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雖然敬仰傅斯年,卻不可能為了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弟弟妹妹死在柳沁蘭手里,是人都有弱點,柳沁蘭偏偏抓住了他的軟肋,他也沒辦法。
這一點,傅斯年也是了解的,平日里閑來無事的時候,慕北總會在他耳邊念叨自己的弟弟妹妹如何如何,眼下讓他為了自己而舍棄自己的親人,想也不可能。
所以很快,他便揮揮手遣散了慕北——既然母親執意刁難于他,那好,那就由他親手解決這個矛盾。
「媽,是我對不起您。」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傅斯年毫無任何征兆的開始向柳沁蘭道歉,她不是對他失望嗎?
那好,他這個做兒子的認錯,這件事本就是他處理的不夠妥當,才造成今日這個局面,是他的錯,全部都是他的錯,全部責任由他一個人承擔,這樣總可以了吧——
「我也對不起婉兒。」
誰也不知道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傅斯年有多心酸——怎麼可能不難過,又怎麼可能忘記得了他乖巧懂事妹妹的一切一切?
如果說愛上蘇櫻,栽在蘇櫻手里就是對婉兒的背叛,誰又能說他傅斯年不難過呢?
婉兒依賴于他,他又何嘗不是百般疼愛著她?
婉兒的死,又如何沒有讓他這個哥哥嘗到鑽心的痛苦?他又怎麼不想為親愛的妹妹報仇雪恨?
可是他做不到啊,他真的做不到,不是沒有嘗試過,只是,只是每次看到蘇櫻的笑臉,他真的下不去那個手,狠不下那個心!
一個是自己的親妹妹,一個是自己愛到深處的女人,他傅斯年要做出怎樣的抉擇?他要怎樣做出自己的決定?
他也痛苦,他也煎熬,誰又能懂他的感受?誰又曾站在他的角度為他想一想?
誰又曾明白他過的是怎樣的煎熬?
「是我辜負了您對我的期望,也辜負了婉兒對我的信任。」
忍著鼻酸,傅斯年也是通紅了眼圈對柳沁蘭說出這番話,「可是媽媽,我真的很愛蘇櫻,我對她的感情有多深厚,您不是不知道。」
他們自幼就生活在一切,蘇櫻,亦或者說君詩墨的一切一切,幾乎長在了他身體里,他對這個女人,根本一點點抵抗力都沒有。
她說想要什麼,他就是舍棄自己的生命,也要完成她的心願,在這樣一份濃重感情的強壓下,他要怎樣施展對蘇櫻的報復?
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
「您若讓我放棄蘇櫻,我真的做不到。」
雙眸誠摯,傅斯年真的很希望母親能夠體諒一番他的心情,這些年,他過的也不容易,他過的也很痛苦——「我知道我這麼做會讓您傷心,失望,所以,我願意向您道歉。」
隨手撿起剛剛被掀翻摔碎在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傅斯年突然就出手將其狠狠插在自己的胸口之處,殷紅的血液迅速蔓延開來,瞬間紅了正片玻璃碎片。
「媽,如果您覺得這一下還足以化解您對我的失望,以及對詩墨的仇恨,那麼——」
用那雙沾滿鮮紅血液的雙手包住媽媽的手,傅斯年將其握住還插在他胸口處的玻璃碎片上,「您親自來動手。」
「我傅斯年今生,再也不求別的,我只要蘇櫻一人。」
他已經失去了自己至親的妹妹,他絕對不能再一次失去蘇櫻。
如果說,今日柳沁蘭不肯將蘇櫻還給他,那好,他就死在柳沁蘭面前。
他說過的,沒有蘇櫻,他活不下去,他要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他的承諾——他要護她一生周全,無論采取什麼樣的方式。
柳沁蘭的整顆心都要碎掉,真的。
跪在她面前的,眼圈通紅的,胸口處插了細長的玻璃碎片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兒子,親生兒子,她要怎樣做到不心痛?
怎樣?
兩行熱淚潸然落下,柳沁蘭哭的歇斯底里,「我這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孽,什麼孽啊!」
「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為什麼?」
「為什麼要奪走我的婉兒的性命,還要讓我失去兒子?」
「老天爺,你告訴我,我柳沁蘭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懲罰我?」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悲痛交加,柳沁蘭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自己的親生兒子為了一個被她恨到血液深處的女人要死在她面前,要是怎樣的鐵石心腸,才能做到不動容?
她是人啊,她也是個有感情的人啊,為何要這般苦苦刁難于她?為何?
她到底做錯過什麼呀——
眼淚還未干,玄關處又是傳來一陣騷動,再抬眸,沈昂,莊少羽已經帶著一干人等沖了進來。
見傅斯年雙膝跪地,胸口處插著一玻璃碎片,不用想也知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伯母,斯年是真的很愛蘇櫻,您就成全他們吧。」
沈昂開口,並上前將傅斯年扶起,「斯年已經以死來表現自己的決心了,難道您還要繼續刁難于他嗎?」。
「伯母,難道您就不會心疼嗎?」。
不心疼?
如何不心疼?
她柳沁蘭的心又不是鐵打的——
「呵呵——」
冷笑一聲,柳沁蘭眼角落淚,好啊,多好啊,現在都開始埋怨起她來了!
明明是蘇櫻有錯在先,明明是她先殺了她的婉兒,明明是她將一切美好摔成碎片,現在又開始埋怨她了?
她只不過是在為女兒報仇,這會子都開始指責她的不是了,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茫然冷漠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柳沁蘭冷眼看著沈昂等人,倏地一下從傅斯年胸口拔下那玻璃碎片,嘲諷道,「什麼都是我的錯,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那麼你們告訴我,我該做什麼?」
「嗯?」
「眼睜睜的看著殺害我女兒的人,與我的兒子在一起嗎?」。
「沈昂,你告訴我,若是你遭遇這樣的事情,你接受得了嗎?」。
「嗯?」
「你們沒有為人父母,你們根本不知道這是何種滋味!」
「你們沒有失去過至親,你們根本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煎熬!」
「你們只知道勸我放手,可我柳沁蘭不是聖人,我也有自己的感情,我也有自己接受不了的事!」
情緒仿佛一下受到點燃,柳沁蘭再度激憤起來,手里握著的沾有傅斯年鮮紅血液的玻璃碎片也不安分在其胸口處游蕩,「你們不是想讓我成全斯年與蘇櫻嗎?」。
「那好,那我就死在你們面前!」
「死了就不會痛苦了,死了就不會煎熬了,死了就不用再做惡人,遭人嫌棄,破壞你傅斯年與蘇櫻之間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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