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景色無限好。
瑤藍皇宮的御花園中,身穿綾羅綢緞,手上戴著銀鈴的木槿正坐在涼亭處賞桃花。
桃花三月笑春風。
她享受這眼前的美景和景逸,伸手端起盛著碧螺春的青花瓷杯,系在手上的銀鈴隨著她的晃動發出這清脆的響聲。
「娘娘,賢妃求見。」侍候木槿多年的李嬤嬤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木槿眉頭輕輕一皺,難得的悠閑就這麼被人打擾。
她視線看向不遠處,只見遠處的賢妃對著她正露出討好的微笑。
「讓她過來吧。」
自幼就被教導如何在宮中生存的木槿,早已練就了如何在宮中如魚得水地生活,即便遇到自己不喜歡的人,她也會笑容面對。
「妹妹見過姐姐。」賢妃向她行了個理。
木槿點了點頭,「妹妹,突然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賢妃是瑤藍丞相之女,在顧清越登基不久之後,就被送進宮中侍候顧清越。
「姐姐,還不就是因為溫錦繡那事。」賢妃埋怨地坐在她身旁,關系好地握起木槿的手。
「姐姐,自從南燕的溫錦繡進了宮中之後,皇上一直就繞在她身邊轉來轉去,妹妹听聞,這一個月來,皇上連姐姐那里都不曾去過,天天就守著溫錦繡那傻子。」
就知道是這事。
木槿淡然一笑,「皇上對繡妃鐘情多年,如今終于得到了,想要多點陪她也是自然的。」
「但是,就算這樣皇上也不能這麼做,他現在都將溫錦繡接到自己的寢宮了。」賢妃生氣地癟起嘴。
她與木槿不一樣,木槿是在顧清越十九歲的時候嫁給她的,如今已和顧清越相處六年,偶爾的小別就當是一番情、趣。可賢妃不一樣,她嫁給顧清越連三個月都沒有,沒有一個女子不喜歡自己的夫君能陪在自己的身邊。
「妹妹,最近對繡妃的事想必也很清楚,也該知道皇上為何會將繡妃接到自己的寢宮,而繡妃為何不大鬧」
听到這番話,賢妃圓溜溜的小眼看了看四周,湊到木槿耳邊小聲說道︰「听說皇上給溫錦繡吃罌粟了是不是」
「是給繡妃吃了混了從罌粟的桂花糕。」木槿糾正。
賢妃忽得開心地笑了起來,「姐姐,你說皇上是真的愛溫錦繡還是恨溫錦繡罌粟這東西剛踫的時候雖然好,但是要是每日都服用的話,時間長了可是會要命的,連解都解不掉。要是皇上一直給溫錦繡吃那東西,溫錦繡還不是必死無疑」
「既然妹妹知道溫錦繡是一個必死之人,又何必與她爭什麼」
賢妃听到這話,頓了頓,眨著無辜的眼看向她。
「若妹妹現在與繡妃爭寵,無疑定會惹皇上生氣,惹皇上生氣了,說不定他就此將你打入冷宮,妹妹可是會在冷宮度過余生。繡妃不過是個必死之人,和一個死人計較多不值。」
「姐姐說的是,只是皇上真的給繡妃吃罌粟了嗎」
木槿狐疑地看向她,「你還不信這事」
「就是覺得不太可能,罌粟害了咱們瑤藍不少人,全國都下令不許種此花,若誰種就要誅九族,皇上也是瑤藍人,自是知道罌粟的危害,他那麼喜歡溫錦繡,怎麼會舍得用那東西去奪她的性命,到回來後悔的還不是皇上自己」
木槿忽得沉默。
「姐姐,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木槿輕輕地嘆了聲氣,「妹妹,皇上不過也是個可憐人。」
千方百計都得不到自己最愛的人,最後無計可施的時候,只能用東西來困住對方。
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不管是誰都可憐。
御天殿中。
顧清越晃動著手中的桂花糕,得意地笑道︰「阿繡,想吃這個嗎」
溫錦繡看到桂花糕眼前一亮,放下手中的木劍期待地看著他。
「阿繡,想吃這個的話,來親朕一口,朕就給你吃。」
溫錦繡想也不想,湊上去吧唧的一口親在顧清越的臉上,期待的眼神看著他手中的桂花糕。
果真如木槿所說的,只要給混了罌粟的桂花糕給溫錦繡吃,她便會乖乖听你的話。
不過,剛開始溫錦繡癮沒有這麼大的時候,她依舊很是不听話,但每逢溫錦繡不听話的時候,他就三天不給桂花糕給她吃。
溫錦繡受不了沒有桂花糕的日子,只好嗷嗷大叫,到處大鬧。可這時候他會將溫錦繡關進籠子里。
三天後,他拿著著桂花糕給溫錦繡。
溫錦繡就這麼被馴服。
以往溫錦繡絕對不會對他做的事,現在都乖乖地做,不管是什麼事。
「皇上,剛才宮門的侍衛來傳話,說有一個名為輕煙的女子,是繡妃娘娘的舊識,想見繡妃一面。」
顧清越還沉浸在被溫錦繡吻臉的喜悅中,魏開忽得進來說道。听到他口中的名字時,他一怔。
輕煙,天下第一毒醫。
在曾經瑤藍和南燕的戰爭中,有一次,輕煙下毒,毒死了瑤藍五千精兵。
後面有傳聞,溫錦繡被輕煙收為徒弟。
顧清越本來是不信這事的,輕煙是天下第一毒醫,雖然是醫,但卻更喜歡用毒害人性命。溫錦繡是個光明磊落之人,下毒害人之事她是最討厭的。所以定不會當輕煙的弟子,只是沒想到如今輕煙自己找上門來。
「帶她上來。」
傳說中天下第一的毒醫,顧清越早就想見上一面,只是一直以來都未能見上一面而已。
在侍衛帶領下來到御龍殿的輕煙,顧清越見到她時,眼里的懷疑立刻升起。
輕煙的樣子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這麼年輕的一個女子居然會是天下第一毒醫
輕煙一進殿,見到穿著龍袍的顧清越沒行禮,視線直直地落在乖乖坐在他身旁的溫錦繡,她大喜地走了過去。
「將軍,我終于找你了。」
她開心地握住溫錦繡的手,溫錦繡不屑地撇了她一眼,轉到顧清越的身後躲她。
輕煙見她躲自己,滿眼的落寞。
「將軍,你過來和我聊聊天好不」
溫錦繡不應,躲在顧清越的身後不出來。
顧清越對于溫錦繡這舉動有些訝異,她也會有躲人的時候
「將軍,咱們好好聊聊。」輕煙將她從顧清越的身後拉了出來,可是溫錦繡不願,掙扎著她。
顧清越擋在輕煙的面前,兩人的拉拉扯扯為他帶來一絲的不便。魏開準備動怒大罵輕煙放肆,進來不對顧清越行禮就已經算了,還這樣與繡妃拉拉扯扯,要是常人早就拖出去斬了。
「毒醫輕煙」顧清越喊道。
輕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里盡是不屑。
「我要和將軍聊會,你不要打擾我們。」
顧清越突然抓住輕煙的手,將她推開。
「這里是瑤藍皇宮,朕的地盤,不管你是不是毒醫輕煙,若惹怒了朕,你這顆腦袋就別想保住。」
「喲,口氣不小啊。只是,你沒聞到一股異香嗎」
顧清越臉色一變,如她所說,空氣中有著一股淡淡的異香在飄散,若細細聞去,這異香正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
「我可是天下第一毒醫,敢目中無人來到這皇宮中,別當我是傻瓜。」她輕蔑一笑。
「要是真砍了我的腦袋,我拉你們這一群人陪葬」
「大膽」魏開怒道。
「行了,沒事都出去。我這身上的異香要是聞多了死得更快,不想死得那麼早的趕緊出去。」
「大膽刁民,還不速速交出解藥」
「解藥我會給,只是不是現在。這是慢性毒,不用擔心自己會死得這麼快。」
魏開語塞地看著她,憤憤不平地瞪著她。
輕煙不再理他們,繞到溫錦繡的面前。
「將軍,咱們好好聊聊好不」她抓住溫錦繡的手真誠地說,她知道溫錦繡為何如此排斥自己,因為就是她喂她喝下「勿留」,傷了她的心智,讓她成了傻子。
溫錦繡已經不記得她是誰,只是在意識中很討厭輕煙,在輕煙握住她的手的時候,她生氣地「啊」了一聲叫起來。
輕煙聞到她嘴里傳出來的味道,一怔,反手探上溫錦繡的脈搏。
心脈受傷,內力如綿。
她震驚地看向溫錦繡,即便溫錦繡成了傻子,即便她心智不全,可是以她多年習武的習慣,怎麼會掙扎不了輕煙的束縛
「將軍,你剛才吃了什麼東西」輕煙一邊問一邊湊上去聞溫錦繡的嘴巴,果然在她嘴里聞到了罌粟的味道。
溫錦繡被她逼迫到一處,生氣地踢了輕煙一腳,將她踢到後,快速地躲在一個角落處。
輕煙看著害怕地躲起來的她,心中百味交雜,到底是經歷了什麼將曾經膽大無畏,自信滿滿的人逼成膽小如鼠的人。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給她吃了從罌粟花里提取出來的東西」輕煙憤怒地揪起顧清越的衣領。
顧清越不聲不響地靜靜看著她,沒搖頭也沒點頭。但輕煙已經將凶手認定是他,除了他,她也想不出其它人。
「大膽,敢對皇上不敬,來人給我抓住她」魏開怒道,侍衛伺機而上。
輕煙大方地張開手臂,「來抓我啊,我混身上下都是毒,就等著將你們瑤藍人都毒死,不怕死的都來啊。」
侍衛听到她的話,猶豫地站住了腳步。
「該死的顧清越,將軍用罌粟多久了」輕煙轉身問顧清越。
顧清越靜靜地坐著,沒被她無禮的態度而激怒,抬起頭,問她。
「一個多月,能戒嗎」
「有我在,自然能。」
「那麼,就拜托你了。」
交談中,顧清越一直都很淡然,可眼中有著愧疚。
輕煙突然覺得,或許他也不願意溫錦繡沾上罌粟這種東西,只是既然不願意她沾上罌粟,又是為什麼要給她吃罌粟
之後,有了顧清越的允許,輕煙開始為溫錦繡戒掉罌粟而努力。
她們兩人被安排到嘯雲殿,嘯雲殿是靠近冷宮的殿,很少有人會去那處。
輕煙說,為她戒罌粟一定要找一個幽靜點,人少點的地方,這樣才會事半功陪。
只是,輕煙把一切想得太簡單,溫錦繡對她很抗拒,一看到輕煙時,她都會躲在角落里,用著警惕的眼神看著她。
即便第一天,沒有混著罌粟的桂花糕吃,她雖然渾身不舒服,但是也就躲在角落里撓牆,不出來。
輕煙這點還是很慶幸的,溫錦繡不願接近她,就不會求自己給她吃桂花糕。若她求自己的話,輕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持住。
第二天時,顧清越來了。
溫錦繡一見到顧清越就開心地抱住他的手,一直啊啊地叫。就如同鳥窩里的雛鳥見到自己的母親帶著食物回來,興奮地張開嘴巴。
看到溫錦繡這樣啊啊地叫,輕煙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將軍,你除了啊,還會說什麼」
溫錦繡沒去理會她的話,啊啊地張著嘴巴抱著顧清越的手。
顧清越被輕煙這麼一問,忽得才察覺到,溫錦繡很久沒在自己的面前說過話,不管想干什麼都像個不會說話的嬰兒一樣啊啊叫。
「阿繡,來喊下朕的名字,只要你喊朕的名字,朕就給你桂花糕吃。」
顧清越拿著桂花糕引誘著她。
溫錦繡看到桂花糕,高興地啊啊大叫。
輕煙一怒,奪過他手中的桂花糕,「你這是在做什麼不是說讓我給將軍戒掉這個的嗎干什麼還要給這個給她吃」
「朕想做什麼,輪不到你管」顧清越怒道。
溫錦繡趁兩人吵架之際,快速地搶過輕煙手中的桂花糕吃了起來。
輕煙大驚,走過去摳溫錦繡的嘴。
「將軍,這不能吃,快吐出來。」
輕煙用力地摳著,溫錦繡一直掙扎。
溫錦繡被輕煙的舉動激怒了,她一怒,大力地咬住輕煙在自己嘴里的手指。
輕煙一痛,辛苦地從溫錦繡的嘴里奪回自己的手指,鮮血從手指流了出來。
「都是你害的,為什麼又要拿出那東西」輕煙對著顧清越怒斥。
顧清越走到溫錦繡躲著的角落,溫錦繡正用著害怕的眼神看著他,嘴里嚼著還沒咽下去的桂花糕。
「給朕桂花糕。」
「等等,顧清越,你到底想做什麼」輕煙怒道,準備沖上去。
「抓住她,別讓她靠近朕。」顧清越下令道,侍衛們得令抓住了欲要上前的輕煙。
「顧清越,你個王八蛋,你要是再喂將軍吃那個東西,將軍遲早會被你害死的」輕煙破口大罵,越罵越難听,連顧清越的祖宗都問候了一遍。
顧清越不為所動,躲閃著要搶他桂花糕的溫錦繡,溫柔地勸道。
「阿繡,你只要說一次你的名字,朕就給你桂花糕吃,乖,說下自己的名字。」
「啊啊啊」溫錦繡沒說出自己的名字,只是一味地啊啊叫。
顧清越臉上的不耐煩逐漸顯露了出來,听到溫錦繡的嘴里一直發著單音更是憤怒。
「阿繡,乖,說自己的名字,只要說一次就好了,朕就給你桂花糕吃。」
溫錦繡依舊不買賬,跳著起來搶奪著桂花糕。
听到她嘴里一直啊啊叫,心中無名火忽得生氣。
他生氣地甩了一掌在她的臉上,一天沒吃的溫錦繡,體虛因為這一巴掌,身子摔在了地上,額頭撞到了牆壁,擦傷鮮血從她額頭不斷地流出。
顧清越一驚,連忙扶起她。
溫錦繡半昏半迷的,雙眼半睜著,嘴里發出虛弱的啊啊。
見到她這樣字,顧清越的心中滿是愧疚,他緊緊地抱著溫錦繡。
「對不起,阿繡,朕不曾想過將你變成這樣的。朕一直都想,你可以像從前那樣,在戰場上散發著傲人的光芒,朕不想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的聲音有點哽咽和顫抖。
在一旁的輕煙忽得大笑起來,笑了好一會兒,她又哭了起來。
魏開見到溫錦繡受傷,已經喚來太醫。
顧清越將溫錦繡放在床上,看到她用著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嘴里虛弱地啊啊叫,他喚人哪來桂花糕給溫錦繡吃。
吃了桂花糕的溫錦繡就安靜下來,慢慢地閉上眼楮。
御醫站在一旁,沒有顧清越的命令不敢動。
顧清越拿起手帕,溫柔地替溫錦繡擦拭額頭的鮮血。
他的動作很輕,怕一用力就會傷到傷口讓溫錦繡痛。
已經毫無力氣的溫錦繡,只是安靜地閉上眼楮。
「金瘡藥。」顧清越轉過身,想御醫要來藥。
「咳咳」溫錦繡忽得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黑血混著桂花糕從她的嘴里吐了出來。
顧清越一驚,「這是怎麼回事阿繡,你怎麼了」
黑血不斷地從她的嘴里流出來,顧清越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御醫把上溫錦繡的脈,臉色頓時蒼白。
「皇上,娘娘中毒了。」
顧清越一怒,轉身看向哭得眼楮通紅的輕煙。
「你對阿繡做了什麼你為什麼要對她下毒」
「我那有對將軍下什麼毒,只是我的血有毒而已,她咬傷了我的手,就這樣自然而然地中毒了而已。」
顧清越看向她那還在滴著血的手指,心中憤怒少了些。
「既然這樣,還不快替阿繡解毒」
「我為什麼要給她解毒」輕煙目中無神地看著他。
「將軍活成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