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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清源這次的話還真是落在了點子上。

這會兒到了第六湖的孕婦,身份最高的,也就是糜清了。除了她之外,身份最高的也就是縣級官吏的女眷,縣郡世家的女眷。嗯,一個先天天目都沒有。

正如水馨很早就吐槽過的,她們的見識並不廣,眼界也不高。盡管在浮月界這樣的世界,連仙人都曾經滿地跑過,出現個山神還前途未卜,佛門更是暫時偏居一隅,但光是冤孽累積,天道改變的過程,就足以讓人們產生因果報應,冤孽有報之類的觀念了。

第六湖已經死掉了幾個人,難免讓人擔心怨氣、不詳之類的東西。

而且之前的混亂場面,也著實是讓人擔心,就算是他們真的在第六湖得到了什麼上古仙人傳承,也沒有辦法保住。

這第六湖周圍,根本就沒有出現任何一個有著名正言順的官印,能名正言順去求助的官方人物啊!

更何況,只要听過點八卦消息就知道。

劍修很危險,玄修沒實權,道士最沒地位。

受到蠱惑的時候,自然覺得總比孩子一輩子埋于鄉野要好。一旦被死亡震懾,想想這些東西,頓時就更加退縮了。

于是,又有一些孕婦,準備離開。

看著這些,姚清源也松了口氣。

這會兒倒是要多謝糜清的那一下。至少在這件事情上確實是要謝。

只要孕婦們想要泡湖水的呼聲不至于成為洶涌浪潮,只是單獨那麼幾個的話,想要攔住就絕不成問題。但是,就在這時候,姚清源接到了一個消息。

貼身攜帶的官印傳來的消息。

他的臉色明顯的僵了一下。

本來正要說什麼的他,憤而擺手,扭頭就往臨時建立的營帳去了。當然,姚清源既然在這里處理事情,那自然是也設立了一個營帳暫時居住的。他又沒有餐風飲露讓人圍觀的習慣。

而在他的身後……

中雲衛的隊長也是有著詫異之色。

但是說到底,姚清源並非是他的正印上官。有真正的上峰命令到了……隊長們紛紛召回了圍著第六湖的中雲衛士兵們,在姚清源的營帳兩邊立下了戰陣。

很明顯。

如果有什麼大沖突的話,還是會插手。

可要是和平的下水泡溫泉什麼的,他們不會再管了。就是那隊長,還是從第六湖中,拎了剩下的那兩個茫然不知所以的,沒有再反抗的,糜清剩下的劍修護衛上來。審訊還是要審訊的。

謝志珩看著這一幕,因為中雲衛的動作夠快,等他們收了兵,謝志珩才算是真正反應過來。他思量了一下,就沖著姚清源的營帳走了過去。

有類似動作的還有安元辰。

唯有小白,它本來就一直都臥在姚清源的營帳頂端看熱鬧。此時也依然悠閑的甩著尾巴。

一時間,整個第六湖都在茫然的看著忽然改變的局勢,面面相覷。

水馨也茫然的看看身邊的劍修,又看看谷雨,「這是怎麼啦?」

雖然發生了意外的事情,可姚清源不是已經能控制局面了嗎?

劍修當然不懂其中的道道。

谷雨其實也不是很懂。

但她的經驗讓她意味到發生了什麼能阻止一個官員的舉措的,除了不得不應對的大亂,就是上司的命令了!哪怕姚清源不是什麼正式的官員,但他本來就是得到了官方的命令或者委托而到這里來的不是嗎?

「我去看看。」

谷雨很明白,中雲衛從第六湖離開,會發生什麼,匆匆忙忙告辭以後,就往謝志珩的方向跑去了,那身法之輕盈足以說明,她原本的斗境肯定在意境以上。

水馨看看她的背景,再次茫然的看向劍修,「嗯,我們該叫表姐出來去泡溫泉嗎?」

劍修用奇妙的表情看了她一眼,「那個第六湖?」

「那我們差不多應該離開了?」水馨提醒。

劍修點了點頭。

另一邊,因為等了一下谷雨,謝志珩幾乎是和安元辰一起走進了營帳。還沒吭聲,謝志珩就注意到一個東西迎面而來。

「哈?至于這麼惱羞成怒?」紅衣儒修本能的嘲諷了一句,卻在接住了「暗器」之後,將剩下的嘲諷,全都咽回了肚子里,眼楮瞪得溜圓。

無他,在他手上的,是一尊知府官印!

雖然不是五湖府的知府印……

「省得你多問。」姚清源沒有掩飾自己的不快。

確實,對于謝志珩這樣的人來說,看到這尊官印,原本的疑惑就已經被解答了大半。剩下的問題是……

「你這沒有經過授官吧?如果有正式授官,反而不可能來這里處理這件事。所以,讓你放手的人是誰?知府還是那位?」

「知府。」

五湖府的正印知府傳話,讓姚清源不要再管第六湖的事情。如果姚清源沒拿著這尊官印還好說,拿了這尊官印,反而更無法無視正印知府的要求。

「那個糜清呢?又是怎麼回事?看起來有‘殺死唐秋月’之外的事情吧?」謝志珩好奇的問道。

那種釋然的表情已經說明了,至少在糜清的心里,有遠比「暴露自己的資質和得到秘法的事實」更重要的秘密,需要保住。

她知道在唐秋月的事情上,只要被人看到就會引發懷疑。安元辰那一眼,遲早都要到的。

「話說,那個追溯幻境顯示的東西是真的嗎?」

謝志珩將官印放回姚清源身前的小磯上,自己坐下來問。

「我不是說你的幻境會有假,我是說,那一幕會不會是她自己設計好演出來的?」

「不會。」先一步坐下來的安元辰不滿的看了他一眼。

「如果是她自己設計好演出來,想要引發混亂的話,那麼顯示出來的,就應該是她做設計的那一幕了。」姚清源替他解釋道。

「這樣啊……」謝志珩模著下巴,「照你這麼說,糜清那件事的重要程度,至少也是‘在五湖區引發混亂’。可就連她自己,都在擔心,她身上會有重要程度猶有過之的事情?」

姚清源沒正面回答。

「昨日半夜,任道台傳訊給我。蘭舟府知府艾平,寒門出身,雖有才干,卻不月兌循吏之能。治理一府之地可以,再往上升已經不能。」

沒有特別的後台,也沒有特殊的才能。

知府的位置就是終點。

所以……那劍修所說的,廣納美姬這一類的事情,就多半是真的了。

謝志珩點頭。

「換句話說,這個糜清的身份,也已經走到了終點。一個知府夫人能夠牽扯到的事情,多半還是限于當地吧?」謝志珩思考著說到,「說起來,蘭舟府這個名字,也和上古的門派有關啊。」

「未必。」安元辰又來了一句。

「嗯?」這次謝志珩有些不滿了,對安元辰的態度。

「嗯。」姚清源卻表示贊同,「我之前就覺得她可能有什麼和紅袖書院有關的把柄被唐秋月抓住了。但現在看來,我很可能是低估了她在紅袖書院甚至是那個勢力之中的地位……之前就應該大膽讓你看一次的。」

那份劍修送來的書卷,不管是謀殺還是讓她自殺。

都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甚至是主動送上了另外的線索。

也要讓糜清盡快去死。

「紅袖書院?那個勢力?」謝志珩終究是個聰明人。當他真正的將注意力集中在了「紅袖書院」這四個字上之後,就悚然而驚!

「真有趣。」安元辰注意到謝志珩的表情,「明明只要認真去想一想這四個字,你們就都能察覺到‘有問題’。偏偏這數百年來,卻沒人去想。」

「那不過是一張人脈網……」謝志珩忍不住就張口反駁,語氣甚為不服。

「你們也可以利用,是吧?」安元辰的嘲諷之意快要能上天。

熊孩子的本質看來還沒變。

畢竟他在北方,和謝志珩的身份地位,可是相差甚遠啊!

謝志珩無言以對。

因為……就是這麼回事。

比如說真正的甄婉秋的父母,甚至是官宦出身。比如說唐秋月的外公外婆,家中也頗為豪富。為什麼將女兒送到紅袖書院?

除了好的老師不好請之外,「人脈」也本來就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啊!

而那些寒門子弟,或者是落魄官宦子弟,為什麼會在娶不到天目女儒生,或者名門嫡女的時候,甚至在「名門庶女」和「紅袖書院弟子」之間,都可能選擇後者呢?

「人脈」也同樣是很重要的原因!

原彥央接受甄婉秋的時候,根本就是明著沖著她在紅袖書院的人脈去的。

紅袖書院的學生,織成了一張巨大的人脈網。這本來就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實。而人脈這種東西,不是本來就能為人掌控麼?

也所以,聰明的謝志珩並不覺得,姚清源會在意這種人盡皆知的人脈網。

說到底這個人脈網的組成,僅僅是一群凡人女子,一群後院的姬妾和小官吏的正妻。紅袖書院在各地都是單獨的分院,這個人脈,也就往往有地域限制。

比如說那個叫做艾平的蘭舟府知府,他為什麼沒有堅實的後盾?撇開自身的鑽營能力不夠之外,她的妻子在知府夫人這個位置上也同樣達到了極限,這也是原因之一。

姚清源如此在意,甚至任仲會在收拾臥龍山脈殘局的時候還給出信息。

姚清源後面的那句話就成了重點。

「那個勢力」。

什麼勢力?

謝志珩還不知道那個答案。可他知道,如果紅袖書院這麼個分散開來的人脈網,其實背後有一個總體的掌控者的話,就會以量變達成質變。

「所以是什麼勢力?」謝志珩沒忍住好奇心的往北邊指了指,「那邊?」

「反了。」安元辰沖他翻了個白眼。

「什麼!?」謝志珩驚呼出聲。

「你們肯定很注意北邊的動作吧?尤其是在底層的動作。華國要是往明國的紅袖書院插手,我看你們早就注意到了。」安元辰翻著白眼不客氣的說。

「但是,你們想不到,南方的那些修仙者,視凡人如螻蟻的修仙者,居然也會從民眾的層次向北方滲透?」

這次連姚清源都無言以對了。

因為這確實是最大的盲點。

「拜托,你們幾乎是不共戴天之仇。」安元辰的嘲諷之氣真的要上天!

「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他們就輸在你們的‘祈天表’上了,現在也在學習你們收集紅塵念火。為什麼就不會學你們利用凡人?只要他們用心,三宗七大派有兩個大派都一堆的玲瓏心,琴棋書畫上能比北方差?尤其是你們又不要求紅袖添香的女人,有你們那樣的‘胸懷天下’。就算琴棋書畫中的世界觀不同也完全沒問題!」

兩個北方的儒修精英第一次被來自南方的游學士子說得啞口無言。

在一片寂靜聲中,跟著謝志珩進入營帳的谷雨,拍巴掌的聲音尤其刺耳。

好半晌後,姚清源嘆氣,「你這話是學林水馨說的吧?你們好像一起北上的?」

安元辰再再次的翻個白眼,「我在南方的時候可是有看到,他們是怎麼防備你們的。生怕你們‘蠱惑民眾’,我看他們是多慮了。」

這時候,打斷兩個儒修尷尬的人,是一個中雲衛。

他走進來報告,「有孕婦下水了。」

「……情況如何?」姚清源到底還是問了一句。

「都設了帳子,還有人打水上來先試。目前看來沒人有問題。氣息之類都沒變化。」

「繼續關注吧。」

中雲衛應了一聲,隨即又報告了另一個消息,「原先生那邊也傳來消息。」

「他那里又怎麼了?」

「他的調查被中止了,有人接手了他的調查,說是知府的命令。」中雲衛道。

這次姚清源嘆了口氣,「……看來他的運氣還是不佳啊!他沒回來?」

「沒有。」中雲衛道,「他準備自己行動。」

「行吧,我估計我過不了多久就去陪他。」姚清源也不在意。

隨即他往頭頂看了看,一直趴在營帳頂上看熱鬧的小白飛走了。這讓凹下來的營帳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姚清源看了眼謝志珩,「現在你明白了,我打算還掉官印,往蘭舟府和宴河府去看看。你的打算呢?」

謝志珩一愣,看著姚清源的目光就變了,「你確定不是你去蘭舟府,我去宴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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