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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一把剪刀在絞著她的胃,難受得她五髒六腑外加面部的肌肉都在抽搐抖動,香菜腦門上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臉色蒼白得接近透明。

她一彎下腰,就再沒直起身來,全身的力氣放佛在一點一點的蒸發干,虛月兌感越來越強烈。就在她險些支撐不住時,一只大手在她後背輕輕拍了拍,又順勢扶上了她的後頸,拎貓仔似的把她提了起來。

她正要扭頭看看誰這麼不溫柔,雙唇踫到了一只壺嘴,她一口含住。

溫熱的液體沒什麼味道,卻沖淡了香菜口中的苦澀,喝了幾口下去,胃部不再那麼難受了,一股暖流傳遍她的全身,卻遠不及那只手掌的溫度更能給她帶來安心的感受。

「喝酒了?」低沉的嗓音中帶著些許責怪。

香菜把鼻子湊到那男人身上嗅了嗅,聞到一股濃烈的煙酒味,鼻子和臉都皺成一團褶子,「你不也是!」

「我的酒量可沒你這麼差。」

藤彥堂一手按著她的脖子,拇指在她柔軟的短發間穿梭摩挲,似乎愛極了這種觸感。

香菜一看見賞月樓,跟發現新大陸似的,抬手指著門頭上的牌匾,「賞月樓,到了——有人約好了在這兒跟我見面,什麼人來著……」

腦袋都快炸開了,她也沒能想起來是誰把她約到這兒來的。秀氣的眉宇間打了個死結,她學著一休的動作。兩手在兩邊太陽穴處比劃,委屈兮兮的仰頭看了藤彥堂一眼,腦袋往他懷里一扎,當即就拱起來,臉貼著人家的胸懷,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著不動了。

胃難受,頭也疼。但听到這個男人胸膛內傳來的有力的心跳聲,她頓時有種被治愈的感覺,渾身說不出的輕松舒坦。

藤彥堂長臂一伸。摟上她的肩。低垂愛憐的目光觸及別在她劉海兒邊上的那只櫻桃發卡不禁一滯,一道狂流卷走了他所有的心緒,整個世界仿佛也因此一下變得極為安靜,只留給他一個疑問︰

這只發卡是誰送給她的?

「怎麼醉成這樣?」金爺與六指老人出現。

听到聲音。伏在藤彥堂懷里的香菜動了動。掀開眼皮一眼看到金爺與那六指老人。她先是頓了一下,爾後指著金爺身邊的六指老人,大著舌頭說︰「我見過你。你給我算過命……」

藤彥堂按下她那只不規矩的手,又順勢將它緊握住,對金爺略帶歉然道︰「金爺,恐怕只能改日再聚了,人我先帶走了。」

「可以先到樓里醒醒酒,我讓廚房煮點醒酒湯。」

「沒那個必要。今天太晚了,我先送她回去。」藤彥堂想,在香菜和金爺正面接觸之前,他無論如何都要弄清香菜對大聯盟盟主之位的想法。

見藤彥堂執意要將香菜帶走,金爺也不強留。等藤彥堂將香菜塞進車里,他對六指老人道︰「六指,你去招呼一下彥堂今天請來的那幾個客人。」

藤彥堂為了香菜,竟撂下了重要的生意伙伴,他如此重視香菜,也不知他自己察覺到沒有。

六指老人領命而去,金爺也正要回賞月樓,不經意瞥見身形落寞的燕松,他心頭一動,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住了燕松,「燕探長,有沒有興趣陪我這個老頭子喝茶吃月餅賞月啊?」

燕松心頭大喜,忙不迭應好,說不定自己可以借此機會撬開金爺的嘴,然而事實證明金老爺子只是請他喝茶吃月餅賞月,別的啥事兒也沒干啥話也沒說。

把香菜從賞月樓拐帶回了百悅門,藤彥堂叫小北去林家給芫荽通了個信,就說香菜今兒跟人聚餐喝醉後留宿在儲繡坊了。

他得趁著香菜醉酒的時候,把該辦的和不該辦的事兒一塊兒辦咯。

藤彥堂把她塞沙發里,見香菜沒骨頭似的東倒西歪,立時寒著臉命令了一聲︰「坐好!」

香菜的身體無意識的听從了他的命令,整個人坐的端端正正。

藤彥堂開始拷問她︰「你跟金爺今天晚上有約?」

香菜醉眼朦朧,一臉茫然,「金爺是誰?」

「大聯盟的盟主。」

香菜神情頓了一下,隨即恍然,指著腦袋頂上亮晃晃的燈泡說︰「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

「金爺要你接替他的位置,你是怎麼想的?」

香菜對大聯盟盟主之位一點兒想法也沒有,她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忙,沒工夫管那麼多事。」

她搖頭晃腦一陣,暈眩感和困意一起襲上頭來,張大嘴打了個哈欠,快張不開的雙眼到處找能躺下的地兒。

「這兒怎麼連張床都沒有。」

听她不滿的嘟囔聲,藤彥堂哭笑不得。這里是他的辦公室,他怎麼可能會在辦公室里放一張床!

「我今天在賞月樓,正巧踫見金爺。我听他那意思,他是一定要你接替他的位置,好像還很肯定你一定會接替他的位置,你覺得你自己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答應他當這個盟主。」

香菜撓著腦袋,幾乎是不假思索,「百利而無一害。但是我覺得吧,大聯盟盟主這個位置,不管誰坐上去都會燙著誰的**。我從來沒做過殺人的生意,不知道該怎麼做,也不想去做。這個盟主,誰願意當誰當去,我是沒那個閑工夫。」

大聯盟的人如果一定要招攬她,總不會來強的吧。香菜如果不是按照自己的意願坐上盟主之位,對誰都不好。選擇的權利,她總是有的。

這會兒,香菜的酒醒的差不多了。

比起大聯盟,另一件事更讓她感到糾結。

「我哥的通行證,你給辦好了沒?我記得上回你可是說了。八月十五過後,一定能辦下來。」

藤彥堂審視香菜,看不到她眼中醺醺然的醉意,心里一時間不知該作何感想。這丫頭的酒,也醒的太突然了。

他起身繞過紅木辦公桌,打開了一道抽屜。

香菜有點喜出望外,等了這麼長時間,終于等到了她哥的……

誒?

藤彥堂從抽屜里拿出來的東西貌似不是通行證啊。

通行證是個巴掌大的小本,可藤彥堂拿出來的卻是一份比臉的面積還大的文件。

那什麼鬼?

香菜茫然的望著他。

藤彥堂臉上沒什麼表情,從他幽深的雙眼中也看不出他此刻有什麼別的情緒。此刻他異常的平靜。

「你哥的戶籍想要辦下來。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去年國府才頒了《戶籍法》,眼下熱乎勁兒還沒過去,像滬市這樣的大城市對流動人口的管理比以前要嚴格很多。農村戶口想要轉城市戶口。必須要有本人出生地的戶政所出示一份書名證明。我派人去你們老家聯系當地的戶政所。戶政所的人去你們家審查的時候遇到了點麻煩,你二叔佔了你們家的房子,不承認你跟你哥是林家的人。所以戶政所的書面正面一直沒有開下來。」

一想到林二叔那鴆佔鵲巢的可惡嘴臉,香菜就恨得牙癢癢。她一早就知道林二叔攛掇他們兄妹來滬市尋父,壓根兒就沒安好心!

「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藤彥堂將剛才從抽屜里拿出的那份文件撂給了香菜,「你只要在上頭簽個字,你哥的戶籍和通行證,明天就能辦下來。」

香菜埋怨的看他一眼,既然有這麼高效的方式,他為什麼不早說?

香菜抓起那份文件一看,雙眼猛的張圓。

噗咻咻——好像有一只膨脹的氣球一邊漏氣一邊空中飛竄。她此刻的心情就跟這只氣球一樣,從膨脹到萎縮到一萬個草……

尼瑪尼瑪尼瑪,這尼瑪不是結婚登記表麼!

還是蓋過了紅章的!

結婚登記表上,男方那幾欄已經填好了,只有女方的信息是空白的。

香菜手抖起來,思緒翻江倒海,心情也是波瀾壯闊。她怎麼就整不明白藤彥堂到底是幾個意思?

香菜從震驚的余韻中回過神來,偷看了不露聲色的藤彥堂一眼又一眼,「你說……我現在要是回賞月樓去,金爺還在不在?」

老子特麼的要去當大聯盟的盟主,誰也別攔著!

她就不信她當了盟主之後,搞不定一個人的通行證!

藤彥堂眼眸微斂,似乎並不在意,「無所謂,你也可以去請金爺幫忙。」

香菜那精致的五官扭曲了一下,「我想問一下哈,這個表到底跟我哥的通行證有什麼關系?」

「這份表生效以後,你和你哥哥的戶籍就可以落到我們藤家,你哥哥的戶籍落實了,他的通行證也就可以辦下來了。」

香菜的表情真真是哭笑不得,「你……」

她真不知該什麼好。

簽了字,就意味著在場的他們兩個人就月兌單了,可為什麼香菜總覺得自己落入到了藤彥堂的騙局之中。這個男人該不會老早就計劃著騙婚的事兒吧!

一時間,大悲大喜大怒的情緒涌上來,香菜承受不住這麼多壯懷激烈的情緒,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無力感。

「藤彥堂——」香菜的聲音沙啞且低沉,仿佛是山雨欲來的預兆,「你要是換一種方式把這個東西帶到我面前來……」

藤彥堂沉著臉打斷她︰「你手上有兩份表,你可以看看另一份再說話。」

香菜這才發現結婚登記表下面還有一張蓋好了章的表,與上一張一樣,男方的信息齊全,表格上女方的信息一片空白。

那是一張離婚登記表。

香菜心中的怒海被填平,心情變得五味陳雜,實在難以說清自己的感受。

「等你哥出國的手續辦齊全以後,你可以再簽離婚。我們結過婚的事,我可以保證沒人知道,戶政所也不會留檔。」

香菜也完全可以像藤彥堂那樣,將這兩份表格當做芫荽出國手續的一部分,但是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不去在意這件事背後的性質,更不可能不去在意藤彥堂的態度。

「你這個人還真是惡劣,騙個媳婦兒就讓你很有滿足感嗎?」。

藤彥堂笑了一下,「你可以不簽。」

「我簽。兩份表格我都會簽。給我筆——」

一拿到筆,香菜補全了兩份表格女方的信息,並且按了手印。

第一份表格代表關系,可能會快就會生效了,只是暫時還不知道第二份表格代表的關系會何時生效——

藤彥堂將兩份表格收起來,分開放好,鄭重的向香菜澄清自己,「我對你沒有別的企圖心,只是想盡快辦成你哥哥的事。」

「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香菜這會兒已經完全清醒了。

「這就生氣了?」

「我不是生氣,只是對你很失望。」

藤彥堂臉色變了變,「我以為你不會在意這樣的事。」

「我是不在意這種事,可我在意你,你呢?把我帶到你的騙局里來,你現在是不是很開心?我真沒想到你會用這種方式來綁定我們之間的關系,等我們的關系解除之後,同樣的東西,你別想讓我再簽第二遍!」

對上香菜震怒的雙眼,藤彥堂心慌意亂,看了一眼她頭上的發卡,斂眸掩去眼中的波瀾。

他從來沒有給任何女人送過浪漫,也不知道該如何將心意表達出來,以往他那點小算計都無傷大雅,可能這一次他這麼做真的傷著香菜的心了。

他不開心,一點都不開心,甚至有點後悔了。

藤彥堂說︰「你可以把它當做給你哥哥辦戶籍的書面材料,等你哥的出國手續都辦妥後,這份書面材料就會失效了。」

香菜猛然起身,用一只難以理解的復雜眼神逼視著他。

「說一句喜歡,就那麼難嗎?」。

藤彥堂眉峰輕聳,目光閃動。他心里很清楚,他對她不只是喜歡。

始終不告白,他並非矜持作態。

難以說出口的,不是喜歡。他越是喜歡,就越是害怕自己會失控。

胸膛情緒滿漲,眼前蒙了一層血霧,藤彥堂雙手緊緊摳著桌沿,才不至于讓自己失控到去摧毀一切。

「出去!」

一聲突如其來的咆哮,將香菜嚇了一跳。

她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心里忍不住想︰藤彥堂這是要變身了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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