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弄玉踉蹌了幾步倒在一旁,突地一雙溫熱的手臂將他扶起,抬頭時,正見一襲白衣的少年幽邃無神的眼中泛著一絲笑意。
白衣。
他心下一松,下意識的放松全身力氣依靠在少年身上。忽然左近另一雙手臂將他扶起,他微愕,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平凡得看不出任何特色的臉孔,那男子忽而抬起頭來看他一眼,花弄玉眼楮下意識的微微一眯,似乎為那瀲灩幽深的光芒所攝,那是足以湮滅紅塵的一雙美麗眸子,便是素來心神自守的他一眼見之,也不禁有片刻的失神。
「信陽君,此乃吾友君無傷,他于醫術上極為精通,此番我前去正是尋他。」白衣隨意解釋了幾句,扶著他離開。
花弄玉听罷,蒼白的臉上似乎並沒有什麼表情,心底卻是由然感激。白衣雖寥寥幾語,可他如何听不出來,她這數日奔波尋來這個朋友全是為解他的毒救他的命啊。
幽暗的房間內,倒在地上的花弄雲無力的抬開眼睫,只能看到幾道白影漸行漸遠消失在眼前。他的手指突然動了動,感覺掌心被放了什麼東西,費盡最後的力氣,他眯著眼看去,只見那個白玉青花的小巧瓷瓶在他掌心散發出溫潤的光澤……
白衣他們逃到花都城外的竹林時,一聲清悠的長嘯不知從何方傳來,卻令他們齊齊頓住腳步。
嘯聲初起,那聲音似還在十里之外,嘯聲停時,那聲音已近在耳邊。
他們三人無論眼力听力都是何等厲害之人,然而當那個白衣黑襟的人出現時,他們竟然沒有一個人有半點感覺。那人似是無聲無息而來,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縱使白衣也是心底一驚。她看不到那人,甚至運起「雪映紅塵」心法也看不到那人面目。只是隱約的,她能感覺到空氣中帶來一絲屬于那人的異樣氣息,那是身在高山絕頂的清寒冷意與冰封萬年的孤絕冷漠。而花弄玉與君無傷則驚異地看著那人,可即使他們的眼楮瞪得再大,也無法看清那人的樣貌。月隱雲間,在濃墨般夜色中,他們只能看到那人在墨竹間軒昂挺俊的身姿,以及在夜風中飄揚的那一襲黑底白袍的衣袂……
「呵,真是大膽啊……」那一雙眼楮看著他們,眼里竟還有絲促狹的笑意︰「本座向來慈悲為懷不願妄開殺戒,你們三個哪個傷了我徒兒,不必我再廢話,乖乖出來受死。」
他的語氣仿佛玩笑一般,依稀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可是卻沒有人,也不會有人懷疑他話中的真實性。
這世上就是有那樣的一種人,他于嬉笑怒罵間說出噬人性命的話,沒有一絲冰冷,沒有一絲威嚴,可是卻沒有人會對他的話有一絲的懷疑。
琥珀色的眼眸漸漸凝出一抹笑意,溫和的像是隔著重重門窗看到的外界天光,似乎暖意近在咫尺,然而那樣明媚的天光卻像是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永遠無法觸及。
花弄玉踏上一步,微笑道︰「敢問尊駕何人?尊駕適才可是從廣原君府中而來?」
「本座的名字,你還不配知道!」那雙眼楮微微眯起,細細打量了花弄玉一眼,驀然道︰「是你傷了我的徒兒!」他本是不識得花弄玉,卻從他的相貌上看出端倪。他突然又嘿嘿冷笑一聲︰「我道是誰能傷他,原來是你。也對,想來能叫他束手就擒而傷他的,普天之下也唯有你一人了!你這小子,倒是好狠的心。便是對他無意他還是你的兄弟,你倒是下得去手啊。」
花弄玉沉默著微微一笑︰「尊駕不是要來殺我的嗎?」
那雙眼楮微微一怔,眸光流轉冷光流泄︰「倒是不怕死啊……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