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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甄已經站起身往竹樓里走了︰「我原本以為那麼重要的東西,你不隨身攜帶也會妥善保存,可現在想想,那羊皮卷不過對我白家人來講重要罷了,在你手中又無用,你自然不會將它當回事,說不準就大大咧咧的放在這書樓里了。」

「白少主留步。」楚衡背對著白甄坐在椅子上,她抬手從玉石棋子盒里拿了一枚黑子,隨手落在了棋盤中元位置︰「白少主,這無妄殿是宮中禁地,你不經主人允許擅自闖殿,可是會連累白家滿門的。」

白甄的腳步果然停下了,他眯了眯眼楮,站在竹樓前,半晌後輕笑一聲,轉身走回棋盤邊,坐下跟楚衡下起了棋。

「起手就落子中元,我說楚姑娘你是傻呢,還是藝高人膽大呢。」白甄拿了白子,抬手落了子︰「還是那句話,我只要那卷羊皮卷,價格隨你開。」

「你瞧我像是那麼缺錢的人麼。」楚衡又落一子。

「談錢太俗,你要什麼,只要我白家有,定然雙手奉上。」白甄又咳嗽了一聲,他緊了緊身上的白狐大氅,一副果然受不了這院中風寒的模樣。

「那就明人不說暗話了。」楚衡抬頭直視著白甄,她眼底好似有寒風在吹,雖看上去沒有一絲怒氣,卻給人一種骨髓中滲透出來的冰寒︰「姬城的尸體是被你偷走的麼?」

白甄聞言愣了一下,隨即抬頭一臉疑惑的看向楚衡︰「楚姑娘說什麼呢?」

「姬城。藤王世子,您別說您不認識。」

「認識談不上,只是听說過此人。」白甄眼底波濤涌動。蜷在袖子里的手兩個手指頭互相捏著︰「我只是不知道,楚姑娘為何忽然提起他?」

楚衡冷笑一聲︰「姬城的尸體出問題了,這世間會拿人尸體做文章的,除了千年世家白家,我還真找不到第二家了。」

「楚姑娘可別血口噴人。」白甄听了這話,臉色看上去倒是好了不少︰「這朗朗乾坤,說什麼可都要講個證據的。」

「既然白少主這麼說。這棋咱也甭下了。」楚衡伸手將棋盤上的子一抹,黑白子分開挑入棋盒中︰「等白少主想明白了,再來無妄殿找我吧。」

白甄默然不語。視線陰沉的看著楚衡。

楚衡已經抬手示意門口小路的位置︰「白少主請吧。」

白甄咳嗽了兩聲,這才緩緩起身,朝著楚衡拱了拱手︰「白甄改日再來拜會。」

楚衡默然不語,白甄這才轉身慢悠悠的往外走。

半夜。月上枝頭。雪色銀白,無妄殿內一片靜謐,楚衡臥在床上睡的正香甜?。一個黑影從竹林里冒了出來,行到竹樓前,緩緩推開了竹門。

就在竹門被推開的瞬間,一股香風飛起,這是楚衡備下大劑量迷魂散,為的就是防止有人半夜闖入。

可來人渾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香風撫開,他進了屋子。

來人身穿一身黑色毛皮大裘。露出來的臉綁著繃帶,是姬城。姬城腳步輕巧的走到床邊,月光透窗入戶,灑在床沿上,楚衡的腳伸在被子外頭,粉瑩瑩的指甲閃著反光,亮澤誘人。

姬城皺了皺眉頭,不去看那腳,而是望向了楚衡的臉。

許久不見,楚衡似乎也又艷麗了許多,小鵝蛋臉,柳葉彎眉,小巧的鼻子,唇不點而紅,一頭黑色亮澤的長發散落在枕邊,整個人在月光下皮膚越發白皙晶瑩,就好似陶瓷女圭女圭一般,沒有半點缺陷。

姬城上前,坐在床沿兒上,就這麼愣愣的看著楚衡。

「嗯……」楚衡似乎夢到了什麼,眉頭不安的皺了起來。

「衡兒。」姬城試探著叫了楚衡一句,楚衡沒有半點反應,依舊在沉睡著。

「對不起,衡兒。」

姬城眼中的光極其痛苦,他彎腰從小腿上抽出一把匕首,寒光凜凜的匕首尖兒便抵上了楚衡的脖頸︰「你不死,我便沒法活。」

匕首往前遞了一下,一道血痕就出現在楚衡的脖子上。楚衡依舊在睡,眼楮閉得死死的。

那抹紅的刺眼的血色,在雪色肌膚上分外刺眼。

姬城手抖了下,下一秒,他便收起了匕首。

算了,誰死都一樣,自己又不是沒死過,何必為此傷害她呢。

姬城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來,他想起當初在藤城,自己舍命為楚衡擋了一箭,差點為她見了閻王。那是他這輩子做的最讓自己意外的事了,可如今想想,卻覺得自己那麼做,根本不意外,好似本能一般理所應當。

若是再來一次,他怕是還會那麼做。即便眼前這個女人曾經背叛過自己,在自己最需要她的時候舍自己而去。

人這一生,即便久久如黑夜行走,處處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陰暗和令人絕望的腐朽,也總希望會有那麼一抹陽光,能短暫照亮你,給你哪怕一秒的溫暖。有了這一秒的溫暖,歲月中長長的苦難,也便不覺得苦了。

「我走了。」姬城低頭,吻了那脖頸上的傷口。血的雖然腥而澀,卻也帶著淺的幾乎嘗不出的甜。

「姬城。」

「嗯?」

姬城抬頭,胳膊卻被楚衡抓住了。楚衡的眼楮就這麼直直望著姬城的眼楮,四目相對,內有千言。

「為什麼?」楚衡望著姬城,張了張嘴,只說出這三個字來。

「你指的什麼?」姬城眼中的暖意如潮水般褪去,剩下的唯余陰冷和恨︰「是說為什麼,你楚衡,會在所有人都拋棄我的時候,離我而去麼?」

「我……」楚衡啞口無言,眼淚瞬間溢出眼眶。打濕了耳邊的鬢發。

「還是說,為什麼你棄我而去之後,立刻就跟這小暴君混在了一起?」

「我沒有!」楚衡愣了一下。隨即立馬搖起頭來︰「我跟江嵐從小關系就不錯,就如親兄妹般,別沒有其他的。」

姬城低頭看著楚衡,眼里的諷刺陰冷亦越來越盛。

「你……」楚衡伸出手,撫上了姬城的臉頰︰「你疼麼?」

姬城看著楚衡,半晌沒有,直到楚衡以為姬城不會作答的時候。他卻忽然彎下了腰,吻了下來。

這個吻侵略性極強,就好似姬城的人一般。攻城略地,半絲猶豫也無。一吻結束,楚衡才有機會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氣,將剛剛的窒息感趕走。可等她平復下來。姬城卻已經離開了。

「姬城?」楚衡爬下床,皮里曝露的跑到了房門口,也只看到大敞的門,和門外一地如水寂寥的月光。

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楚衡癱坐在地。

第二日。

楚衡脖子上裹著紗布,踮腳站在書架前找著一本筆記。楚衡昨兒翻到了一本關于蠱人的書,可那書上的記載殘缺不全,沒什麼用處。楚衡便想起小時候父親有一本他自己做的筆記,楚衡曾經在里頭看過有關蠱人的部分。

「要找什麼。朕幫你找就好了,脖子都受了傷,也不知道收斂些。」江嵐站在楚衡邊兒上,一臉不爽。

「是我爹的一個筆記,你又沒見過,只能我自己找。」楚衡伸手從架子上取下一本筆記,翻了翻不是,便又放了回去。

「依朕說,你這無妄殿該配個宮女,也好照顧你不是。」江嵐視線落在楚衡的脖子上,眉頭微微皺起,一臉的心疼︰「你這看個書,都能讓書頁把脖子劃傷,可真是能耐。」

「寸勁麼,你小時候讀書,沒有被紙劃傷過麼?」

「劃傷是劃傷過,可朕也只劃傷過手指,再說劃傷朕的都是新書啊,你這藏書樓里都是百十年的老書,那紙質都軟了……」

「誰說百十年紙質就軟了。」楚衡伸手指了指外頭的小桌︰「喏,劃傷我的那本書就在那兒呢,書頁上都沾了血,你去模模,紙質可真是一點都不軟。」

「行行行,不軟。」江嵐翻了個白眼︰「不過你就依了朕,給無妄殿配個宮女吧。」

「不要。」

「你要是不配宮女,朕可就搬到這無妄殿來住了!」江嵐探出頭,一雙黑亮的眼楮盯著楚衡猛瞧。

「找到了!」楚衡抽出一本筆記來,臉上滿滿都是笑︰「就是這本!」

「找到筆記了?」

「嗯。」

楚衡手里正拿著一冊筆記,這筆記年頭雖舊,保養卻很是不錯,厚厚有一指寬,深藍色的封面,光看外表倒像是經史子集一般。

楚衡抱著筆記出了書樓,行到窗口處軟榻邊兒上,開始翻了起來。江嵐見楚衡開始看書了,便只得閉上了嘴巴,坐回到自己的案子邊上開始批奏折。

楚衡翻著筆記,越翻越心驚。她原本以為蠱人只是舊時候懲罰那些罪不可恕的人的刑罰,可沒想到,白家十五年前為了救人,就曾經制過一次蠱人。

白家的秘術多用到白家血制之術,所以相對白家來說,保持自己的血脈純正是第一要務。白家偏枝旁系不提,白家的宗家卻向來都是近親結婚的,是以來維持白家血脈純正,不至于隨著時間而慢慢血脈稀薄。可近親結婚的孩子,其中聰慧的是格外聰慧,就比如白甄的父親白石,體弱多病的又格外虛弱,就比如白甄。

白甄一出生便開始吐血,大夫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只道給孩子準備後事,別無他法。白石情急之下只得用蠱蟲之術幫白甄續命,就這樣,白甄倒也磕磕絆絆的活了下來。可好景不長,等到了白甄四歲的時候,因為體內蠱蟲太多,白甄的內髒開始飛速衰竭,蠱蟲已經無法挽回白甄的命,白石只得攜子進京,求助與楚衡的父親,前代無妄楚無極。

楚無極用自己的血做引,壓住住了白甄體內蠢蠢欲動的蠱蟲,可白甄體內絕大部分器官已經衰竭,即便壓制住蠢蠢欲動的蠱蟲,也只能多活三個月罷了。

白石求楚無極幫著想想辦法,楚無極答應下來之後,便開始翻看古書。而這段時間,白石和白甄便住進了宮中的無妄殿里,以方便楚無極觀察病情。

有一天晚上,白石和楚無極說到蠱人續命的方法,可兩人都知道,被制城蠱人後,白甄雖然會得以活命,可也會活的生不如死。

「我知道,這舊日里制蠱人,那是懲罰罪大惡極之人才用的,被制成的蠱人,肌膚肉里活性壞死大半,心髒肺腑皆被蠱蟲所替,蠱蟲日夜噬咬,蠱人終日生不如死。」白石拿著酒杯,一臉落寞︰「我怎麼舍得我的孩子受這種苦,那還不如讓他安心的去。」

「是啊,蠱人一途那是人間煉獄,生不如死。」楚無極抬手給白石倒酒︰「白兄,你我各自翻了近乎兩個月的書,可都沒找到能救令的方法,真是世事弄人……」

兩人坐在無妄殿前面的空地上,披著一身月光,听著竹林風聲,推杯換盞,似能一醉解千愁一般。又喝了兩盅,白石嘆了口氣,藏在袖子里的手攥了起來。

「無極兄可听說過,蠱人制成後,身體里會自然孕育出一條母蠱麼?」白石放下自己的酒杯,拿著酒壺給無妄斟上了酒︰「我查了白家的古書,舊日有遭制成蠱人而死的囚犯,囚犯死後,他們身體中這條母蠱都會被取出來,獻給舊日的皇上。」

「是啊,是有母蠱這麼一說。」楚無極仰頭喝盡酒。

「你說,那蠱蟲又不好看,皇上要這蠱蟲做什麼?」說完這話,白石仰頭自己也喝了一杯,握著被子的手微微發抖。

「那是因為母蠱極珍,蠱人也是因為有了這條母蠱,才能殘而不死,死而又生。」楚無極仰頭喝下杯中酒,回頭看向了竹樓內。

竹樓內燭光氤氳,小小的白甄正躺在木質小床上,臉色蒼白,呼吸不穩。他這樣日子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小小的生命,怕是撐不過月末。

「怎麼個珍貴法?」

「怎麼個珍貴法……」楚無極將酒杯放在桌子上敲了敲︰「這麼說吧,現在若是能有一條母蠱,令就有救了。」

「當真?!」白石手中的杯子 的一聲跌落地上,他一臉震驚的看著楚無極,眼中是驚喜和期待,也有擔心遭到否認的悲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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