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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空知秋諱莫如深的試探,香菜的話更加直白。她沒想到時隔這麼久,會在這樣的情形下,重提盤尼西林事件。

當得知手上的藥是盤尼西林時,她在腦海中預想過很多個場景。就算蘇思遠不開口提醒,空知秋也一定告訴她這是什麼藥,這個日本男人壓根兒不會給她裝作不認識這種藥的機會。

既然知道了這藥是盤尼西林,香菜要是選擇無視了空知秋送她藥的真正用意,反而顯得有些不合常理。因為空知秋選擇在她手傷好的時候送藥,這件事本身就不合常理。

正如香菜所說,如果空知秋對她是真的關心,那這份關心未免遲到的太久了。

她可以理直氣壯的質問空知秋的用意,但跟空知秋提出盤尼西林事件比起來,她主動提出這件事當面揭穿他的用心反而更有力。

陷入被動反而說不清,她還不()如主動反擊。

空知秋沒有一點兒心虛,心里反而有些釋然。他幫他哥哥空知鷹人調查盤尼西林事件,查到了香菜在那次事件中多少受到牽連。他也不知自己哪根神經被牽動,對她起了疑心。

在那次盤尼西林事件中,日軍的地下軍火庫被炸毀了一所,能不能追回那批藥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他們想知道掌握了地下軍火庫具體位置的人到底是誰。

望進香菜叢生的荊棘纏繞著怒火的眸子,空知秋唇角微微上揚了一絲弧度。「林小姐不必動氣,我的動機其實很單純,就是想在我兄長那里幫你洗月兌嫌疑。他那個人沒有我這樣的好脾氣——」

「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了!」香菜話中帶刺,心中冷笑一聲,「我就是一個小老百姓,無非是有點自保的能力。要不是你在你哥哥面前抬舉我,恐怕他也不會懷疑到我頭上。空知先生,我以前不覺得你是個虛情假意的人,現在的你隔三差五的找我玩兒這種試探游戲。讓我不得不懷疑你的人品是不是有問題。我看要不這樣吧。往後你也別在我身上浪費心思,也別再拿我取樂了,改明兒我抽空請你喝個茶,把你的問題準備好一並都帶上去。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在空知秋面前擺這麼大的譜兒。香菜當然心虛且膽戰心驚,要不是她這會兒手扶著車把,能讓人看見她兩只手都是哆嗦的。

如果空知秋只是個單純的生意人。香菜倒是不懼他,關鍵是人家背後還有個統領著不知多少支皇軍隊伍的大佐哥哥呢。要不是空知秋擋在她和空知鷹人中間,只怕香菜早就被空知鷹人給干掉了。想到這,她對空知秋多少心生出那麼一點感激。

經過了這一遭,香菜更加堅定了將芫荽盡快送出國的決心。

絕不能把芫荽牽扯進來!

藤彥堂到車上取完通行證,轉眼就瞧見香菜被空知秋和蘇思遠產上了,眼里登時蒙上了一層陰鷙。

這倆人就像是趕不走的蒼蠅,還真是陰魂不散。

他正要過去,看見香菜忽的一下把洋車打橫舉過頭頂,立馬頓住腳步,他能跟人說他不認識這凶猛的丫頭嗎?

前頭那麼多人跟車輛,推著洋車很難過去,香菜舉高洋車插隊毫無壓力。

誰見了這麼生猛的雌性動物不是躲著走啊?

等香菜到了跟前呼哧一聲把洋車放下,藤彥堂很想問一句,「姑娘,我們認識嗎」。

看出來香菜的臉色異常,他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他總覺得香菜臉色變化不像是被氣得,倒像是被嚇得。

不等他關心一句,香菜便低聲急促道︰「趕緊把我哥的通行證給辦下來!」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藤彥堂聲音沉睿。

「回去再說。」盤尼西林事件跟榮記商會也有一定直接或是間接的關系,香菜很想一股腦跟藤彥堂說清楚,但眼下不是說話的地兒。

多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藤彥堂沒再刨根究底,看著香菜鐵青的臉孔,心中有些不落忍,卻還是忍不住拿她打趣,「你一個姑娘家,野蠻一點兒都不是事兒,但你能不能別比漢子還粗蠻?」

香菜臉孔還是僵著的,不過柔和了許多,「你跟我說說這‘野蠻’跟‘粗蠻’除了差一個字,那意思有什麼不一樣?」

「你抽抽周圍人看你啥眼神兒。」

香菜掃了一圈,發現周圍一圈人像都瞅著她,個個兒都像是受到驚嚇一樣,這才回過神來剛才搬著自行車走路的自己有多猛。

她那也是氣急了,想盡快逃離空知秋身邊。前面人這麼多,她要是不把自行車架起來,壓根兒擠不過去。

香菜沒好氣的推了藤彥堂一把,「去去去,嫌我野蠻又粗蠻,那你別跟我站一起,省得你跟我一塊兒丟人。」

藤彥堂哼哼著道︰「我要是嫌丟人,早早地就裝不認識你扭頭走了。」

香菜被氣樂了,還嫌他不夠丟人似的,把洋車直接推給他,「你來推!」

藤彥堂一手扶著洋車的車把,一手攬著香菜,「你往我跟前站點兒,別刮蹭著了。」

旁邊有一輛拉煤的車,往上頭一踫,準能在衣服上蹭一道黑印子來,那拉車的牛尾巴甩的那叫一個歡。

這會兒香菜心里那些陰暗面早就沒影兒了,听藤彥堂接下來的一句,心里剛消失的氣泡又一個個冒了出來。

「衣服蹭髒了,待會兒還得買,麻煩死了。」

他這是疼人呢,還是損人呢?

「再麻煩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兒,跟你有什麼關系!」她又沒說讓他陪著,更沒說讓他掏錢吧。

藤彥堂一噎。當即真想給自己一巴掌,他干嘛嘴賤非要說後面那句多余的話。

「要擱在平時,我懶得管你。」

「那就請你繼續保持你平時的態度。」香菜白他一眼,一把將他放在自己腰身上的那只手給抹了下來,小臉兒又擰巴起來。

「我平時對你什麼態度?」藤彥堂倒是想听听香菜怎麼說。

香菜似笑非笑,「哼,你不覺得擱我這兒問這樣的話,只會自討沒趣嗎?」。

藤彥堂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要是用在別的小姑娘身上,說不定對方早就被他俘虜了,甘心為他付出一切。香菜可不是那種傻姑娘。

「我真就不明白了。你跟你大哥、二哥的備胎女朋友肯定特別多。怎麼就不想著在車上放一兩個備胎呢。」

藤彥堂感覺怎麼說都是自己沒理,一股窩囊氣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還覺得有點委屈,討饒似的小聲說:「這人多。有話咱們回去說。」

「別。我沒話跟你說。」

「你……好。那你听我說。」

「我也不想听你說,你還是省點唾沫吧。」

輪到他們這兒,藤彥堂將通行證給那日本士兵檢查。他跟香菜很快便被放行。

下了橋,香菜心里揣著事兒,一臉悶悶不樂。

藤彥堂看不下去,「你能不能別吊著臉了,你這是跟人祝賀去呢,還是奔喪去呢?」

「你現在要是想換女伴還來得及,我相信你只要勾一勾手指頭,有很多女孩願意跟你走。」

藤彥堂當真對著四面八方勾了好幾下手指頭,在他跟前的還是只有香菜一個人。他還一副困惑的模樣,「怎麼勾不來人呢?」

「肯定是我礙著你了,我這就走遠點兒。等我走遠了,你再試試。」

見香菜甩頭就走,藤彥堂急火了,趕緊推著洋車追了上去,「你能不能別鬧了。」

「我正煩著呢,哪兒有心情跟你鬧。」

「那你說你想怎麼樣吧。」藤彥堂這可是退了一萬步。

听他妥協的口氣,香菜心情稍微舒暢了那麼一點兒,扭頭瞄了他一眼,見他一臉無奈,反而有些過意不去了。她跟空知秋有矛盾,跟眼前這個男人較什麼勁啊,不過一想到盤尼西林的事兒跟他也月兌不了干系,頓時又氣歪了嘴。

她氣悶道︰「我現在就想你趕緊把我哥的通行證給辦下來!」

香菜這麼著急著送芫荽出國,肯定攤上事兒了。意識到這一點的藤彥堂沉下臉來,他等不到回去了,就想現在听香菜把事兒說清楚。

「空知秋是不是為難你了?」

「他再為難我,也比不上我在你們榮記覺得為難的時候多。」香菜沒注意到藤彥堂臉色倏然一變。

藤彥堂真沒想到香菜在榮記待著會覺得那麼為難,難怪她想月兌離組織要去自立門戶呢。但他一開始設定的路線不是這樣的,他想給這個丫頭一道永久的避風港,而不是一個臨時的避難所。

「香菜,我……」藤彥堂神色復雜,欲言又止,不知他原本要說什麼,待他臉上如古井無波一般平靜時,他說了一句,「上車,我帶你走。」

接下來的一路上,兩人心思各異,誰也沒說話。

他們在星樂匯附近的街邊跟先到的榮鞅一行人匯合,藤彥堂開始穿衣裳打領結,香菜對著老爺車的後視鏡打理著發型,將放到車後箱的禮盒拿了出來。

兩人收拾妥當之後,藤彥堂走到香菜身邊,將左邊胳膊打彎。

看看江映雪挽著榮鞅,再看看何韶晴挽著馬峰,香菜自然知道藤彥堂做這個動作是幾個意思。

她雙手托著禮盒,對藤彥堂甜甜一笑,「抱歉啊,我沒有多余的手。」

說完之後,她臉上的笑容驀地消失,沒理會錯愕在原地的藤彥堂,徑直往星樂匯的方向而去。

迎著榮鞅等四人玩味兒的目光,藤彥堂那叫一個尷尬,他訕訕的縮回手臂,卻不知該將手臂往哪兒擺。之前在橋頭跟舉著自行車的香菜說話的時候,他都沒覺得有這會兒沒面兒。

「我說你怎麼抱這麼大一個盒子?」

「我樂意!」

到了星樂匯,榮鞅和江映雪先進場,其次是馬峰跟何韶晴,輪到藤彥堂與香菜——

兩人同時將請帖拿出來,藤彥堂發現香菜的那份請帖跟旁人的都不一樣,周圍多瓖了一圈粉紅色的蕾絲緞帶,特別有少女情懷。

迎賓的男士翻看藤彥堂的請帖看了一眼,對他禮貌的說了一聲「歡迎光臨」,到香菜這兒,他壓根兒沒有打開香菜的請帖,特別恭敬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林小姐,這邊請——」

藤彥堂特別憋屈,他藤二爺走哪兒不是受人矚目的,怎麼到這兒就成人家的陪襯了?

香菜被請走之後,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入場,整個人有點垂頭喪氣。

「誒,彥堂,」馬峰在他身邊瞅了一圈,像是在找什麼人,「你那女伴兒呢?」

藤彥堂都不知道該不該跟他和何韶晴叫屈,他強打起精神,裝的一副特驕傲的樣子,「我那女伴兒,比咱們誰都有面兒,她可是人家的座上賓,連請帖都比咱們高一個檔次!」

「真的假的!?」馬峰不敢置信。

何韶晴心里泛起一股酸味兒,同行的六個人中,只有她沒收到請帖。

江映雪心里的滋味兒不比她好受到哪兒去,當下還對藤彥堂的話不以為然起來,「該不會是那丫頭自己在請帖上動了什麼手腳吧。」

藤彥堂相信香菜有那門手藝,卻不覺得她是那種愛出頭的人,他為香菜澄清,「我看不像,那迎賓的收到香菜的請帖時,都沒翻開看,直接就把人給請走了。」

江映雪心里的醋壇子徹底翻了,鼻腔里都能嗅到一股酸味兒,不自覺的掐著榮鞅的胳膊,引得後者頻頻皺眉。

她堂堂雪皇在星樂匯都沒享受過這樣的特殊待遇,那丫頭憑什麼?

心中不甘更是不服,面上卻還是要維持和顏悅色,但是任誰都能听的出來,她話里帶著一股酸味兒,「知不知道是什麼人這麼抬舉她?」

「人好像是往後面走了,我想應該是楊灣灣吧。」藤彥堂道出心中的猜測,畢竟能做出那樣一份頗具少女情懷的請帖的人,九成九不會是一個大男人。再想想香菜在星樂匯沒幾個認得的人,最熟悉的也就只有前不久才被星樂匯從百悅門挖走的楊灣灣了。

江映雪怎麼不記得香菜跟楊灣灣有多深的交情呢,而且她心里有點介意香菜帶來的那個禮盒,那禮盒八成是要送給楊灣灣的,但那里頭到底裝了什麼東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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