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場私奔而已。就不能來次正常的私奔麼?比如說,真愛與責任的撕逼什麼的。腦洞大點,或者還可以牽扯到朝代的變更什麼的?
現在這個發展是什麼鬼?
水馨萬分無語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其實,生機的消滅與重現,速度實在是太快。盡管在短短的兩息時間內,一個心理素質差到極點的紈褲子弟,表現得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但是,普通人的眼中,大約只會覺得這是一種不正常的、反常的冷靜。
眼看就要癱倒了,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重新挺直了背脊——這樣的感覺。
絕對想不到,真的換了一個人,這樣的答案。
水馨卻相信自己的感知。
她的兵魂強化就是生機強化,媚骨對生機也明顯有相關的感應。對于生機,她是異常敏感的。她可以萬分肯定,就在那短短一瞬間,林冬連的兄長死了。
取而代之的……
極致的冷漠,一眼看來,水馨驚詫的發現,她體內的血液,都流動得快了一絲!
血液流動加快。
放在常人身上,這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何況,僅僅是加速了那麼一點點,換個其他的劍心修士來,都可能無法感應到這細微的變化。這種程度的加速……只能說,任何動蕩的情緒,都可能造成這個結果。
那些慌亂無比,卻不敢跑遠,只敢在近處觀望的侍從武者們,看到這個變化,臉上驚訝歸驚訝,卻同時也安心了許多。似乎是覺得,某種底牌,給了林冬重這樣的底氣!
但是,放在直接面對他的水馨身上,這就很不正常了。
從引劍級開始,劍修就有個能力叫做「自成小世界」,將自身完全封閉。控制任何一絲肌肉,任何一滴血液的運動!甚至,連情緒都可以完全控制。只是模擬出來的情緒,無法支撐斗境罷了。
等到了劍心層級,這基本上已經是常態。區別只在于「監控嚴密」和「稍有放松」而已。
水馨此時並不處于監控嚴密的狀態,對自己的五髒六腑都沒有太細致的關注。然而,因為她也姓林,因為之前玉牌的束縛,她對自己的血脈,卻是在嚴密監控狀態!
盡管是那麼一絲絲的細微加速,水馨卻已經察覺到了不對。
她看著那「死而復生」的存在,心態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
——這是,什麼力量?
——這是,什麼東西?
「你是誰?」心中掂量,水馨卻問出了一個極為簡單的問題。剛才也沒想著要問的問題。
水馨搶過拓印玉牌,那控制著林冬連和王慎獨的力量就消失了。發現局面全在那個不知名劍修和她的靈寵控制下,兩人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氣。
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這樣的高手!
他們兩人迅速接近,當然不敢出來,只是在洞口看著外面。那些武者作為隨侍,自然也是有好些帶著照明珠的。這東西能控制光照範圍,不像火把之類的東西難以控制。此時好些照明珠落在地面,倒也足夠他們看清外面的情況了。
看見水馨已經將那拓印玉牌握在了手中,頓時松了口氣。
林冬連立刻喊道,「那是林家之物!」
水馨嘴角一抽。
難道這位看不出,她的兄長已經完全變了個人?這得多腦抽,才能一開口就是怕她吞掉「林家物」的話啊!
「果然,真是愚蠢呢。」水馨還沒抗議,她對面的人已經開口了。
只見披著林家兄長皮囊的家伙,施施然的半轉過身,移動了幾步,好和林冬連對面相望。
「真是難以想象,林氏的血脈,居然也能造就如此愚蠢的後代。」這人說。
好像之前表現得更加愚蠢的人不是他一樣——大概也真不是。
水馨從這兩句話里,听出了一種理所當然的宣告。
他似乎是打從心底這麼認為的——林氏血脈不該有這麼愚蠢的後代。
對他來說,這甚至不是什麼信念或者信仰。
而是……1那樣的常識!
王慎獨肯定也听出了不對,他的臉上一臉的驚疑不定。
林冬連卻沒有听出異常,她直接氣爆了,「林冬重,一個要靠父母賣妹妹的家伙,也好意思說別人愚蠢!?像你這樣的,這樣的廢物、窩囊廢……」
披著林家兄長林冬重皮囊的家伙皺起眉,伸手向林冬連的方向虛握。
林冬連居然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扼住了喉嚨,聲音戛然而止!
「林家的血脈,可不該這麼粗魯,你十八年的禮儀,都學去了哪里?」
「冬連!」王慎獨一臉驚恐的抓住了死命掙扎的林冬連,在她的脖子前方揮來揮去,卻抓不到任何東西——這也是當然的,翻白眼的林冬連看起來像是被外力扼住了。事實上……扼住她脖頸的力量,來自于她頸部的血脈。
——林冬重,現在這個林冬重,居然控制了林冬連體內的血脈運轉!
水馨可以肯定,哪怕是夢域里面那些血修,對血脈的掌控,都沒有到這一步!這樣的血脈秘術完全不合理!
「控制鮮血?」水馨冷哼一聲,一劍向林冬重身周那個孤城虛影橫斬而去。
看著粗放,劍光卻在橫掃之時,泛起了一陣陣的連漪。若眼力夠好,就能看見,劍尖劃過的,正是孤城之上,肉眼不可見的某些縫隙!
儒修的法術,「以虛化實」的法術,最大的優點,最大的缺點,是同一個——必須要遵循法術基礎的詩文字畫的意境!詩文字畫自帶的意境,能提升法術的斗境。那麼,自帶的缺憾也就無法避免了。
水馨在旁邊看了一陣子,早看明白了。
這座虛影之城,戰畫化作的守護之城,是一座百戰之城!百戰之下,縱使外表不損,終究也是「內傷」難免。這座城市放在現實之中,最強的一定是百戰之下,守成者浸透在城牆上的守護信念。
作畫者也不是什麼大家,不能將這份守護信念轉移到畫卷上,只是體悟到了一部分。包括城池上那些看不見的傷痕。甚至因為戰意的削弱,傷痕變得更明顯了。
敏銳的感知、高超的藝術鑒賞力。
這兩者,都足以發現這個法術的弱點。
而這兩者,水馨又恰好都具備。
一劍橫掃,看似輕描淡寫。甚至,劍光閃爍之處,距離城牆,至少有上十米的距離。那虛幻的城牆,也就當真如同泡沫幻影一般,在劍鋒之下,支離破碎!
「你這是把我忘記了麼?」水馨輕聲說道。
城牆如此不濟,林冬重也是臉上一黑。
但水馨沒有立刻欺身而上,卻是讓他冷笑一聲,「愚蠢。」
又是這兩個字,林冬重空閑的手一拋,一張羅帕就盤旋而起。在城牆徹底破碎的瞬間,漂浮在了林冬重的頭頂,張開了一個虛幻的黑色禁制,將他裹在了下面。
而遠處的林冬連,眼舌凸出,臉色已經青黑!
水馨的目光一凝。
雖然十分虛弱,雖然和之前見到的完全不能比。
但在這張羅帕之下,水馨分明感覺到了,那屬于被污染的混沌靈木幼苗的一絲氣息!
也許,只是那羅帕中的一根絲線。
不會再多了。
對現在的水馨而言,已經沒有太大的用處。但對「景靈熾」而言,卻是一個棘手的寶物!
「事已至此……」
林冬重忽然輕嘆一聲,手掌垂落。將要窒息而死的林冬連,一下子就擺月兌了禁錮,整個人癱軟在地。
隨著她的倒下,一聲暴戾的嘶鳴聲響起,從林冬連的身邊,飛出了一只巨大的黑色猛禽。
水馨從不曾在常見妖獸的名錄上看到過這種生物。
雖說一看就是猛禽之屬,羽翅卻並非是禽類正常的翎羽,甚至也不是膜翅之類,懸掛在這只禽類骨架上的,是一根根粗壯的黑色尖刺!就像是禽類的翎羽,褪去了兩側的縴毛,只留下了翅管一樣!不過,尖刺密密麻麻,飛禽飛起之時,竟是「撲簌簌」的響動,十分刺耳。
除此之外,那血紅的眼楮,月復下的獸肢,頭頂取代了翎羽的尖角,全都說明,這是一只極為不好惹的生物。
它在天空中盤旋了一圈。
剩下的那一個,已經被小白逼到了絕路的築基修士看到這一幕,立刻就興奮的大喊起來,「林兄快救我!」
然而,就是這麼一下子分心,便已經被小白閃電一般的撲倒!
只是,就在小白想要一腳踩穿此人胸口的時候,它的耳朵猛然一立,巨大的身體一下子就靈巧的跳到了遠處——
黑色猛禽一個向下俯沖,翅膀上的箭羽,一下子就月兌離了三分之一。密密麻麻的「箭矢」毫不留情的向地面射落!
小白一個猛沖,沖出了箭雨範圍的同時,也直接躍上了天空。
水馨長劍回旋,一朵花在她的落腳處綻放。將集火的箭矢全部彈飛。
然而……破觀之外,除了他們兩人,外加一個林冬重,僅剩的那個築基修士,和那些不敢跑遠的武者,卻是全部身中數「箭」甚至數十箭,全部死亡!
甚至,都沒人能來得及,留下一句完整的慘叫!
只有幾個面目還算是完好的,瞪大了雙眼,似乎完全不敢相信,怎麼會有這樣的變故。地面上散落的照明珠,也在這一次犁地之下紛紛破碎,只留下了小貓兩三只——
不少武者死亡的地方,都已經被黑暗重新統治。
「你你你!」才喘過口氣來的林冬連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林冬重,連連退後了幾步。驚恐中夾雜著陌生。完全不敢想象,自己那紈褲的兄長,居然敢做出這樣的事來!
她沒注意到,她的三階靈獸蘊雪,就仿佛是感應到了什麼天敵似得,將腦袋埋在了前爪中,抖如糠篩。甚至都已經不敢面對現實!
林冬連嘆了口氣,往破觀中走去。
已經是視水馨于無物了。
看來他覺得,水馨就算是能抗住那只黑色猛禽,也不可能攻破羅帕的防御吧。
「事已至此。」他又這麼說道,「妹妹你就算是嫁給候七也沒什麼意思了。雖然是如此愚蠢,但既然是林家血脈,還是該有一個體面的死法的。還是讓我來親手送你上路的好。」
「……我倒是覺得,像你這樣連自己的守護者都殺的人,才更是玷污了聖儒的血脈。」水馨在不遠處冷不丁的說了句。
她在心底還咕噥著補充了一句——如果林氏血脈確實高貴的話。
「呵呵。」林冬重這會兒卻完全沒有被激怒的現象,只是扭過頭,極為輕蔑的對水馨一笑。
完全就是不屑與她辯解的模樣!
不過,看到水馨已經將玉牌收了起來,他的目光還是微微一凝,「不該拿的東西,還是好好拿出來為好。至少,能死得好看一點。」
水馨回以「呵呵」一笑。
——這是什麼運氣?這下,就算是不想暴露,也不會被放過好麼?難道說,景靈熾這個身份居然這麼短命?還把行蹤給暴露了!
水馨在心中瘋狂吐槽。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
一道冰藍色的劍光破空而來!
水馨神情一動,正在和那只黑色猛禽纏斗的小白立刻就降落了高度。可是那黑色的猛禽,卻依然擋在劍光的前進方向上!
「這劍光……」水馨驚訝的抬頭看著。
黑色猛禽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那劍光的強大,看到劍光破空而來,反而發出一聲暴虐的嘶鳴,類似于獸吼的喊叫,迎著劍光就沖了過去,才長好不久的箭羽都月兌體激射而出!
「這什麼?」遠方傳來一聲疑問。
冰藍色的劍光瞬間消失。
可又一個剎那之後,被斬成了兩半的尸體,怦然掉落!
已經沒了顏色光芒的劍光停住在破觀的上空。
水馨認識的少數幾個劍心之一,周永墨站在半空,看著地面懸空的羅帕,「咦」了一聲,「真是讓人不舒服的氣息。」
水馨抬頭望去,無語至極。
周永墨不但出現了,還帶著兩個人,南轅北轍的兩個人——一個君妙容,一個寧朔!
當然,寧朔是偽裝身份的模樣。
「怎麼不逃了麼?」周永墨就停了這麼片刻,一道飛梭追了上來,「很好,在這里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