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果然听說了碧水有了身孕的消息。
據說還是她哭哭啼啼找到祖母所在的寧容院去的，坦白自己感覺身子不適，總是干嘔，月事也沒來，擔心自己會不會是有了身孕，故獨自掙扎了一夜之後，便到祖母面前請罪了。
而祖母听說了這事，馬上就請了大夫到寧容院走了一趟，當面讓大夫幫忙診斷，結果確實是碧水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子。
祖母當下心情大好，平日里極少見到的笑容也出現在了臉上。
連碧水是如何有了身孕都沒問，直接給碧水增派了兩名丫鬟兩名婆子伺候，還命人騰出了一處院子給她，派了好些補品。
孩子還沒出世，碧水便已經母憑子貴。
只是不知，好日子有多久。
柳意垂著眸子稟完了府中之事後，元香便有了感慨︰「……那日見碧水窩在牆角吐得面無血色，只道是她病了，卻不想，是因為有了身孕的緣故，著實是太讓人意外了。」
蘇念語坐在榻上听著，並無什麼表情。
若是前世自己是這個年紀的時候，只怕是要比元香還驚訝，只是，她上世從人情冷暖中慢慢熬成了三十來歲的老姑娘一個，早練就了喜興不形于色。
比起她堂堂一個蘇府嫡女，卻被府中姨娘整得慘死的下場，區區一個通房丫頭有了身子又有什麼好驚訝的？
當日晚間，便听得柳意又來稟︰「……老爺听說了碧水有身子的事後。便朝碧水的院子去了。」
頓了頓，又道︰「而劉姨娘趕在老爺之前先去看了碧水，還帶了幾套新衣裳及補湯。」
蘇念語便笑了。
碧水有了身子的事。劉姨娘定是氣得牙咬咬的，自己千防萬防，還是讓碧水鑽了空子，不僅肚子里的孩子沒事，甚至生產之後，蘇府極有可能會多了一位姨娘，她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搶在父親之前去了碧水的院子。不過是要表現自己對碧水照顧有加的一面罷了，正好給父親瞧見她的「大方賢惠」。
到時候碧水的孩子萬一出了事，至少父親不會一下子懷疑到她的頭上去。
劉姨娘果真是算得步步精準。
又過了幾日。碧水再次百無禁忌地上門來。
這次的碧水因著身邊有人精心伺候著，養得極好，縱使只是七八日不見，她那張小臉似長出了豐腴的兩片肉。笑起來眉眼兒彎彎。似十分的春風得意。
有丫鬟翼翼地扶著她走了進來，又翼翼地扶著她在杌子上坐下。
前些日子還只是躲著藏著不敢讓人知道她有身子的碧水，此刻卻是驕傲地挺直了腰板，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月復中懷有府中老爺的骨血一般。
待坐好之後，她媚著眼兒笑著問了好，又道︰「……妾身現在身子不大方便行禮，還望大姑娘多多包涵。」
蘇念語坐在另一頭看她，笑道︰「這是自然。」
心中卻是在想。幸好當時自己沒答應跟她統一戰線。
不過是過了幾天的好日子，碧水儼然像換了個人一般。連的語氣都變了。
妾身？哪是她一個通房丫頭可以自稱的？
再者，她現在也還沒顯身子，行禮哪有什麼不方便的？
不過是這幾日過得太好了，祖母的反應又比她預料中的還要好，就連父親也接連往她現在的院子多跑了幾趟，她就得意得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了。
還敢在自己的跟前顯擺，還真把自己當成了蘇府的主子了。
這廂，碧水笑容滿面地炫耀著︰「……老念著妾身現在懷了身孕，會比較辛苦些，特意每日都讓人送了補湯過來，還讓她身旁的李媽媽日日過來噓寒問暖，妾身著實感激；老爺雖事務繁忙，可從翰林院回來後也都會到妾身這里走一趟，還囑咐妾身要好好養著身子，給他生個白胖的小子……」
蘇念語靜靜听著，只以嗯作為答話，碧水卻是說完了一遭又一遭，到最後甚至還親和地拉過蘇念語的手道︰「大姑娘，妾身以後若是飛黃騰達了，以後定會幫襯您的。」
蘇念語听了這話，忍不住扯出了一道笑痕。
在蘇府，哪有如此容易就出頭的呢？
難道碧水到現在還不清楚，她和她的孩子早已經成了劉姨娘的眼中釘？
……碧水始終是太年輕，太自信，心也太大了。
蘇念語笑著把手從碧水的手中抽了出來，看了看外面的日頭，道︰「春日的氣候雖好，我卻覺得碧水你還是多待在屋子里養著才好。」
劉姨娘這幾日安分了，不代表接下來還會讓碧水過得如此順風順水，若是乖乖在自己的院子里待著，只需注意自己吃的和用的即可，可若是總要到外面走一走，保不準就發生了人為或自然的意外。
碧水卻笑得開懷，「妾身知道大姑娘是好意，可是現在有老和老爺護著，我若要出行，身邊都帶著幾個人，哪能出什麼事呢？大姑娘您年紀小，想得倒是挺多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碧水一意孤行，表面看著乖巧，卻是太過狂妄自信，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宅中，若是摔了大跟頭，只怕就沒了翻身的機會了。
本以為還是個機靈的，卻不想是個貪圖享受的。
二人又坐著聊了一會，碧水便說了告辭的話︰「今日有一處園子的木槿開得十分好，妾身正要瞧瞧，大姑娘可要一起去？」
蘇念語笑著拒絕了。
碧水便坐著不動，只等著有人過來伺候了。這才懶洋洋地把手搭了上去，面上漫著滿足。
也是，碧水當了多年的丫鬟。何時被人如此勞心勞力地伺候著？為此還不惜和劉姨娘對著干，也屬正常。
待碧水一行人出了院子，蘇念語便吩咐了下去︰「……以後若碧水再來玉蘭苑，就想著法子攔住她；若攔不住，就說我近來心情不好，不想被打擾。」
話傳了下去之後，蘇念語這才舒了口氣。
抬眼之間。幾個面熟的丫鬟婆子都在跟前晃著，獨獨不見了徐嬤嬤。
忙問了身邊的人︰「嬤嬤去哪了？這兩日怎麼又總是不見了人？」
有丫鬟如實道︰「嬤嬤知道大姑娘您會尋她，交代過奴婢若您問起。便告訴您她去找高炊事了，說她是信得過的。」
蘇念語只覺得又頭疼了。
她坐在榻上，想了想還是覺得不穩妥，便找了院子里的好手柳意進屋來。
「嬤嬤何時又和高炊事有聯系了？」
柳意想了想。道︰「那就這兩日。奴婢曾經還勸了嬤嬤，說您不喜她和高炊事同處一處，嬤嬤說就這幾日會和高炊事有來往，往後就不會了。」
蘇念語嗯了聲，讓柳意下去了。
又想起了高炊事這人。
之前因著擔心高炊事是劉姨娘的人，會對徐嬤嬤不利，故而她曾經在私底下在暗處觀察過高炊事。
高炊事年紀和嬤嬤不相上下，大抵也是因為年歲相近。故談得來。
比起如爛好人一般的徐嬤嬤，高炊事看起來倒是顯得精明了許多。卻好似又是真的和徐嬤嬤感情不錯，她私底下看過她們二人坐著聊天，聊的無非就是一些家里長短，也並無敏.感的話題。
可蘇念語就是不放心，總覺得她的嬤嬤太過良善，哪日她若是沒盯著，就會被人家騙了去。
如今，听柳意說了嬤嬤不過是這幾日和她有接觸，頓時放心了許多，想著嬤嬤這時候找高炊事應是有什麼事，而不是想長久和她有來往，緊蹙著的眉頭也展了開。
柳意又及時安撫︰「……奴婢也曾讓人盯了高炊事好幾日，也並無異常，倒覺得她和徐嬤嬤挺有話聊的。再者，嬤嬤邊上都是些毛毛躁躁的小丫頭，也沒有什麼知心人，能有高炊事這樣的偶爾說，奴婢覺得徐嬤嬤應該會比較快活些。」
听柳意如此一說，又似乎有道理。
嬤嬤到底年紀也大了，身邊有個的人也能解解悶兒，自己這一擔心，就把嬤嬤自己的感受給忘了。
也不知自己都在瞎操心什麼，大抵是太擔心上一世的悲劇重演，看著高炊事是個精明的，就不敢讓嬤嬤和她接觸，興許，高炊事真的只是和嬤嬤聊得來，而沒有半點惡意呢？
蘇念語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定是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事，有些草木皆兵了。
如此想著，外頭徐嬤嬤已經回了來，蘇念語朝外面一望，恰好柳意正和她照了面，不知說了幾句什麼，就見徐嬤嬤徑直往蘇念語的屋子來。
嬤嬤看著氣色不錯，笑容滿面的︰「姑娘，您又擔心老奴了嗎？」。
蘇念語這刻竟遲疑了，不知道該如何作答，自己成天擔心這擔心那的，嬤嬤不是好端端的麼？
想著高炊事若沒問題，隨了她們去也好，便溫和笑道︰「您若覺得高炊事人不錯，想親近些也成的，都怪我想得太多了。」
徐嬤嬤笑眯眯道︰「姑娘是為老奴好，老奴是知曉的。」
看著蘇念語細白的手臂露出了一截，幫著理了理，又喜著臉道︰「老奴听高妹子說了，城外有一處月老廟，據說求姻緣十分靈，老奴便想著擇日去為姑娘求上一簽，姑娘也快要及笄了，及笄之後也可以找個好夫君嫁了……」
竟是為了這事！
本是淡淡笑著的蘇念語，一下子窘紅了一張俏臉。(未完待續……)
PS︰唔，這周大封推，所以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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