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身在南海書院,水馨卻也是看直播的一員。當然,她的理由是「走不開」。
而且,她的「熒幕」自然也不一般,說是「幕」,卻是一塊長方形的薄晶石,至少從外表看是這樣。
只有晶石的下方,仿佛嵌了一顆菱形的寶石,也非常的美觀。
那顆寶石就是開關了,此時寶石顯現為藍色,晶幕上一片流光溢彩,仿佛北地極光。
晶幕擺在靈藥圃居住區的園子里,水馨坐在正前方的椅子上。她的身邊擺著好幾個盆子,最大的那個自然是冰盆,里面種著銀珠蓮。
幾天的功夫,銀珠蓮已經徹底綻放了。
值得慶幸的是,有足夠的能量供給,這株銀珠蓮,並不需要再擴張自己的根系。
花朵碩大,足足有三個成人臉的大小,最下面的那一層直接鋪在了冰面上,幾乎將整個冰盆鋪滿。但是,卻只有最接近核心的那一層,大概是六片帶著紅邊的花瓣上,出現了小小的珠子。
珠子在花瓣的尖端,現在還是純色透明就像是一粒凝結的水珠,距離「銀珠」還有相當遙遠的距離。銀珠蓮屬于長盛花,只要環境合適,則花開不敗。甚至摘走成熟的銀珠也會重新凝聚。是以,養成銀珠才是真正大工程。
水馨戴著一塊暖玉,兩只手一只撫模在銀珠蓮底層的花瓣上,一只手放在那株已經初步看得出雛形,已經看得出是「望海潮」幼苗,有了半米高植株的茶樹幼苗身上。倒像是作為中介,在讓兩株植物交談似的。小白倒是安靜的臥在一邊,看著流光溢彩的屏幕。
盡管一株只是低階靈植,另一株卻足足是七階靈植。
在外人看來,這著實是有些不大搭配。
不過水馨這麼做已經好幾天了。
只要她有認真完成對靈植的催生,也就沒人去管。何況這些天早就已經證明,靈植只要放在她身周的一定範圍之內,就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這就是個人形靈植催生靈器。
沒人知道,在他們眼前發生的一切,其意義甚至遠遠超過直播這種東西的出現!
沒人問過水馨,靈茶樹苗和銀珠花,那一株養起來更容易,那一株,更適合「交流」。因為所有人的心里都自然而然的認定,銀珠花作為七階靈植,是遠遠超過靈茶樹幼苗的。
然而,事實完全相反!
水馨是抱著「先養一株看看」的心態養靈茶樹幼苗的。種在花盆里,其實並沒有指望養好。但她自己那時候也忽略了,她的腦海中,可是長著一株混沌靈木投影的!她對小茶樹苗的關注也足夠多,在隔絕了地面的情況下,小茶樹苗非常自然地隨著她識海中的那株投影來長了。
它可以照著鳳棲木長,卻終究長成了混沌靈木幼時的模樣。
而且,它的靈性很明顯比其他靈植強很多。在水馨的感覺中,甚至覺得它比小白還要聰明。只不過,它的知識,似乎也完全來源于混沌靈木的小樹苗。除此之外,也就是通過這種方式,以水馨為中轉站,和其他靈植交流了。
這樣的培養成果,超出水馨的預料。
她也並不覺得,這是靈茶樹應有的姿態,但作為第一次培養,顯然也算是成功了,另類的成功。
林誠思在一邊和幾個來「蹭熒幕」的人聊天。
「之前學校的一些文比也會留下留影石吧?」
「是啊,也不是沒看過。至今在書山里面都還有專門的樓閣呢。」
「所以所謂的直播會有什麼不同?」
就是林誠思,對後面的問題也沒有明確的答案。
不過,就在他們好奇的關頭,熒幕上無序的光芒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從空中俯瞰的視角,竹林、山河棋室,以及下方那熙熙攘攘的人群。
然後,一個清脆的女聲響了起來,「熒幕前的觀眾朋友們,大家好!」
這樣的開頭,讓水馨手一抖,扶著兩株靈植的手,一下子就縮了回去。不知為什麼,听到這樣的話,水馨覺得蜜汁尷尬,卻又蜜汁熟悉。嗯,感覺非常復雜。
其他人卻不可能有這樣的感想。
還在那兒一本正經的討論著。
「嗯?觀眾?」
「這個詞還挺貼切的……以前留影的人就沒有這麼干。」
「因為也不大合適吧。留影的人難道不都是不參與的人嗎?」
「倒也是。」
「不過這也是另一種做法吧?我記得今天也一樣會有像往常那樣留影的人不是嗎?」
「觀眾朋友們,現在是文比復賽的現場,第一屆天南文比的復試即將在這里舉行。」清朗的聲音在從熒幕中傳來,說著眾人皆知的事實。但似乎並沒有人覺得不對。
「現在,我們來看第一場復試的名單……」
林誠思在院內坐著,自然是第一場復試的名單已經出來了。第一場復試有三十五場比賽,一共也就是七十個人而已。不過,一個上午,快的話,能讓五百人的復試一次性結束。
畢竟復試不是一千變五百。
而是一千進三百。加上臨時加塞的爭鋒書院的學子以後,則是一千一百進三百,自然是有輪賽也有復賽。主要取決于裁判們打分。並不完全以山河棋的勝負定輸贏。
不過,林誠思並不在那前五百之內,怎麼也輪不到他,自然能坐在這里看直播。
傀儡的視野回落,第一場比賽的對陣表很快就出現在了熒幕中。
那晴朗的女聲道,「大家請看,第一場比賽的名單就在大家的眼中,不知道諸位觀眾,有沒有支持的選手?第一輪比賽我們將有十位解說員,將會選擇想要觀看的比賽進行解說。而諸位觀眾,則可以在曲城之中設置了‘靈晶熒幕’的地方,在那兒的投票箱內,投入對比賽和解說員的評價,我們將根據諸位觀眾的意願,對接下來的直播進行調整!」
「這倒是挺有趣的。」一個來蹭熒幕的學子笑道,「我們這兒也是靈晶熒幕啊!投票箱在哪里?」
「呃……嗯……」水馨發出兩聲意味不明的感慨,顯然沒有回答的意思。
「呵呵,那些別院里面,只要有錢有勢,都能拿到靈晶熒幕,誰說有靈晶熒幕就會有投票箱的啊!
「我倒是覺得,這第一輪比賽,要被這所謂的直播奪了風頭吧?現在還有誰關注比賽啊!」
「誰說沒有,姚三郎不是在第一輪比賽里嗎?這輪比賽,再沒有比姚清源更引人注目的名字了吧?」
「就是,還有可能選擇姚清源之外的人嗎?」
「姚清源的話,應該還是可以把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去吧?」
最後說這話的人,明顯有那麼幾分幸災樂禍。
水馨也可以理解——畢竟這個家伙,明顯並沒有進入復試之中。
而姚清源卻幾乎算得上是「種子選手」了。
何況,水馨雖然感覺蜜汁奇妙,卻也是看了一眼那份名單的。在那份名單上,並沒有看到姚清源之外的,其他的熟悉的明字。
很顯然,「官方」也是希望,在這一場,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姚清源身上的。
林誠思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就看姚清源怎麼想了。」
「什麼意思?」有人如此問道。
「還要問,當然是看姚清源有沒有表演的性質。」林誠思喝著茶,冷笑一聲。
果然,當第一輪比賽的七十名選手一一走入了山河棋室之後,直播鏡頭不過是稍稍一轉,將山河棋室內選手們的容貌一一掃過,就落在姚清源所在的棋室之中。
先對準了一個穿著淺藍色少女的臉。
少女的容貌明艷,分明帶著幾分勝利的喜悅。
看到「鏡頭」對準了自己,好一會兒之後,才稍微整理了自己的表情,笑著道,「大家好?我是這場比賽的解說宋明霞。」
林誠思對著水馨解釋道,「宋氏的旁支。不過,和院長的親戚關系還在三代內。算是比較近的了。」
水馨嗤之以鼻——之前文比初試的時候她就已經確認了好麼?
宋院長的嫡女就有好幾個了。
還在乎這麼一個兩個人?
「嗯……」宋明霞想了想,伸手朝山河棋一指,鏡頭就順著他的手指轉了過去。
「我解說的這場比賽,是姚家三郎姚清源,和南海書院學子梁清之間的比試。毫無疑問……嗯……姚三郎佔據了非常大的優勢!」
水馨嘴角一抽。
她覺得自己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立場鮮明的比賽!看得出這個叫做宋明霞的少女有克制自己的想法,不過那樣的想法顯然太過微弱!
幸好,山河棋室是隔音的。
雖然在陣法啟動前,能看到外面的情況,卻無法听見外面說什麼。否則……那梁清的表現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在臉上寫滿了挑戰欲……可真就不好說了!
「現在兩位選手已經相對行禮,走向了自己的位置。姚三郎很有風度,讓對手先選擇了位置。」
水馨再次無語。
山河棋室就兩個座位,根本就沒有地利優勢可言,兩邊是完全一樣的。讓人先選擇位置有什麼好夸獎的啊?明明是兩人都選擇了就近的位置好嗎?
就那麼點兒大的地方,要是兩人交錯而過的去選對面的位置才叫奇怪吧?
這次,水馨的想法也和其他人同步了。
「這可過分了。」一個學子不滿的說,「梁清當然不是姚三郎的對手,但也用不著這麼說他吧?要他能听見,不是被打擊得戰意全無,就是被挑釁得暴跳如雷啊!」
「……照這麼說,你比那宋姑娘還看不起梁清呢。」
「不過這個感覺確實不好。就算姚三郎再厲害,這樣的解說也太過分了。」
因為角度問題,影像也將極少數的觀戰者拍到了屏幕之中。是以,能看得出來,這座山河棋室周圍的觀戰者,對宋明霞的這番解說也是有些不滿的。但是當然,也有少數持不同意見者。
「事實就是事實啊,有什麼不好說的?要是連這點話都經不起,還談什麼心境!」
水馨搖搖頭,終于發出了第一句實質性的評論,「我對姚三郎不熟,對他的才華也沒有多少了解。想來和真正的大眾圍觀者心境是相同的。這宋姑娘如此立場鮮明,簡直要同情那個梁清,希望他贏了。」
此話一出,連著林誠思看她的表情都奇怪起來。
姑娘,你真的能和大眾圍觀者的心境相同?
正常的姑娘家,看看那兩位顏值的對比,就會先偏向姚三郎吧?氣質出眾太多啊!
但是,姚三郎的腦殘粉顯然是有限的。
男性觀眾听見如此解說,大半還是對姚三郎有了本能的不喜。
而那些女子呢?也許對姚三郎沒什麼不喜,看著宋明霞的表情,卻一樣不善!
完全沒進行過解說培訓,頂多就被告知了「要公正客觀」的解說員們,第一次出場的比賽解說,真是差強人意!
尤其是,比賽開始之後,這宋明霞簡直一驚一乍的,對姚三郎顯化的景象大肆贊揚,對另一邊,卻直白的給予了「粗糙、領悟力不夠」之類的評價……
盡管依然是事實……
「真沒有投票箱啊這里?」有書生不堪其擾的說,「我就一個意見,能把這些解說去掉不?完全外行也太話癆了啊!」
太影響觀看了!
哪怕是那張還算漂亮的臉也不能拯救!
但不管怎麼說,這場比賽確實是……另一方面的精彩!
姚三郎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幻境顯化得非常細膩,卻並不急著擊敗對方。反而有幾分指導賽的意味。山河竹林,城郭人煙,在他的真實之下,似乎對方虛幻的意境只是紙老虎,根本就無法影響他的世界!哪怕是被擊破,也會顯化為廢墟,從廢墟之中,生機再生,重新繁茂。
比賽維持了整整一刻鐘。
這一刻鐘的時間,姚三郎幾乎顯化出了一個微縮但又完整的城市,將儒修能夠顯化的「真實」,都給演示了一遍!
撇開那嘰嘰喳喳的解說的話,算得上是值得一看了。
水馨本來沒覺得有什麼。
看到那復雜細膩的展現,心中卻是一動,再次確認,「真的只有儒修,才能使用山河棋嗎?」j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