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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馨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假的君妙容。

被惡念浸染,不應該是和之前發飆的時候一樣,表情猙獰橫沖直撞麼?

一開始君九韶說要她勸一下君妙容的時候,她還以為,君妙容在院子里面發飆,不願意接受她目前的「城主未婚妻」身份呢。

畢竟,這個夢境定海城的城主,其本體是個什麼人暫且不談,只說在夢境定海城的形象,就稱不上什麼合適的聯姻對象。

年紀已長,喪妻有妾,後院花團錦簇,前院嫡庶兒女成群。

而且,這位城主的妾室,可不像很多儒修的妾室,是隔些年就會被放出去的那種。畢竟這城主也不過是小人得志。心胸什麼的提都不用提。

是佔了一個女人就要佔一輩子,還依然會幻想著諸多嬌妻美妾和平相處的類型。

不像定海城原本的主導者們。

水馨這時候已經知道了張濟等人的後院情況在知府衙門外面那茶館等待消息的時候順耳听到的但不得不說,盡管從很多女人的角度上來看,這些儒修個個渣男(文膽儒修都有妾室),但依然公德無虧,可以愉快交流。

如果整個儒修界都是類似的情況,那麼,大半的儒修和這個城主比起來都算得上是聖人了。

攤上這麼個未婚夫的話,水馨覺得自己的選擇只會是殺上城主府。

不會有別的選擇!

怎麼這個君妙容……

「被周氏兄弟招攬來的?」君妙容居然還立刻猜出了水馨的「來歷」!

而且,正如同周氏兄弟兩個都不喜歡君妙容,君妙容說起周氏兄弟兩個,語氣中也帶著明顯的蔑視。

「算是吧。」水馨也沒忌諱。

這個涼亭的四周有一個禁制。

也許本來是為了防止君妙容做些什麼。但現在看來……哦,也確實是為了防止君妙容做些什麼。至少因為這個禁制,君妙容大嘴巴,不至于泄露太多了?

君妙容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

水馨這下明白了。

這表情態度還是很明顯的,通稱憤世嫉俗?

水馨也不在意,徑自在君妙容的邊上坐了下來,「乙七呢?」

君妙容臉色微變。

但那一絲絲的愧疚,卻也只是在她的臉上轉瞬即逝。

從周氏兄弟那里,水馨已經得到了一些信息,君妙容應該是在被惡意捕獲之後,直接從迷霧之中,來到這個夢境定海城的。那麼,之前努力跟在她後頭的乙七,要麼就是死了,要麼,也被她遺棄在了迷霧里。

然後君妙容又憑著血脈關聯拉來了君九韶。

君九韶自然也帶不來他的屬下。但是那壯年劍修不同。他的劍意纏繞在君九韶身上。可以說,君九韶就是他「守護劍意」的寄托對象。憑借劍意上的關聯,壯年劍修才能跟著來到夢境之中。

「這麼說來,君小姐你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了?」水馨揚眉,古怪的笑道。

君妙容臉色一冷。

那一刻眼中的戾氣,讓水馨都是一驚。

反應比她想得還大啊!難道她說錯了什麼?

但水馨也沒立刻扭頭去思考,而是繼續道,「現在想要再找一個女性劍修,適合貼身保護的,可不容易吧。」

君妙容的眼珠微轉,看著水馨冷笑道,「你會幫我麼?」

「我也是個女人。」水馨道,「其實我覺得這個理由就足夠了……」

然而,水馨話還沒有說完,君妙容就已經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水馨的話被她堵在了肚子里。

「同為女人就會幫我?」笑了足足有幾分鐘,君妙容才重新坐起來,發出刺耳至極的嘲諷,「這樣的話,我倒是听得多了。你覺得有幾次是可信的?」

水馨無語。

雖然她還沒怎麼見識過北方的宅斗吧。但她並不覺得,北方的宅斗,會比南方的宅斗更厲害。哪怕在南方,她也只經歷過幾個凡人國家,知道得也不太多。

首先,北方沒有「死契」這樣的東西,沒有「奴才」這樣的存在,甚至不存在賤籍。比如說乙七等人,當然是被養成了「忠僕」,會毫不猶豫的為主君獻上生命。但依然是僕不是奴。哪怕是做樣子,君妙容也是必須要給予一定尊重的。

可在在南方,毫無自我與尊嚴的奴隸卻是大量存在。

賤籍、奴才這一類的存在劃出了十分鮮明的階級,別的不談,南方後宅那些女子,也就會因為手中的死契、奴才一類,有更多的權力,能做到更多的事。

其次,南方凡人國度由凡人統治,北方,哪怕是個縣城,知縣也少說是個正氣級別的儒修。

儒修再怎麼親民也是修士。

而且還是那種,需要時時打听自己名聲,維護自己名聲,獲取他人真心尊重的修士。這樣的修士來治理國家,肯定比凡人更不容易受到蒙蔽和影響,哪怕是來自後院的影響!

按照水馨在茶館中听到的,如張濟這樣在定海城已經數十年的家伙,妾室都已經發出去過好幾批了。甚至連那個茶館老板娘,也是張濟夫人的侍女,伺候過張濟一段時間的。

從知府衙門離開後,卻能在知府衙門附近立足,開個茶館,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收到知府衙門的庇佑。若非自己不想嫁,早就已經嫁了個殷實的好人家。

這樣的內院,肯定比南方的後院,爭斗要少得多吧?

雖然在北方,女子獨立自強的路子比南方還要狹窄一些,但像她使用的身份,能以女子之身無礙的進入軍營,女子自立門戶謀生不受歧視,男性儒修少有沉**色……

種種見聞結合起來,不能說宅斗就沒有了。

卻應該不至于到那種「非斗不可、你死我活」的程度吧?

君妙容是被惡念浸染了。

水馨想。

心態變化,看事物的角度就會不同。本來沒什麼問題的事情,一旦刻意的從惡意的方向去考慮,也就成了陰謀。

而一旦看什麼都陰謀論了……這樣的人也沒法正常交流了。

水馨決定放棄「勸說」「引導」的念頭。

她干脆坐在那兒,卻不說話了。

就那麼靜靜的坐著。

君妙容也安靜了一會兒,大抵是指望水馨說什麼。結果水馨不吭聲,她自己反而忍不住了,「你還坐在這里做什麼!」

水馨好奇反問,「你準備趕我走麼?」

君妙容啞口無言。

不管怎麼陰謀論都好,水馨說的那些話也都是事實。她自己是沒有這個能力追本溯源,或者掙月兌夢境的。甚至,只憑借她的實力,除非周氏兄弟那些人出手將她帶走,否則,她也只能听從城主府的安排。

實力不如人,結果就是如此了。

片刻之後,君妙容道,「還記得迷霧之前的那場雨麼?」

水馨自然記得。

「那是引子。」君妙容不甘的說,「只有我吸收了那雨滴里的力量……」

「胡說。」水馨立刻糾正她,「你家那幾個淬體大貫通的少年,我在漩渦外看到他們了。能以淬體的實力走到那里,可是不容易。」

「我和他們能一樣嗎!?」

君妙容立起眼,「那些家伙,自小被養得腦袋更棍子似得,都不會拐彎。我呢?你不懂麼,有了七情六欲,才有喜怒哀樂,才有善惡!」

水馨有點想說不懂。

然而她確實是懂的。

「所以君小姐想說自己是被暗算了?」

「這個不好說。」

君妙容道,「但結果就是,你們還有可能闖出夢境,我卻無法離開!」

這個她早知道了。

氣息已經徹底和這個夢境世界同化,要是能離開才叫怪事。

「所以?」

君妙容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氣,「所以我本來就同意了周家那兩個的計劃!哼,我一個弱女子,還有別的選擇嗎!?」

周氏兄弟的計劃,水馨自然也听過。

還是很有道理的。

在知府衙門正門光輝籠罩下的時候,那個負責解說的道修給他們做了個試驗。

水馨自己也明里暗里試了一下,結果很明顯那座高塔,無法從外部將之破壞!

想要從外面破壞高塔,力量會被分散到整個城市的迷霧中去!

想要一舉驅散迷霧再破壞高塔本身的防護,別說劍心了,水馨懷疑,就算是元嬰真君、文心大儒也不可能做到。

因為感覺上,高塔的防護,已經接近法則的層面。

想要破壞,就必須要找到關鍵點。

也因此……

那高塔的形狀,肯定有特殊的意義。

雖然看不出來有幾層,但如果說築夢者都在最高一層……貌似還是挺合理的猜想?既然進入第一層的通道是一個旋渦,那麼,進入第二層也有通道的話,就肯定在城主府了。

但這里又是一個悖論。

城主府至少需要劍心以上的力量才可能從外部攻破。

可只要用到劍心級別的力量,就立刻會被送出夢境世界。

想法從內部攻破,不是唯一的辦法,卻也是最有效的辦法之一

順帶,另一個方法是,徹底破壞這里的社會結構,讓築夢者的這個夢境世界無法再維持下去。

這後一種方案,雖然也要費不少心力(畢竟沒有了絕對的武力),且引發的後果也不大好說,但也不是不能嘗試的。

如果沒有君妙容這件事,大概被選擇的方案就是後一種了。

可既然有了君妙容,選擇通過君妙容來進入城主府內部,就很重要了。

「但是,雲小姐你知道麼,我在現實中,也是有未婚夫的。」君妙容打斷了水馨的遐想和回憶。

「呃……不會恰好是羅家吧?」

「哼。」君妙容又哼了一聲,這次卻是徹頭徹尾的冷哼了。

「君,羅兩家還真要聯姻?」水馨驚詫了。

君妙容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如果那邊知道了,他們定下的媳婦,哪怕是在夢境里吧……嫁給了那麼一個混賬,你覺得會是什麼反應?」

水馨想了想君妙容拿出腰帶時的反應來。

「君大小姐你本來也不喜歡那份聯姻吧?」

話才說完,就听見「砰」的一聲響。

君妙容一臉怒色,猛拍桌子的站了起來,雙眉高挑,「是,我是不喜歡!那又怎麼樣?本小姐又沒想著要逃婚,沒想著被夫家看不起!」

水馨再想了想,「……可就算按照計劃,你也不會真嫁啊!」

「就算是夢里,儀式都舉行了,你說不是真嫁!?」

呃……

在水馨的觀念里,自然是要洞房花燭才算是婚禮完成的。這樣的觀念怎麼來的且不說,君妙容的話還真是提醒了她。

儒家重「禮」,相對之下,倒是不怎麼注重貞潔。

畢竟光是海疆諸城就死傷不少了。連修士也是年年折損……重重因由之下,改嫁貌似是挺尋常的事。

于是,總之呢,在北方三國,婚姻在三書六禮走完之後就算是徹底成立。

最後一步「洞房花燭」倒是沒有那麼重要的地位。

水馨又想了想,「總共才幾天的時間啊?根本就走不完禮節吧。」

不過,這一句話連她都覺得無力了。

就又道,「那要麼,殺出去?如果你殺出去了,我想,原本的計劃自然也就完蛋了吧。」

直接跳進後面的計劃。

倘若君妙容真的那麼做了,水馨是肯定會幫忙的。

但是,她或者自己無法下定決心,或者不相信水馨會幫忙……她的眼神之中,甚至一點兒期待和希望都沒有出現……

在定定的看了水馨片刻之後,這個人扭頭就走出了禁制。

涼亭之外,水湖邊上,已經又多出了兩個人。

鄭啟輝和墨鴉兩人都來了。

他們只是沒有接近涼亭罷了。

君妙容也當做沒看見他們兩個,徑自甩袖而去。

一邊大聲喝斥,「人呢?人都在哪?不知道本小姐還還要吃飯麼?」真是,一點大家閨秀的鳳儀都沒有了。

水馨也沒在乎,只是目光落在了墨鴉和鄭啟輝兩人的手環上,皺起了眉。

還好,墨鴉朝她笑了一下,臉上並沒有半點緊張或是不滿之類的表情。同時做了個口型

「顏仲安在。」

為什麼顏仲安也來了,卻不到君妙容身前來?水馨也能猜出一二。心中到底安心了一些她也能解開手環,但別人身上的手環,她的效率可遠遠比不上顏仲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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