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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從西邊斜照了進來,印的滿地拉長的菱形方格,秋陽如虎,也要在日落時分漸漸的散開了去,鋪在江面的陽光如同一匹薄金透明的輕紗,將整條江河都染就成了金塑而成。這里是大雍洛河的一條分支,水不算深,河面也不寬,走不了大船,平日都是些小漁船在這逗留一會,沿著這條河下去,可以到揚州城順延而下的州縣里去。

在河邊上有一些簡陋的爛胚房,外面是糊著泥巴,顯得黃漆漆的,但是也不透風,看不出里頭究竟是什麼模樣,青色的瓦鋪在上面,有一塊沒一塊的豁著口子的,整間屋子都遮蓋的嚴嚴實實,連窗戶都拉的緊緊的。

因是深秋季節,也沒有什麼人在這邊,顯得很靜,只有屋內偶爾傳出幾句說話的聲音。

其中一間爛胚房內,因為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的,顯得屋內特別的陰暗,幾近黑夜,所以此處里面還點了一盞油燈,散發著點星的光芒。

屋子里沒有什麼東西,除了一張污髒的桌子,還有幾條長形的凳子,兩個男人正坐在凳子上,手里頭剝著鹽煮花生,其中一個拿起兩顆剝開後往口中丟了去,然後端起手邊的酒杯,就喝了一口,他長得五大三粗,滿臉的胡渣,眉毛散亂,好似滿臉都生了黑色的毛發,隨意看去有幾分似未完全成人的大猩猩。

而另外一個卻是尖嘴猴腮,面皮倒還算白淨,可是眼底卻是精光中帶著狠毒,他看那黑毛漢子左一杯右一杯的,便開口道︰「老二,你少喝點酒,上回喝多了我可是半天沒扛得起你!」

「要你扛做甚!老三會幫忙的!」叫老二的一點都不擔心,又喝了一杯,「再說了,就今兒這雙收的買賣,咱們賺了兩份的錢,實在扛不起,你去雇個妞來,老子保證馬上就動的起來!」

這話帶了顏色,听的那尖嘴男嘿嘿的奸笑了幾句,目光往角落里放的三個女子身上掃來掃去,最後停在那個穿著縷金絲紐牡丹花紋雪蟬上衫的女子臉上,目光貪婪的定格在那里。

忽然一個巴掌就扇過去對著尖嘴男腦袋一拍,老二看了眼雲卿,罵罵咧咧道︰「告訴你,別去動那歪腦筋,這個可是三個里面貨色最好的,到時候賣到青樓里,肯定是高價!你要敢去動她,破了兄弟的財,看我不揍死你!」

尖嘴男模了模腦袋,笑道︰「他娘的,這小娘們長得也忒好了點,咱們兄弟幾個拐的女人也不少了,你看過長得這樣好看的?」

老二橫了一眼,收回目光,不耐煩道︰「咱們要什麼好看不好看,這女人關了燈不都一個德行,能爽就行!這樣的還是留著出去賣,好賺錢!」那些妓院里面雛妓還可以賣個開一苞價,這個開一苞價按照雛妓本身的價值來算,這個留著處女身起碼能翻一倍的價格!

尖嘴男戀戀不舍的看了看那個女子,不大認同老二的說法,這好看的女人和不好看的哪能一樣,要沒有區別,那不如摟頭母豬睡呢,不過他不敢真說出來反駁老二,倒是好奇道︰「這出錢的人倒是真的給咱們發財啊,居然遇見這樣的好事,兩頭收錢,可賺發了!」

「你個小子沒見識的不知道,這大戶人家總有這麼些齷蹉事情,這些年那些個正室賣小妾女兒的,不是沒有!」老二很懂行道的說著,「如今這個小娘們只怕也是得罪了人,那邊給咱們錢,就是要讓咱們毀了她的名聲,毀名聲這事還不好做?直接送那青樓里做個妓就是了!」

「這,看她穿著,也是大家千金的,要是被救了認出咱們來,這不會有麻煩嗎?」尖嘴男問道。

「麻煩,怕個屁的麻煩,越是大家千金你越不要怕麻煩,那些個狗屁大家,就算找到了女兒,發現做了妓,一百個不會相認,還會找人弄死!」老二嗤笑道,這種事他見得多了。

「弄死?為什麼?」尖嘴男問道。

「說你是個新人,你不懂,他們啊,都要名聲,人命在他們眼里算個屁,就算是自己女兒,要是給人知道做個妓,名聲就沒了,他們寧願要那爛名聲,也不會要自己女兒的!比起咱們來,可狠多了!」老二又灌了一大杯,覺得月復部有點沉,便放下杯子,看了雲卿和流翠,采青一眼,拉了拉褲帶對著尖嘴男道︰「你在這守著,我出去放水,再去看看老三怎麼還沒回來,可別是給人盯上了!」

尖嘴男點頭道︰「好的,曉得了呢,三個放倒的女人我還搞不定,還跟著你們做啥!」

老二听了這話,點點頭,才站起來推開門走了出去,在外頭還落了鎖,顯然對尖嘴男,還不是一個一百個放心的。

尖嘴男站在門口,听了一會腳步聲,確定老二走了,然後走回桌子前,也剝了個花生丟嘴里,再喝杯酒,看著雲卿,滿心的婬一欲是怎麼也泄不下去,他娘的,就看著這麼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在眼前躺著,還不能弄,真不爽!

可他也沒那個膽子真敢上去,要是給老二知道,還不幾拳打死他,就算他還沒有做過綁架人這生意,可是也拐過一些女子,也知道這樣的人兒賣到青樓,價格肯定不會少。

他嗎的,真憋屈!尖嘴男又喝了一杯酒,忽然站起來,猛的一拍腦袋,「我靠,老子模模玩玩,不破身就是,老二總說不得什麼吧!」

雲卿沒有睜開眼楮,並不代表她沒有醒,在巷子口後頭伸了一只手過來,伴隨著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她一聞之下趕緊就屏住了呼吸,所以如今她醒的自然是比流翠和采青要早,不過對周圍的環境不清楚,所以不敢冒然的睜開眼楮。她能聞得到流翠和采青兩人常用的桂花頭油的味道,知道兩人肯定跟她放在一起,也放心了許多,趁著這個機會,一面讓藥性完全褪去,一面听著那個叫做老二和另外一個男人的對話。

經過兩人的對話,她還是不知道背後主使者是誰,老二是個謹慎的,即便是屋中沒有其他人,也沒說出雇主的名字,但是卻能知道那個人是要將她賣去妓院里去,一個女子被賣去了妓院,以後的日子就算是全部毀了,雖然不知道沈茂和謝氏會不會像老二說的那樣,就算找到她也要弄死了她保存沈府的名聲,就她自己,在進了那齷蹉的地方,也會覺得對不起沈府!

這個人實在是太惡毒了,究竟是誰和她有這樣的深仇大恨,竟然去雇人來將她賣到青樓里!

她腦中飛快把所有人都過濾了一遍,發現有可能的人不多,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揪出幕後人是誰,而是如何讓自己不被賣到青樓去!

她剛才偷偷掀開眼皮,在老二打開房門的時候看了一眼,外頭還是有光亮的,證明此時沒有天黑,這些人沒有天黑,是不會將她運上船的,白日里目標太招搖,他們也不敢,那她現在還有時間可以爭取!

老二出去了,如今房中就剩了那尖嘴男,這是她的機會,她必須要試一試!

忽听到那尖嘴男的話,雲卿心內一顫,模模玩玩,她要是真給這尖嘴男模了玩了,就算沒破身也等于完蛋了,可眼下,尖嘴男的色心是她的希望,她能倚靠的便是這張可以迷惑人的外表了。

想到這里,雲卿定了定神,她一個活了兩世的人,做了一回鬼的,還怕什麼,又不是沒有嫁過人,心情漸漸的平復下來,她口中發出一聲低吟,然後慢慢的睜開眼楮,眼神模糊又帶著霧氣,迷蒙的看著前方,細細的聲音似剛醒一般的問道︰「這,是哪里?」

慵懶的,帶著少女稚氣和將醒未醒時候不經意染上撒嬌意味的嗓音如同天籟一般入了尖嘴男的耳中,渾身如同被電打過一般,本來行走的腳步此時又加快了一點,恨不得能馬上撲了上去才好。

雲卿轉頭看到他,陡然被嚇得小臉一白,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顫聲道︰「你,你是誰?」她害怕似的將目光四處亂轉,其實是在觀察周圍的環境。

剛才閉著眼,只能听對話,不能知曉狀況,如今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去看有什麼可以借力的地方。

眼前的尖嘴男雖然體型不算高大,四肢瘦弱,可是皮膚黝黑,走路起來腳底有彈力,應該是屬于做過些苦力的人,至少比她的力氣要大多了。

不宜硬踫硬,只能智取。

「小美人,不要害怕,你就是在這里暫時住一下,等會就將你送到你家里去啊。」尖嘴男並不知道雲卿早已經醒過來了,他看著雲卿躺在那微微移動,卻掙扎不了幾下的樣子,知道藥性還在,她只是提前醒過來了,四肢還是不能隨意亂動的。

「真的嗎?那我怎麼還在這里?」雲卿努力的裝出一副天真白痴的模樣,模仿著韋凝紫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樣,激發尖嘴男內心里憐香惜玉之情。

尖嘴男本來就是哄哄她的,見她馬上上當,心里的警戒又少了一分,這不過就是個不諳世事的白痴大小姐嘛,長得這麼美,又是個大白痴,倒是挺適合給男人玩的,就越發的有了耐心,「我剛才將你從壞人的手中救回來的,現在壞人還在外面搜巡,我們現在這里躲一躲啊。」

還真是不嫌惡心,這故事也編得出來,雲卿心內月復誹,還好這尖嘴男是個新手,色欲燒心,編了這麼個救美的故事,難道是想要她傾心,她抬起小臉,看看流翠和采青都睡在另外一旁,眼神也放松了下來,眸中帶著一點渴望道︰「你這有沒有水喝,我有點渴?」

「有,有的。」那雙楚楚可憐,水光盈盈的眸子就這樣盯著自己,仿若盯著一個大英雄,尖嘴男哪有不肯的,連忙提了個粗瓷茶壺就過來,遞給了雲卿。

雲卿看著那茶壺壺口有灰色的污髒,看這屋中沒有茶杯,想來他們都是對著喝的,不由有點惡心,皺了皺眉,顯得萬不情願的問著︰「有杯子嗎?」

真是大家小姐,尖嘴男漸漸的著急了起來,語氣也不大好了,「沒有,就這麼喝!」這個時候還講究什麼,真是,他目光在雲卿發育了的鼓鼓的胸口看看,連吞了兩口口水。

雲卿捧著茶壺,高高的舉起,像是要將茶壺口懸空對著嘴灌下,誰知手一滑,那粗瓷的茶壺就打碎在了地上。

尖嘴男被嚇了一跳,看了一眼被打碎的茶壺,「你怎麼搞的,連個壺都拿不穩!」

「人家手軟……」玉白的臉上因為濺了水花,好似沾了露水的花瓣,菱唇豐潤紅艷如同在發出無聲的邀請,一雙難見的鳳眸微微斜睨了過來,似生氣似委屈,落在尖嘴男眼里,卻最似勾引,他渾身的血液一下就集中到了下半身。

「手軟,來,手軟我幫你揉揉就不軟了!」尖嘴男眼中只有雲卿的面容,他搓著手就撲了上去,誰知道本來手軟的美人兒雙手撐地,梭梭的往後退了幾步,避開了他的熊抱。

「好,好,原來你還喜歡玩這個!」尖嘴男到底是個男人,而男人的天性便是征服,女人就是他們征服的人一種。

欲擒故縱,是男人女人都愛的把戲,此時尖嘴男就投入在了這個游戲里。

雲卿坐在地上退幾步,他就追幾步,終于一個不小心,他撲在了地上,撞到了膝蓋。這個房間的地本來就沒有修整,突出來的小石頭有不少,人若是不小心,就會撲倒。

尖嘴男趴在地上,抬頭看著雲卿,「美人,還在那看什麼,還不快扶扶我!我要是摔到了,等會看誰帶你回去,讓人找出來,把你賣到青樓去!」他沒那麼多時間再玩你追我趕的游戲了,要是老二回來了看到他這樣,還不揍他就怪事了!

雲卿此時正坐在他前方兩步遠的地方,怯怯的望著他,見他眼底露出了凶色,害怕的站了起來,手指搓了搓裙角,慢慢的向他走去。

尖嘴男準備雲卿走到他身邊的時候,就一把將她拖下來,壓在身下,到時候想怎麼弄,還不是任他所為。

眼看雲卿已經伸出手要去拉他的時候,他露出了猥瑣的笑意,卻沒有想到,雲卿在蹲下來之後,手中卻握了一條又長又尖的瓷片,嘴里溫柔的說道︰「你有沒有摔疼……」

手臂卻往下用力的一扎,剛好插進了尖嘴男的後頸!

頸部傳來的劇痛讓尖嘴男終于警醒了過來,手臂本能往後一掐,剛好掐在雲卿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卻反轉過來,去拉雲卿用力扎在他後頸的瓷片!

豈料,脖子上遭受巨力的雲卿依舊不松手,牙齒咬著嘴唇,雙手用力的將瓷片往下壓!

她不能松手,汶老太爺說過,頸部是人血管最多的地方,一旦頸動脈被切開,人就沒辦法活了,她下手的位置是後側方,只要不松手,越來越深的扎下去,人一樣會因為迅速失血而死亡!

而人窒息所需要的時間就要長的多!她就要跟這個尖嘴男比一比,究竟是誰的命硬!

瓷片在不知不覺中越插越深,尖嘴男的衣襟上已經全部是血,他的手越來越松,往下拉住雲卿的衣襟,往下用力的扯動著,生生將里外兩件衣物都拉出一塊大大的口子,露出了里面的肌膚。

此時沒有人顧得上那肌膚多麼的白女敕瑩美,雲卿的手被瓷片割開也不放手,眼底露出狠絕的光芒。

最後尖嘴男終于熬不住,扯著衣襟的手一下松了下來,他張開嘴,望著雲卿,嘴唇開開合合,只有血沫從里面流出,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這麼一個美人兒,原以為是個白痴美人兒,誰知道卻有著一顆狠絕的心!

見他終于死了,雲卿一下癱坐在了地上,抬手模著被掐得生疼的脖子,卻發現一手都是粘濕,她大口的喘了幾口氣,趕緊爬過去拍流翠的臉,「流翠,快醒醒!」

她沒有多少時間了,那個老二,還有那個老三,他們要是回來了,根本就沒辦法逃出去,流翠和采青兩人還沒醒來,她不可能背的了兩個人出去!

她從隨身的荷包里翻出一瓶自己配置的藥,放在流翠和采青的鼻子底下,等了一會,兩人依舊沒有反應,便咬了咬牙,抬手使勁的扇了采青一個耳光,還是沒將她扇醒,看來這藥下的分量十足,估計是想下到天黑時的,好悄悄的將她們運出去賣掉。

雲卿四處看了一遍,從地上又拾起一塊碎瓷片握在手心,發現這里面沒有任何藏身的地方,也沒有可以用來做武器的東西,正想辦法之際,老二就回來了。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了,老二一打開門,首先就聞到一股血腥味,一眼便掃到了尖嘴男的尸體,再看地上摔壞了的瓷器,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

看著身材魁梧,滿臉猙獰的老二,雲卿從開始的對話里,就知道這個人是個不好對付的,他做這種事情做的太多,什麼樣的情況都見過了!

「你個臭娘們的!竟然還敢殺人啊!」老二橫肉抖動,一臉的胡子讓他的面容更加可怖,雲卿定了定神,思慮了好多辦法,卻發現眼前這個人,很難對付!

「你們拐騙了這麼多女人!和殺人有什麼區別!」面對這個人柔弱是不行的,那麼就只有開口與他說話,盡量拖延一點時間。

「臭娘們的,竟然還敢多嘴,他嗎的,老子今天就先上了你,再將你賣到窯子里,為我兄弟報仇了!」老二大吼一聲,抬起蒲扇大的手掌對著雲卿就扇了過來。

他顯然是習過武的,身手快且敏捷,龐大的身軀對著雲卿壓過來,產生無限大的壓力,雲卿抬起手要阻止,卻知道自己這一下,絕對只能化解一點力量,不能完全躲開!

此時,門卻從外面推開了,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外頭沖了進來,對著那老二一腳踢了過去,直將他踢得身形撞到了牆上!背脊骨撞到了牆面上突出的磚頭,鑽心一般的疼。

老二忍著痛,抬頭來看,卻見面前一個穿著黑色圓領右衽錦袍的公子,俊美的面上帶著冷冰冰的神色,如同蘊了冰在其眸中,看得他全身發麻。

什麼時候已經被人發現了這個地方?他抬頭看著這個陌生的男子,卻發現他的眸光在雲卿身上停留,便想要過去抓住雲卿為人質,卻不料一動,結果再被那黑衣公子一腳踢得全身撞在牆上,生生將牆撞出一個大洞出來。

雲卿看著突然跑出來的安初陽,雖不知他怎麼回來的,人卻放松了許多,她本以為今日是難逃一劫了,誰知突然出來一個人!

安初陽邁出牆後,一手抓了老二拖了進來,丟在地上,不知道手在哪使了力,那撞昏了的老二此時疼的醒過來,看著安初陽,緊緊的咬著牙關,眼底冒出凶光!

「誰指使的?」一只腳踩上了老二的手腕,安初陽微微用力,冷聲質問。

他的表情本就如同一塊冰,此時散發出來的無盡冷氣,如同從冰山中走出來的雪神,藏著深深的陰鷙,一腳下去,老二的手腕骨頭 嚓的斷了一根。

「說,還是不說?」安初陽顯得非常冷靜,他腳尖細細的在手腕上磨著,那一塊塊的腕骨,在他的腳尖下,成為了一堆骨粉,疼痛的煎熬讓老二張大口卻叫不出來,額頭豆大的汗珠一顆接一顆的往外冒著。

「我說,我說,是一個叫做芍藥的丫鬟給另外我們銀子,讓我們做的!」老二為了不再忍受這種疼,大聲的吼了出來!

芍藥?那不是柳易青的丫鬟嗎?那麼這些人是柳易青讓人買通?!雲卿想起半個月前听說柳易青懷孕生下了一個女兒,齊守信本來就厭惡因她的事情毀了齊老爺和他自己的前途,又害的自己娘在廟里關著,等于被休了,看到生下的又是個女兒,更加的討厭她,又納了兩房的嬌妾!柳易青只要一吵,齊守信就是一頓打,坐月子的時候都被打了兩次!

柳家因為柳易青的事情丟盡了臉,柳大夫人田氏雖然心疼女兒,可柳老夫人的意思是打算沒有柳易青這個孫女了,她也不好明面上幫忙,私底下……也幫不到什麼,可想而知,柳易青的日子是多麼的難過!

沒想到她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不但不反思自己奪人未婚夫,婚前與人暗結珠胎的錯誤,還在怪雲卿的錯誤!

是的,像柳易青那種自私自利的人,倒是真正做得出這樣的事情!她自己因為偷情名聲全無,便也要拉著雲卿丟了名聲,丟了貞潔!

安初陽一腳將老二踢昏,才轉過頭來,望著雲卿,但見她一身織金的衣裙都染上了紅色的鮮血,臉色蒼白,眼眸看起來平靜,內里卻還是有著受驚的神色,堅毅的眼神和蒼白的臉色,看起來堅強又脆弱,好似一個玻璃人一般,隨時都可以碎掉。

他本來蹙著的眉頭不由得打了個更深的結,再看她的手,都是一陣的猩紅,目光從地上的尖嘴男頸間掠過,不由的冷了冷眼。

看起來柔弱無骨的沈雲卿竟然有這種魄力,可以以一個人女子的力量殺了比她高大許多的男子,且不說她如何可以做到,單單這份勇氣,就十分的與眾不同了。

他眼眸微震,抬頭看著雲卿,這個少女,幾乎每一次見到她,她都給他帶來不同的感受,冷靜,嬌美,勇敢,每一面都是她,又都不完全是她,讓他覺得很新奇。

見她站在原地,半晌沒有動作,安初陽知道她殺人只怕也是被逼無奈的,若是讓這幾個人真的賣到了哪里去,那也只是死路一條。

他往前走了幾步,剛想開口,又閉上了唇,讓自己的聲音盡量柔和一點的開口道︰「你先把手中的瓷片丟了,我帶你離開此地再說。」

雲卿緊繃的神經到了此時,已經到了一個高度疲憊的狀態了,眼看安初陽進來,與那老二一頓打,將事實說出來,心中還在想著方才的事情,听到耳邊雖冰冷如舊,卻已然有了融化的嗓音,抬起頭來,正好望進一雙黑色的,寒中有柔的眼眸里,不禁的心口一顫。

屋內的光線十分暗,門被安初陽關起來之後,那油燈的光芒也越來越暗,顯得整個房屋里陰冷,昏暗的燈光擺了幾下,咻的一下就滅掉了。

雲卿的神經就如同這油燈一般,在這一刻也全部繃斷,眼前的一切隨著油燈一起黑了下來。

安初陽見她突然身子往後仰倒,料想這發生的一切讓她體力透支,如今放松了下來,人已經昏厥了過去,趕緊過去接了她,以防倒在了地上。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雲卿整個衣襟全部是撕開的,此時垂軟掉了下來,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膚,精致小巧的鎖骨,還有那水紅色的肚兜帶子也垂落了下來……

他眉頭再次打上了死結,面色發沉,若是他再晚來一步,這後果……他簡直不敢想象。對于雲卿,他說不出自己的感覺,只是覺得她身份不高,卻能和雪瑩相交甚好,而知府夫人對雲卿的口碑也不錯。

這樣一個圓滑的女子,卻也有天真和剛強的時候,在柳府花園後看到她,那時候她是完全沒有掩飾的,真正的心善也純真,那副畫面在他腦海里停留了很長時間,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何。

如今懷中她柔軟的身子抱著,他心里卻覺得又憤怒又心疼,掃過那兩個躺在地上的男人,和另外兩個丫鬟,這事得處理好。

一下沒弄好的話,沈雲卿的閨譽可能就沒了,他先將油燈點亮,然後將雲卿抱在胸前,蹲下來,在老二身上翻了一下,拿出一個拇指大的翠綠色瓶子來,揭開後給流翠和采青聞了聞。

沒過一會,她們兩人就醒了過來,一看眼前的光景,地上躺著兩個大男人,又在陌生的環境里,采青揉了揉眼楮立即尖叫了起來,流翠心里也是一驚,卻沒有吼叫,一把掐在采青的身上,「你鬼叫什麼!看看小姐在哪!」

采青手臂吃疼,魂也回來了,這才忙道︰「小姐呢!?」

流翠首先發現了安初陽抱在懷中的就是雲卿,立即過來上下打量雲卿,問道︰「小姐有沒有怎麼樣?她怎麼暈倒了?是不是受了傷?」

安初陽看了她幾眼,認出是每次雲卿去知府家都帶著那個丫鬟,便點頭道︰「她沒事,不過是嚇暈了,你們兩人先去拿身衣服來給她換洗。」

流翠看了一下雲卿,看到那衣服都是血跡,衣襟口更是被扯開,連同中衣也是被扯爛了一大片,露出一大片的雪膚和肚兜來。

她首先抬頭看了一眼安初陽,知他若是要下手,也不用將她們兩人留在這里,便點頭道︰「那好,小姐的馬車里備了一套換洗衣物的,我去拿。」

轉頭對著采青道︰「你在這看著小姐。」

采青臉色還是發白,但是也鎮定了下來,點點頭,看了一眼安初陽的臉,只覺得他冷冰冰的,她也見過安初陽兩次,只覺得這個總是散發寒氣的知府家公子雖然人長得俊,可到底不如瑾王世子看起來有親和力,不敢靠近,在一旁守著。

安初陽也無所謂采青幫不幫忙,現在首先就是要將雲卿的衣物換了,天黑之前送回沈府才是。

又過了大概一個時辰的樣子,外頭傳來匆匆的腳步聲,站在門外,輕聲喊道︰「公子,是我。」

聞言,采青連忙跑過去將門打開,流翠提著一個小包袱跑了進來,安初陽將屋中唯一的一張桌子上東西都掃開,將自己的外衣扯了下來墊在桌上,把雲卿放在上面,道︰「我出去守著,你們趕緊給她換了衣物。」

流翠點頭,暗道這安公子看著冷冰冰的,倒是個細心的人,手中絲毫不停歇,和采青兩人快速的月兌了雲卿被撕爛了的衣物,穿上拿來的干淨衣服,流翠讓采青將雲卿的發髻也重新梳理了一遍,整個人整理得干干淨淨,整整齊齊,將舊衣服打包裝好後,兩人扛著雲卿打開了門。

安初陽站在外頭,二話不說,將雲卿抱了起來,流翠剛要開口說話,他便道︰「此處無人,到前頭,你們扶著上馬車,說她頭暈便好了。」

眼看這里離剛才的巷子還有一段距離,流翠也不多說,天快黑了,她們沒有時間可以拖延了。

待到了巷子里的時候,安初陽便將雲卿交給了流翠和采青,自己往在街上帶了一隊巡捕往開始那間黑瓦屋子方向而去。

捕快見知府公子喊的,哪有不跟,隨著他一起到了屋子里,查看了一番,捕頭上前道︰「公子,里面的人其中一個死了!」

「他們內斗,自相殘殺。」一句話,安初陽便將老二和尖嘴男的死定了位置,捕頭一愣,馬上反應過來,這里頭的人可能是得罪了知府公子,「務必問出,還有沒有其他同謀!」

審問這種事情,自有人會做,捕頭將人抓了回去,丟到牢里,好好的讓人審問那個老二,還有沒有其他同謀?

而雲卿自昏倒後,扶進歸雁閣時還沒有醒來,流翠和采青用小姐中暑氣為借口,倒也沒有人起疑心,只有謝氏听到後,急巴巴的趕了過來。

進門就斥道︰「怎麼這天氣還讓小姐中了暑氣,你們一個個怎麼照顧的?」

翡翠攙扶著謝氏,也皺起了眉頭,小姐說出去買東西,怎的會買出暑氣來,別的人可能不知道,她這種貼身大丫鬟都曉得的,像雲卿這種大小姐,沈府里每日里吃食都是根據天氣來調配的,一般是不會中暑,除非外頭出了什麼事。

謝氏一掀簾進去,便看到雲卿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臉色雪白的,看著幾分憔悴,心疼的坐在床頭,模了模女兒的額頭,沒有發燒,松了口氣。

雲卿此時也昏昏沉沉的醒來了,入目便是天青色的雲紋床幔,鼻間是淡淡的清香香薰,床頭綴著那滾球的燻香正散發著香味,便知道現在已經是到了自己的房中。

她只覺得太陽穴還是疼的厲害,伸手要按,抬起手掌的時候,卻嘶的一聲喊痛。

這聲音將正在對流翠問話的謝氏驚動了起來,轉頭看著她道︰「雲卿,你怎麼好好的出去一趟會中了暑氣……」

目光卻落在了雲卿被包扎起來的手掌上,目光一下變得緊要了起來,拿過她的手,將那繞了兩三圈白布的手一看。

只見那小手掌心里有著兩道極深的割痕,上面灑了藥粉,依舊可以看到淡紅色的皮肉,她心都疼的揪了起來,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雲卿一看就知道不好,這一定是回來後流翠她們處理了的,可她一時剛醒沒有注意,抬起手來,就在謝氏的面前露了餡。

她飛快的想著說辭,可雲卿是謝氏的女兒,謝氏雖然不說能全部明白她的一切,此時也知道問她也許是問不出真話,轉頭對著流翠,肅聲問道︰「小姐手心的傷是怎麼回事?」

流翠為難的看了一眼雲卿,雲卿想著今日的事情,既然謝氏已經起了疑心,反正也瞞不了,不如說出來,讓娘好好的看看柳家人,便輕點點頭。

翡翠知道這事肯定不是好事,否則小姐的手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讓采青將外頭人都譴了出去,將房門關好,莫讓人進來。

流翠這才將今日之事說了出來,掠過了厲穩婆家的事,只講雲卿走到一個巷子口就被壞人掠了去,後來被知府家的安公子救到了。

听的謝氏是一驚一怕的,臉色蒼白,翡翠更是驚訝道︰「這,這也太滅絕人性了!雖然她搶了我家小姐的未婚夫,小姐都沒有怪她什麼,如今她自己過的不好了,反而怪到小姐身上,這種人,簡直是忘恩負義!」

流翠其實心里氣憤的更加厲害,早就回來的路上和采青兩人罵了不少,但是如今心里縱使驚多一些,「還好安公子出現的及時,小姐沒受到什麼傷害,否則奴婢萬死都不為過!」

謝氏氣的嘴唇都在顫抖,半晌說不出話來,她對柳家的人已經開始失望,可是今日這事,她真是失望到了極點,當初柳易青在園子里能對著雲卿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來,其實她就知道柳家根本沒將沈家放在眼底,骨子里是瞧不起的!

如今可好,柳易青死皮賴臉的搶走了表妹的未婚夫,被人嫌棄了,又喊著這些地痞來作踐她的雲卿!要是雲卿失蹤了,被賣到青樓里,她簡直是不敢想象以後自己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想起前半個月,柳易青的父親柳啟東還從沈府拿了一大封的銀子說要去活動下年終的考評,謝氏內心就無法平靜!

好在經歷了這麼多事,她並不是個一擊就倒的婦人,撫模了女兒的小臉,安慰道︰「別怕,現在回來了,就沒有事了,你歇著,娘在身邊,什麼都不要怕。」

謝氏有身子的人,雲卿也不好讓她一直操心,便讓她先回去,謝氏點頭回去了之後,差了琥珀送了一罐藥,細細的囑咐流翠怎麼用,千萬別要給小姐手上留了疤。

夜色漸沉,雲卿歇在床上,今日她對尖嘴男所做的一切,並不後悔,當時的情況容不得她有半分的猶豫和心軟,即便是鮮血流在手上有一瞬間的不適,也沒有什麼比性命更重要。如今她腦海里倒是總是響起那老二和尖嘴男的對話,根據他們所言,還有一個叫老三的也是他們的同伙。

可是流翠和采青說,到她們回來的時候,都沒有見到過有其他人來,那這個老三是還沒有過來?還是中途回來過又走了?

她隱隱覺得,這個人是一個很不安定的因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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