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們都已在墨染樓呆了數日了,為何劍魂還不來?」花湮無聊地趴在桌上,把玩著流珠碎。
「不是有許多人來了麼?」容華淡淡道。
花湮抓狂︰「那都是些什麼人啊!我我天啊!」
三日前,一個老頭,帶了一個鏢局來,聲勢浩大的,花湮以為他要把墨染樓給砸了,結果,人家只是在牌匾下,圍著水滄瀾轉了幾圈,蹦了蹦,想要夠著劍,卻被容華封在劍內的巨大氣流反震了回來,一坐在了地上。老頭站起來拍拍,留了句「這劍也不怎麼樣嘛」,帶著一個鏢局,浩浩蕩蕩的,又走了留下花湮目瞪口呆。
然後,各路奇形怪狀的武林中人,江湖人士,紛紛造訪,小小的墨染樓幾天之內名噪江湖。
江湖有言,墨染樓的那把極品寶劍,若非是有緣人,連踫也踫不得的。這也讓沒見過的人,更想來一堵這寶劍的風采。
江湖也有言,墨染樓的那對師徒,師父風華絕代,謫仙降世一般,徒兒溫婉可人,琴音歌聲堪稱一絕,听的人心中留有余音三日不散。這師徒二人,不帶一絲煙火氣,定然是世外高人。
「你看,江湖上不已經傳得風風雨雨了麼?不要心急。」容華自顧自看了一杯茶,細細咂了一口,閉目悠閑道。
花湮嘆了口氣︰「罷了,師父都這麼有興致,我干著急個什麼。」
從剛認識容華,到拜師,花湮當初對容華一直是緊張而敏感,不敢與他對視,不敢與他說話,而終于在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經過了一年的光陰,花湮可以這樣與容華耍潑打諢,談笑風生。
但花湮自知,對師父的那份心意,更深了,也埋的更深了。
第二日。
容華睡醒之時,突然恍惚了一下。
窗外的陽光晴好,朱紅的窗戶鍍了一層金黃,隱約听得悅耳的鳥鳴,銅盆里放著花湮不知何時送進房間的洗臉水,應該不久,還微微冒著熱氣。
這樣的凡間生活,似乎,帶了許多的溫暖愜意。為何仙界總將這稱為凡塵俗世?似乎,容華的心,不可名狀地起了變化。
容華披衣而起,烏發散在肩上,推開雕著蝴蝶和百合的桃心木窗,這個清晨,下了霧,遠山濃重的黛色,近樓輕輕的墨色,全都繚繞在霧氣的暈染里了。
真像一幅水墨畫,容華目光悠遠,心里默默想著。
「真像一幅水墨畫。」一個溫軟縴細的聲音從樓下院子里傳來,容華心里驀然一震,看著聲音的主人——自己的小徒兒,穿了一身明黃的衣服,站在合歡樹旁,仿佛是一叢燦若明霞的梔子花,望著容華剛才望的方向。
容華永遠忘不了花湮回頭的一瞬。許是听見了樓上開窗的聲音,她急急回過頭確認,兩人的目光相撞,花湮並沒有避開,她看著他的目光,仿佛是在閱讀一首古老且不朽的詩,一字一字,讀的認真而堅定。
容華也蕭蕭站在那里,金瑣碎打在他耀眼的白衣上,周圍霧氣濃重,仿佛又置身在九天之上,他的目光溫柔而清澈。
相看無言,時間在兩人之間默默地流淌,沉澱著世界上所有的聲音。
花湮忽然一笑,面如桃花。她說︰「師父,您起床了。」
容華也笑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