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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馨第一次見到谷雨的時候,就覺得這是個有故事有經歷的姑娘。

兵魂破碎卻不見頹喪,光是這一點,心性就遠非普通劍修能比總不能她也有種莫名的自信,確認自己的兵魂一定能修復吧?

現在就更是肯定這一點了。

谷雨連續兩次月兌口而出,順順當當,正是經驗豐富的表現啊。

果然……

「確實。」似乎想起了什麼,谷雨的表情沉斂了幾分,原本因為意氣風發而美艷動人的臉蛋也暗淡了幾分,「名字我就不說了。」

「誰知道你是不是信口胡謅。」林誠月道,「不是說後天凝聚修仙資質的都是天才嗎?既然是天才,為什麼要隱瞞?」

這話一出口,林誠月就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注視目光。

仿佛屋子里快十個人,一下子就全看著自己了一樣。

她的臉一熱,也頓時明白自己說了蠢話。可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為什麼會那麼沖動。就好像林水馨,林冬連,還有眼前這個谷雨,一個接一個的,挑動了她某根沉寂已久的神經,讓她輕浮急躁了起來。連最基礎的教養都忘記了。

別人看到林誠月的臉色,都沒說什麼。

谷雨卻不客氣,「那些一個個往後院里面跳的先天天目里面,難道就沒兩個天才了?」

「谷雨姑娘說的確實是有可能。」林誠思插口,「如果是這樣,我們不妨把目光放到‘文膽夫人’這一級上。到了這個層級,身上就會有各種護符,哪怕有什麼修為,有護符的遮掩,也不容易被看出異常。而且,到了這個層級,和丈夫分居者多,也更容易在丈夫面前隱瞞。」

和林誠允不一樣。

水馨真切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想,林誠思就開始從這個猜想的角度來思考了。

當然了,蘇傾的「天機」也是原因之一。搞事的是個女人。蘇夫人蓋章定論了,這點應該就沒錯!

林誠思多少也算是蘇傾蘇夫人的崇拜者了。

如果光說「日賬」,能找出來的嫌疑人很多。光說「文膽夫人」,在明都這地方也是一抓一大把。但如果說「日賬上牽扯到的、與丈夫分居的文膽夫人」,這個圈子一下子就變得很小了。

有個方向,哪怕是錯的,也總比踟躕不前要好。

林誠允肯定沒有林誠思的信心。

但他也提不出更有建設性的意見老實講,身為宗室這一代大力培養的精英,林誠允更擅長的是用人,是把握大局。而不是細節實物。畢竟他只要考過了統考,自然就會有一套輔助的班底。

且他被培養的一個重點就是「果決」,這是上位者最重要的素質之一。

提不出更好意見的情況下,他沒猶豫多久就點了頭。

「那還請黎兄弟幫忙,我們列個名單。」林誠思招呼黎允。

黎允無奈的點了點頭誰讓他也是個華國人呢?皇室作孽,可明顯已經牽扯到華國整體了啊!

再細節的東西肯定不適合給外人知道。

林誠思和黎允兩人一起走了。

水馨看著谷雨,「還不知道谷雨姑娘的來意,只是來找我敘舊的嗎?」

谷雨想了想,「我們就什麼舊好敘嗎?」

水馨被梗了一下。

「開玩笑的。我上門自然是有事相求。但好像你們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面。」

「……還請姑娘直言。」林誠允同意歸同意,照樣看谷雨不順眼。

「我想知道那個據說頂替了紅袖書院教師的女子的詳細情況。」谷雨坦然說道。她知道,以她和「林冬連」的淺薄交情,拐彎抹角只會敗掉那短暫的初見里建立的良好印象,不如直接一點。

「啊?」水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寧朔。

這本能一般的反應,讓林誠允眉角跳動。但他也知道不能怪「林冬連」,「林冬連」將今日里「探監」的詳細過程復述了一遍,對于一個還沒婚嫁的姑娘來說這挺為難的了。

結果,除了這叫寧朔的道修,他們一致同意先放棄雲昭那邊透露的線索,順著已經有的賬本查下去。

但這不是沒辦法的嗎?雲昭那邊也只是有個身份來歷的猜測。連人家的真實容貌都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查哦!

「這個應該可以說吧,反正當時听到的也不只是我一個。」

林誠允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林冬連為什麼那麼熱忱,也不知道之前「探監」的時候明國那邊有多少人關注,流傳出去多少內容。

而且現在林冬連還是很重要的,他們也確實是抽不出手去查那個「頂替者」。

但林誠允不好阻止水馨,卻依然開口了,「谷雨姑娘為什麼會想查那個人?那人的尸體落在了明國政事堂手中。想來他們也在調查了吧?尸體肯定能透露不少信息。」

「咦?」谷雨驚詫,「你們確認,尸體確實落在明國政事堂手里了嗎?」

林誠允本能的就要回答一句「當然」,話都差點出口了,卻忽然覺得不對。

雲昭看見那女子被人殺死,然後自己也就失去意識了。

嘉年大長公主,則並沒有和那個頂替者交涉過。她或者看到了那個尸體,又或者干脆就同樣是從雲昭的口中得知的那件事。

而林誠思進入那個醫館的時候,醫館里面已經干干淨淨,沒剩下什麼了。

所以理所當然的推斷是尸體落入了明國政事堂的手里。

但這依然只是個推斷!

明國的政事堂方面,可沒人證明過!

而且……雲昭的一句話,再次在林誠允的腦海中浮起他看見那頂替者死了,卻沒有在她身上察覺到一般修士死亡之後,會有的能量逸散的情況!

要知道,那女子可是才對雲昭進行了采/補,不超過半夜的時間。

哪怕是最頂級的功法,在築基這個層級,也不可能將剛采/補來的能量完全提煉。就算本身有什麼凝聚自身能量的法子,讓自身的能量死後不會立刻逸散,剛采/補過來的那一部分呢?

林誠允的腦門上滑落了兩滴冷汗。

他也忍不住去看了寧朔一眼剛才這人說過要重視那個頂替者,是因為先想到了這點嗎?

「果然,你們沒有證據。」谷雨從林誠允的反應上得出了結論。

林誠允覺得牙酸。

水馨的腦袋慢半拍,有些懊惱,「我該向嘉年大長公主確認下的。看她有沒有看到尸體。」

「那並不能證明什麼。畢竟當時大長公戶的護衛,都被幻陣隔絕。無法保證大長公主看到的就是真實。」寧朔插了句嘴。

「寧……寧先生先前是察覺到了什麼嗎?還是知道有什麼相關的秘術?」林誠允連忙追問。

「不知道。」寧朔干脆利落的否決,「不過林姑娘要是完整復述了那叫雲昭的儒修的話,那麼,那個頂替者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真是可惜啊’。」

「這有什麼不對?」

「意味著她可能料到了會有那一擊。對自己的‘死亡’也有所預料。」寧朔道。

回想一下雲昭的話。

當時他應該也是強撐著精神,盡力的記下所有發生在眼前的事。等著能用到的時候。他甚至能很肯定的說「死後能量無逸散」。就證明他當時保有相當的感知能力。

若是那頂替者被刺的時候很震驚,或者嘗試反擊,雲昭沒道理不說出來。

還能是太理所當然了所以不說?

當然確實可能是太理所當然了所以沒說,但配合那最後一句話……講真,一個人死前如果只有遺憾的話,哪怕同樣有所震驚,都有相當可能是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啊!

而要是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又有想要去完成的事,為什麼會身上一點防護準備沒有,直接被對方一擊擊殺?

「所以那人沒死?」寧朔問谷雨。

谷雨微微一笑,「如果那恰好是我認識的某人的話。」

「谷雨姑娘認識的人?能說一說具體情況麼?」就算不知道真假,好歹也是一條線索。

谷雨撇了撇嘴,「然而我不能說。」

水馨看著谷雨,再想想那個頂替者的情況……心中冒起一個奇妙念頭。

「谷雨姑娘,我能不能問一下,你的兵魂是如何破碎的?」

谷雨嘆了口氣,「就那麼碎了。要不是兵魂破碎,那家伙幾年前就死在我劍下啦。」

「幾年前!」寧朔和林誠允幾乎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

兵魂破碎之後,不是會很快衰弱死亡麼?先失去記憶,然後神魂虛弱……眼前這姑娘看起來距離死亡還挺遠的啊!

水馨的目光,卻一下子變得親切起來。

她覺得知道這位谷雨姑娘的真正來歷了這莫不是組織的人吧?

幾年前,她從組織逃出,兵魂破碎。後來知道,同一時期出現了不少兵魂到處殺人後銷聲匿跡的事件。不過那些事都基本發生在南方。

後來,也踫到過一些被組織抓住,封印了力量的逃亡者。

還可以說是得到了他們的饋贈。

可以想見,那場針對組織的「叛亂」,是由劍修發起的。

可等到再後來,就再也沒有听到、踫到類似的事情了。

組織是用本命魂牌來控制人的。反抗組織,很有可能就是當場死亡。就是不死,兵魂破碎之後,也很容易落入敵手。所以……水馨也能想得到,組織的「善後」完成了。

但現在看來,除了他們,居然還有漏網之魚?

只可惜她現在是林冬連的身份,不好貿然試探。

又還好,寧朔的工作做得很足。

都已經下頂決心要輔佐天眷者了,還能不把天眷者的敵人給弄清楚?對于那所謂的組織,和兩個天眷者逃出的經過……盡管兩天眷者一個失憶一個被束縛,他也還是猜了個七七八八,同樣和幾年前的「劍修動亂」聯系了起來。

這會兒震驚過後,也想到了同樣的可能。

「谷雨姑娘,請問一下,莫非閣下的兵魂破碎,是因為……本命魂牌?」

「嗯?」谷雨的目光也立刻就轉到了寧朔的身上。

但她的反應,已經很說明了一些事情。

「忘了說,」寧朔鄭重的站起來行了一禮,「晚輩雖然坐在這里,卻是跟著兩位劍修一路從南方而來。他們中的一位也同樣在數年前兵魂破碎。另一位則因為一些緣故,對過往也只能避而不談。」

谷雨沉默了。

她顯然沒料到,不小心的一句話,居然能被人掀了老底!為什麼現在還能踫到一個一听「幾年前」就這麼能聯想的人?

寧朔當然不會追根究底。

畢竟谷雨的身份要是真的,那就真是天然的盟友。而她想要追查的對象,從之前的情況來看,也確實是出自組織不是嗎?

于是,寧朔這個听到了「林冬連」轉述的家伙,立刻拋開了幾個姓林的,也不管谷雨有沒有回答,徑自的將「林冬連」復述過的東西,又給說了一遍,絲毫不差。

听完之後,谷雨舒了口氣,「我可以提供一個消息回報你們,這個人,曾經是明都‘醉夜坊’的花魁雨瑤。」

「醉夜坊?」寧朔和夏曦、黎允幾人在明都晃了一段時間,該知道得消息都打听到了,此時就是整個屋子里唯一知道「醉夜坊」是什麼東西的人。

「我听說過,這似乎曾經是明都最大的青樓,不過,因為花魁娘子意外身亡,很快就沒落成了二流。那似乎是一年前的事情?」

若是多上幾年,感覺明都人也就不會談起這個八卦了。

畢竟明都的新鮮事那麼多。

「那個時候已經不是她了。」谷雨道,「你可以去打听一下,那雨瑤從什麼時候開始‘恃名而嬌’,‘不再賣身’,那麼就是什麼時候換的人。若非如此,‘雨瑤’死亡之後,怎麼會那麼快以‘意外’結案。」

寧朔感覺信息量好大。

而且,他能知道這種八卦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哪里會去打听一個已死花魁的生平啊!

「她還曾經是中雲道首府的花魁‘慧雲’,西寧道首府的花魁‘常玉’。這都是比較近的身份。」

「……冒昧問一聲。」林誠允察覺到了幾分不對,插口道,「照這麼說,這人的修為是什麼層級?」

谷雨臉色微變,但想了想,還是道,「還用問?當然是金丹。」

所以……閣下兵魂破碎之前,是個劍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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