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認出來了?
所謂的血脈感應到底是個什麼鬼啊怎麼可能這麼靈!
這一刻,水馨是震驚的。
但由于她依然帶著幕籬,震驚之色倒不至于引起別人的注意。再來,她也還沒到驚弓之鳥的程度,不至于一產生懷疑就要逃之夭夭。
所以,在面上,她依然很鎮定的坐在小白身上,听到了下一句話
「好像不對不是宗親」年輕公子不好意思的看著水馨笑了笑,推翻了自己的說法,
水馨略有些抓狂。
血脈這種玄妙的東西,經過了無定海域那些曲折神奇的經歷,她已經有些把握了。然而,終究是野路子,血脈感應都不完全,就更別說血脈秘術了。
血脈審判這一類的林淼能用出來,她卻是完全沒有這個能力的。
她能用媚骨蓋兵魂,兵魂沖媚骨,將媚骨保持在普通媚骨而不是變異天生媚骨的層級。能借這兩種資質的不同掩蓋自己的修為,讓劍心沉睡。但對于自身的血脈,僅僅只能憑借粗淺的了解進行一番偽裝一些小手段還是林淼教給她的。
她實在是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對于林氏宗室來說,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存在。
之前見過的林氏子弟,林驚吟其實已經自棄于宗族,林淼和林安然都不過是旁支。按照這些人來揣測當前的宗室,顯然並不靠譜。
「什麼情況?」年輕公子的態度,讓夏曦也頗感驚疑。
不過,都是表兄弟,這麼直接問出來,也是毫無壓力。
「很接近于血脈祝福。」年輕公子說,「你知道,但凡是獲得血脈祝福,哪怕是極遠的旁支,得到了血脈祝福,給我們的感覺也會接近宗室。」
「這不可能。」水馨立刻道,「我可沒去過宗祠。」
「並不是一定要去宗祠才能得到血脈祝福的。」
年輕公子似乎已經認定這個答案了,對水馨微笑起來,態度和藹。
「你怎麼能肯定一定是血脈祝福?」原九娘不滿的說感應有這麼玄乎嗎?
「血脈之間的感應,哪能作假?」年輕公子對著原九娘皺眉。
隨即問,「這位族人怎麼稱呼?」
「林冬連。」
年輕公子再次一皺眉。
這次的原因很簡單,林冬連這個名字,並沒有遵循林氏宗族取名的方式。光听名字,是無法判定輩分的。
不過,在一個修煉能夠長生的世界,輩分雖然重要,卻也不是特別重要。
水馨報出來的名字至少已經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她這一系,已經遠離主干很久很久了。久到完全不被族中關注,才會如此。
年輕公子皺了皺眉就算了,笑著稱呼道,「族妹還請進。表兄也請進。原小姐要是無事,不妨也進門坐坐。」
親疏有別的招呼,讓原九娘再次黑了臉。
「就你們林家」原九娘抱怨出聲。
但話還沒說完,從城門外就開始跟在原九娘身後的女子按照清浣之前透露的消息,應該是「文侍」開口打斷了她,「九娘!時辰已晚,該回家了。」
原九娘一臉的晦氣。
但頭腦總算是清醒過來。
說說林冬連沒關系,要真不小心將整個林家帶進去了,那樂子就大了尤其是現在的環境,那可以算得上是大庭廣眾之下!
原九娘草草的應付了一聲,調轉馬頭就走。
「表兄。」年輕公子一臉不贊同的看著夏曦。
「我也沒法子啊,我能怎麼辦?」夏曦一臉無辜。
年輕公子嘆了口氣。
夏曦和原九娘正在議親,雖然還沒正式走六禮,但以兩家的關系和地位來說,這基本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夏曦自然不可能阻止原九娘親近。
但夏曦的性子
搖搖頭,年輕公子不想多管,只是再次對水馨自我介紹起來,「林誠思,族妹,請。」
水馨沒在意。
她不是真正的林冬連,早就注意到了。在說出「宗親」這兩個字來的時候,大門之內,就已經有人往內院走了。林府當然有自己的禁制。但是,既然大門敞開,什麼禁制都會出問題。
跟著林誠思進門,水馨跟著年輕公子進入了外書房。
書房之中,並不意外的,已經有個中年人等著了。
在外書房門口,看到門口的護衛和侍女,水馨就很自覺的摘下幕籬交給了侍女。這一次她刻意端著,在城門口那短暫的風情,卻並未再現。
動作十分優雅大方。
從她跳下小白,再到一路走向外書房露出面容,林誠思也一直在觀察。此時得出結論果然,哪怕是分支,能得到三階靈寵契約的,也不是落魄到底的。這姑娘明顯接受過極為正統的教育,下過苦功。光是下馬的那一下
要知道,很多「淑女」行走坐臥都特別優雅,真要「動起來」的時候,卻往往會出問題。騎射尤甚。看起來不是粗魯,就是扭捏。有些豪爽英氣的,也往往和平日里的畫風不符。能做得完美無瑕的,絕對是少數。
這麼個姑娘,居然說是私奔出來的
當然了,禮儀完美不得于就不會私奔了。
這種事,隔一陣子總能听到一件。
但如果結合她身上類似于血脈祝福的氣息
林誠思覺得,這件事只怕有些蹊蹺。
水馨對書房內的英俊中年男子行了一個晚輩禮。
這不過分。
林氏這一代的主流就是誠字輩。以水馨的年紀來看,上一輩的齊字輩,是她宗族長輩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而在他行禮的時候,站在書桌前的男子表情明顯有些變化。
「多少年沒出現過了,野生的血脈祝福!」
「真的是血脈祝福啊?」夏曦問,語氣有點兒失望。
「晚輩怎麼什麼感覺都沒?」水馨也疑惑。
難道她的血脈祝福會是天眷嗎?
「正常,就是宗祠里出來的血脈祝福,都有些是弄不清的。」
「姨丈,真是血脈祝福啊?」
中年男人橫了夏曦一眼,但顯然沒什麼氣勢。這位雖然人到中年,但修為也就是將將文膽。感覺上這顆文膽已經多年沒有動彈過了。整個人透著一股瀟灑率性的範兒,感覺上甚至不如他的兒子林誠思沉穩。
「你還懷疑我的感應不成?」中年男人很不高興。
「不是不是,怎麼會呢?」夏曦連忙笑嘻嘻的擺手,「只是奇怪啊。要什麼情況,才會不經過宗祠就得到血脈祝福啊?」
「大部分林氏子弟,都會在小時候就進入宗祠。」
林誠思道,「現在可以肯定的是,不能在第一次獲得血脈祝福,以後就不可能在宗祠獲得血脈祝福了。你可知上一次的野生血脈祝福是哪一位麼?」
夏曦搖搖頭。
「華國的右相殿下,晉級大儒的同時,得到了血脈祝福。」
右相,被稱為殿下。
是什麼人不用多說了。
北方僅有的兩位女大儒之一,林殊。作為僅有的兩位女大儒,在北方就是傳奇。很多人都記不清北方的大儒到底有哪些,但說起女大儒,卻一定記得物以稀為貴嘛!
夏曦震驚得瞪大了眼。
「一開始還好,這幾百年下來,野生的血脈祝福越來越少見了。就是殊公那一次,也被晉級掩蓋。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還有這個可能。」林誠思道。
夏曦的嘴角抽搐著。
舉什麼例子不好,舉林殊大儒的例子。
拜托,難道這個私奔的姑娘,做的事情能和林殊大儒相比嗎?
那可是個傳奇!
水馨的內心卻很淡定。
她想她有點兒明白,為什麼會被感應成血脈祝福了。林楓言抽空和她說過,她的媚骨應該是天生的。是母系的隔代遺傳。在她出生之後,就被生身父母封印了。
這樣隱秘的事情,很可能除了她的生身父母沒有人知道。
想想看,能封印天生媚骨的,保不定就是那用處多多秘法多多的林氏血脈。如果她的親生父親也有血脈祝福,那麼,有一定可能,甚至和她父親的血脈祝福有關。
甚至,還有一種可能,她其實是在極為幼小的時候,就被抱去過宗祠了。
媚骨的封印,就是她得到的血脈祝福所致!
之前不顯,是因為兵魂強大,而媚骨的封印其實一直沒有完全解除。
現在封印應該是完全解除了。而且,她主動讓兵魂退讓、劍心沉睡。以媚骨蓋兵魂這些就都顯露出來了!
也就是說,這多半根本就不是什麼野生的血脈祝福好吧。
自然沒法和第一位女大儒的出現相比。
然後,會費心向宗室隱瞞她的天生媚骨,那麼,她被拋棄甚至是被父母認錯的可能性都基本沒有了。她的親生父母,多半已經出事!
二十到十七年前出事的宗室夫婦這麼一想倒是好查多了呢。
水馨知道,哪怕失去了記憶,稱不上有什麼深刻的感情,該承擔的還是要承擔。
如果她的親生父母不是正常死亡正常死亡的可能性很低,那麼需要報仇就一定要報!父母有什麼遺願的話,也要盡力完成!
「不敢和大儒相提並論。」水馨很直白的將夏曦的月復誹給說了出來,「也許,祖先是認為,我大義滅親是正確的?都說親親相隱,大義滅親這種事,說出來只怕不少人反而要說我殘忍無情。所以,給個血脈祝福,定個基調?」
听見她這話,一個中年兩個青年都是有些無語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林誠思最先反應過來,「大義滅親?」
不是說私奔逃家,被兄長追堵,情郎背叛麼?
水馨內心微囧,所以說,有些謊言不好反駁啊!不過,周永墨知道她在扮演林冬連,不至于一點配合都不做。再者說,林冬連一看就知道是不知世事的類型,明顯沒有在紅塵中歷練過。
有點驕傲,但是性格不壞。
就是把感情看得太重了。
換句話說,非要將她的天真當做一種偽裝,也不是說不過去。
「我還以為消息已經傳到你們這里了。難道你們忽略了重點嗎?」水馨決定放飛自我沒有了寧朔的監督,不好說她這是不是作死之心發作了。
「難道你們不知道,我的父母兄長,牽涉進了林氏血脈的研究嗎?當然,我的父母也許並不知情,但我肯定我的兄長牽扯其中。」
林氏父子對望一眼。
他們都想起了定海城傳來的一個消息一個流落在外的八品兵魂的宗室女。血脈氣息無疑是宗室,很有可能被偷龍轉鳳,掉了包。
私奔什麼的,被情郎背叛什麼的,終究也是那個築基修士說的。
且不說他有沒有說真話,就算是真話,也是他眼中所見,是他心中所想,可未必附和現實!
中年宗室林齊宴走回了書桌的背後,指著兩邊的椅子,「坐下來說。」
水馨坐下了。
她也沒有說得太多。畢竟,她沒有得到林冬連的記憶。除了自己的觀察,就是寧朔替她做的性格分析。
林冬連的經歷什麼的,寧朔分析出來了一些,但到底準確到什麼程度也不好說。
她必須要略過日常。
還好,她雖然對林冬連的日常不了解,林冬重身上的那點兒氣息,對她來說,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我兄長林冬重,他是個玲瓏心。在大部分地方,這個身份,是沒有辦法修煉的。」水馨如此道,「我很早就知道,我們留在狹山府,是為了讓他有修煉的機緣。」
「那可不是什麼能找機緣的地方。」夏曦插口。
水馨瞅他一眼,不大明白他為什麼要找茬。
「我只是說我知道的。」她說,「我們在狹山府,確實沒有得到能讓玲瓏心修煉的機緣。為什麼不去別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隨著年紀漸長,漸漸失去希望,他也變得紈褲起來。還說過反正都是一事無成的一輩子,這樣的話。但是,前幾年,我發現有些不對。他似乎有兩種性格,其中一種,只在私下里,甚至可能只在我面前顯現過。」
說到這兒,水馨抿了抿唇。
一開始,她還挺不適應「林冬連」這個身份的人際關系的。但不知為何,隨著編造的話語自然而然的出口,她居然感覺到了一種奇妙的愉悅感。
嗯,好像演戲騙過人的感覺也不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