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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菜說的那件事,芫荽有很認真的考慮。

真正打動他的,不是香菜說的那些積極進取的鼓勵,是她另一番發自肺腑的話——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芫荽就是個典型。

娘去世得早,親爹又是個不靠譜的,家里的擔子早早的落在芫荽肩上,以往都是他照顧妹妹,現在妹妹長大了,不想再成為哥哥的拖累,各個是時候為自己做打算了。

香菜葉覺得是時候是她為自己的哥哥好好打算一番。

就像芫荽希望香菜將來能嫁個好人家,香菜也希望芫荽能夠有個好前途。

走進學堂,芫荽不是沒向往過,只是一想到那樣會讓妹妹一個人在家里沒人照顧,他便生生斷了這樣的念頭。

在老家時,他到鎮上去賣糧,柔然看到鎮上的小孩兒背著書包走在一起討論功課,他至今還記得那樣的心情,有羨慕有酸澀有苦楚

今天,帶著同樣復雜的心情,芫荽來到菖蒲學院。

這是他第二次走進這所校園,感覺與第一次大不相同,身邊沒有奪他目光的駱悠悠,不受干擾的他可以放開全身心去感受學院的氣息給他帶來的清新與活力。

在這里,他仿佛能夠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那扇門也正深深吸引著他。

但是,他只能遠遠望著,並沒有決定去接觸它。

對體會著現實殘酷的他來說,能夠感受到願望的美好就已足夠。一度奢求過多,反而讓他深陷其中無法回頭。

今兒是周末,校園里很是清靜,芫荽刻意選在這個時候來學校。

在校園里游蕩了一圈,芫荽憑著印象來到駱悠悠的教室。

此刻教室空無一人。

家里出了那樣的事,就算今兒不是周末,駱悠悠也不見得會來學校。

望著空蕩蕩的教室,芫荽晃晃腦袋,一邊自嘲,一邊將心中的期待甩開。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雙眼去尋找整個教室里屬于駱悠悠的那一張課桌。

他走近教室前排的一張課桌。翻開桌上放的課本。心下不禁黯然,他幾乎都不認得書上的字,以他這種不及初學者的程度,怎麼可能融入到這樣的課堂中來。

所以。芫荽。還是不要再做夢了。

听到身後窸窸窣窣。芫荽轉身,一蟣uo蹲 br />

這什麼情況?

教室門口,忽然出現了三個男生。他們各持一把武器,對芫荽虎視眈眈。

一把掃帚,一根 面杖,一個板擦,這就是他們手上的「武器」。

芫荽認出被夾在中間的那名男生,對方顯然也認出了他。

「香菜的哥哥啊,」明宣丟掉手上的武器,驚魂甫定的拍著胸口,看樣子是嚇得不輕,「嚇我一跳,我還真當是什麼可疑的人吶。」

芫荽一頭霧水,自己做了什麼會被當成是可疑分子?

明宣很善談,對芫荽也沒戒備心,兩人一說上話,他便將最近發生在學校里的一件事告訴了芫荽。

自從明宣提出了拍賣韓老師畫作的方案,學校里便風波不斷,校方認為有利可圖,便答應了這個方案,但是仍有一部分師生發出反對的聲音。

昨天畫室發生了一場火災,險些釀成大禍,幸虧發現及時的學生很快控制住火情,韓老師的畫才沒有慘遭禍害。

很多人懷疑這場火災是有人故意為之,在沒有找到縱火人之前,學生會的成員一直處于緊張的戒備狀態。

今日有人看到芫荽在校園里游蕩,便以為他是可疑分子,見他停留在教室,趕緊去叫了人來。

明宣說著說著,便說到了林家兄妹和駱駿那場轟動全城的官司上,並遺憾的表示昨天因為畫室發生火災的事,沒能到庭審現場。

他說的唾沫橫飛、眉飛色舞,結果卻見芫荽興致缺缺,一副提不起勁的樣子。

「在沒有辯護律師的情況下打贏了官司,你妹妹應該很高興吧?」明宣想象著香菜志得意滿的樣子。

芫荽抿了一下嘴,似乎是要做出一個強笑的樣子,但是他的唇角始終沒能揚起來。「沒什麼值得高興的這場官司不過是金錢和強權的較量,無論哪邊贏了,對于那些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正義的人,都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明宣看著將目光放在遠處的芫荽,神情略愣,「真沒想到你會說出這樣的話。」

在他的印象中,芫荽可不是這種說話一針見血的人。

「這話是我妹妹說的。」芫荽撓撓頭,一想到香菜,臉上浮現出帶著幸福色彩的淺淺笑容。

恍然的明宣由衷的佩服道︰「香菜果然厲害啊。」

語畢,明宣暗嘆自己不知修煉到什麼時候,才能及得上香菜或者他哥哥的一半。

芫荽心里也很是感慨,不知不覺眉宇間打了個死結。

見他這般惆悵,明顯輕拍著他的背,笑的沒心沒肺,「我懂我懂——」

明宣一副「我懂你」的樣子,可芫荽不懂他到底懂了什麼

明宣仰臉四十度望天,「其實我也一樣啊有時候我在我哥面前也會很厚壓力——」

芫荽感覺心髒猛烈跳動了一下,他抬手捂著胸口,恍恍惚惚的想,原來他有時候在香菜面前感受到的那種類似于壓抑和苦悶的心情,就是所謂的「壓力」嗎

明宣笑的比今兒的陽光還要燦爛,「其實也沒什麼不好,有壓力才有動力。」他霍的站起來,對著天空揮了一拳,眼中的神情很是堅決。「我這輩子可能都成為不了像我哥那樣的人,但是我要好好學習,將來我一定會像我哥一樣出人頭地!」

芫荽表示自己不能理解明宣的邏輯,再次想起香菜的話來,一時間又心生頗多感觸,「好好學習就一定能出人頭地嗎?」。

明宣對此絲毫沒有懷疑,「是啊,知識有改變命運的力量嘛,而且這也是我哥希望的——」

愣了一下,芫荽忽然笑起來。此刻他竟有種和明宣同病相憐的感覺。

他跟明宣說起香菜鼓勵他上學的事。明宣非但沒有嘲笑他程度不夠或是異想天開,反而很積極地支持他,並表示會盡其所能給他幫助。

芫荽回家,跟香菜說起在菖蒲學院見到明宣的事。

香菜早就提醒過芫荽要提防明宣那家伙。不過轉念一想。明宣在某方面的確很強大。據說他教人學習很有一套,還曾幫助一個吊尾車的同校女生考進了全年級前一百名來著,說不定他能將芫荽帶上道兒呢。

香菜幫著芫荽制定了一個時間表。每天出車八個小時,除了吃喝拉撒睡,其他時間都用來學習。

香菜將芫荽的任務安排的很緊湊,不過芫荽在拿到這份時間表時,內心滿滿都是充實感。

官司過後,全城沸沸揚揚,林家兄妹一時之間成了滬市的大名人。

榮記刻意封鎖有關他們的消息,大部分人知道林家兄妹是榮記的人,卻不知他們具體在為榮記做什麼,知道香菜在百悅門當酒保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休息了一天,香菜便正常上工。

晚上,她一到百悅門,薄曦來那小婊砸就撲到她跟前來,恨不得抱上她的大腿。

「姑女乃女乃,您以後就是我親姑女乃女乃!」薄曦來目光閃閃,對香菜崇拜的不得了。

香菜表示,她听過這樣的台詞。

「姑女乃女乃您單槍匹馬、赤手空拳,殺的駱駿片甲不留,您現在可是威風八面,請問有什麼感想嗎?」。薄曦來現場采訪。

香菜可沒有他那麼高昂的興致,一巴掌將薄曦來的大臉推開,頭也不回得徑直越過他,心懷感慨的幽幽唱道︰「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還在心里~」

薄曦來耳朵一抖,當即愣住,待香菜走遠後,他忙追上去,神情比剛才好激動,「這什麼歌,好好听哦!」

「有感而發而已。」

不期然撞見藤彥堂跟人說笑,香菜停下腳步。

她突然發現這個男人身上多了些比以往還要濃厚的沉穩氣息,這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嗎?

薄曦來停在香菜身邊,循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她在看二爺,神色不禁呆了呆。

在百悅門工作,他周圍最不缺的就是痴女,對她們看二爺時的熾熱目光早習以為常,覺得女人也不過就是那麼回事兒,但是香菜完全顛覆了他對女人的認知。就算她不矜持,他也無法將她劃分到痴女里面去。

她是喜歡二爺,才這麼眼楮一眨也不眨的凝視著二爺的身影嗎?

但是他從這丫頭的眼楮里完全讀不出這個意思

怎麼回事,他的雷達壞掉了嗎?

香菜收回目光,腳步一邁,往後台而去。

薄曦來模模頭,就這麼神色狐疑的看著香菜走掉了。

看到二爺的目光追隨香菜而去,他再一次蒙圈了。

香菜看到藤彥堂卻不搭理,藤彥堂明明察覺到香菜的目光卻不做反應。

他知道二爺對香菜那丫頭有意思,也佩服二爺有這樣的勇氣,可他們這樣彼此無視真的好麼。

好著急啊。

見藤彥堂走來,薄曦來連忙肅立等候吩咐。

自昨日從法庭回來,二爺心情就不是很好,所以薄曦來比平時乖覺,不敢像平時那樣跟二爺開玩笑。

惹怒二爺,可不會有好下場。

這是毫無疑問的。

「讓香菜去辦公室。」沒有多余的話,藤彥堂面無表情的上樓。

薄曦來再次抓腦袋,他倒成了二爺和香菜之間的傳聲筒了,這是以往都不曾有過的事。

這兩人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吧。

待香菜換好衣服從後台出來,薄曦來將話帶到,眼瞅著香菜上樓去,他按捺跟上去的沖動。

雖然他很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珍惜生命,遠離生氣的二爺。

辦公室的房門沒關,香菜在進去前還是示意性的敲響了一下,「找我有事?」

藤彥堂抓起桌上一沓信件遞了過去,「你的。」

香菜微怔,「情書嗎?」。

而且還是這麼多?

誰特麼這麼想不開!

藤彥堂臉色不自然的僵了一下,幽如暗夜的眸子里劃過一道異樣的光彩,其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漸漸劃開。一瞬之後,他又恢復成了往常那樣笑吟吟的模樣。

他扶額道︰「是聘書。」

「求婚!?」

霧草,升級了!

敢情是比情書還要有沖擊力的東西!

藤彥堂繼續扶額,表示對香菜的大腦回路不能理解。

她到底是怎麼根據這一沓東西想到情書和求婚方面的?

「是聘書啊,有幾家單位要聘用你去他們那里工作!」

「哦哦哦。」原來是offer啊,白激動一場。

也不怪香菜會想到那方面去,一來最近她在為哥哥的戀愛而煩惱,二來嘛,藤彥堂手里的那一沓信件,有的看上去很正式,而且很好看。還有粉色的呢。

因為跟駱駿打了一場官司,香菜火了。很多人都將目光放在了這個勇敢的女孩身上,尤其她在法庭之上臨危不懼的微風之姿叫人深深折服,便有人對她動了心思。

但這些人對香菜知之甚少,更不知她住什麼地方,都知道她是榮記的人,然後都不約而同將聘書投到了榮記三佬手里。

藤彥堂手上的這些聘書,只是一部分。

香菜抬手揮了揮,掃興道︰「你拿去處理吧。」

「你不看看?」

有的單位開出的條件和待遇,比百悅門好很多。

香菜抱起手來,堅決不把爪子伸過去。

「我說,這些人這麼明目張膽的挖你牆角,你還在真能忍。」香菜歪了一下腦袋,目光快速在藤彥堂臉上掃了一圈,「還是你迫不及待的想把我從榮記趕走?」

藤彥堂胸口窒了一下,雙眼躲閃開香菜坦然的注視,「不要說的除了榮記你無處可去一樣。」他揚起手上的信件,「你不是還有這麼多選擇麼,難不成你打算一直在百悅門當酒保?」

他知道,香菜頭頂和腳下的天地越來越廣,現如今,榮記已不是香菜唯一的選項。

香菜不為所動,認真的考慮了一番後,忽的道︰「你說得對,是時候該為自己好好打算一下了。嗯,我要認真做事了,以後不要再拿這樣的事來煩我。」

這丫頭,居然敢用這樣的口氣跟他說話!

藤彥堂真恨不得將手上的信件呼她臉上!

誒,算了,反正她這樣又不是一兩天的事兒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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