寧願不讓他來到這個世上,也不願做個冷血無情的畜生!」她說完,抓過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一口。
「昭兒!你不要這般冥頑不靈!只有這般,你才能有一線生機!」他忍著肩膀處的劇痛,輕撫著她的後背說道。
「我不想這般活著,我已經不想這般活著!你不懂麼?!」她松開他的肩膀,她的齒痕凹深,已然出了血。
「你想怎樣?你想怎樣?無論怎樣,只要活著!你不明白麼?!」冷一人的神色,極其的凝重,他溫熱的大掌,撫著凌勻昭瘦削的肩。
「我活著,你死去?!」
「對,你活著,我死去!」他忽地輕笑起來,唇紅齒白,「不正和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