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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南蔚動了手腳——魂念與藥物的雙重作用才會讓龐飛華控制不住露出那般丑態,但能如此干脆利落殺掉龐飛華與另外二人,聶雨震倒是略微出乎了南蔚的意料。

也讓南蔚覺得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南蔚確認安全之後,又將剛得到的覓蹤鏡給毀掉,心里琢磨著那名不要臉的化神究竟放出了多少面覓蹤鏡。

他正盤算的時候,體內靈元一陣涌動,氣血也隨之翻涌起來,口中霎時便是滿嘴腥甜。

南蔚將嘴里的血吐干淨,他很清楚自己方才的戰斗還是牽動了舊傷。

眼看距離湖川已是越來越近,他略一思忖,就決定不再遲疑,先抓緊時間進入湖川區域了再行療傷。

王大牛看到南蔚吐血嚇壞了,一個勁地問︰「老爺,要不要我再去尋些藥材來?」

南蔚阻止了他︰「不必,只是吐了幾口淤血,別大驚小怪。」

王大牛心目中南蔚的形象便愈加高大,從可怕的凶神一躍而成了血流不盡的可怕的凶神。

太湖坊市本就在靠近南華宗地域的地方,也不知是否因為這一次四名築基都鎩羽而歸的緣故,接下來一直到進入太湖坊市,南蔚都沒有遇到過任何阻力。

這由靈湖宗與散修一道建立的坊市,比起南華宗內幾條支脈間的坊市,自然更加寬闊繁華。幾條街道縱橫,堪比一座較小的城市,路面也修建得十分整齊,道邊分布著各色店鋪,一眼望去,藥鋪就有好幾家。

南蔚沒有馬上進入藥鋪,而是找了一家最上檔次的客棧,要了一間上房住下。

王大牛目瞪口呆地看著南蔚要來了熱水,又嫌棄地往自己看來。

「愣在這兒作甚,還不走?」

王大牛道︰「老爺,你不是要療傷,怎麼……」

南蔚道︰「這一路上雖然有避塵訣,但怎麼也比不上洗澡來得干淨。行了,你快點出去!」

王大牛道︰「老爺不要我伺候你了?」

南蔚指出︰「你太丑了。」

若換個模樣養眼的小美人兒,南蔚是很樂意叫對方伺候自己沐浴更衣的,但叫這只灰毛猴子來……不管是解衣還是擦身,南蔚都覺得那畫面太可怕。

王大牛聞言吸了吸鼻子,奔出了房間。

用熱水先好好洗了一遍全身上下包括頭發絲的每一個角落,南蔚又將之前讓王大牛找的一些藥草與開水一道炮制成了藥湯,再泡了半個時辰。等到全身上下被蒸得微微發皺了,南蔚才從藥湯里出來,重新沖了個澡,換好了須彌戒里的新衣裳。

到底是丹桂的手藝非同一般,做的這身素綃錦的內衫穿上身格外舒服。也不知言嬤嬤帶著丹桂逃沒逃成,但以言嬤嬤暗藏的後手,這應當不是一件難事。

唉,以後沒了丹桂,將剩下那幾件衣裳都穿壞了,他要上哪去找這麼合意的衣服呢?

南蔚只苦惱了片刻,就將此事拋了開去,出門尋王大牛去了。他才出來,就發現灰毛猴子蹲在一邊,渾身籠罩在一片低落中。將王大牛拎過來,南蔚問︰「怎麼?」

王大牛道︰「我真的很丑麼?」

南蔚很是詫異︰「你自己不照鏡子嗎?就你現在這副尊容,誰能違心說一句好看?」

王大牛回憶往昔︰「當年我也是我們村的帥小伙,我就是被我這張臉打動的……嗚嗚嗚……」

南蔚有點為難︰本尊再有能力,也好象沒辦法安慰你啊……

思考良久,南蔚終于有了主意︰「唔,在猴子里面,你算是好看的。」

王大牛頓了頓,然後哭得更厲害了。

在太湖坊市里的這大半個白天,是南蔚近段時間以來最為放松的時候。

首先此地並非南華宗的勢力範圍,靈湖宗想必也不樂意其他宗門將手伸得太長。其次是南蔚發現太湖坊市定有規矩,尋釁滋事的會被逐出坊市,且明確指出本坊市有元嬰真人坐鎮,任是哪個想不開進來挑起爭斗的都不會有好下場。

另一方面,則是南蔚選擇的這家客棧服務周到,保證一切本店客人賓至如歸,因為他定了上房,還特意由一名美貌小二送來了一頓滋味可口的飯食。

雖然還是比不上唐嬤嬤的手藝,那也要遠遠超過承川膳房里的味道,真真是色香味俱全。

南蔚在看到這些飯菜的第一時間,就下意識地吃了起來。

填飽肚子以後,南蔚才打算去模一模此地藥鋪的底細。

他換了一身提花緞的錦袍——這也是丹桂做的,還是當初入宗時丹桂一口氣做了許多套衣裳,從小到大,樣樣不缺。

又將頭發隨意束起來,南蔚用袖子籠了王大牛,儼然變作一位出身修仙世家的紈褲子弟,晃晃蕩蕩地進了一間離客棧最近、名叫寶生堂的藥鋪。

寶生堂足有三層,窗明幾淨,一進大堂就顯得極是開闊軒敞。雖然已有幾個客人在里面挑選藥材,也絲毫不會令人覺得擁擠或是受到了怠慢。

因為馬上就有一個伙計迎了過來,頗為熱情︰「這位,您是要買成藥呢?還是要買散藥呢?或是上二樓,我們有各色丹藥!」

南蔚便沖他微微一笑︰「先看看。」

伙計覺得自己的眼楮被閃了一下,見南蔚一馬當先走到了櫃台邊,他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卻又忍不住在心里咕噥︰這位客人長相真不是一般的好看啊。

只是咕噥完,他又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背後好象有誰看過來,讓他油然生出了一股寒意。

伙計疑惑地往後看了一眼,就立刻堆了滿臉的笑容︰「客人您買好啦?」這位客人與方才那位一樣,也特別好看。

南蔚正垂眸瞧著櫃台里邊那一個個抽屜上寫著的藥名,耳中卻听到有人「嗯」了一聲。

這一聲簡直似那三伏天里激靈靈吹來了一股涼氣,南蔚猛地抬頭循聲望去。

身材修長的少年正從樓梯上拾級而下,腳步穩健而緩慢,那張不久前還曾驚鴻一瞥見到的臉龐一點一點從陰影中全數露出。

大約是察覺到了南蔚的眼神,對方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又淡淡地收了回去。

另一名伙計殷勤地將他送出門外,南蔚听了一耳朵,那伙計卻是叫他「裴」。

但此人毫無疑問就是南衡,南蔚對自己判斷音色的能力絕無丁點懷疑,而且對方那張臉也的確就是幼時南衡長大後的模樣。而且這個裴字,也讓南蔚想到當年那黑衣閹奴所說「裴氏神脈」。

可似乎又不是南衡……

若當真是南衡,難道這小子還敢認不出本尊來嗎!

唔,似乎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一晃差不多快十年了,南蔚同那時的模樣相比,也很有一些差別,南衡認不出也是自然。

不過區區小事,本尊有什麼好失望的……

王大牛吱地尖叫了一聲,從忽然狠命揪緊自己的南蔚手中逃出生天,縮在一邊驚恐地看著他。

南蔚懶洋洋睨他一眼。

王大牛連滾帶爬地回來,跟在他腳邊。

一直轉了好幾家藥鋪,王大牛忍不住小聲問︰「老爺,你還沒找到需要的東西麼?」

南蔚嗯了一聲。

王大牛又道︰「若是心情不好的話,不如先回客棧,明天再來?」

南蔚先是嗯了一聲,隨即就瞪住他︰「誰說我心情不好?」

王大牛烏溜溜的小眼楮里難得顯出十二分的矛盾了,是想說實話又不敢說實話,最後耷拉著腦袋不吭聲了。

南蔚堅定道︰「我沒有不高興。」

等再逛了一間藥鋪,南蔚最終沒有買下任何藥材,也沒有詢問煉丹房的事情,就回到了客棧。一進房間,他板著一張臉,先抬起胳膊聞了聞自己,又將王大牛拎過來︰「聞。」

王大牛莫名其妙︰「聞什麼?」

南蔚道︰「聞我。」

王大牛吸了吸鼻子︰「老爺,你才洗了澡的,沒味!」

南蔚板著臉瞪了他好一會,才道︰「沒一點香味?」

王大牛嚇了一跳,抖抖索索地湊到跟前聞了聞︰「有!」

南蔚臉色卻似乎更難看了︰「什麼香味?」

王大牛老老實實道︰「一股藥香。」

南蔚若有所思︰莫非就是因為本尊身上香氣被藥味所掩蓋了,南衡那小子才會一點都沒察覺到?

要不是身上有傷,輕易不敢讓魂念離開太遠,以免不能提防可能出現的敵人,他早就跟上南衡去瞧個究竟了!也不知在那寶生堂分開以後,南衡會去往何處,是繼續在太湖坊市停留,還是離開此地?不過南衡看著身無長物,卻分明在那間藥鋪買了東西,說明他身上定有儲物袋,再聯想起那日在松鶴處的所見,南衡在太一宗定是過得十分滋潤,可比被逐出宗門又被誣陷的本尊要好得多。

當天晚上,南蔚利用魂念就發現果真有南華宗弟子進入了太湖坊市,但也的確礙于坊市內的規矩,他們並不敢貿然動手,而是選擇向宗門求助。

估計不論是由宗門與靈湖宗交涉,還是派來不懼元嬰修士的其他弟子,都需要一段時間,南蔚決定趁此機會趕緊療傷。在暫且擱置了南衡的事情後,南蔚在附近那間寶生堂定了一間煉丹房,馬不停蹄地煉制起丹藥來。

在第十三次炸爐以後,南蔚不經意般往煉丹房邊緣的一處角落瞥了一眼。

他推門出去找了伙計,又買了一堆藥材。再次將自己關在煉丹房內的時候,魂念告訴南蔚那伙計邊下樓邊小聲嘀咕道︰「真是暴殄天物,浪費那麼多好藥材不覺得可惜嗎,果然是個紈褲!」

寶生堂一直在關注著這間煉丹房,這並不出乎南蔚的意料,誰看到這麼個出手豪爽的少年還定下一間煉丹房,都會對他多些關注。不過在確定南蔚到目前為止都沒能成丹後,那股被窺視的感覺就消失無蹤了。

最後用魂念檢查了一番室內每一處角落,確認再無異常,又打出若干禁制,南蔚仍然沒有馬上開始煉制下一爐丹藥。

雖然前面炸爐也有故意的成分在,但至少有一半是真正出了岔子所導致的炸爐。

南蔚盯著藥爐看,腦中回憶著曾經所見枯木尊者煉制丹藥時的一舉一動,然後再嘗試了一遍。

「砰——」

細小的轟鳴從藥爐中連綿不斷傳出,南蔚確定︰又炸爐了。

或者要按照殷仲遠那樣來?南蔚試了第十五次,這回堅持的時間長了些,但最終迎來的仍是藥爐中的低聲轟響。

南蔚又一次停下了動作。

到了這個時候,南蔚似乎也不得不承認,他或許真的不擅長煉制丹藥。

此前解毒的時候,只是熬制藥湯,也都交給了言嬤嬤和丹桂。後來煉制丹藥,也是借助了定天真焰——偽造的三靈根中曾有定天真焰一縷真識的痕跡,讓南蔚能利用定天真焰誕生出的靈智來進行調和煉制過程中的不和諧之處。

但現在藥爐下方雖是由寶生堂引來的地火,卻全無靈智,是凡火中的凡火,自然無法補足南蔚煉制時那些疏漏,炸爐也就再順理成章不過了。

可惜此間藥鋪內並無南蔚所需的成丹,丹方珍貴,交給旁人來煉制也並不妥當,不然他也不必降尊屈貴親自煉制。

南蔚開始整理下一份藥材,反正須彌戒內下品靈石數量不少,又從那些南華宗的追兵身上取得了許多靈石,就算把面前這些藥材揮霍一空,他也還能再買上好多回供他揮霍的分量。

「東——老、老爺……」

就在南蔚即將把藥材再次放入藥爐中的剎那,一直老老實實縮在煉丹房一角一聲不吭的王大牛,忽然叫住了他。

南蔚給了他一點眼角余光。

王大牛發現他難得沒有訓斥自己的口誤,不禁生出幾分受寵若驚的情緒,他鼓足了勇氣道︰「老爺,不如讓、讓我來試試?」

南蔚這次把整張臉轉了過來︰「你?」

王大牛縮了縮脖子,灰毛猴子還不到藥爐的十分之一大小,但他注視著藥爐的眼楮卻很明亮︰「嗯……嗯!我、我總覺得好像很想試一試。」

南蔚思忖片刻,把他拎了過來︰「好,你來,我替你打下手,需要我做什麼,你只管說。」

王大牛徹底被嚇到了︰「老爺?」

南蔚瞪他︰「還不速速開始,若是耽誤了我的時間,我就把你放到這爐子里面去!」

王大牛連忙開始了他的第一次嘗試。

當然,不論爐火還是藥材王大牛都親力親為,沒敢差使南蔚。直到時間慢慢,他的注意力仿佛都集中到了藥爐上,他才下意識地吩咐了南蔚幾次,南蔚也按照他的話一一添加了藥材。

藥爐被火焰不斷舌忝舐著,不同層次的火焰顯現出不同的色澤,在藥爐內被引到了不同的藥材上。藥爐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並未有絲毫異動出現。

良久,王大牛吐出一口氣,對上了南蔚的雙眼。

他烏溜溜的眼楮立刻閃爍起來,聲氣也弱了下來︰「老爺,我我我成功了。」

南蔚嗯了一聲,就像看到什麼從未見過的新鮮玩意一樣看了他許久,才道︰「做的不錯。」也不知是探寶猴本身就如此了得,還是由人類轉化而成的探寶猴才會這般非比尋常?

王大牛睜大了眼︰「老爺,你這是在夸獎我?」

南蔚道︰「是啊,你確實做的不錯,現在把剩下這些都煉了吧。」

王大牛立刻干勁十足地繼續煉制丹藥。

回客棧的時候南蔚心情可謂是春風拂面,拎著王大牛的動作都輕柔許多,反倒是王大牛格外緊張,生怕一個不自己就被他給甩了出去。

到晚上時,南蔚得知了一個讓他心情更好的消息。

他的魂念跟著那幾名在太湖坊市暫住的南華宗弟子,知道他們將這邊的情況報告給了宗門,卻也得到了宗門的反饋。

卻不知是因為什麼緣故,前去找靈湖宗交涉的南華宗,沒能得到他們期望的答案。

靈湖宗非常果決地拒絕了南華宗的要求,從幾名南華宗弟子埋怨的話語里,南蔚注意到仿佛靈湖宗對南華宗的出現充滿了警惕,甚至有一些敵意。靈湖宗似乎希望南華宗遠離此地,不要來太湖坊市,最好壓根不進入湖川範圍,否則別怪靈湖宗不客氣。

這種情況可不同尋常,但凡宗門之間甚少會撕破臉皮,尤其在兩者都是玄門正道的情況下。哪怕內心恨不得一見到對方就宰了他,嘴上也不會喊打喊殺。

再說捉拿宗門要犯,一般宗門也會通融一二,因此在此之前,南蔚是打算一旦傷勢痊愈,就趕緊繼續往北,因為離南華宗越遠,南華宗的力量就越薄弱。

但現在靈湖宗的反應,讓南蔚發現了另一種可能。

聯想起近日太湖坊市內似乎格外熱鬧,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許多修士尤其是散修成群結隊地出現在坊市里,藥鋪里的客人都熙熙攘攘,白天客棧的伙計也曾提及是否願意與人拼房……莫非此地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

而會讓靈湖宗對南華宗心懷戒備,會吸引來如此眾多修士的原因,南蔚估計,很有可能是在太湖坊市附近,有什麼秘境遺跡之類出現了。

下半夜,借助丹藥和魂念,引動藥力和靈元將體內經脈徹底修補好,沒有漏下任何一處細微末節,南蔚就只差蘊養剛修補好的經絡和身體,不必再行療傷之事了。他休息了一會,察覺到不遠處另一套上房里有些動靜。

魂念一探究竟之後,南蔚陰惻惻地勾起唇角。

明滅的燭火中,再次把迷迷糊糊醒來的王大牛給嚇壞了。灰毛猴子尖叫一聲,用被子蒙住頭臉,篩糠似的抖動。

南蔚︰……

鏡子里本尊分明是位容色昳麗的少年,這猴子的審美真是慘不忍睹!

果然不出他所料,就是最近,太湖坊市附近的太湖中,有人探索到了一處元嬰遺跡。雖說元嬰遺跡對一座大宗門而言並不會多麼放在眼里,但南華宗出現的時機卻太不湊巧,來到湖川的南華宗弟子幾乎全是築基弟子,簡直就像是特地為了元嬰遺跡而來。是以靈湖宗對南華宗的警惕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新高,哪個宗門也不願瞧見別家宗門手伸太長。

此座元嬰遺跡,對進入修士的數量沒有限制,但對修士的修為卻限制在了金丹以下,正好是南蔚可以進入的範圍。因此在得知此事以後,南蔚決定用散修身份進入其中。

別有目的的南蔚,第二天沒有讓美貌伙計再來送飯,而是前去客棧的大堂用餐。此時大堂內幾乎是人滿為患,眾多散修三三兩兩地圍坐在桌前,談論著元嬰遺跡。

跑堂的伙計一眼認出這位出手大方的客人,忙不迭地過來招呼他,將他引到角落的空桌子坐下。

不過在等飯菜上來的時候,伙計又過來了︰「客官,小店現在人多,不知您肯不肯跟人拼個桌?」

南蔚皺眉,正想拒絕,視線卻瞥到了此刻正進入大堂的人。他指住那人︰「是他就可以。」

伙計的腦子轉得飛快︰「自然有他,那別的客人不知是否也能……」

看在南衡那小子的份上,本尊也可以很平易近人的——南蔚想了想︰「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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