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撐破孤寂的影子，跳躍的爐火將這寬闊又冷清的屋子照亮。
穆嫣長長的睫毛微顫，遮掩住一雙糾結而困惑的雙眼。
好半晌，她才低聲說道，「你要談什麼？」
霍驍不和她繞來繞去，開門見山地問道，「這麼多天了，你有沒有想好，我們之間到底要怎麼辦？」
他指了指門外皇極殿的方向，「假若你真的不喜歡我，對我沒有半分情意，等盛王的事結束了，我可以立刻去跟皇爺爺說，讓他收回成命。」
抗旨不婚，對別人來說，可能是不能夠的。
但他是誰呀？混世小魔王一個，陛下連丞相都能讓他打了，不過就是悔個婚罷了，焉能怪罪他？
穆嫣愣住。
她沒有料到霍驍如此直接，可這般問法倒叫她要怎麼說？
听到他如此干脆利落地說要去悔婚，她心中悶得難受，但卻又開不了口阻止他。
可她難道要說，若不是他，她壓根就不會給別人一點機會
長久的沉默之後，穆嫣到底還是開口了，「我沒有討厭你。」
呃
霍驍的目光頓時亮了，「那你喜歡我咯？」
他忍不住嘟囔起來，「我早說了嘛，像我這樣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美少年，你肯定是會喜歡的嘛。」
穆嫣咬了咬唇，「可是，好像也還沒有到喜歡的程度」
她其實並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像皇爺爺自諳深愛著皇女乃女乃，可是，他也照樣納了貴妃賢妃淑妃柔妃，還將她們一個個寵了個遍。
像父王對母妃情深意濃，但當時，父王也是有吳側妃和柳側妃的，那兩位側妃雖然沒有子嗣，但並不是父王不允許她們留，只是沒有緣分和運氣罷了。
從前她以為一個男人給予一個女人最高的尊重和禮遇，就一定是喜歡她了。
直到後來，她遇到了唐氏，了解了穆三老爺對唐氏的過往。
原來，一生一世一雙人，才是真正的喜歡和愛意。
那她呢？
目前來說，在她心中份量最重的男人，好像並不是他。
她的哥哥恪王擺在第一位，那是她相依為命的血脈至親，是寧願犧牲生命也要保護她的親人。
她也欠著穆重臨許多，除了感情，還有他為她所做的一切。
甚至，她還欠著姜行的。她雖然給了姜行重生的機會，但姜行卻用自己的未來回報她。
而霍驍
假若恪王、穆重臨、姜行還有霍驍同時落水，水性好的她會救誰？
穆嫣仔細想了想，她最先救的是恪王，然後是穆重臨和姜行，最後才會
但奇異地，她的腦海中忽然閃現出一個念頭來︰最後體力不支，和霍驍一塊兒死了倒也不錯。
願意和他一起死，這難道就是喜歡嗎？
像母妃得知父王葬身火海，便不顧自己仍有生的希望，奮不顧身地闖進了父王的寢宮，最後香消玉殞。
這難道就是喜歡嗎？
穆嫣不知道。
霍驍先是有些不滿，很快他就又調整了心情。
他咳了一聲，「我在軍營中，听到幾個老兄弟說，要鑒定一個女人是不是喜歡我，其實是有辦法的。既然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喜歡我，那不然我們來試試看？」
穆嫣抬頭，「這要怎麼試？」
霍驍一把將她的手抓住，不顧她的掙扎，整個地握在手中，「你先別動，感受一下。」
他問她，「我這樣抓著你的手，你有沒有覺得不喜歡，很厭惡的感覺？不要口是心非，和我說實話。」
穆嫣的臉都羞紅了，心也跳得很快。
但她閉上眼仔細地感受指尖傳來的他的溫度，居然並沒有覺得討厭，反而有些淡淡的心動。
她垂著眼眸有些羞澀地搖頭，「沒有厭惡。」
霍驍便又湊近了她的身子，他的臉一下子就靠得她很近，幾乎就要鼻尖對上鼻尖。
他語氣放柔了一些，吐出的氣吹在她的臉上，「那我這麼靠近你，你有沒有覺得不舒服？有沒有在心里覺得我是在耍流氓？」
穆嫣的心狂跳不止，他溫熱的呼吸均勻地灑在她的臉上鼻尖，甚至還有嘴唇，讓她的肩膀有些微不可見的顫抖。
但她竭力維持自己的平靜，「雖然並沒有特別覺得不舒服，但是我覺得你其實就是在對我耍流氓吧？」
下一刻，霍驍的手臂就圈了上來，他一手挽住了她的脖頸，一手圈住了她的腰身。
他的聲音仿佛充滿了蠱惑，「那這樣呢？有沒有覺得很惡心想要推開我？還是，你覺得自己好像突然沒什麼力氣了？」
其實答案是後者。
穆嫣覺得他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她的腦子都不能運作了。
她全身都有些顫栗，手腳都停止了工作，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差一點就要往他身上癱進去了。
然而，僅存的一點理智和自尊心讓她還是一把將霍驍推了開去。
她沉著臉，雖然她的嘴唇還是微微顫抖的，但卻用盡最後的力氣將語氣變得冰冷，「我不喜歡這樣。」
霍驍沒有懊惱，他反而還很高興。
他笑嘻嘻地說，「哎呀，原本我以為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呢，如今看來，你喜歡我的程度約莫已經有了九成。」
穆嫣愣了一下，「咦，我不是推開你了嗎？」
霍驍哈哈一笑，「對啊，前面兩道題就已經能測試出你是喜歡我的。」
不過語氣里還是有點可惜的，「要是你剛才不推開我，那就不只是喜歡我那麼簡單了，那你完全就是愛上我了好嗎？」
若不是怕太大聲要吵醒景秀宮里的宮人和盛王，他早就仰天長笑了好嗎？
他美滋滋地說，「沒關系，只要你是喜歡我的，那我們這個婚就能成！你都已經喜歡我了，那麼離愛我還遠嗎？」
原本霍驍預設的是，穆嫣根本就不喜歡他。
但這麼一下看來，那臭丫頭還是很喜歡他的嘛，只不過她自己沒有察覺到罷了。
一開始，他就已經打定了主意，凡有她有那麼一點喜歡他的意思，他就絕對不撒手了！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他一個營帳里的雷德文就說，他那婆娘一開始也不怎麼稀罕他，到後來愛他愛得不行！
雷德文都能做到的事，他霍小爺難道做不成？
哼，那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