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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卿只覺得四周一團黑暗,迷迷茫茫中身子輕飄飄的飛了起來。

當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入目的是一片藕荷色的輕紗帳,正隨著窗口吹來的風輕輕的擺動,宛若一泓碧水在擺動。

這是哪里?是誰將她從侯府救了出來嗎,她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動了動肩膀,背部沒有如預料中傳來痛楚,身子格外的輕盈。

這不可能,她昏迷了多長時間,連背上那樣重的傷都好了,慢慢的坐了起來,雲卿一手撐在床上,入手一片滑涼細膩,低頭一看,床上鋪著淡紅色的床單,是江南特有的輕絲做成,滑膩如水,隱約覺得有幾分眼熟。

再一抬頭,看到的就是掛在梨木雕花床上一個菱形牡丹繡的緞面香包,空氣中彌漫的淡淡梔子花香便是從這個香包里傳出來的。

心內一驚,這個香包她記得,是她十二歲時,嫌屋子里的燻香沒有花香來的自然清透,流翠就想了個法子,將梔子花瓣烘干了裝在香包里,她很是喜歡,吩咐流翠將香包掛在自己的床頭。

環顧一周,她終于想起來了,為何剛才會那樣眼熟,這明明就是揚州沈府她的閨房歸燕閣。

她一時激動得站了起來,入眼是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指,縴縴十指如蔥,仿若玉雕成,沒有一點紅腫開裂的痕跡,是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才保養出的手,眼眸緊縮,雲卿顧不得穿上鞋子,下地往梳妝台奔去。

明亮的水銀鏡里,映出一張少女的臉,半散的墨發披在背後,肌膚如雲,沁出一層淡淡的櫻粉,粉腮紅潤,秀眸惺忪,透出一股嬌憨,身形縴弱,胸前微微凸起,正是在發育的時候。

她呆怔的望著鏡中嬌女敕如花骨朵的少女,手指慢慢的撫上臉頰,這是她的臉,她十三歲的時候的臉。

一個穿著淺綠色比甲的丫環掀開了湘竹簾走了進來,望見雲卿後面色一喜,「小姐,你可醒過來了。」說罷,打了簾子對外面吩咐了一句,又走了進來。

雲卿抬眼望去,面上的神色一怔,入眼是圓眼小嘴,一臉驚喜的流翠。

流翠是她的陪嫁丫環之一,當初她為救父母,自貶為妾時,身邊的人被韋凝紫弄的死的死,賣的賣,走的走,最後只剩下流翠死活都要留在雲卿身邊陪著她,只怕她被打死後,流翠的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看著雲卿淚眼朦朧的望著自己,流翠皺了皺眉頭,掃到她的赤腳,「小姐,你趕緊將鞋子穿上,免得又受了寒。」

順著她的意思走到床頭坐下,雲卿緊盯著流翠的臉,她半蹲在床前,熟練的幫自己穿好鞋子,做事時微抿著嘴角的習慣和記憶里沒有半分的偏差。

「小姐,你盯著奴婢看,難道奴婢的臉上有東西?」流翠站起來,疑惑的看著雲卿,用手背在臉上擦了幾下。

輕輕搖了搖頭,雲卿笑道︰「沒有,就是覺得你今天很特別。」

「哪里,奴婢每天都是這樣子的。」流翠奇怪的打量了一下雲卿,小姐今天看起來和昨天也沒什麼不同,只是感覺就是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的院子傳來,打起的簾子後露出一張柔美白皙的臉,她匆匆走到床頭坐下,拉著雲卿的手問道︰「雲卿,告訴娘,頭還疼嗎?」

望著眼前的婦人眼底透出幾分焦急,殷切的望著她,正是她的母親謝氏,現今三十一歲,保養得當的肌膚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透著一股江南女子特有的靈秀和俊俏。

她的樣貌有四分就是像了母親,特別是皮膚,細女敕滑膩。

歲月匆匆,前世如夢,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娘在自己的眼前,淚水一下就涌上了雲卿的眼眶。

「雲卿,別哭啊,是不是哪里還疼?」謝氏一看她哭了起來,連忙伸手撫上她的額頭,確定手中的溫度沒有異常,才放下心來。

聞著母親身上熟悉的味道,手心傳來綿軟的溫度,雲卿再也忍不住,一下撲到了謝氏的懷中,摟著她的脖子,埋頭哭了出來。

她真的重生了,上一世的事情煙消雲散,她不再是那個侯府妾室沈姨娘,而是沈府的嫡長女沈雲卿。

被女兒這麼一撲,謝氏也有些發愣,十三歲的女兒已經有很久沒有這樣和她親密了,抱著懷中微微顫抖,隱隱抽泣的小身子,謝氏心頭都軟了,一手在她背上拍著,輕輕道︰「雲卿,這幾日可將娘嚇壞了,別擔心,齊家的親事,哪里是他們說退就退的。」

謝氏這麼一說,雲卿愣了一愣,縮了縮鼻頭,這才想起,大約是在十三歲的時候,正是齊家上門退親的那年。

齊家退親。雲卿的眼眸一瞬間冷了下去,眼底藏著無盡的陰霾。

這件事正是雲卿整個生命的轉折點,齊家屢次上門要求退親,沒有任何正當的理由父親和母親自然不肯,退親對女子的名譽損壞十分之大,威脅恐嚇不得後,齊家開始改變方法,想盡辦法損壞她的名譽,將沈家雲卿變成人人唾棄的失貞女子,再名正言順的退婚,自這一年後,雲卿的性格也起了變化,從一個天真活潑的少女變得自卑內向,再也不願意跟著母親出門,害怕面對外面那些人的嗤笑,侮辱,嘲笑,怒罵和各種各樣的眼神。

也正是因為如此,疼愛她的父親,怕她在府中悶壞,將府中一處花園改造,花費巨銀從海外引來新奇的東西供她解悶。在四皇子巡視江南的時候,便安排入住在了沈府,得知沈家供奉的祠堂乃銀磚砌成,當看到了園子中的游龍十八吐水池時,四皇子笑著說他在皇宮都沒見過這樣的東西。

那時候父親還十分驕傲的介紹是為她解悶而造,如今想來,早在這個時候四皇子就起了心思,皇家都沒有的東西,你一個商戶竟然能擁有。直至後來「南平事變」之後,太子被廢,四皇子登基做了新皇,順水推舟的抄了沈家。

回想後來的一切,沈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退婚這件事開始引發的。

她這次得病,正是因為听到齊家退婚的消息,一時受不了去園子里散心,夜黑地滑,掉進了池塘里,受了寒氣。

雲卿抬起頭來,望著臉色有些蒼白的謝氏,也是因為齊家的退婚,導致娘親氣的留下了病根,後來身子一直都不大好,一直都是靠藥養著。

這一生能再活一次,她絕不會再讓沈府和自己重蹈覆轍,不管是誰,只要來破壞她沈雲卿的幸福,即便是逆天而行,她也毫不畏懼。

她微微笑著,拉著謝氏的手,開口道︰「娘,齊家退婚不退婚女兒不在乎,只要可以和爹娘在一起,哪怕一輩子不嫁都沒關系。」

「胡說,真是小孩子家家的,說這樣的話,哪有女兒一輩子嫁不出去的,那可不是變老姑娘了。」謝氏嘴上嗔罵,心里其實挺高興的,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多少都舍不得的。

只是那齊家太不知好歹,自己家的閨女樣貌才情樣樣都是頂尖的,他家老太爺不過一個寒門白身,上京趕考時遇上了沈家老太爺出手相助,兩位老人家相談甚歡,視為知己,結下了孫輩的婚事,後來老太爺考上了舉人,做了官,下面的子輩就存了其他心思,看不上沈家這樣的商戶了。

雖說自太祖乾坤雙帝統一天下後,對于商人的定位已經不是那麼低下,可是根深蒂固的‘士農工商’思想還是存在人們的心中。

雲卿笑了笑,望著謝氏沒有再說,有了上輩子的事,她對婚姻之事已經沒有什麼想法,最重要的就是爹娘和沈府能夠一直好好的。

竹簾掀起,外頭一個丫環走進來,是謝氏院子里的大丫環翡翠,進來後對著謝氏和雲卿行了禮,這才站起來,瞧了謝氏一眼,開口道︰「夫人,院子里兩個丫頭鬧了起來。」

兩個丫頭鬧起來也用得著請她回去?

謝氏先是一愣,轉頭看了一眼坐在床頭的雲卿,眼眸中閃過一道暗光,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雲卿,你好好歇息,娘明日再來看你。」站起來後,望著流翠道︰「好生看著小姐,再這麼偷懶跑神,小姐出半點意外,將你們一並發賣了!」

流翠趕忙應了,謝氏這才轉過身往外匆匆走去,隱約可以听見外頭傳來欺人太甚……過分……的說話聲。

雲卿垂下眼,長長的睫毛掩下里面的利光,心內冷笑,兩個小丫頭鬧起來犯得著這麼急巴巴的請謝氏去處理麼,不過是當著她的面不好說,齊家又派人來要挾退婚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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