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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了按額角的裴之衡就像沒有听到一般,還是謝星淵勉為其難地往那邊睨了一眼,就發現一個容色艷麗的青年身著太一宗外門弟子的袍服,正站在此地不遠處,朝著他們這邊探著脖子,似乎極力想要伸過來。

「師弟,你熟人?」見那青年緊緊盯著裴之衡,謝星淵輕推了一把裴之衡,總算將他喚回神來。

裴之衡看了眼那人︰「不是。」

他的聲音不高,但仍足以讓那青年听在耳中,聞言青年不由地一愣,眼角眉梢立刻帶上了深深的失落。

「裴師兄……」他又叫了裴之衡一聲。

頭疼如流星一般一閃而過,裴之衡發現腦中仿佛又出現了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里面好象是更早一點的南蔚。

只顧著去追尋這些畫面里的南蔚,裴之衡還是對時延旻的呼喚聲置若罔聞。

`.``謝星淵見狀對他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但也並未出聲相邀。

時延旻一臉祈求地看向其他兩人,無奈于麓行和穆康就像沒瞧見他一樣,最終時延旻只有在附近坐下,卻還翼翼地保持著這一片無人打擾的空白區域。

謝星淵嘿嘿一笑︰「這小子是之前你跟淳于從外邊帶回來的吧?」

裴之衡仿佛終于想了起來︰「好象是。」

謝星淵嘖了一聲︰「總算也還有點眼色,沒有直接過來。不過看他那副樣子,就好象被師弟你始亂終棄了一樣,看著挺好笑的。」

裴之衡一動不動,穆康卻往時延旻的方向看了一眼。

數息後,他猛地哈哈笑了一聲。

謝星淵被他嚇了一跳︰「穆康你笑什麼?」

穆康道︰「你說的很是。」

謝星淵總算明白他是覺得時延旻的樣子的確很好笑,只是對他才反應過來的速度感到頗為無語。

裴之衡繼續盯著畫面中的南蔚看,忽然輕呼一聲。

謝星淵也看,奇道︰「咦,他怎麼停下來了?」

便是大殿內的化神真人們,也為此感到了幾分奇怪︰「這里莫非有什麼特別之處,南蔚為何要停住腳步?」

「可他馬上就要渡過天河第八關,在此地停住所需要抗衡的壓力可比一鼓作氣渡過後再停下要大得多。從始至終這小子一直沒有無的放矢過,莫非此地當真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很有可能,待他渡完天河,派人去查探一番。」

天河之內的南蔚並不清楚,他突然的停步,會引發外界這般巨大的反應。

他之所以停下腳步,不過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心頭感應。

這極為微妙的感應,似乎是從裴之衡身上而來,具體如何南蔚也說不清楚,但這份感應卻讓他生出一份莫可名狀的喜悅。

他仔細琢磨了一會,仍是毫無頭緒,只能猜測這感應是來自于裴之衡識海內,他所分割出去的那絲魂念。

最後南蔚扭頭往外看了一眼,才終于繼續邁步,往前渡河。

化神真人們卻又是一驚︰「他方才……」

「是在看彌羅鏡!」

將天河內的全部情況一五一十展現出來的法寶,正是被化神們稱作彌羅鏡之物。這面其實一直懸掛于太一宗祖師殿外的寶鏡,自始至終都隱沒在虛空中,幾乎無人能夠發現蹤跡,但今日這尚未入門的少年竟極為精準地看了過來,不得不讓人驚嘆!

而這一眼落在裴之衡眼中,則無疑是在看自己!

因為對方才南蔚所隱隱生出的感應,裴之衡同樣是若有所覺,那一刻,就好像兩個人的思緒心靈靠得極近,裴之衡覺得他好象能感覺到南蔚現下正面對的艱難局面,也能感覺到南蔚對此不屑一顧的心情。

裴之衡定定看著南蔚,不知過了多久,唇邊自然而然地牽出一抹笑容。

謝星淵瞧一眼師弟,又瞧一眼那自始至終就沒看過南蔚、目光一直放在裴之衡身上的青年,若有所思地模了模下巴。

通過第八關的時間仍然短暫,南蔚已經再一次踏足天河第九關。

而到了第九關內,身周依然是翻騰卷涌的天河,南蔚卻忽然又感到心頭一動。

這次的感應卻非是來自裴之衡,而是來自眼前這天河。

不知為什麼,他忽然覺得,天河看似不過由那金色大掌自無邊無際的雲霧中抓出而形成,看似只是給弟子試煉之用,但實際上的這一條天河,卻早已自成一體,更是具備了靈智!

就比如此刻,南蔚仿佛听到了來自遠古之前的呼喚一般,那種深重、悠遠的聲音,明明並不存在,卻又猶如暮鼓晨鐘一般,撞擊在了心上。

他不高興的挑了挑眉︰莫非這也是天河的一種攔截手段?

後南蔚毫不猶豫地繼續往前,身周更是倏然有一股極為犀利的氣息騰空而起,將四周不斷涌來的雲霧盡數沖開!

第九關,南蔚通過的速度竟然比第八關還要快上幾分!

到第九關終點之時,南蔚腳步踏出,周遭便有 里啪啦的爆響連綿不絕炸開!

大殿之內,化神們已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良久,藍衣化神道︰「駱師叔,我現在改押南蔚最終能渡過十三關,可以嗎?」。

駱承弼笑嘻嘻的,卻毫不留情地將他拍醒︰「下注無悔,賭品如人品,我看林師佷你人品一向很好的嘛。」

林姓化神嘆了口氣︰「到底是沒有師叔你看人看得準。」他往旁邊一看,卻見桑姓化神一臉肅然,臉色似乎比一貫的冷面更加冷凝,不禁有些好奇,「啟冶,你怎麼了?」

桑啟冶道︰「我只是想到,若他當真渡天河成功,且渡過了十三關,他就會被駱師叔收為弟子。」

高姓化神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悚然而驚︰「那豈不是說,他就是我們的師弟了?」

桑啟冶道︰「不錯。」

化神們︰「……」

難道他們要不明不白地多一個築基期的師弟了?

林姓化神倒是很快就開解了自己︰「這有什麼好苦惱的,該苦惱的難道不是我們那些金丹、元嬰期的徒弟和師佷們嗎。」

化神們︰「……」

駱承弼忍俊不禁之余,看了眼手中的玄機令。

其他化神都沒有留意到,本來擺放在祖師塑像前的玄機令,不知何時到了他的手里,自然更不曾留意到,玄機令上出現了一個白衣的身影。

「你真的不打算去化生池轉世?經由玄機令回歸宗門之人都可轉世重修,再拜入本宗。」駱承弼嘴唇未動,但玄機令上人影卻听到了他的話。

人影也沒有動,駱承弼同樣听到了他的回答︰「不打算了。我早就死了,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回到宗門。」人影的眼神是如此溫柔,「是我對不住你,玄心師兄。但南蔚這孩子卻是可造之材,他的魂念可非比尋常,我在這玄機令里,能幫他淬煉魂念,也算是燃燒最後的一點余熱了。」

駱承弼沉默了一下,「不轉世重修也好,不然我再要找到你,也不知還需要多少年——但是離楚。」他的目光忽然變得極為尖銳,仿若有冰凌片片,直刺玄機令,「你莫要再說什麼最後的余熱,也莫要再想著索性就這麼死去,若是你再消失,我不敢保證會不會殺了南蔚。」

玄機令上的人影猛地動了一下︰「玄心師兄……你……」

駱承弼隨即就恢復了那笑意盈盈的樣子︰「只要你別想著死,我你這點真靈不會泯滅,不過是找一具合適身體的事。」

玄機令上人影再未出聲,駱承弼也沒有再,而是看著其他化神們爭執來去,思緒卻像是回到了很久遠的從前。

天河內的南蔚忽然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覺得很奇怪︰自從這具身體狀況好轉,又踏上修行的道路以後,再也沒有過生病的征兆了,怎的會突然打噴嚏?難道是天河內濕氣太重,以至于涼氣侵襲?

南蔚眸光閃爍了一下,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第九關、第十關、第十一關……

當南蔚站在第十二關前的時候,彌羅鏡外看著這一切的人對他的加速已經表現得有些麻木了。

再大的震驚,若一直震驚下去,也只剩下了習以為常。

謝星淵呆呆地看著畫面,嘴角微微抽動︰「師弟,你這,也太……太……」他想找一個詞來形容,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合適的詞匯。

于麓行和穆康也比他好不到哪去,兩人不約而同地拿出傳信玉符給人傳信。

沒過多久,裴之衡就見此地又多了三個人。

一個是滿面煞氣的黑衣青年,一個是面色冷淡卻一來就緊緊盯住畫面內南蔚的紅衣女子,一個是跟紅衣女子一同前來笑容嫵媚的紫衣女子。

從于麓行和穆康的話里,裴之衡知道了他們同是十大弟子,黑衣青年叫湛元思,紅衣女子正是時常渡天河的燕紅蟬,紫衣女子則是燕紅蟬的好友但玲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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