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像是自言自語,蘇錦不明白,這次明明就是夜弁星贏了,怎會說是蕭家害了他?但也知道官場上的這些事本就不是自己能能琢磨透的,每每一件小事里都有可能藏著巨大的玄機,彎彎繞繞抽絲剝繭才有可能窺得一斑,甚至是可以媲美人心的一門學問。
只是現在不是在家,更何況帝君還坐在不遠處,自是不好問出來,蘇錦收回心神等著下一場比賽,卻不想矛頭立即就指向了自己。
蕭鼎早在開場前就提醒過,只是沒想到陸誠三十多歲的人了卻還沒一點兒耐心,武狀元的開場剛剛結束他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直接把蕭念生的詢問堵下了半截。
「我,陸誠,挑戰蕭家老三,蕭瑯」陸誠看過來,見蘇錦指著自己一副後知後覺的模樣,不屑冷哼,再次把話重復了一遍,甚至轉過身子,右手單指直接指向她眉間,「蕭瑯,你可敢與我一戰?還是說你承認自己確實是個廢物?」
已是打臉。
在座蕭家人臉上頓時都十分不好看,哪怕是蕭斛生一家,雖蕭瑯是蕭念生的兒子,並且擂台上生死有命,他一旦出事對長房絕對有利,但現在,這種心思在面對家族被挑釁的時候,已經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蕭瑯必須死,但絕對不能在這種場合
這是一個人對自己家族最基本的榮譽感。但哪怕家里內部矛盾再大,關起門來還是要一致對外,在這樣的場合,針對蕭瑯一個,就是針對整個蕭家
「陸誠你個懦夫,有本事你跟我打」蕭無良當場從幔帳里鑽出來,哪里還記得什麼未出閣女兒家的規矩,若不是有蕭無煙在一邊攔著,恐怕手里的鞭子已經抽了過來。
陸誠斗氣並不高,在同齡人中也不過是資質平平,當年若不是和平陽公主**被人撞見,憑借他的資質根本就不可能會被帝君選為妹婿。只是平陽本性難移,平日里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罷了,可誰知竟被蕭文韜當著大家伙的面扣了頂綠帽子,這口氣又怎麼能夠咽下?
蕭文韜加在他身上的氣他自己找不回來,只能撿軟柿子捏,而作為被洛德退學並且是蕭家唯一正統繼承人的蕭瑯,顯然就是這個軟柿子。
「怎麼,我難道說錯了?」陸誠低頭對準蘇錦,滿臉輕蔑,「蕭三,你要不是廢物就和我比一場,立下決斗星陣,要是不敢,你就是懦夫」連決戰星陣都使上了,顯然已經是要置蕭郎于死地。
蘇錦眨眨眼,現在才真的體會到躺著也能中箭是怎麼一回事。
「連話都不敢說,你是怕了?」
面對陸誠不斷的言語挑撥,蕭鼎忍無可忍,當即大喝,「陸鶴軒」
坐在陸誠身邊的老人掏掏耳朵,輕輕擺了擺手,謾笑,「這是他們年輕人的事,你我都一把老骨頭了,就不要再湊熱鬧了。」
蕭鼎知道自己已經違制,黑著一張臉坐下,轉眼叮囑蘇錦,「三兒,你直接拒絕就行了,我倒要看看,誰敢罵我的孫子是廢物?」
卻不想蘇錦微微一笑,抬手止住了他的勸阻,「不,爺爺,我要跟他比。」
聲音不大的一句,卻讓周圍看熱鬧的一時間全沒了聲音,陸家本就知道他絕不會上場,因此才會借此機會拿言語擠兌他,等羞辱完了再找蕭武略比一場,直接殺了蕭文韜的親弟弟,這樣既解了氣,又能落下蕭家一個大臉,算盤打得極好。而今听到這一句,瞬間的岑寂過後,陸家小輩集體發出一陣大笑。
「我沒听錯吧?不少字」
「老三,你瘋了」
「爺爺你放心,我死不了。」蘇錦安慰性地拍了拍蕭鼎的胳膊,走出一步,「要我答應你也行,但是小爺剛才看了那場比試,覺得我們不加點兒彩頭確實挺沒勁的,綠頭王八,你敢跟我打個賭麼?」
「你叫誰綠王八」
「誰答應我就叫誰,怎麼,你怕了?要是怕了就趕緊夾緊尾巴滾蛋,別讓人說你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欺負小孩兒都贏不了。」蘇錦從不知何處模出把扇子來搖搖晃晃,扇骨啪地一合,在指尖旋轉了三百六十度,甩手直指陸誠雙眼,抬眉微挑,和對方剛才的挑釁動作一模一樣。
「陸誠,小爺今兒跟你打個賭,誰一會兒要是輸了,當著大家伙的面大叫三聲我是懦夫,以後再見著另一個就得繞道走,你賭還是不賭?」
陸誠被氣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當即便要從座位上出來,「怕了你不成?黃口小兒,找死」
蘇錦快速走了兩步,見陸誠站上走廊也要走下台階,嘴角一挑臉上就是一串壞笑,背在身後的手指微微一動,便見剛才還覆在陸誠身上的銀荊藤只瞬間就滑到了他褲腳處,在其他人都看不見的地方迅速變長……
蘇錦嘴角的笑愈發燦爛。
陸誠被蘇錦語言激的心中甚至憤怒,雙腿更是大步向下,急不可耐地要去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卻不想剛要邁出一步腳下就不知被什麼東西給絆住了,頓時一個跌咧身子前傾,還沒反應過來就一頭磕倒在台階上
銀荊藤刺溜一聲迅速又重新變回種子大小滾落到塵埃里,也不過是一瞬間在腳下發生的事,哪怕再有心,又有誰會特意低頭去注意這些?
形勢忽而逆轉,本還議論紛紛興奮異常的觀眾此時卻全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野鴨子,伸長了鴨脖再發不出哪怕一聲。
「噗——」
蘇錦一個沒忍住,捂著肚子就跌倒在蕭鼎身上,笑得差點兒沒喘過氣兒來。蕭鼎本是黑著的一張臉怔忪片刻瞬間轉回原色,一張臉上笑得皺紋愈發明顯。
這一聲笑頃刻帶動了周圍一大片,直至渲染滿場,場中無一不笑得東倒西歪。便連帝君的帳中也細細碎碎傳來一陣響動,不知是誰忍不住發出的。
「你連走路都沒學會還要跟小爺打?」蘇錦忍住笑抬頭正看見被人扶起來的陸誠,他步子大,而台階高,又是以面搶地,于是這一下導致的結果是他口中兩顆門牙直接被雪白的大理石磕掉了一顆半,遠遠看去好大一個洞
蘇錦再忍不住,活蹦亂跳地就跑到了陸家的坐席處,單手叉腰,一只手無任何恭敬地指向陸家族徽,「姓陸的,你先把牙補好了再跟小爺打,免得別人說我欺負殘疾人」
這回換成陸鶴軒臉黑了,噌得站起來,比蘇錦整整高了一個半腦袋,雙手攥地緊緊地仿佛恨不得給這小兔崽子一巴掌,奈何他一個老公爵又不能和小孩兒一般見識,只能狠狠看向蕭鼎。
見蕭家人在一邊看熱鬧,卻一點兒都沒有想要把蕭瑯拉回去的意思,臉瞬間就成了烏七八黑。
「蕭鼎這就是你成國公爵府上的家教?」
「我蕭府是什麼家教到用不著外人來操心,更何況瑯兒還小,不懂事,再說年輕人的事,你我都一把老骨頭了,就不要再湊熱鬧了。」蕭鼎直接拿他的原話堵他,「而且大家都看到了,你孫子可是自己摔倒的,難不成還不允許別人笑了?」直把陸鶴軒噎的要翻白眼。
成國公爵府和英國公爵府的矛盾早就連街頭的三歲小兒都知道,因此這會兒也就沒撕破臉這一說了,眼看這兩大巨頭就要掐架,四周台上的觀眾頓時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有人甚至站到了座位上。
蘇錦擋在兩人之間,歪頭看向陸鶴軒,音質清脆,語氣天真地讓人想揍她,「陸老爺子,我問你,我和你孫子這場比賽還比不比?」
陸鶴軒死死瞪住她,恨不得生啖其肉,「不比了。」
「可是我們剛才還打了賭,他自行退出,那算不算我贏了?」
陸鶴軒呼吸一滯,幾乎要大罵無恥。
蘇錦不給他任何說話的幾乎,嘴邊掛上邪笑,「那既是這樣,陸誠你個龜孫子就是輸了,趕緊當著大家伙的面喊三聲‘我是懦夫’小爺就讓你看牙去,從今以後……」
「誰說我們不比?」一直坐在陸誠旁邊的青年噌得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蘇錦,一雙臥蠶眉顯得十分凶狠,「誰說我們不比?我替他比,蕭三,你可敢與我再打個賭?」
蘇錦拿眼白斜他,吸吸鼻子十分無聊地坐下,自己嘀咕自己的,聲音卻不小,恰好能讓陸家人听到,「原來陸家的人一個個都是輸不起的,倒了一個又來一個,連三歲小孩兒都知道玩游戲不能耍賴,你一個大男人連小屁孩兒都不如。」
說完重重嗤了一聲,十二分的鄙視。
那青年被嘲弄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卻不受他言語挑撥,只是把視線移開,環住蕭家眾人,「那我現在向蕭府平輩子弟挑戰,可有人敢與我一戰?」
「我來」
隨著一聲答應,一直坐在家眷席上的蕭文韜蹙眉站起來,「我跟你比。」
「那他們的賭約?」
「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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