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鴉和寧朔幾人當然也知道,他們的潛伏是已經暴露了。
一個能感應試煉者的吞天魔修,一個能直接感應真靈的兵魂魔修。別說他們之前粗糙的偽裝,哪怕是帶上當初雲真君給的面具,也一樣不能接近這些人!
不過,潛伏暴露就暴露了。
就目前的局勢看來,被一城瘋子圍攻的可能性還是不高的水馨和那個魔修打了個天昏地暗,受波及的房屋建築沒有上千也有幾百。除了定海城書院受災最為嚴重,現在住了人的民居,受到牽連的也有不少。
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瘋子或者正常人,沖出來求個公道。
結合之前那個兵魂魔修的表現……
幾個聰明人哪怕沒有看到之前戰斗的經過,也能輕而易舉的判斷出一個事實
那些白蓮儒修的設定哪怕並不完善,也給那些感染者灌輸了一個邏輯明哲保身!
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讓自己的情緒醞釀發酵。
之所以之前敢于去圍攻知府他們,不過是瞅準了張濟那些人,不敢對一城的平民百姓動手罷了。
失去理智的時候,連戰斗力都有所下降,一個個在戰斗上變成了傻子,未嘗不是為了保全自身考慮。若真的戰斗力增強,如吸魂蠱控制那般,只怕張濟等人,反而未必會退讓。
總而言之,似乎並不到需要放棄之前的偽裝離開的地步?
「你準備去哪兒?」寧朔忍不住問了出來。
水馨身上那身破爛的衣服還沒有除掉,身上臨時套的法袍有些臃腫。臉部因為沒有受傷,是以之前的偽裝還殘留了一部分。
得說這時候的形象,看起來要多怪異,有多怪異!
但是,她眼神靈動,只要看到她,就很容易被那樣的氣息吸引,從而忽略她現在怪異的外表!
「最重要的信息,其實之前就得到了。」
水馨道,「所以我要試試看,能不能反客為主。」
寧朔的眉毛揪起來,看著水馨用繩索綁住的那個氣息微弱的倒霉蛋,「我好像得捋捋……」
「不用不用!」水馨直接打斷了他,「我自己都沒把握一定能成功!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只要你們有守住定海城的心思,那危險的時候,就到英靈祠去。那幾個家伙,在英靈祠都一定受限……我想逃命的手段,你們應該還有一點吧?」
這就是打定主意要自己離開了!
寧朔還想再問。
但是他也知道,目前身份暴露,在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是特別安全了。水馨雖然說是沒有什麼把握,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一定要去做那些事的!
她打定了注意要去做的事情,又有誰能阻止呢?
寧朔和墨鴉對望一眼,這次,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幾分無能為力。
水馨也不等他們多說,扯了妖筋繩就要離開。
但是,才飛出去沒幾米,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居然又停了下來,目光轉移到了桓綜茗的身上。
皺起眉毛,十分糾結的樣子。
再配合她現在有些「花花綠綠」的臉,簡直算得上是驚悚了!
一開始見到水馨,見到的就是那張風華絕代的臉。
看她把自己折騰成了這個樣子,偏偏還是一無所覺的模樣,桓綜茗也是得很。
「前輩有話請說。」桓綜茗表示自己不想傷眼楮。
「嗯,你要知道,一場考試,學生事先知不知道試卷的內容,甚至,知不知道考官的出題方向和想法,結果一般是完全不同的。」水馨飛回來,糾結的說。
桓綜茗無語。
這位真是被搶去南方修仙界的麼?
怎麼一開口就是濃濃的北方風味!
「知道。」桓綜茗表示,他的長相和實際年紀可是不一樣的。住在北海仙坊,和定海城的儒修合作了不少次,怎麼可能不知道北方儒修大事小事都喜歡考試的習慣是考試,不是考核!
「嗯,怎麼說呢,你的能力,也是一種天眷。」
水馨改用傳音,將聲音傳進了所有人的耳中,「事實上就我看來,所有金蓮修士的能力,都可以說是天眷。不過,其他人都只是說天道開放了一條特權通道之後就扔掉不管了。你的能力,至少和這個空間的天道,是始終相連的。」
寧朔、墨鴉和林淼都是一臉震驚的表情。並不只只是因為水馨說的這些,隱約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
水馨雖然是用傳音,但依然能察覺到,其中淡定無比的自信、篤定。
墨鴉和寧朔兩人,倒是可以想象,水馨對天道的了解哪怕是現在這個半獨立空間的天道。但饒是他們,也很難想象,桓綜茗的能力居然那麼難得,那麼強大!
至于另外兩位……哪怕是對水馨的身份,已經有所預料的桓綜茗,都直接听傻了。
「你听著,你的能力,讓你的思想和言行,都會直接反饋給天道。我不知道這算不算的上是一場考試,但毫無疑問,不自覺的上體天心,肯定比有意識的討好老天爺,得到的分數更高。」
說到這兒,本來陰沉沉的天空,忽然閃過一道亮光。
隨即,一聲悶響。
那悶響如同敲在所有人的心頭上。
哪怕是定海城那些感染了特殊毒物或者幻術的感染者,都是渾身一凜。
被水馨綁在繩子上的那個,更是整個人都抽搐起來!
自從無定海中心出現異狀開始,就一直處于陰沉天氣,卻又連雨滴都沒有一滴的定海城竟然閃了電,打了雷!
而且就那麼一下!
亮光閃過,悶雷響起,然後又沒有任何動靜了。
唯有水馨面色不改,接著道,「看吧,就是這樣。」
桓綜茗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驚恐的看著水馨就是哪樣啊!?
「但是我想,」水馨卻已經打定了主意了,「就你這種不小心能玩掉自己小命的能力……」
墨鴉和寧朔,乃至于林淼的目光都很奇特這真的不是說你自己嗎?
水馨面不改色,「哪怕獎勵差一點,也比不小心得罪了老天爺要強吧?要知道,你要是得罪了上天,上天的反應可不會像之前處理冤孽時那麼遲鈍。」
桓綜茗是個挺聰明的人。
哪怕原本沒有學會敏捷思考、多思多慮,在這個時候也被逼著學會了。
水馨說到了這個地步中間還有一聲雷響來做背景音,他總算是明白水馨在說什麼了!
「那……所以?」雖然已經大抵明白了水馨在說什麼。
可是,桓綜茗卻根本就沒有辦法,明確的將問題問出口!
「所以說,你要始終記得一點萬色蓮,是我那個……總覺得不是太靠譜的祖先扔下來的!」
這一次,話音一落……
直接悶雷一響!
閃電直接在水馨的腦袋上閃爍,就擦著水馨的身體劈了下去!
而且這一次,旁人倒是沒什麼反應,明顯就是針對水馨來的。
林淼看著她的眼神更驚恐了姑娘,你真的知道你的祖先是誰吧!?雖然你已經把他做的事情說出來了但你確定你真的知道嗎?
「就算要劈我我也確實是有這種感覺。」水馨仰頭道,「我知道得越多記起來越多就越是這麼覺得他肯定有哪里不靠譜。」
這次,天空沉默了。
也不知道水馨到底算不算是申訴成功。
話說回來……
寧朔和墨鴉兩個再再對視一眼就正常情況,修士破口大罵老天爺的多了去了。他們都見過的好麼?可雷劫都已經消失了幾百年了,就一個煉魂的冤孽問題,天道也正如水馨所說,都足足醞釀了上萬年才得到了契機改變。
天道不說是高冷,但也絕對不會對一些小事做出直接的反應否則忙也得忙死!
為什麼,為什麼水馨這會兒簡直一口一個準,兩句話就引了兩個雷下來?
水馨卻沒有解決他們的疑惑。
在天空沒有反應之後,她似乎也滿意了。拉著那個俘虜,就向定海城外,無定海域的方向飛去!
到底道境到了,寧朔的注意力,立刻就從之前的問題中暫時拉了開來,「她的傷只怕不輕!」
寧朔倒是沒有傳音。
畢竟是築基期都有可能看出來的事,更別說金丹層級了。
之前,雖然她用奇怪的能力使得那個老者反噬,但是,那老者的符陣,還是傷到了她!就更別說再之前的那個兵魂魔修了!
「……這不算奇怪。」墨鴉捂額,「我想從進入北海仙坊,她就沒有好好的戰一場過。剛才那魔修肯定把她的戰意激發了。」
在墨鴉看來,水馨就這麼跑掉,這絕對是原因之一。
「她會沒事。」桓綜茗忽然開口。
听到桓綜茗的聲音,其他人的目光同時轉了過去。
之前的傷勢一直沒有好主要是壽命都被耗了一些,真不好補的桓綜茗,這會兒居然一點兒都沒有衰弱的感覺。
「不是太懂。」桓綜茗的表情有點窘迫,「就是試下。」
林淼心中積累的種種疑惑,一點點的趟過心頭,最終,化作了一個問題,「說她會無事,也算是討好……?」
她指了指頭頂。
寧朔想起水馨的某個理論,婉轉道,「你家的下人為你盡心竭力,奉承討好,算不算討好你的父親?」
林淼不解。
不過,以她的頭腦,本來就已經踫到門檻,寧朔這個比喻和之前的一大堆事情聯系起來,足以讓她推開了那扇大門!
林淼的下巴,幾乎就這麼落地了。
「……我們先回藥殿。」墨鴉也傳音給幾人,「既然讓我們繼續查,我們就繼續查。至少我能肯定,調查那個神秘組織,絕對是件符合水馨之前要求的事情符合各種要求。」
而另一邊。
雖然說帶著個累贅,身上的傷勢也沒有那麼容易痊愈……
但是,在教桓綜茗作弊的同時,居然引發了兩聲雷響,倒是叫水馨的心中,更有了幾分把握這個半獨立的空間,「天道」也是半獨立的。
帶著五色試煉的意志,卻也有浮月界天道的特性。
監控得更嚴密,反應得也更快速。
畢竟,浮月界的天道要控制的是整個浮月界。
而如今這個五色試煉的空間,要控制的卻只是無定海域而已!
盡管這片海域不小。
以她現在的身體,不做警惕也要飛上幾個時辰才能繞場一周。但和整個浮月界相比,就是滄海一粟了……
飛出定海城之後,水馨到底還是叫出小白,借了小白的腳力。
她到底受了傷,而且要控制那個意外得來的俘虜。
接下來也不是什麼輕松的活計按照她的預想,被同階圍攻都有可能。既然如此,還是休息一番會比較好。
還好,小白是很高興的。
對它來說,背別人,肯定不如背主人啊!而且這一下,主人的身邊可只有它了!
但是,小白卻沒有順利的飛到無定海域的中央異常處。
才飛到了一半,也就是距離北海仙坊差不多四分之一的路,一道霧氣所做的黑影,擋在了她的身前。沉默,但是堅定。
水馨從小白的背上跳下來。
舉了舉左手的繩子,「看起來,你果然很明白你在做什麼啊。‘祭品’。」
黑霧微微散亂了一下,但又很快穩定一下。
依然將那怪物一般的面龐,隱藏在了其中。
水馨體會了一下,略有些詫異,也有些不滿,「那個兵魂魔修,你居然沒吞了?」
「……跑了。」
黑霧中傳來聲音,也听不出是否懊惱,「重傷。」
「我已經把他重傷了好嗎!?」水馨簡直很鐵不成鋼,「重傷的你都搞不定,你之前插什麼手?」
黑霧沉默了。
水馨頓時有種不妙的預感,「你別說是你把人放走了!」
黑霧繼續沉默。
水馨大驚,「你不怕他轉過頭去找林淼的麻煩?」
這話雖然是真話,卻也絕對是一句試探!
黑霧道,「重傷。」
好吧,又是這句。
水馨也懶得和他再分辨那個兵魂魔修的問題。她原本帶著幾分戲謔的表情好吧,偽裝已經去掉了,再次恢復了天姿國色的她,哪怕是戲謔,也讓人很難生出怒氣來。
就是眼前這個還能不能算人,這個問題值得商酌。
「你知道我想做什麼,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