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倆絮絮叨叨地說這些家長里短,一堆沒營養的話。
林七許幾次三番欲言又止,偏偏林其琛今兒眼神不大好,沒瞅出姐姐顯而易見的躊躇,大搖大擺地回房睡覺了。
「主子,您這是」燕竹輕輕為她披上外裳。
林七許靜靜一嘆︰「你都看出來了,其琛他是存心的還是真沒注意到呢。」弟弟心細如發,又看重這個姐姐,尋常來說定然是不想听姐姐開口說‘有些話’的。
「主子預備和林公子說什麼?」
看姐弟倆素來交心,又有什麼難以啟齒呢。
「趙成淵來京城了。」
燕竹不以為意地笑笑,吹滅了一盞紅彤彤的蠟燭。
「其琛他,我真怕,沖冠一怒為紅顏。」可惜,謝儇已經不是弟弟的紅顏了,即便得不到什麼回報,最令她擔心的是反而惹上一身騷。
靖安侯府,不是善茬。
楊映,更不是任由旁人戴綠帽的慫貨。
「看得出來,他是把姐姐放第一位的。」有所顧忌,總不會太張揚,林其琛總會留點余地的。
林七許不由地搖頭,喃喃自語︰「留的是我的余地,自己的余地恐怕難以考慮。」
抽絲剝繭的憂慮,她隱藏地格外好。
青山綠水,夏日蟬鳴,伴著炎炎暑氣,內心的擔憂漸漸躁動起來,與沁出來的汗水一起黏膩著林七許敏銳的感官,令她不禁寢食難安,平白無故地出一身汗。
一日,別莊外駐著幾輛眼熟的車馬,板車上擱置著包裹完好的箱籠,奴僕低眉順眼地恭順在側,顯然是王府中人,剛巧出去透氣的林七許問道︰「是王府的人來了嗎?」
鄉間不缺吃食,附近的農莊也常有瓜果蔬菜送來,不過有些金貴的食材和物件,時不時地要采買處的奴僕套上車馬,辛苦地趕一趟過來。
「是的。」從屋內拐出來的卻是燕許。
燕許身為攝政王跟前最得臉的大丫鬟,平素負責書房前院事宜,等閑不太與後院的姬妾打交道,她今兒前來委實令林七許驚訝。
「什麼風兒把燕許姐姐吹來了?」丫鬟對丫鬟,才是最好的交流。燕竹自然而然地上前一步,親昵笑道。
燕許淡笑道︰「王爺吩咐奴婢來的,順便向林側妃請安問好。」
林七許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燕許的臉色,心底有點隱約的了然,裝作無意問道︰「一切安好,不必王爺擔憂。王府都好吧?」
燕許正欲打量林氏,不想堪堪撞入林七許深沉的目光里,一時慌張地錯了言辭︰「王府什麼都好,就是外頭一些閑話扯到了王府,說是您弟弟……」
林七許心中「咯 」一聲,仿佛被驀地投入了一枚冰塊,寒意森森涌來。
「林公子如何了?」燕竹立刻問道。
燕許自然發現了林七許的緊張之色,雖說有常見的擔憂和焦急,可燕許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她一五一十道︰「三天前,趙公子死了,是被人打死在眠柳街後頭的弄堂里的。」
眠花宿柳。
眠柳街,一听就不是什麼正經地方。
「所以,怎麼和我弟弟扯上關系的?」
燕許唇角略彎︰「果然姐弟同心,林公子听到這消息,也是這般說的。」
「繼續說。」
「林公子和趙家少爺不和也是人盡皆知的,那日就在不遠處的酒館與幾位交好的世家子弟飲酒作樂,當然,那幾位同伴因喝得太盡興,事後一問三不知。唯獨林公子神志清醒地結了賬,扶著幾個醉漢還給了外頭候著的小廝們,目擊者很多,賴都賴不掉。」
林七許反倒氣定神閑了,揚眉道︰「其琛他沒醉呀。」酒局飯桌,但凡是不想醉,就不會真的醉。
「是的。就這樣把林公子定為殺人凶手,誰都不會服氣的。奈何靖安侯府的家丁同樣見到了林公子從眠柳街拐出來,身上還沾著血。」燕許似有似無地點出了靖安侯府四個字。
林七許的眼重重跳了跳,面上卻一嗤道︰「夜色濃重,何處的光亮足以照亮衣衫上的血跡?」除非是潑了一身,否則哪里瞧得出來。
燕許同樣微笑道︰「這點王爺也說過。可那位家丁,極其肯定地咬定,那天林公子的衣衫全部被血染了,格外醒目,黑夜里都透著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意思是,血跡顯而易見到了夜色都能看清的地步,是嗎?
「奇了怪,我弟弟都殺了人,怎麼不干脆把那位看見的家丁也殺了呢?」林七許仿佛自言自語地笑道,語氣不乏肅殺的意味。
听著林側妃輕柔卻冷酷的話,燕許半分不為所動,笑著提醒︰「這件事鬧得頗大,證人被大理寺收押了,想滅口都來不及了。」
「王爺是喊你來提點我的?」
燕許在內心感嘆著林側妃的直白,點點頭︰「王爺是想提醒側妃,不要做些不明智的舉動,現在的情況對林公子是不利的。」
「其實我听著你先頭的話。明明是外頭已經認定,人是我弟弟殺的。」林七許似笑非笑地看著燕許。
燕許只道︰「靖安侯府又不是一手遮天的九千歲,朝廷上看不慣他們的人很多,趙成淵名聲又臭。」
可問題是,你弟弟同樣好不到哪兒去。
或者說是,整個林家都聲名狼藉,從林言軒到一兒一女,誰身上沒背負著他人的嘲諷和蔑視呢。
林七許很有自知之明地點點頭︰「我們名聲也臭。」
「簡而言之,王爺說皇帝是願意保林其琛的,靖安侯府卻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成心想把這件事往林公子頭上扣。」燕許嘆了口氣,「偏偏靖安侯府記著仇,林公子又無法為自己開月兌,一切成了僵局。」
「你的意思是,打破這個僵局,最好是靖安侯府放林其琛一馬?」
林七許很快抓住了中心思想。
燕許贊許地看了側妃一眼,抿著嘴道︰「畢竟靖安侯世子和王爺是連襟,當初被打斷腿的時候,王爺沒能出面已經很交代不過去,如今再要求人家放林公子一馬,顯然不太可能。」至于王妃更不會莫名其妙地摻和進去。
「其琛,他什麼都沒說?」林七許有些迷惘,也不太相信。
「是的。王爺,他都不大相信呢。」燕許笑著應道。
即便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其琛也不是不管不顧的人,想來當時必然有什麼應對之策,不過靖安侯府的人無意撞破此事,大概讓其琛措手不及。
本來趙成淵的回京就很令人意外,加之某些不好的事,以一種巧妙的契機被觸發,其琛沒能按捺住內心的憤恨出手已是事發突然。可靖安侯府的人如何會徘徊在其琛周圍呢?若是為了世子的腿傷,大可尋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教訓其琛一頓,非得尾隨著等其琛露出馬腳嗎?
要是謝儇和其琛的事被撞破,那就更滑稽了。
楊映還不趁機整死林其琛,沒直接喊打喊殺就不錯了。如今這樣的局面,對靖安侯府來說太拖沓了,林七許不認為楊映咽得下這口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