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馨的話簡直是爆炸一般的效果說完了,就像是一個威力巨大的法術下去,清場之後的寂靜。雖然她的听眾也就三個。
撇開雲昭和陳爽,還有一個劍修因為不是很懂這方面的事情,反而保持著相對的鎮定。
「林冬連」于是也露出了幾分不安的表情來。
看到她這樣的表情,雲昭反而反應過來了,「你是認真的?」
「說認真也是……其實就是感覺上。」「林冬連」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表情,強調道,「感覺上是這樣。你們大概知道,女孩子是很相信感覺的?」
說到最後,她的語氣甚至有那麼幾分小心翼翼的感覺了。
雲昭從茶壺里倒了一杯茶出來壓驚。
陳爽卻到底是個搞技術的,「倘若還有靈脈之源,靈茶樹,你能不能復制出臥龍山脈的變化?」
「咦?」「林冬連」一臉的驚訝,「山川意志很重要的啊……嗯……」
說到後面,她自然是反應過來了。
山川意志,這種東西就出現面前這兩人的幕後啊!
所以,鼓搗出一個山川意志來,或者不難?但是想到臥龍山脈發生的那些事,水馨沉默下來。哪怕是「林冬連」這個身份,對這件事里,也是有不能釋懷的部分的。
換成水馨沉默之後,好一陣子時間過去,終于,「林冬連」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壯士斷腕」的表情來。
「要再制造一次仙海城血案嗎?」久久的沉默之後,冒出來的這句話,帶著幾分和「林冬連」平日表現不符的凌厲。她的眼神,也帶著幾分倔強,瞪著眼前坐著的兩個人。
超出水馨的意料之外。
听見她問出這個問題,雲昭和陳爽,居然都是松了口氣的表情。
雲昭放下茶杯道,「如你所料,我們的背後,有‘林氏’的影子。」
「林冬連」抿了抿唇。
「但你要明白,如果是連五代之內的親戚,都能隨意獻祭掉的人,我們可不敢為之賣命。」
「啊?」水馨一懵。
「簡單的講,仙海城的事情不是你想的人做的。」
「啊?」水馨快要只會說這個詞了。
「林水馨」的身份讓她的內心遠比外表鎮定,但也確實是懵逼的,這一次,並不完全是演技。畢竟,「林水馨」親眼見到了臥龍山脈內部發生的那一幕幕。
那些黑影,還有原彥央的祭文救贖。
從那一刻起,不得不說,水馨就和原彥央一樣,在內心認定,這件事是林氏皇室所為了。
但不得不說……雲昭這一路的表現,看起來並不像是被洗腦的死士。其他人也不像。他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能為了一個實驗,將幾十個五代之內的宗親,連著婦孺一起獻祭掉,將之轉化為詭異黑影的人……真的有人能放心效忠為之賣命嗎?
「……但是,」「林冬連」抿著唇說,「不是說,仙海城之後,宗室沒有怎麼追查嗎?」
「沒有怎麼追查,分幾種可能。」雲昭道,「撇開‘確實是自然天災’的可能之外,一種是做賊心虛現在你就是這麼認為的。但還有一種可能,是‘查明原因沒有公布’啊!
水馨愣了一下,「為什麼?」
她確實不解。
林氏雖然沒有昆侖之類大宗門萬年、數千年的底蘊。但數百年來,依然發展成了整個浮月界最強大的勢力之一。
如果真的是有其他人獻祭了仙海城的數十宗親,他們又知道是誰干的,除非是親近、重要的人不好動手的可能性之外,還有什麼別的解釋?
雲昭這次沉默了一下,然後才道,「如果你經歷過定海城的事情,大概就能理解一二了。現在的話……你也姓林,如果願意加入我們的話,會有人告訴你的。」
「沒錯。」陳爽接口,「仙海城的殘魂出現在那兒,其實應該說是‘搶救及時’才對。」
「但是,」水馨再次提出異議,「林誠思族兄私下里和我說過,他也做過調查,曾經出現過林氏族人,甚至宗親,在臥龍山脈附近消失的事。」
這樣的話說出來,其實已經有一些信任、開誠布公的意思了。
「他說,我們的皇室可能不滿足于現在的壽命。還告訴我,有不少人都有這樣的猜想,任道台保不定也是往這方面想了。」
雲昭听著,再次有些詫異了。
一是因為林誠思的推斷。
二是因為……
「你要是這麼想,怎麼這一路還如此配合?」
「因為他也只是猜想。而且,我的親身經歷告訴我,有人在研究林氏血脈,但那些人不是皇室。」
「呵呵。」雲昭笑了聲。
听少女的語氣,他就知道,「林冬連」的內心已經認定,那一切和皇室有關了。
這事兒還真不好辯解。
因為也不能說這答案完全錯誤。
「有些事情,不能我來告訴你。」雲昭婉轉的道。
「好吧。」
水馨沉默了下去。
雲昭一時間也拿不準,這次談話的效果如何了。
他再次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了兩口。忽然就覺得有哪里不對。
「等一下,林姑娘,你剛才說,靈茶樹有那個成為仙樹的潛力。那麼,這種成長,或者說變異,現在有沒有開始?」
「開始了吧。」水馨不是很確定的道,「因為山川意志才是最重要的一環啊。現在山川意志就以一種奇妙的形態存在于靈茶樹內。」
「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能看出來這一點嗎?」
「嗯……剛開始你們就來了啊。我這里都只是猜想……可話說回來吧,如果那株傳說中的仙樹,也並非是天生的仙樹,而是別的什麼植物變成那樣的話,那仙人的傳承者,或者也會知道?但他們至少也要先接觸到靈茶樹吧。」
陳爽提醒,「這里的傳言,還有那個黑衣人,出現的時間,遠遠早于林姑娘栽種靈茶樹的時間。而且就目前的線索來看,我也偏向于‘異火’。最後,如果臥龍山脈沒出岔子,那邊用來針對的偽領域,我看著它們的目的也不是‘降伏’或者‘捕獲’吧。」
「之前關于第六湖的傳言,或者說關于那株仙樹的記載,從來都沒有說過那株仙樹的品種。那些記載有不少可以追溯到萬年之前,如果是什麼特殊的仙植,以‘仙樹’為名本身就是件很奇怪的事。這麼說的話,建木之類,難道就不是仙樹了?但它們可沒有供應靈氣的能力。所以,普遍的見解其實是,那株仙樹,是大型靈脈的另一種表現形態,只是其供應靈氣的能力,遠遠超過了普通的‘靈樹’,才以‘仙樹’為名。」
雲昭侃侃而談,「這樣的見解,听起來當然沒什麼毛病,我們都將之視作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別說仙樹,就是靈樹、靈眼一類,都是天地造化,難以復制。可如果是可以復制的呢?」
「……我沒听懂。」
「能復制和不能復制之間,當初拔了仙樹走的傳承者們,心態會完全不同,能采取的策略也完全兩樣。」雲昭簡單道。
「……還是不懂。」水馨一臉茫然,「這都萬年過去了吧。不說滄海桑田也差不多。萬年前的那些人心態不同又有什麼區別?」
雲昭嘆了口氣。
「不能復制,這個地方就毫無意義。能復制……姑娘,你覺得五湖區的異常代表什麼?」
想想那些幾乎無法帶出五湖區域的雪樺之類……
當初甄婉秋用了一句「秘境」來解釋,听起來是合理的。
但換一個解釋呢?
「山川意志!?」水馨瞠目結舌。
「你也說了,山川意志才是最重要的一環。」
話確實是自己說出口的,而且確實是實話。
「那麼,你覺得,如果你那株靈茶樹變成了仙樹,又和山川意志強制分離的話,會怎麼樣?」
「人沒了靈魂會死,靈器沒了器靈就是法器。」
陳爽代為回答了,「那仙樹在記載中甚至可以供應一個仙人以及他的傳承者修煉,至少也相當于一個超大型靈脈。當初那個時代,也不可能不受覬覦。這才有傳承者迅速拔了樹跑路的事情發生。但是,哪怕是靈樹,也很難輕松帶走。相當一個超大型靈脈的仙樹的話……那些傳承者跑路之後就再沒了消息,都說是跑得太快跑去其他世界藏起來了,但那麼厲害的東西的話……其實這個可能性反而更小呢。」
到底是上古時代的記載了。
雖然被當作五湖區旅游名片一樣的東西被銘記。
但事實上,即使是出了第六湖的事情之後,都沒有被追根究底的深思過。
這會兒被水馨提醒,當前提變更之後,當初的記載就顯得有疑問了。
區區一個「對孕婦有益」的傳言都能聚集一大批人來湊熱鬧。
一個超大型靈脈?
就算跑去了其他世界……浮月界和其他世界的消息往來是幾百年前才徹底斷絕的好吧!那東西只要在任何一個地方被發現,都會是腥風血雨,消息也應該被傳回浮月界的。然後,出于「我們世界的好東西居然便宜了外人」的想法,這種後續記載也該跟上啊!
而一個超大型靈脈居然至少在被消耗得差不多之前沒被發現?
現在想想,要麼就是那些傳承人超級敗家。
要麼……「仙樹死亡」的可能性真不小。
「所以……」水馨努力轉動腦袋瓜,「這其實是上古仙人的傳承者,想把山川意志帶走?」
「以之前臥龍山脈的情況來看,這是個好機會。」雲昭道,「畢竟目前看來,這需要時間。」
「那那些傳言有什麼用啊?難道不是讓人來查嗎?」隨即,水馨又覺得有哪里不對,不安道,「而且這樣的推論,好像只是基于我的感覺……猜測啊?」
「那有什麼。」雲昭不以為然,「外面那一大堆人覺得是‘異火’,還只是憑借安元辰的一次回溯呢。」
水馨頓時無言以對。
安元辰的回溯是靠譜的。
但她的感覺難道就不靠譜嗎?至少關于靈茶樹的那一段是很靠譜的啊!天眷認證的直覺,就是那麼自信!
「不過……」水馨再次努力轉動腦袋,「我們推斷出這些,有什麼用?」
這個問題才叫扎心。
雲昭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了下來一樣。
做間諜的,很多時候也就是搞情報的。
得到了別人沒得到的情報,本能的就興奮,想要弄點風浪出來。何況還是一听就很重要牽扯到了「靈氣之源」和「上古仙人」的大情報!他差點忘了自己之前才做出的「摻和不了」的結論。
現在終于想起來了。
「哎。」陳爽嘆息道,「如果那位是個正常的孕婦,我覺得可以去湖里泡一泡。但現在麼……任何一個孕婦想要下湖,估計都得讓安元辰看一眼。」
他們的身份再天衣無縫,表演得再好,也經不起安元辰那家伙的「天目神通」的「重要性判定」啊!
而且,姚清源又不傻。
安元辰的力量用過之後,中雲衛的保護重點肯定已經轉移到他身上了。那群見鬼的家伙至今還和金鱗木連著呢。
「等下!」雲昭再次得到靈光,「你剛才說,孕婦?山川意志會以‘異火’的形態表現出來嗎?」
陳爽一拍手,「以胎兒為載體,分散開來被帶走!?」
如果這麼一想,簡直一切都理所應當。
很多靈植都需要特殊的移栽手法才能存活,需要特殊的保存手段才能保證藥性不失。
胎兒。
因為其特殊存在形態,在魔宗勢大的時候,就是很多惡毒法術的載體了好吧。
「那問題不是轉回去了嗎?」水馨撇嘴,「現在誰還會讓孕婦下水啊?」
「嗯?」雲昭疑惑的一扭頭,「你為什麼會覺得沒有孕婦下水了?」
「……不是說誰要下水都要被安元辰看一眼麼!?而且,現在下面都被推斷出異火來了啊!不能保證燒死唐秋月的不是湖里的那個吧?」
「哦。」雲昭恢復了雲淡風輕的姿態,漫不經心般的回了她四個字,「那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