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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管家在南氏家族效力多年,一直是家主的親信,早就蒙恩賜姓南。他這個孫子乃是他家的獨苗,被大管家絞盡腦汁的取了個十分得意的名字,叫南英杰。

南英杰聞言不僅沒有退卻反而大怒︰「臭小子你敢!」

言嬤嬤臉色一冷正要出手,卻感到懷中小孩子按了按自己的胳膊,繼而她就听到南蔚的語聲再次響起︰「我為何不敢?論身份,你是管家之孫,我卻是家主嫡孫;論實力,你孤身一人,我現在有言嬤嬤在……我怎麼就不敢?何況,方才那句話可不就是你說的,那還請你回答我,若我的膽是狗膽,那家主之膽又是何物?」

南英杰有點語塞,卻有恃無恐︰「你是家主嫡孫沒錯,可你有這身份又有什麼用?在這里,誰會忌憚你?」

南蔚微微一笑,忽而舉起一只手︰「你看這是何物。」

南英杰看,只見到一塊石頭,雖然樣子挺好看,但能被南蔚拿在手里又能是什麼好東西?他便不以為然地道︰「一塊破石頭也值當你看做個寶貝?」

南蔚不緊不慢地道︰「形似玉,能畫影,擅留聲,有八孔……」

南英杰听著听著愣住了︰「畫影留聲石?」

南蔚笑眯眯地看著他,並不。

南英杰猛地跳了起來,直直往這邊沖,明擺著就是要搶走南蔚手中石頭。

南蔚只往言嬤嬤懷里一縮︰「嬤嬤,我們回吧。」

南英杰最後也只能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迅速遠去。

「可惡!」

他瞪著前方,恨不得吐一口血來——因為南蔚從言嬤嬤肩頭探出一只小手,沖著他搖了搖,又搖了搖。

南蔚收回手,垂眸窩在言嬤嬤懷里。

他敏銳地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停留的時間格外長,卻也未動聲色。

他們二人從園子里回來時,丹桂已經在屋里了。少女仍是拿著繡花繃,細細地做著針線活。

見到南蔚她才站起身,將手里的物事在南蔚身上比劃了一下,語氣里帶著難得的笑意︰「嬤嬤,今兒我領到了兩匹好料子,正好能給少爺縫一身新衣裳,過年的時候穿。」

言嬤嬤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嗯了一聲,沒有接她的話。

丹桂有些失望地撅了撅嘴,見言嬤嬤將南蔚放下,南蔚直直盯著面前的官帽椅看,她有些好笑,一把將南蔚抱了上去︰「少爺,我來幫你。」南蔚雖然已經有七歲了,卻因為身體極差,個頭矮小,又瘦得很,要坐上椅子都是件難事。

南蔚穩穩地坐在椅子里,臉卻板了起來,心道︰誰叫你幫我啦!

言嬤嬤眸光微微閃動,但仍是一言不發。

丹桂見狀,笑道︰「少爺,是不是想穿新衣裳啦?只要再稍稍等我兩日,我定能將少爺的新衣裳做得漂漂亮亮的。」

南蔚︰……本尊又不是真孩童,怎麼會想穿新衣裳!

等丹桂將那兩匹料子攤開,南蔚的目光還是轉了。

月綃錦。

竟然是月綃錦!

這種料子是取了蒼山圓月峽特有的月蠶所吐出的絲制成,月蠶本就稀有,要吐出制作月綃錦的絲還必須得吃蒼山中的熹桑樹葉,又要手藝上佳的織娘費好一番功夫才能織得。

且這種料子制成的衣裳鞋襪,天然具備一絲清心凝神的功效,對魔宗弟子好處極大。

便是身為天命魔宗四大尊者之一的南蔚,也只在一次爭搶中有幸搶到過半匹月綃錦。

他沒舍得做衣裳,而是讓侍女縫制了好些襪子,每日輪換著穿……

錦面上隱隱似有月華流動,依稀還仿佛有清氣環繞。

眼下丹桂捧到自己面前的,分明就是月綃錦!

南蔚不信邪地伸手模了一把,微涼的手感也告訴他,這的確就是月綃錦。

「好看。」南蔚將滿腦子的垂涎欲滴吞了回去,「這匹是什麼料子?」

丹桂告訴他︰「這叫素綃錦,咱們豐城的特產。也多虧了豐城產素綃錦產得多,不然這麼好的料子還未必能被分給我!我想好了,這匹素綃錦,就替少爺縫兩身內衫,貼身穿著又舒服又暖和。那匹提花緞,就替少爺縫兩身外衣,有我在,保準讓少爺打扮得比將少爺和斐少爺還要好看!」

南蔚嫌棄地想︰本尊還會跟兩個小娃兒爭奇斗妍不成!

但腦袋卻不由自主地點了點︰「一定要好看!」

原來這料子叫素綃錦,並不叫月綃錦。

但不論從外形還是質地,甚至方才南蔚拿魂識試探了一下,都讓他格外確定,此物就是他曾經視若珍寶的月綃錦。

他又一次意識到了眼下這個時代與靈橋斷絕萬年後的截然不同。

南蔚很清楚,若真是那等珍貴的料子,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流落到他手上的。

吳氏身為主母,或許不會開口找茬,但下面的人卻聞弦歌而知雅意,對南蔚多方克扣。吳氏決計不會為了顯示自己身為當家主母的寬容而示好,只可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因為誰都清楚,在這座府邸里,南蔚是被父族和母族都放棄的棄子,翻不起任何浪來。

想到這里,南蔚感覺到,言嬤嬤又看了自己一眼。

沒過幾日,丹桂給南蔚做的內衫和外衣都做好了。南蔚也覺得她做起針線活來又快又好,那根針拿在她手里,簡直跟修士手里的法器一般。

她替南蔚換上外衣,看了看,又稍微改動了一下,再穿上時,南蔚覺得自己頓時多了點翩翩佳的風範。

南蔚更滿意的是內衫,用月綃錦制成的內衫貼身穿著,對如今的他來說,好處更是極大——清心凝神,對南蔚恢復自己還晦暗無光的魂識頗有助益。

他現在沒法解毒,只能暫且按捺住旁的想法,一門心思地恢復起自己的魂識來。

到底是曾經屬于還真境真人的魂識,即便還很虛弱,卻也足夠讓南蔚注意到言嬤嬤這幾日心事重重的樣子。

眼看著一旬將要過完,南蔚坐在椅子里,看了看言嬤嬤。

言嬤嬤魂不守舍,不知在想什麼。

「嬤嬤。」南蔚喊。

言嬤嬤被丹桂一推才回過神來︰「大哥兒?」

南蔚道︰「嗯,嬤嬤,我想去園子里轉一轉。」

言嬤嬤的神色忽而有些復雜︰「如今天色暗得愈發早了,外頭寒氣又重,大哥兒你身子不好,不如我們就不去了,嬤嬤在這里陪你翻花繩?」

南蔚搖搖頭︰「我不要翻花繩。」他十分嫌棄地想,又不是小姑娘家翻什麼花繩,「我想轉轉。」

言嬤嬤盯了他一眼,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驀地站起來,將南蔚抱起,往園子里走。

進了園子,隔不了多久南蔚就讓言嬤嬤停下。

南蔚做出想要下地的模樣︰「嬤嬤,讓我下去。」

言嬤嬤皺了皺眉︰「大哥兒……」

南蔚道︰「嬤嬤!」

言嬤嬤心頭又是一凜,到底放下了南蔚。

她看著南蔚十分艱難地走到了一叢葉尖有些泛紅的草邊,接著更是直接將那叢草給拔了下來!

接下來,盡管言嬤嬤有心阻止,卻不知怎麼的始終沒有吭聲,而是任由南蔚帶著她,在園子里轉了一圈,也摘下了好些花花草草。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園子里起了風,言嬤嬤將南蔚護在懷里,抱回了小院。

只是丹桂才迎上來,就被言嬤嬤冷冷地瞪了回去︰「別過來!去關好門!」

丹桂嚇了一跳,見言嬤嬤帶著南蔚進了另一邊的廂房,才趕緊去關好了院子門。

她盯著廂房的門,心里好奇,想要靠看個究竟,但言嬤嬤素日積威甚重,讓丹桂每每剛一邁步就縮了回去。

而言嬤嬤將房門一甩,門閂就合緊了。

南蔚似乎還不曾反應過來,就被放在一張積滿灰塵的桌子上,緊接著,脖子被幾根手指狠狠地摁了過來,耳邊則響起言嬤嬤有些顫抖的聲音。

「你不是大哥兒,!」

南蔚艱難地仰起小臉看向她,無辜又茫然︰「嬤嬤?」

言嬤嬤仿佛也想給自己添幾分說服力︰「大哥兒最愛翻花繩,最愛讓我陪他翻花繩……大哥兒最歡喜穿提花緞的衣裳,他覺得素綃錦穿著不好看……大哥兒膽子思多,見著南英杰就害怕……大哥兒不會知道什麼畫影留聲石,大哥兒……他……你……」

她死死盯著眼前的南蔚,屬于小孩子的脖頸又細又脆弱,似乎只要稍微收緊一下自己的手指,這個孩子就會失去生命,「你不是大哥兒,?你究竟是誰?」

南蔚現在在糾結一件事︰哭,還是不哭?

唉,本尊何等身份,怎麼能哭哭啼啼呢!

下一刻,南蔚哇的一下哭了出來︰「嬤嬤!嬤嬤!你為什麼要捏著我呀!我不舒服!嬤嬤!你要殺我嗎?不要!不要殺我,嬤嬤不要殺我!」

言嬤嬤聞言瞳孔微縮,她有些想要縮回手,但指頭動了動又忍了下來。

她的眼楮一瞬不瞬地緊緊盯住南蔚,猶豫,糾結,好像在判斷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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