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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開了幾天,飛妙看來也沒閑著。

她如今說話已經挺流暢了——不會動不動就臨時掐住半個「喵」字音。然而,水馨這會兒卻完全忘了去感覺欣慰。她被飛妙說得皺起了眉頭,「妖蠱?」

什麼玩意兒?

蠱蟲這種東西,她倒是在雍國見識過的。尸蠱造成了一整個國家的人心惶惶,而傀儡蠱則讓墨鴉兩人受到凡人控制。按照蘇羽卿的說法,這兩種蠱蟲還都在古代修仙界造成過災難。

但那時候說的也不是「妖蠱」啊。

水馨瞅瞅飛妙,有點兒懷疑這只貓說錯了什麼。但看她的反應又不像——她在害怕,害怕這種同樣掛著「妖」名號的東西。

哪怕是只貓,會說錯普通的東西,不會說錯害怕的東西吧?

她按捺下了好奇心,沒有立刻追問。只是拉著飛妙,走到了顧逍和白寒章身邊。

走到這兒,也就能把整個寧家的隊伍看得比較清楚了。

顧逍、白寒章和飛妙都算是好的。

白寒章的身上,雖然很是沾染了一些血跡——但顯然是別人的,顧逍和飛妙看起來則都和寧朔差不多,屬于衣袍都沒染塵的類型。可是,寧家車隊不是這樣的。

姑且不說,他們不可能就帶了幾個人過來,後面的那輛馬車,也是慘斗的證明——

那是當初寧三夫人和寧彩樺坐著的車子,車上是有禁制的,空間也大。但如今,車上的禁制完全顯露,而且已經十分殘破。

剩余的部分都被鮮血填滿,靈氣、血液也別的什麼東西混合,閃爍著妖異的光。

除此之外,馬車上到處都是利器的抓痕和濺散的鮮血,另一個方向,水馨似乎能感應到一個大洞。

寧家沒必要帶一個空蕩蕩的馬車過來,這馬車里原本應該是有人的,寧三夫人被送回了寧家的情況下,還能有什麼人坐這輛馬車過來呢?

寧珃?寧彩樺的四個侍女?

憑借劍修的本能,水馨可以肯定,馬車上不只一個人的血。連內部都不只。

寧彩樺也看到這輛馬車了,似乎察覺到某些熟悉的氣息,她剛听見母親無事而緩和下來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又陰沉起來。

加上……發現寧家隊伍現在是寧朔領隊,寧家的那位長老沒有跟來,這個事實似乎給了寧彩樺奇異的底氣。

她厲聲喝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多少人死在路上了?」

「寧珃和姑娘的幾個侍女。」

寧朔很平靜的說,「珃嬤嬤到底已經年老,而幾個侍女基本沒有任何實戰經驗。」

寧彩樺的身體搖晃了下。

寧家遇襲的時候,寧彩樺反而並不擔心自己的幾個侍女——那幾個侍女都是她收服了的,她能逃走,那幾個侍女也有幫忙。

她覺得只要她們清醒著,就不會有事。誰知道……

隕落在了這里!

看看身上似乎毫發無傷的寧朔,寧彩樺怒了,「我看你一點傷都沒有,那她們怎麼會有事!」

此話一出,那幾個剩余的騎士,都忍不住對寧彩樺偷偷地怒目而視。

寧朔的表情也有些奇異,淡聲問,「我身上無傷,只因為我是個修士,不是因為我沒戰斗。六姑娘覺得在妖蠱的攻擊下和禁飛的陣法中,拼命保護幾個下僕?」

寧彩樺頓時啞口無言。

這些日子的挫折到底是讓她有了幾分理智——哪怕她當真是這麼想的,也不敢表現出來了。沉默半晌之後,她才生硬的轉折了話題,「妖,妖蠱是什麼東西!」

寧朔的態度已經有了微妙的轉變。

之前寧朔其實就是不卑不亢的,但依然謹守著「下屬的本分」。現在,這點本分,似乎已經沒有了。他把自己放在了和寧彩樺平等的位置上。

「還是先找個地方落腳吧,再把事情經過告訴六姑娘。畢竟,伍家似乎不打算將我們,像迎接宋家一樣,迎入鎖天大陣。」

寧彩樺懵了一下。

水馨之前的「分析」,這時涌上了腦海,「……他們可能是被九雲府的事情拖住了。且已經被騷擾過了,顧及到可能的危險,聯系到一定的人數之後再一起出發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所以說,寧家和宋家一起出發了,一起遇襲,一起逃月兌。

但在一起到達九雲仙坊之後,雙方不一起了。

因為宋家被伍家引入了鎖天大陣!

寧彩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精彩。

寧朔繼續平靜的敘述道,「我們與伍家的聯姻已經終止了,他們確定選擇了宋家。當然,在這種時候,我們也不能十分追究。」

寧彩樺的臉色從「精彩」進化成了「調色盤」。

「我們現在能給伍家的幫助太小,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寧朔繼續,語氣很是微妙。

——這句話或者可以從另一面得到印證。

水馨記得之前有不少修士沿著這個方向來看熱鬧,然而,現在的寧家隊伍附近一個類似的人都沒有。身為雲國有限的修仙大族之一,卻連個來攀交情的都沒有,這難道不是很不正常?

大概是大家都知道,寧家和九雲仙坊的主導者伍家,目前的關系有些尷尬吧。

寧彩樺也察覺到這一點,一時間也是靜默。

但過了一會兒,出于她獨特的邏輯,她有些憤怒的道,「都知道九雲仙坊有意外了,為什麼不調人過來查清楚!」

寧朔冷靜的看著她,「如果九雲仙坊的靈脈可以被外力強行凝結,那,我們家族的靈脈呢?」

寧彩樺的憤怒戛然而止。

她的眼神有點渙散。

盡管她的家族責任感其實基本為零,但她依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寧家掌管的靈脈,當然比九雲仙坊這個的質量更好。

可也不過是靈脈余脈而已。

和鳳凰閣的主靈脈聯系薄弱。

能對九雲仙坊靈脈下手的,他們又怎能不擔心,自家也遭到同樣境地?再是余脈,也是一個修仙世家生存的根基!所以寧家確認了消息之後,還能把寧朔留下來,已經不錯了。

他們得忙著檢查靈脈、聯絡鳳凰閣、檢查自身。

「那宋家難道不要趕回去?」一直當背景板的水馨見寧彩樺又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樣,一邊感慨她被壓迫成長得不夠,一邊忍不住自己問了。

寧朔從馬車邊投來一眼,淡然答道,「他們自己很有信心,旁人又能說什麼?」

這話太有道理,水馨無言以對。

&

還好,這時候九雲仙坊的地多人少。

寧家的人順利在水馨和寧彩樺兩人住宿的地方安置了下來。

剩下的那幾個寧家騎士,都是多虧了寧朔拿出修士的丹藥,能騎著馬來到九雲仙坊,以他們的傷勢來說,其實算是個奇跡來著。

受傷最輕的一個,也是一副傷筋動骨、氣血兩虧的模樣。

不過,為了說明白發生了什麼,寧朔還是讓最輕的那個留下了。

又讓顧逍幾個,也一並留了下來。但在居住的院子里,還是寧朔主動說起了之前發生的事。

水馨只看飛妙的模樣,就知道寧朔所說,並無夸張之處——當真是有些驚心動魄。若是她倒霉遇上了,雖然也能跑走,但以她現在的實力,那是絕無可能的。肯定得被逼出真正實力來!

&

正如水馨之前告訴給寧彩樺的——那實在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在九雲府發生的事情,稍稍耽擱了時間。

尤其是寧氏,雖然不是地頭蛇,要查起來也算是有優勢的。

他們很快就根據蛛絲馬跡,找到了侯府當天的漏洞,找到了幾個嫌疑很大的人。

這是幾個散修,明明是修士,雖然修為不夠,在紅塵之中博一個功名富貴沒有什麼問題。結果卻裝作普通的凡人,從事不引人矚目的平凡工作……

這個問題就很大了。

偏偏,這些人過往都和雲邊候鐘奕承一家有些關系。多多少少都是為侯府做事,也絕對見過雲邊候夫妻。也就是說,怎麼看,這些參加了暗殺鐘奕承的人,本來卻該是鐘奕承的屬下。

隱藏的劍修、築基修士、甘做凡人的普通修士……

很容易就能勾勒出一個「陰謀設局、團隊內杠」的故事來。

但是在九雲府,潛伏了那麼久的一隊人手,布局的又到底是什麼?九雲仙坊被聯想到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寧朔和宋家乃至于伍家在九雲府的人,共同的推測都是,這隊人很可能經年累月的影響了靈脈,才導致了靈脈的凝結——但這就需要進一步的調查了。

和他們的遇襲有沒有關系,也是另說。

不過,有些危機是近在眼前的——

「從九雲府的那場刺殺之後,為防出事,也讓雲國的騎兵等人在外巡視搜撿。別的沒找著,反而零碎找到了幾個修士的尸體。甚至有個練氣期的修士,當著他們的面從天上摔下來,重傷死了。也虧得這些都是武者,知道一些修仙界的事,倒沒有大肆宣揚出去。只是那時候就知道了,在九雲府外,有人截殺。」

說到這兒,寧朔說得才詳細了些,「若非如此,我們也不會和宋家結伴。」

當然,這里面還有另一個原因。

寧彩樺逃家,其實也就是寧家放棄聯姻的標志——伍家再怎麼也不會娶一個逃家拒婚的女子的。雙方沒有了利益糾葛,自然是一拍即合。

且他們是帶著車隊上路的,自然只能走一條九雲府到九雲仙坊的「秘道」。

「原也是繞了點遠路,但路前有天然毒障,恰好能擋住凡人。以車馬論,若不飛行,那條秘道就是最好的路了。」寧朔是如此評論的,「再者,雖然是秘道,地方卻寬闊。毒蟲妖獸都能一眼看見。在山林之中,練氣初期、中期的修士,都有些不測的危險。想來那些人也是料到了這點,反而專在這樣的地方設伏。

寧朔輕嘆一聲,盡管是築基中期的修士了,回想起之前的遭遇來,竟也有幾分心有余悸的模樣。

「這兒倒是可以教你件常識——」寧朔看著寧彩樺,語氣有些奇特,「禁制陣法若是專心于一點,威力會比正常禁制要大得多。我們走秘道的時候,就沒發現,秘道中竟有一段,被設了禁飛禁制。禁制之內,莫說飛行法術,連傳訊法術、靈器操縱,都受限制。雖然如此一來,範圍卻是不大。但是配合妖蠱……」

寧朔的臉色,到底沉凝下來。

禁制陣法禁制的,僅僅是飛行。

然而,也只是禁制這一點而已。

本身的實力不會受到限制,對修士來說,如果沒有意外,甚至能在幾分鐘的時間里,跑過這段距離!

截殺一般的練氣期修士也就罷了。

截殺三個築基修士坐鎮的隊伍,倘若沒有事先把握到他們的行蹤,那是絕無可能的!

寧朔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行蹤如何暴露的問題!

不過,即使這樣的問題依然在心底盤桓,當時的情形,寧朔也無法忘記!

「咳。」說到這兒,顧逍忽然趁著寧朔思考的機會,輕咳一聲,「接下來的事情,寧前輩,讓我來說怎麼樣?」

寧朔詫異的看了顧逍一眼,沒有拒絕。

其實,如果他的前輩架子重一點,本來就是該讓顧逍說的。

顧逍道,「其實寧前輩有點說得不對,我們一開始根本就沒發現禁飛禁制——那時候誰想著飛啊?一開始只是以為普通的敵襲好嗎?真是讓人很不想回想的東西啊。那時候剛好邊上是山壁吧,法術削平的,但也有不少灌木長出來了。妖蠱就是從里面躥出來的。對了,寧六姑娘知道妖蠱是什麼嗎?」

寧彩樺听說了九雲府發生的諸多詭異之事,雖然只是個大概,也足以讓她靠著過往經驗累積起來的氣勢和憤怒值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這會兒顧逍的眼楮晶晶亮,語氣卻十分詭異,竟讓寧彩樺打了個冷噤,「還,還能是什麼東西。蠱蟲啊,都是那種很扭曲的蟲子吧!」

言下之意是,別以為我會害怕!

然而,妖蠱和蠱蟲真的能是一回事?

水馨可是注意到了,顧逍用了一個「躥」字——那是形容蟲類動作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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