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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帝王喉舌史官筆

柳輕心的回信,讓翎鈞沉默了很久。

詐死。

雖然,這的確不失為一種擺月兌麻煩的捷徑,但……終究還是他積攢的力量不足所致的,不得不采取的下下之策……

他是跟柳輕心說過,要幫她安排一個新身份,但「死」這個字,卻讓他渾身不舒服,即便,在它前面,有一個「詐」字。

立夏的傷,已在用過柳輕心使翎鈞帶回來的藥後,恢復了個七七八八,現在的她,已經能勝任,照料傷勢略重的十五。

這麼一來,初一這「人手」就騰了出來,可以幫冬至處理些三皇子府里的日常雜務。

此時,他剛從燕京城里出來,給翎鈞帶了朱時澤的口信。

「三爺,時澤少爺說,他已與魏國公府的那位少爺取得了聯系,擬于明日,跟您在燕京城外見面,希望您早做準備。」

見翎鈞面露不愉,初一也不敢多問,只得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的跟他稟報自己去燕京城這一趟,收獲的結果。

「知道了。」

翎鈞頭也未抬的應了一聲,聲音冰冷的,讓人本能的心生退避。

跟在翎鈞身邊多年,初一也只見過翎鈞兩度露出這樣的神色。

一次,是隆慶皇帝拒絕為孝恪太後正名,更改史官記載的,她已于多年前亡故的謬誤。

一次,是百姓為孝恪太後頌德,自發籌資打制的金樹葉,在運輸途中遭人劫掠,隆慶皇帝下旨不查。

「嘖,要是王妃在就好了。」

初一後退半步,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他不知道,柳輕心是有什麼非常手段,總能在必要時候,讓他們家三爺恢復冷靜,但之前,有她在的這段日子,卻是讓他們都把「安樂」日子過成了習慣,以至于現在,再面對他們家三爺的「狗脾氣」,他們都已經無法適應了。

說句不好听的,現在的德水軒和三皇子府里,沒一個不對謀害柳輕心的人,恨得咬牙切齒,不管,是出于跟柳輕心的交情,還是因為,咳,其他的因由。

「你去城里,到黔國公府找沐睿,讓他明日,趕在他們之前過來。」

把手里的信團成一團,丟進火盆,翎鈞緩緩抬頭,看向了側身站在他旁邊,半步也未挪動的初一,劍眉微擰。

「愣什麼神兒!」

翎鈞的這一吼,把初一震的周身一激靈,忙不迭的跟他答應了一聲兒,便腳底抹油,飛也似的逃出了門去。

翎鈞可是個有著「煞星」之名的可怕存在,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傻子,不,咳,是除了他們家王妃之外,只有傻子,才會作死的杵在他身邊兒,等著當他的「出氣筒」!

「輕心說了什麼?」

自聞訊趕來燕京,沈鴻雪就在德水軒里住下了。

這幾日,他除偶爾出門,簡單打理柳輕心的幾間,因陪嫁掌櫃遇難,而沒人收理的鋪子之外,余下的其他光陰,大都會與翎鈞共度,而翎鈞,也會諸事皆與他有商有量。

「她希望用詐死作手段,使我們擺月兌現在的不利局面。」

翎鈞唇瓣緊抿,對柳輕心提的這種,任什麼人看,都是最簡單易行的辦法,表露了極大不滿。

他最痛恨的,就是躲在女人身後,苟且求安的懦夫,可現在,他卻是……

「危難臨前知進退,這可比為了方寸虛名而臨淵不避,要聰明的多。」

安靜的听翎鈞說完抑郁,沈鴻雪不禁揚唇淺笑。

他還當,是柳輕心在攝天門的山上過的不順心,寫信來告狀,才惹了翎鈞這般神色凝重,不曾想,竟是只因為這麼點兒破事兒!

「你不要因為執拗,而成了被人掐在手里,隨意擺布利用的棋子。」

「須知,逞凶斗狠,披荊余生,終不及歲月靜好……罷了,也是我多想,你個皇家人,哪來的歲月靜好……」

勸誡的話說到一半兒,沈鴻雪突然又笑了出來,笑過之後,他輕輕的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翎鈞的左肩,「這事兒,還是你們商量著決定罷,畢竟,事關你將來青史留名。」

「青史留名?呵,那些史官,還不是帝王喉舌,有哪個敢……」

話及此地,翎鈞突然愣了一下。

他擰眉抬頭,看向了正一臉戲謔笑容,明顯是在等著他往坑里跳的沈鴻雪,心里,頓覺通透明朗了起來。

在燕京這虎狼盤踞之地,無論是「秀于林」的木,還是「出于岸」的土,都會必然的成為眾矢之的。

既然,他沒有在應當的時候,囤積下足夠保護自己所愛的力量,身陷進一步山窮水盡的劣勢,那便該懂得,人在屋檐下,當低頭時且低頭的退一步海闊天空。

沈鴻雪很聰明。

在某些時候,甚至比柳輕心也不遑多讓。

這讓翎鈞本能的生出了一種危機感,確切的說,是得盡快把「生米」,再煮一回「熟飯」,裝進自己碗里抱著,才能得稍許安心的惶恐。

「茲事體大,我再跟她商量商量。」

翎鈞深吸了口氣,低下頭,略有些煩躁的,將拿在手里的信團成了一個紙球,並避之若疫的,將其丟進了旁邊的火盆。

柳輕心現在的身份,是沈鴻雪的堂妹,斷無可能跟他成連理的那麼一個存在,可若是,她使詐死方式,換了身份,又想起了過往,他,可真未必能跟沈鴻雪,在「某些方面」,有一較之力……

或許,這只是他小氣,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的渾念頭,可他不想,不願,亦不敢,以此為注,他不想輸,不,應該說是,輸不起。

「不論將來,她是何種身份。」

「只要你不負她,我便永遠都只是她兄長,反之,不論你是何種身份,我都會帶她離開,不管她是不是記得起過往,亦不管,你的手里,掐了多少人命,多少手段。」

沈鴻雪的話,說的極不客氣。

若換成翎鈞之外的人听,縱不掀了桌子,也一準兒,沒好臉色待他。

但翎鈞,卻是在听了沈鴻雪的這一席,幾乎可以算是威脅的話之後,驀地舒緩了神色,少頃,更是緩緩抬頭,微笑著跟他應了一聲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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