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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因為義莊的事情,大儒們將郊外數百里地都給「掃」了一遍,雖然是不可能說親身一寸寸的搜索,但大儒的神識,又有多少東西能夠瞞過去?

眼下這個肉莊,卻分明進行了非常大的、不同尋常的「改動」!

若非當初進行搜索的時候,並沒有說「自家地盤自家搜索」,而是每個大儒都掃了一遍,頂多有地域偏重,這會兒天空中的兩個大儒,就能傳訊回政事堂,正式要求調查南廣連本人。

但現在……

周暮的臉色是有些尷尬的。

因為他當初就是重點的掃描了這一片區域的人之一。現在周暮回想著之前的感覺……

「那些禽畜有異常!」

為什麼當初他會忽略這個肉莊呢?

因為動物是相當敏感的。對于那些人工飼養的雞鴨羊之類的動物來說,強大的力量,尤其是偏向魔門的力量,對這些動物來說,哪怕是氣息的泄露都足以成為殺手。

他忽略了這個肉莊,是因為這個肉莊的動物健康活潑,明顯被照顧得很好。

而且……不得不講,還有一個慣性思維的緣故。

雞鴨羊之類的動物,被照顧得再好,也難免會有諸多污穢。哪怕是在搜查,他也確實是不願意仔細搜查那些污穢之所。並且理所當然的認為,那些魔宗得余孽,南方修仙界得家伙,會願意容忍這樣的環境!

但現在認真仔細得想想……

憑什麼人家就一定不願意忍耐呢?

道儒大戰時期的他,在需要警惕的時候,不會輕易忽略任何地方。是數百年的「政事堂大學士」生涯改變了他。

道儒大戰時期的修仙界修士,寧可死也未必願意落入凡俗之中,忍耐凡俗的髒污。這難道不會被當年的戰敗改變?

「你說得有理。」周暮忽然話鋒一轉,如此說道。

葉久滿心懵逼你說啥?

難道不是應該接著說,那些禽畜有什麼異常嗎?我當初就沒負責這塊地!說啥有理的話了?我就隨口一說!南廣連那個不喜歡做瑣事的家伙,只怕這輩子都沒有踏入過肉莊這樣的地方!

實在是大儒的思維轉得很快,哪怕是反省,速度也很快。周暮前後兩句話之間像了一大通,但說起話來,兩句話中間也就是換口氣的功夫。

不過,葉久和周暮兩人,在政事堂中就不算和睦。

同窗的時候也不算好友。

難得被周暮這樣的人說一聲「言之有理」,葉久懵逼歸懵逼,面上還是毫不客氣地認了。他不再和周暮聊天,而是盯緊了下面。

讓小輩探路是一回事。

如今的局面有些超出預料,那麼必要的時候就要出手了。總不能把小輩折在這種地方。

不說兩個大儒提起了精神。

水馨坐著小白,和顏仲安、昆廷兩人一路長驅直入,憑著昆廷劍心的修為,這肉莊的禁制都是一劍劃破,十分順利。

這會兒已經闖到了那個院子的建築之中。

盡管建築已經出現了多處裂痕,禁制也被昆廷劃破,但這禁制顯然不同之前。

被破開了一個口子之後,很快就自己彌合起來。

內部的破損比外部更嚴重。

或者不如說褪去了偽裝,顯現出了真實的模樣。

內牆已經剝落了外層,露出了里面和正常牆體材料完全不同的,稠密、凹凸不平、給人感覺充滿粘膩感的物體。甚至連地面上,都有類似的物質出現。顯然,在地板之下,也是同樣的東西。

說得簡單直白一點兒,這個建築,這建立在後院的房屋,其實就是一個蟲巢!從腳下那種不踏實的感覺看來,地板其實是建立在一個地下蟲巢中間的位置上的。

水馨相信不只是自己察覺到了這一點。

她本來就是從小白的反映上確認的,小白雖然看著還踩在地面上,但實際上已經飛到了空中。

這是小白的天賦能力。

就是四階的天罡狼也本來就能飛。

昆廷作為劍心當然也是能飛的。但是顏仲安,這個曾經在定海城中下層的小武者,同樣察覺到了不對,且在拜師之後,他的裝備也得到了更新。

他這會兒也已經漂浮了起來。

雖然面色凝重,貌似身處十分不適的環境,身體卻顯得很放松。顯然是對腳上的靈氣鞋子已經掌掌握得很好了。

至于那個落進了這里的文膽殘軀……在哪里還用說嗎?

建築內部的牆體很多都已經被震塌,只剩下了一些關鍵的柱子。原本被打通的各個房間,放在現在都沒什麼意義了。

若是對儒家的房屋布局不夠熟悉的人,甚至無法分辨那些房間,哪間是臥房,哪間是客廳,有沒有書房?站在門口,只能看見倒塌的牆體和家具。地板會出現破碎下沉的情況,和那些厚重的實木家具也有關系。

但總之,地面上是沒有尸體的。

昆廷稍微打量了一下,心中就安穩了不少。

「林冬連」本身膽子就夠大,當初敢直接闖百獸閣,旁邊不遠處就是劍心級別的戰斗,她不但有心思拍攝,還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能起作用的地方,甚至培養出了一株和國運相連的靈茶樹。

而這個姓顏的小子呢。畢竟是個後天劍修。後天劍修就沒有膽氣差的。

這點昆廷很肯定。

「注意保護自己。」昆廷如此說了一句,腳下如山岳震撼,原本尚且能夠勉強支撐的地板,就和被攻城車撞擊了一樣,裂成了無數碎片,向下掉落!

本來還隱約有著站在地面上的感覺的兩人一狼,一下子就純粹的「浮在半空」了。

蟲巢之中,那種凹凸不平的、粘膩的感覺徹底展露出來。

被昆廷擊碎但本來還有些大塊的地板在徹底掉落到了蟲巢內部之後,瞬間受到蟲巢的影響,一下子就碎成了粉塵狀,漫天飛舞。

在蟲巢的底端,曲司農的半截身軀就在那里。

卻已經如之前的那個凡人那樣變異了。

雖然還大體保留著人類的上身,但是頭部甚至完全沒有留下任何原本器官的蹤跡,被一只長著鋸齒鐮刀般的蟲齒的蟲類頭顱所取代。而雙臂也徹底的異化成了蟲類鐮刀般的刀足。就是沒有下半身。

上半身就好像憑空長在了蟲巢上。

就算是殺了這只蟲子……曲家人也肯定會找麻煩的。

昆廷牙痛的想著。

那蟲子沒有出手,看得出來,它的下半身,正在蟲巢的「供養」之下成型。昆廷能隱約感到蟲巢在流失什麼東西,流入它的體內。

這半蟲軀體內,已經變了模樣的心髒真正的開始了有力的跳動。

昆廷于是也就沒有立刻動手。

但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怎樣才能打探出這蟲子背後的主人來。

他沒動手,空氣中的氣氛卻漸漸改變了。

雖然沒有劍意外景顯現出來,但從身邊那少年引劍的身上,卻確實是冒出了一種奇怪的氣勢。

天劍。

昆廷迅速判定了對方的劍意類別。

後天劍修,居然是天劍類的劍意……還真是稀奇。

「我不明白。」顏仲安站在空中,看著地面那異化的殘軀忽然開口,「世家之中的閨閣女子,若是想要自己創造一番功業,卻受到家族的束縛,離開家族去闖蕩不就可以了嗎?至少,擁有資質的話,至少比那些出身平凡,卻還想要上進的人,起點更好吧?」

「什麼!?」

昆廷一臉不解。

「咦?你怎麼知道的?」水馨更好奇。她很清楚,顏仲安在明都就是一開始尋找「惡念」的時候起了些作用,後來那些混亂,他頂多在些邊邊角角的地方,幫了一些小忙。

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蘇傾那句「天機」。

這一路上,也肯定沒人和他說那些。

所以……

「你在和這個蟲巢對話嗎?」水馨思路廣,而且還有見多識廣的前提。

她表示,什麼稀奇事不能發生?

「嗯,憤怒與……惡念。」顏仲安肯定的說,「這個蟲巢有一部分原料源自于此。報復的心態……女性的。但是,定海城的林淼姐,不就走出了自己的路嗎?」

水馨在心底輕嘖了一聲。

一個已經見到了許多人性慘案,經歷過定海城混亂的人,居然凝聚出了名為「善」的天劍劍意,能指望他理解那種遷怒報復的心態?

說笑呢。

「能追溯到源頭嗎?」水馨無障礙交流。

「這里也不是一個人……」顏仲安有些傻眼。

他只是個引劍不久的劍修而已啊!

顏仲安的話音未落,地面就震動起來。

倒不是蟲巢內的這只半蟲怪物發動了攻擊它憤怒的嘶嘶叫著,但肯定是想要拖延時間的。

而是地面上,那築基修士,在這時候引動了莊園的最終陣法!

在他們所處的這千平左右的蟲巢之中,也有什麼東西,在蟲巢周圍開始翻滾、涌動起來。

半蟲的怪物發出更加憤怒的「嘶嘶」喊聲,但是,敏感的人能察覺到,從蟲巢之中流向它,正在為它重構身體的力量消失了。

下一刻,一只只長條狀的物體,如一只只離弦之箭,沖破了蟲巢,沖向了地面的雞鴨禽舍!

昆廷一挑眉,正要出手。

顏仲安的身上,那虛無的氣勢瞬間凝結,形成了一只長相很像玄武至少比在定海城的時候像得多的,足足有二十米方圓龜殼的獸類虛影,如山岳壓頂一般的沖著向他們飛過來的長條狀物體壓了下去!

引劍級別的劍意外景根本就不具備實際殺傷力。那些長條狀的物體,卻明顯不是善類。

昆廷才這麼想,繼續準備出劍。

但下一秒他就被打臉了。

在「玄武」虛影的鎮壓之下,雖然和虛影對撞的長條狀物體依然還是穿透了這虛影,可看那速度,就已經受到了很大影響,和遠處的「同類」相比。簡直是萎靡不振!

甚至,就是「玄武」虛影周邊的那些東西,都受到了影響。

昆廷的的劍,最終只迎上了那些萎靡的東西。

等他將這些萎靡的東西攪碎,又去攔截尚且沒有沖出視野的長條狀物體的時候,攻擊這兩者的難度,簡直讓他懷疑人生!

倒是小白,控制了實力的小白雖然效率還不如昆廷,它卻十分淡定

要麼怎麼說絕對克制呢?

顏仲安的劍意在某些地方,是真的可以有跨道境的表現!

而水馨坐在小白身上,則干脆就是無所事事。

有昆廷這個劍心在前,克制的顏仲安在後,水馨本來就沒有動手的打算這里也沒有原材料給她使用。

她始終盯著那個半蟲人,想在它的身上,找到熟悉的波動。

也就在這時候,在明都的刑部之中。

暫時被控制了人身安全,但還沒有輪到被看過去的南雲遲依然沒有入睡。

她靠在臨時被安排的房間里翻著書,神態安詳。也半點都沒有要和謝氏夫人一樣自盡的樣子。

看守她的女性刑部官員卻始終不敢放松警惕。

哪怕南雲遲已經被陣法控制了力量,但哪怕是個凡人,真心想要自殺,其實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那位謝夫人,可同樣是在被監視的狀態自殺的。

這會兒,南雲遲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書,問看守她的官員。

「這位姐姐,還沒有請教尊姓大名?」

官員其實也樂意交談畢竟也是老手了,這種時候嫌疑人忽然想要說話,很可能本來就是個突破點!

「凌虹。」女性官員如此說道。

「凌,是戶部的那個凌家嗎?」

「不敢攀扯,不過是寒門出身罷了。」

「寒門出身,反而更加自由呢。」南雲遲感慨了一句。

「這個倒是。不過,南姑娘你是撞上了好時候如今新政令下來,哪怕是南大儒,只怕也要鼓勵家中女兒統考了吧?哪怕做個姿態出來呢?」

女性官員並不忌諱的討論著大儒。

「好時候嗎?說起來,凌主事你成婚了麼?」

「成了。」凌虹也不耐煩,「男人是個劍修。在定海城的時候成親的。」

「恕我冒昧。」南雲遲問了個很冒昧的問題,「凌姑娘當初在書院的時候,就沒有看重的同學?兩個儒修的話,雖然肯定要聚少離多,但劍修也差不多同樣吧?」

「劍修肯定強些。」凌虹不忌諱的道,「但當時也確實是有心悅的男子只不過道不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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