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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戰馬的心願(十)

這次戰斗讓童心蘭也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大戰役,以前的各種遭遇戰雖然事發突然、情況緊張,但是卻並不似這般雙方都做好了十足的準備醞釀出來的大戰斗。

當然,大戰役之前,計柏軒也帶著童心蘭執行了幾次突襲任務。

那一夜,似乎月亮星星也感受到了這極致緊張的氣氛,害怕的躲進了烏雲里,都不敢冒頭。

野外黑燈瞎火的,什麼也看不到。

一個連隊的戰士,帶著他們的幾十匹馬兒,俱是安靜的趴在草叢後方。

趴在地上保持著一個動作不亂動、不說話,不說人難受,馬兒就更加難受了。

因為馬兒身上的味道更重,蚊子蟲子都更喜歡往馬兒身上湊。

若是往常在馬廄里,遇到這惹人嫌的蚊蟲,馬兒早就哼哼唧唧的甩著尾巴去拍它們了,表達一下自己的憤怒和反抗。

可是現在,它們再難受,也保持著和它們的主人一樣的動作,那就是一動不動。

這是戰士們長期訓練戰馬的結果。

雖然已經見過好幾次戰馬們良好的紀律表現了,童心蘭每次再見到的時候,都會拜服。

虧得她是人的靈魂,在這些馬兒的面前,除了人類的只是,完全沒覺得自己能比它們優秀多少。

優于人類的耳朵使得馬兒們優先听到了敵人接近的動靜,童心蘭動了動耳朵,計柏軒立馬就感受到了沁藍身上肌肉的繃緊。便猜到了敵人在靠近。

听到前方偵查小隊傳出的有規律的蟋蟀叫聲,計柏軒知道,敵人真的靠近了。

他輕輕的模了模沁藍的肚子,童心蘭知道計柏軒是在提醒她準備戰斗了。

馬兒趴太久了,突然站里也是會拉傷馬兒的肌肉的,所以戰士們都會有這麼個輕微的動作。

一切的交流都是無聲無息的,戰馬們也懂得主人的意思。

沖鋒號響起,所有的馬兒騰的一下就站立了起來,蓄勢待發的戰士們熟練的躍上馬背,沖向敵人。

夜晚的戰斗是最可怕的。也許有人說無論白天或者夜晚不都有人亂開槍麼?那麼夜晚和白天戰斗又有什麼區別。

區別很大的。白天,你至少能眼觀八面耳听四方,晚上,這些優勢完全就沒有了。就是盲打。蠻躲。

這些對于馬兒來說。危險系數大增。

童心蘭還能靠著更加敏捷的听覺馱著計柏軒左躲右閃,躲開了好幾次的危險,而其他的馬兒雖然听力也不錯。卻沒有那麼好的預判能力,要麼它自己中彈摔倒在地,要麼就是騎在它們背上的士兵中了彈從馬背上掉下來。

沒有多余的時間去同情別人,童心蘭自顧不暇。

手忙假亂、膽戰心驚的渡過一次戰役,童心蘭都會覺得生存不易,以前只覺得生而為人很艱難,現在才知道作為動物也是蠻心酸的。

每一次的戰斗都異常的慘烈,戰況有贏有輸,索性,童心蘭和計柏軒都活了下來。

但是童心蘭並沒有太多成就感,因為即便沒有她,是以前的馬兒沁藍,它也是成功的帶著計柏軒活了下來的。

這些大戰役之前的一連串沒停歇的小戰斗已經讓童心蘭身心疲憊了,然而時間不等人,根本就沒有休息的時間,大戰的時刻便來到。

同樣疲憊的計柏軒卻引來了開心的事情,因為戰斗中的英勇表現,計柏軒被提拔當了當上了連長。

童心蘭皺了皺馬臉,想起計柏軒似乎就是當了連長沒多久就被槍斃了吧。

面對著自己的親密戰友憂郁的臉,計柏軒拍了拍馬頭,問道,「沁藍,是不是太累了?最近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要不要好好休息休息。」

「我也很累,但是戰斗總會以我們的勝利來結束,到時候,我們就能回家了。沁藍,你知道麼,我現在是連長了,你開心麼?」

「哎,沁藍你什麼都不懂啦,不過,到時候回去見到秋彤告訴她這個消息,指不定她多開心呢?到時候,我回去就遞交申請,請組織批準我們結婚,一準能成,到時候我就有媳婦了。沁藍也替我開心開心就好了,可惜,你不懂。」計柏軒又開始月兌離英雄形象,多愁善感起來。

「呼呼呼。」我心累。

童心蘭噴了兩口氣,扭頭不看計柏軒。

然而計柏軒不知道的事情是,在他在前方戰斗的時候,因為戰事吃緊,許多戰士受傷,僅僅依靠轉移大後方容易造成救援不及時、以及敵人的圍追堵截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面對這般醫務人員嚴重不足的情況,經過組織上研究決定,從後方根據地調來了一批醫生護士。

作為積極分子,秋彤這次終于說服了帶她的護士,帶她上了戰場。

秋彤是個活在溫室里的花朵,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做尸山尸海、到處都是鮮血橫流的尸體,這里就像是書里寫的地獄,她曾經以為消毒水的味道就足夠難聞了,哪曾想,那些消毒水恰恰掩蓋住了她最恐懼的血腥味。

這戰場上的血腥味何止一星半點,甜膩濃郁的只憑借著味道就擊敗了秋彤,讓她嘔吐不止。

比最艷麗的玫瑰花的顏色還紅的發黑的血泊讓秋彤渾身發抖、雙體幾乎站立不穩。

這里是真正的戰場,所听所看所嗅,給秋彤帶來的感官,不僅僅只有那些文學典故里的厚重悲哀、報紙廣播里歌頌的熱血衛國思想,以前不懂得拋頭顱灑熱血是什麼意思,直覺那個諺語用的十分的恰當,現在卻發現十分形象。

真實的解析戰場以及那一句拋頭顱灑熱血,那就是。真的好些人腦袋都被大刀砍掉了,到處都是血啊,沒有死掉的人,無論是敵人還是自己人,都在哀嚎痛呼著。

這里是地獄!我要離開這里。

秋彤昏迷過去之前,腦海里唯獨殘留了這麼一句話。

在臨時醫院的帳篷里醒來,秋彤還有些迷糊,直到通過消毒水的味道還能嗅到那些難聞的血腥味,她又吐了起來。

一回憶起戰場上的畫面,秋彤都嚇得發抖。

這個時候。秋彤發現。自己原來是這麼的膽小,平時口口聲聲看不起那些膽小不願意上戰場、拋棄祖國的男同學,現在發現,她其實也一樣呢。她也產生了躲避逃離的心理。

秋彤是不願意承認自己膽小的。只是那種戰場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上的啊。正常人哪里能接受得了那樣的畫面,哪里可能用殺了人換回的軍功來炫耀呢!

對,是的。她是個正常人,不應該呆在這個不正常的地方。

那些同學說得對,這個土地已經被文明拋棄,她應該學他們奔向人類光明的燈塔,而不是呆在這里陪那些瘋子自相殘殺,成為一塊爛肉、成為一灘臭血。

人類怎麼能夠自相殘殺呢!應該大團結的啊,同學們都說那里是人類的未來,那里包容所有的種族,無論什麼國籍的人,去了那里都是同一個國家的人了,就不會像這邊一樣,像野蠻人似得爭奪地盤了。

根本就沒有意義嘛,不是麼,大家都是人類啊!

秋彤不斷的自我安慰著,這樣才不至于讓她已經變成了她以前討厭的哪一類人的事實給擊敗。

自我欺騙果然是有用的,秋彤覺得自己沒有那麼難受了。

安慰了自己,秋彤想起了自己以前敬佩的那個大英雄,她也完全沒有敬佩之情了。

他們是不同立場的人了。

現在,秋彤想著計柏軒的時候,少了甜蜜和幸福,唯余害怕。

計柏軒的軍功都是靠著殺人獲得的,雖然殺的是敵人,但是那也是活生生的人啊,對方也有家人,就這麼死在了異國他鄉。

大家就不能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麼?

分什麼你的國家,我的國家?

多麼狹隘的民族主義啊,團團圓圓吧,學學燈塔國多好,而且,那倭國都說了是為了建立大東亞共同繁榮才來這邊的,為什麼大家要這麼仇視別人?

如果好好的坐下來談一談,接受對方的意見,讓那比我們更加先進的國家帶領我們發展不是很好麼?

這些廝殺是沒有必要的,大家能好好生活在一起的。

秋彤覺得自己突然大徹大悟的想明白了生命的真正意義,那就是告訴大家,不要打架了。

所以,她要先離開這里,出去寫報紙,呼吁大家停止反抗,接受對方的幫助。

正想到這里,一直帶領秋彤學習的老護士葛嶺掀開帳篷門簾,走了進來,打斷了她的思路。

跟在葛嶺的身後,還跟著好幾個和秋彤一個抗大的女大學生,她們也十分關心一起來支援革命的秋彤。

她們異口同聲的都關切道,「秋彤你醒了?」

秋彤見別人狀態都比自己好,有些尷尬,她不知道自己剛才的想法會不會被別人窺清。

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秋彤說道,「還好,謝謝大家的關心。」

秋彤的不自然,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不過她們都誤會了,以為她和自己一樣是在尷尬自己上戰場的反應。

妹子們紛紛安慰道,「秋彤,別擔心,我們也嚇慘了。」

葛嶺見其他妹子想不出什麼來安慰,畢竟閱歷少,說的東西恐怕也沒法安慰秋彤,便道,「小秋不要害羞,你別看我們這些老護士在戰場上去救人的時候是那麼的英勇,就像我們不害怕敵人的子彈似得。其實,我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和你的情況差不多,嚇得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還以為自己英雄就義了呢。」

「以後慢慢就會習慣了,而且,你想想,上戰場的都是為了保護我們國家、保護我們同胞親人的戰士,有些只是孩子呢,比我弟弟都還小,我就想著,若是我弟弟還在,我能及時救下他就好了,哎,所以,當他們生命垂危的時候,如果我們晚了一步,他們或許馬上就會死去,你這麼想,就不會有時間去害怕了。」

秋彤被葛嶺握住手安慰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都流出了冷汗。

現在的她,再也感覺不到大部隊的溫暖了,只覺得這里的人,都是戰爭狂人,想要拉著她去死,拉著她去抵抗進步。

這個腐朽的國家,哪里值得大家去保護?這里需要的是外來的、先進的力量幫忙撥正引導。

所有的改變無聲無息,思想的轉變,也只是一剎那,根本沒有人發現有一個人,變了。

計柏軒還傻呵呵的記掛著秋彤,想要殺掉更多的鬼子,似乎這樣就能讓戰斗提前結束,趕跑了鬼子,迎來全國革命勝利一般。

就是這樣的沖勁,使得童心蘭對計柏軒很是看重。

她以前打國戰,知道保家衛國的真正意義。

計柏軒這樣的好兒郎,平安活到戰後,娶一個老婆回家種田,那對于他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當然,童心蘭現在也不知道秋彤的思想發生了轉變。

計柏軒戰斗在戰場第一線,努力殺敵。

不想呆在戰場的秋彤,總是能想到辦法離開前線的,畢竟她也不是那麼緊缺的戰場醫生和經驗豐富的戰地護士。

作為新人,她有足夠多的辦法,讓人覺得她不適合戰場。

只要搗點亂。

為了離開前線,秋彤,差點害得一個截肢的傷殘戰士死亡。

因為這個錯誤,秋彤被調回了安全的大後方。

當然,這個安全是對比前線來說的。

秋彤現在一點都不覺得這里安全,只有洋人的租界才是安全的,因為鬼子不敢招惹跟家先進的歐美人。

而她的家,就在租界。

這是第一次,秋彤那麼迫切的想要回到家里,雖然以前,她也听了一些同學的話,覺得家人都是崇洋媚外的資本家。

管他什麼資本家,那不過是那些沒法出國的人妒忌他們家人罷了,因為他們沒法離開這個危險的過去,去那光明又安全的地方。

但是,想要回家也沒有那麼容易。

根據地這里,進來就不容易了,出去更是有層層關卡,一是為了警戒、二也是為了防止逃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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