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難讓人相信。」經過一段時間沉默，伏念的臉色終于恢復了平靜，不過他對夜無忌口中的話，還是充滿了懷疑，雖然理智上，伏念不認為夜無忌在說謊，但是伏念怎麼也想不通，夜無忌是怎麼在短短的兩年內，重新抄錄小聖賢莊的數十萬典籍的。
小聖賢莊的藏數十萬典籍，可是儒家數百年來的累積。
這個時代想要復制一本書，只有抄寫這一種方法，伏念先去答應扶蘇把藏的藏書重新用大秦的小篆再抄一遍，這其實需要很久之後才能辦到。
這還是小聖賢莊擁有大批的讀書人，擁有固定的抄書人，才能辦到，換成其他勢力，想要把藏復制一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以竹簡，毛病抄寫，以道德經的五千字來說，一個人一天最多也只能寫一千字，這還是快的，慢的可能就幾百，這可不是在紙上寫字，在竹簡上寫字很累的。
而且還要不斷的復查，後世有很多通假字，不就是因為抄書的人，不小心抄錯了嗎。
所以這個時代的書，都很精英求精，能用一個字表達的，絕對不用兩個字。
「伏念先生沒有發現最近竹簡的價格下降的很厲害嗎？」夜無忌突然開口說著無關的事情。
「不錯。」伏念雖然不理解夜無忌話里的意思，但還是同意的點點頭。
作為儒家的掌門人，當然要操心儒家的所有事情，小聖賢莊是消耗竹簡的大客戶，每一個月都會采購大量的竹簡以供使用。
這些竹簡一部分是供學生使用，一部分是供藏抄書，還有一部分則是像伏念這些的大儒的消耗。
這部分的支出對儒家來說雖然不算大，但也不小，伏念雖然不會插手這種商賈之事，但對于價格還是知道的。
說起來儒家的賺錢方式可真是一本萬利，別的賺錢方式不談，光是賣書簡，利潤都在百倍之上。
藏的書簡除了儒家的絕密典籍，只有儒家核心人物才可以看之外，其他的都會對外出售。
當然出售的都是儒家弟子抄寫的那一份，這不但鍛煉了儒家弟子，還賺了錢，可以說算是一種壟斷的生意了。
關鍵是儒家賣了錢，還會得到買書人的感恩戴德，里外的好處都是儒家的。
「伏念先生就不意外嗎，竹簡的價格一直很穩定，為什麼突然會降低那麼多。」夜無忌看著伏念疑惑的神情，不由的搖了搖頭，儒家這種思想，在一小撮人當中很不錯，但如果擴大到整個帝國，簡直是災難。
這次夜無忌沒有繼續賣關子，就算他賣了，伏念也不理解。
所以夜無忌直接繼續說道，「是我命令大量拋售竹簡，整個帝國的存貨，差不多都被我賣了。」
夜無忌的手中當然沒有這麼多竹簡，可是大秦在一統中原的時候，可是在其他六國的國庫里面發現了大量的竹簡，竹簡在這個時代，也算是帝國的戰略儲備之一。
在造紙術被發明出來之後，夜無忌就試探的向嬴政要求處理那些沒收來的竹簡，沒想到嬴政就那麼同意了，完全沒有一絲遲疑。
也許有人會奇怪，夜無忌既然把造紙術那麼早就發明了出來，為什麼不早拿出來，帝國有這樣的大殺器存在，對付儒家會容易很多。
早一天拿出來，不是有更多的人可以學習認字了嗎，可惜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紙如果出現的太早，那竹簡怎麼辦，就算是原來的歷史，造紙術也是很早就發明出來了，可是到紙張普及卻足足過了幾百年。
那麼多竹簡如果放著腐爛，豈不是太浪費了，所以這個時候的竹簡，因為夜無忌的命令已經比過去腐爛了很多。
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一般人可能很奇怪，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排列。
其實這于紙張的普及有關，沒看到隨著時代的發展，字數是向著越來越多的方向發展嗎。
唐朝的時候紙張很貴，這樣的紙張，誰會在上面寫長篇大論，就如同先秦時代，百家爭鳴，可是你看哪一家有專門的詩詞流傳，是不會寫嗎，當然不是。
小聖賢莊的聚會，就經常有人吟詩作對，但也是說說而已，卻不會記下來，因為不值得浪費竹簡記錄。
明清時代為什麼會小說盛行，還不是因為紙張便宜了，可以書寫大量的字跡了。
就如同這個時代，雖然有小說家，但小說家卻上不了台面，而且記載的事情也很簡略。
出來夜無忌這個大戶，把華胥引用那麼多竹簡書寫出來，還不是因為竹簡太多用不完，不用也浪費嗎。
「竹簡要淘汰了。」夜無忌再次從那個盒子里拿出一本裝訂好的本子，很薄，也就二十頁左右，上面的書名是論語。
論語全篇不過才一萬字而已，要用竹簡來書寫，起碼得數十卷竹簡，在沒有空間戒指的情況下，想要帶著這麼書簡，只能用車拉了。
「這是。」伏念看著夜無忌遞過去得東西，雙眼頓時一亮，第一次不顧禮儀的從夜無忌的手中接過那本論語，然後打開觀看。
「這是什麼？」對于論語，伏念早就熟記于心，甚至可以說倒背如流，所以伏念很快就翻完了，在第二遍觀看完畢之後，伏念合上論語，恭敬的開口問道。
以伏念的才智，一瞬間就知道這東西出現的意義了。
「這是紙，造價比竹簡要便宜數十倍，而能記載的內容卻是竹簡的數百倍，現在咸陽的小聖賢莊，這里的藏的內容，全部用紙重新謄寫，放在那里的藏里面。」為了儒家的這數十萬典籍，夜無忌這兩年可是有些辛苦。
要不是為了這些書籍，夜無忌才不會待在小聖賢莊這麼久，儒家的內功心法可吸引不了他。
「不只是紙，還有這個。」夜無忌索性把盒子直接擺在伏念的面前，讓伏念可以一覽盒子里的東西。
其實盒子里的東西很簡單，除了論語之外，就是一本字典，還有一本作業本和一根圓珠筆。
在進過這麼些年的努力，第一版的字典終于面世了，雖然在夜無忌看來有很多瑕疵，和後世隨便一間書店賣的字典，都有很大的差別，但這個時代，這已經是神器了。
字典的開頭幾頁是介紹拼音的，在這個時代，認字全靠人教的時代，可沒有拼音這麼方便的東西，所有的字都需要人教。
當然類似字典的東西也有，叫字源，上面可以查到自己不認識的字的讀音，但那不是拼音注釋的，而是用同音字代替的，查起來非常的麻煩。
「我相信以伏念先生的智慧，應該能看出這些東西有什麼用處，不用著急，你可以慢慢看，時間我們有的是。」夜無忌說著就不在管伏念，坐在一邊慢慢的品著茶去了。
一個時辰後，伏念才放下盒子里的東西，此時伏念的臉色十分復雜，尤其是字典里的內容，讓伏念驚為天人。
里面的東西如果教授出去，只要人學會了那個叫拼音的東西，在有一本這樣的字典，完全可以自我學習了。
「伏念先生，你知道天下有多大碼？」夜無忌看到伏念停下後，再次開口道。
夜無忌說完不等伏念開口，手一伸，一個卷軸出現在夜無忌的手上，隨後夜無忌站了起來，親自走到伏念的身邊，在伏念要站起來的時候阻止了他。
「這是天下的地圖。」這個卷軸是一副世界地圖，是夜無忌憑借記憶勉強畫出來的，當然分都是隨便畫的。
「這不可能。」伏念看著地圖上書寫著大秦的地方，一臉的不可思議，和當初韓非第一次見到這地圖幾乎一模一樣。
「儒家一直以為的中原，其實在整個天下來看，不過是微乎其微而已，這里有著一個堪比大秦的強大帝國，他們正在四處征伐，很快就會和匈奴接壤，隨後就會發現大秦，當然那個時候大秦也會發現他們。」夜無忌隨意指著地圖外，最北方的一個地方，那里寫著羅馬帝國。
「這是一個比匈奴還要野蠻的帝國，他們一旦出現在帝國附近，兩大帝國最終肯定有一戰，如果是完整的大秦還好，肯定不會懼怕他們，但是如果那個時候中原內亂的話，事情就不好說了，更何況還有其他一些帝國，雖然距離大秦的距離還很遠。」地圖上不只是有著羅馬，還有波斯，反正夜無忌記憶中的四大文明古國，夜無忌都給加上了，反正沒有人去驗證，等到有人能夠驗證的時候，也就無所謂了。
「這是真的？」一貫的認知被摧毀，讓伏念此時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不由的忍不住再次確認了一遍。
「當然是真的，這是當年老子前輩西出函谷關，一路游歷得到的情報，之後老子前輩差人把這幅地圖通過了函谷關送回了大秦，父皇正是因為這幅地圖才這麼迫切的一統六國，然後修建長城。」夜無忌心里不由的對老子說聲抱歉，不過這地圖退給老子，到是很合適，誰讓老子卻是西出了函谷關呢。
「父皇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保住中原的文化，如果異族入侵，到時候會出現什麼情況，我想如今應該很清楚才是，當年犬戎一族入侵鎬京，摧毀了多少文化，可是歷歷在目。」夜無忌不停給嬴政的舉動鍍金。
「該說的我都說了，伏念先生，現在就看你的選擇了，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想對付儒家的，但是為了帝國，為了中原的文化傳承，帝國需要消滅一切不穩定的因素。」夜無忌在收起所有的東西後，給伏念下了最後的通牒。
如果這樣伏念還是不動搖的話，那麼今天只好血濺小聖賢莊了。
「呼。」伏念深深的吸了口氣，閉目沉思起來，一下子接受這麼多信息，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摧毀他以往觀念的信息，哪怕是伏念，此時腦子也是一團亂麻，他需要好好想一下，整理下目前的情況。
「看來伏念先生有所決定了。」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伏念中原睜開了眼楮，眼神中充滿了堅定。
「世子果然一如傳說，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才來的小聖賢莊，如今小聖賢莊如果不按世子的話做，恐怕被滅了，後世恐怕也會背負罵名。」伏念之所以沉思一個時辰，是把所有的情況都做了分析。
伏念這個儒家掌門，可是把藏的大部分藏書都看了，里面同樣有著其他門派的學說，無論是兵家，法家，還是道家，伏念都略知一二，這個時代的儒家可是真正的儒家，不是後世被閹割的儒家。
「小聖賢莊可以答應世子的要求，搬遷到咸陽去，但是我有個條件。」伏念開口道。
「請說。」伏念的話，讓夜無忌終于松了一口氣，終于不用短兵相接了。
「請世子這次不要追究三師弟的事情。」伏念的話，讓夜無忌有些意外，本來他還以為伏念會替儒家爭取什麼條件呢。
「這點我可以答應，但是有一個前提。」夜無忌想了下開口道，「那就是他從此不再參與到反秦的勢力，不管我想他是不會那麼容易放棄的。」以夜無忌對張良的了解，這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這點我明白，之後我會把他逐出儒家，至于以後的事情，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伏念點頭道，對于這個三師弟，伏念十分的了解，當然知道他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伏念希望的只是現在不要對付他，好讓張良有時間準備。
「很好，另外關于造紙術的一系列事情，等到小聖賢莊搬遷到咸陽，我們另行再談，那個時候，我還有一項計劃，希望伏念先生能夠支持。」夜無忌十分高興的承諾道。
「哦，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如果小聖賢莊能夠幫上忙，一定會鼎力相助。」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伏念當然不是什麼出爾反爾之人。
「這點等小聖賢莊到達咸陽城就知道了，擇日不如撞日，我希望從今天開始小聖賢莊就開始搬遷，帝國方面會對此打開方便之門。」伏念雖然答應了，但夜無忌也不準備讓伏念有機會拖，反正小聖賢莊不搬遷到咸陽，他是不會放過小聖賢莊的。
「沒問題。」伏念雖然意外夜無忌很急迫，但是既然答應了，早點搬遷也好。
「這談的可是夠久的。」在夜無忌和伏念在里面相談正歡的時候，在外界等候的星魂等人，已經等候了兩個多時辰了。
只不過對此星魂到是沒有什麼不耐煩的的表情，一邊和衛莊在聊著不著邊際的話題，一邊看著隨著時間推移，臉色越來越難看的張良，顏路兩人。
「難道大師兄會別說服。」雖然張良不希望血濺小聖賢莊，但是更不希望，小聖賢莊站在帝國那邊。
隨著里面的交談時間越來越久，張良心里的不好預感，越來越重。
時間越近，說明伏念在考慮，不然應該很快就結束了才對。
「來了。」在夜無忌和伏念聯袂走出大廳的時候，星魂等人立即就發現了，他們對里面的交談十分的感興趣。
「召集所有弟子。」伏念出來後，立即對顏路命令道。
「大師兄。」顏路和張良很是意外的看著伏念，這個決定，說明伏念改變了心意。
「不用多說了，快去。」伏念臉色一板，再次開口道。
「看來我們是白來了。」星魂對著一邊的衛莊笑道。
「我到不這麼覺得。」衛莊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
很快眾多的儒家弟子出現在大廳里，來的都是儒家的精英弟子，伏念一身儒家的正式服飾，手上拿著儒家掌門的信物太阿劍。
「我有件事情要宣布。」伏念把太阿劍放在了身前的案幾上，開口道，「從今天開始，小聖賢莊會搬到帝國咸陽城去，所有弟子必須配合帝國方面派遣的人。」
「大師兄。」伏念的話還沒有說完，張良就大聲叫了起來。
「住口。」伏念大聲的呵斥著張良，隨後繼續宣布道，「這次的搬遷是自願，願意一起去咸陽城的，可以一起去，不願意去得，也可以不去，不過不願意去得人，不再是小聖賢莊的弟子了，這是掌門的命令，各位儒家弟子今天下去好好考慮下，明天必須決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