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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殺了她」,當然是沖著「瘋子」喊的。

這會兒,盡管「瘋子」的黑霧看來已經稀薄了許多,但是,和其他人相比,他無疑保持著最為完整的戰力。

之前的那場爆炸,連傳承法寶的內部也傷害頗大,但終究傷不到傳承法寶的根基。

所以非但是「瘋子」,就是那些星僕,也依然沒有折損。

水馨當然也明白這一點,她甩甩頭,警惕的站起來,連吞了兩顆丹藥,等待著「瘋子」和剩余星僕的襲擊。

剛才在後退躲避爆炸的時候,她自然而然的考慮到了重傷的宿九,順手幫了一把——說到底,這個空間就那麼大。瞬息之間,跑也跑不遠。硬抗沖擊是必然的。

但是,接下來可就不一樣了。

她再次沒有去管宿九,就像沒管自己第一次上身,就變得破破爛爛的法袍一樣。

刻意要殺,宿九也就死了。

然而……

水馨瞪大了眼。

「瘋子」的身影在空氣中虛化,然而下一刻,他的身影卻是出現在了靈樹的側面。那帶著劇毒的匕首,刺進了陳為安的丹田!

這轉折實在是太神奇了。

水馨都差點把手中的劍掉下去。

陳為安顯然也覺得不可置信,臉色雖然立刻變綠,卻依然瞪大了眼楮,瞪著「瘋子」。

「誰說,我一定要擺月兌詛咒?」空氣之中,傳來「瘋子」的冷笑聲。

陳為安沒能再吐出一個字。

他的身體,迅速在靈樹之中融化。

最終變成了一攤綠水。

而這一擊之後,「瘋子」的身體,已經變得和最普通的星僕沒有差別了。綠色的匕首消失,「瘋子」的臉,轉向了林水馨,「這是你探查凰血秘境焚天塔的報酬。」

這話平和得啊,像是之前的殺意是開玩笑一樣。

水馨迅速理清了一切。

這個「瘋子」,就是當初尸蠱爆發,她追尋尸蠱源頭時,從雍國皇宮出來,給他領路的小修士。那小修士死得極快。一般來說,早就該忘光光了。

不過,水馨當時就察覺到,那具尸體在死亡之後,發生了相當奇妙的變化。只是她忙著追擊尸蠱闖入皇宮,沒有去理會罷了。

直到之前聞到尸臭,才恍惚記起了當初的詭異感,將之聯系了起來。

但是說到底,沒有證據。

而且,即使感知沒有錯,要說神秘組織在當時的事件中插了一手,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那件事最直接的策劃人是誰?

水馨當然是記得的。

是鳳如旭真君啊!

好幾道證據,都或明或暗的指向了這一位!

如果說鳳如旭真君還留下了一兩個暗子,數百年後,依然為他的目標行動……似乎,也不是特別難以理解之事?

水馨後知後覺、馬後炮的這麼覺得。

只是……

他怎麼知道,她探查了焚天塔?

就在這時,照射進這座大廳,因為失去了水馨劍光指引而黯淡下去的陽光,再次猛然的熾烈起來。

光線一轉,就轉移到了陳為安死去的靈樹上。

那座雕塑似的靈樹,枝杈之間仿佛應和一般的綻放光芒。兩方的光芒在樹冠上匯聚,凝結,最終形成了一顆類似于星子的存在,順著陽光的指引,破空而去!

「陳悅心居然成功了。」

「瘋子」還是有那麼幾分詫異的。

「只怕未必如她所願。」水馨道。

「哦?怎麼說?」聲音多出了幾分調笑的意味。

如果是之前,水馨未必會回答。

說真的,外面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呢。

但現在……

水馨認真的道,「想要扎根大地,就要回應大地存續的期望。想要關聯天空,當然也就必須要擔起‘萬物生發、照耀大地’的職責。」

迅速給宿九也塞了兩顆丹藥。

見「瘋子」無動于衷,水馨就又推銷了一下自己的理論,「引星決牽引其他世界的力量,一來牽引的應該是游離的力量。二來其他世界的天道就算是想收報酬估模著也是有心無力。但是,牽引本世界的星力的話,想不付報酬可就不可能了!」

水馨說得十分篤定。

這也是她自己的經驗總結了。

作為一個劍修,固然要有一往無前的信念,也肯定要有對自身力量的理解和絕對掌控。既然越來越多的跡象都表明她是半個天眷者,那麼,哪怕沒有這次的事件作為契機,水馨的做法也肯定是一樣的——

比起讓天眷者那虛無縹緲的氣運,在她完全不明白的時候起作用,水馨更希望的是,切實的了解,甚至自己掌控那樣的力量!

「有趣的說法。」

「瘋子」居然搭話了,「看來你已經知道了不少事。」

水馨精神一震,「那我能問個問題嗎?鳳如旭真君當年加入了那個神秘組織沒有?」

「呵呵。」

「瘋子」再次任性的震動空氣發出冷笑聲。也不管身上的黑霧有些稀薄,轉身就離開了這層靈池,將剩下的星僕也全部都拋下了。

水馨甚至能察覺到,這位轉眼就離開了觀星塔!

她有些無語。

但也到底不敢耽擱,只回頭看了宿九一眼——這才體會到自己的貧窮!

宿九金丹尚在,傷處也都不再致命處,只是失血多、消耗大,所以還是有挽救余地的。以金丹真人的生命力,兩顆丹藥下去就恢復了一些。但現在水馨離開的話……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保護她啊!

不過,到底只是順手救下來的。

水馨自認以她們的交情做到這一步也就夠了。現在這兒已經不存在什麼危險。

她到底還是再次干脆的扔下宿九,跟著「瘋子」飛了出去。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

仿佛剛才的閃耀耗盡了太陽星投影的所有力氣,還影響了浮月的出現。這會兒天黑得異常,而且是少見的無月之夜。也就是殘破的禁制的光芒,是觀星城唯一的光源。

也足以讓水馨看清一切了。

她出來得並不晚。

蠱母已經被黑龍虛影狠狠纏住。

不再被陽光干擾的戰蟲正在拼了命的回援。

然而,林楓言和杜冰河兩人顯然還擋得住。受了些傷,氣勢卻尚且旺盛。

李秋白的尸體落在地面上,依然沒有蟲子覬覦。

而妖蠱麼,正和「瘋子」在蟲群中吵架。

甚至,妖蠱正在追著「瘋子」打。

因為追不上,所以才是吵架。

「你居然是騙我的!」妖蠱怒火填膺。估計他是第一次說那麼長的話,聲調顯得非常怪異,含著雜聲。

「呵呵。」「瘋子」冷笑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是你自己蠢到,以為陳為安真的能讓你變回人形!」

「你怎麼知道他不能!?」

「他承諾過他一定能嗎?」。反問一聲之後,「瘋子」顯然覺得自己已經盡到了責任,身形直接在水馨的視野中消失了。

空氣中只留下了余音裊裊,「是你自己看不開,如此而已!」

巨大的失望之下,妖蠱肯定沒有听進去。

但是,他對星僕的機制也並不了解。

「瘋子」刻意消失後,妖蠱立刻就失去了對手。

他也沒管這片地域尚存的其他人,舉目四顧,嘶聲怒吼著,「瘋子!出來!出來!」

可惜,「瘋子」肯定不至于再出現了。

水馨也已經無法再察覺到他的消息。

不過,那妖蠱的聲音委實悲憤,水馨忍不住多了句嘴,「我說,我估模著這家伙已經學了摘星樓的引星決吧。所以對以星僕這種武魂之體的身體修煉有把握。既然如此,他的結論可能是對的。樓主傳承不管有多少東西,功法的本質又不會改變。」

水馨這顯然是捅馬蜂窩的行為。

正悲憤難言,自覺被擺了一大道的妖蠱,那血紅色的眸子立刻就轉到了水馨的身上,揮舞著異化的手臂,發出吼叫一般的嘶鳴聲,沖著水馨就沖了過來!

水馨「嘖」了一聲,迎了上去,卻也並不留手。

雖然她也算是弄明白了——

勾結組織的是游三不假。

但這事兒並不只是組織為了權力內斗那麼簡單。

「瘋子」反而更像是在報復組織,這個「妖蠱」,也很有可能,是組織的犧牲品。可即使是犧牲品,目前這個局面,也是他們造成的!

之前妖蠱和陳為安、李秋白三人聯手,哪怕另外兩位的助力不大吧,那時候他就是下了死力了。

卻也不能把水馨怎麼樣。

現在只有他一個,心神大亂,剩下的蟲子要麼就追擊凡人一去不復返了。要麼就在救援蠱母,沒有蟲幫他。

結果可想而知。

金丹期的妖蠱,也終究不是真正的金丹!

不過數分鐘後,水馨就將這個奇特的妖蠱,給斬成了三瓣——主要是,實在是沒有什麼致命的點,不得不用斬的。

隨即,水馨也加入了圍殺蠱母的戰斗中。

到了這個地步,其實也沒有什麼懸念了。

明明是邪異產物的蠱母,卻在黑龍的纏絞下,不斷的被腐蝕——真的就是被腐蝕的模樣。而且,居然還發出了非常可憐的,卻又令人牙酸的哀鳴!

哀鳴聲讓那些戰蟲幾乎暴動。

可是闖不過杜冰河的冰河,闖過了冰河也還有林楓言的忽現忽隱的劍……

即使不算上水馨,那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

另一邊。

陽光在驟然明亮之後,又驟然黯淡。

沙蟲沙漠上,可是沒有半點光亮可以借光。哪怕是柳康平這樣的金丹真人,當天光驟然暗下的那一刻,也是什麼都看不見。

當然,到了他這個層級,那是依賴神識,遠遠超過依賴眼楮了。

可是,之前他的神識,就不敢往陳悅心的方向探。

陳悅心的本命法寶也燃燒掉之後,就是陳悅心在那兒,整個人燃燒了。本命星閃耀,太陽星投影的光芒與她的燃燒交相輝映,哪怕他的神識只是靠近,都有被灼燒的感覺。

當然不敢探。

至于現在……

柳康平依然有些不敢探出神識。

這次不是害怕那灼熱的氣息,而是擔心……

陳悅心失敗!

陳悅心已經斷掉了和先前關聯星辰的關系,又造成了太陽星投影的本命星閃耀。如果關聯失敗……只怕會被太陽真火燒得查都不剩!

尤其是……

柳康平心驚膽戰的想——沒有光亮也就罷了,怎麼陳悅心也一點動靜都沒有?

雖說這是他第一次為人護法,或者也是這輩子能遇上的最輕松的護法——一個來干擾的人都沒有。但是,如果陳悅心失敗,那再安全、再輕松,又有什麼意義?

還好,柳康平沒有等待太長的時間。

就在他有些著慌卻沒有下定決心用神識探一探的時候,一道流星破空而來。

流星這種東西,在浮月界可是千百年都不見得能看到一次。

所以現在,柳康平其實就沒想到「流星」這個詞!

他只知道,流星帶來了光芒,讓他看到——

完好無損,只是法袍少了個精空,連儲物手鏈也已經不見的,渾身雪白的女子軀體,赤條條的,卻也安安靜靜不動如山的,懸浮在半空!

流星投入了她的懷中。

這時候,陳悅心的聲音才傳出來,「給我一件衣服。」

一般情況而言,到了真人這個層級,法寶都要精簡,法袍就更不會多備了。本來就不能收進身體里蘊養了,難道還隔一天換一件嗎?

再愛美的女修士,往往也會在「變形法袍」上下功夫,而不是多準備幾件。

所以,柳康平的身上,還真的是一件衣服都沒有帶!

不過,他也有辦法。

畢竟距離那座大船不遠嘛,以柳康平的耳力,甚至能听到大船上的騷動。

這驟然的黑暗,讓摘星樓的弟子,也難以維持秩序。

他的火鴉迅速飛向了飛舟,速度極快,沒兩分鐘,就帶來了一套衣服——摘星樓低階弟子的。

陳悅心也不介意,很快就穿上了。

「對你的承諾,我會完成。」陳悅心道。

柳康平頓時大為奇怪,「這麼說來,陳道友你成功了。可我怎麼覺得陳道友你……」

「我立下了元神誓言才成功的。」陳悅心面沉如水,「我是真沒想到,還會有這種事。不過,也不能說錯了——你大概無法想到,現在摘星樓到了什麼地步!」

看來,摘星樓樓主傳承主動來投,加上之前的異象,竟然讓陳悅心知道了觀星城的情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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