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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扔下河去洗把臉吧!

白寧轉身,就看見剛才被兩個小廝鉗制住的芳芳姑娘正匍匐在陶允行的腳下,可憐兮兮的看著陶允行,一雙欲語還休的水眸淒淒慘慘的很是惹人戀愛,白寧咬著唇,也不做聲。

陶允行像是沒看見一樣,拉著白寧的手往前走,芳芳一愣,不顧地上的石子和塵土,爬著上前幾步,「大爺,大爺救救奴家吧……奴家不想被侮辱……」

陶允行沒做聲,白寧見那芳芳姑娘伸手想來抓陶允行的腿,不禁怒了,這女人當自己是透明的?

轉身,白寧毫不猶豫的伸腳踢開芳芳的手,「抱歉,他不想救你!」

芳芳一愣,抬頭看向白寧,見她正一臉冷淡的看著自己,芳芳心里也知道了白寧定是這位男子的身邊人,可是這位公子生的俊美非凡,氣質出塵,跟那位蘇家的二少爺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差的不止一點點,她芳芳雖是賣藝不賣身,可也得看對象是誰,若是能留在這位公子的身邊,哪怕是做一個通房,自己也是願意的。

身後的蘇向春帶著小廝跑了過來,看著陶允行一眾人大聲道︰「少管閑事,這妞兒小爺我是要定了。」

說著,讓人去將芳芳給拖回來,芳芳大聲的哭著,「不要……不要啊……這位大爺,奴家傾慕與你,求你收留奴家吧……求你……」

邊說著,身子邊朝著陶允行爬過去,芳芳堅信,若是這位公子轉過身看見自己的容貌,一定會動了惻隱之心將自己收下的。

陶允行慢慢的轉身,看向趴在自己身下的女子,無比厭惡道︰「滾開!」

芳芳滿臉的希冀全部變成了錯愕,身後的蘇向春臉上掛不住了,自己看中的女人當著自己的面嫌棄自己喜歡別的男人,真是件特別丟臉的事兒!

蘇向春看向陶允行,「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臭小子,敢出來勾搭小爺的女人?」

說著,目光不經意的落到陶允行身邊的白寧身上,一下子就被吸引住,蘇向春緊緊的盯著白寧看,一雙**邪的眼楮充滿邪念,白寧被盯得有些惡心,看了蘇向春一眼,只感覺特別想拿著匕首把他眼珠子挖下來然後要讓他自己親自踩爆才好!

蘇向春心里有股邪火,覺得白寧比這個什麼頭牌芳芳好看多了,當即收回了凶神惡煞的表情,搓著手,**笑道︰「嘖嘖,京城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小美人兒,小爺我可是從沒見過啊。」

身邊的小廝也是急忙點頭,蘇向春看著白寧,**笑道︰「小美人兒,不如跟了小爺我吧,這小白臉有什麼好,小爺我可是蘇家的二少爺,以後給你穿金戴銀!」

說著,上前就要拉白寧的手,白寧身形不動,卻見陶允行眼神幽暗,手指微動,天蠶絲順勢卷上了蘇向春的身子,高高的拋到了河中。

白寧彎著眼楮笑,大聲道︰「蘇二少爺,我可不喜歡油頭粉面的男子,你還是先下河去洗把臉再上來吧。」

身旁的小廝急忙上前,「大膽,你可知這是蘇家的二少爺,你們簡直是死罪!」

白寧冷哼,「是麼?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區區一個蘇家二少爺,難道還能只手遮天不成?」

此時正是寒冬,蘇向春被扔進河里,他本身會游水,可是溫度實在太低,把整個人都給凍得僵硬無比,就算會游水,此時也是施展不開了。

陶允行如此動作嚇得本來哭哭啼啼的芳芳也不敢出聲,站起身子跟那老鴇往後靠了靠。

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蘇向秋急匆匆的趕來,听見蘇向春的呼救聲,蘇向秋眉眼皆是怒意,「好大的膽子……」

話說到一半,再看到陶允行的臉之後,雙腿便不自覺的發軟,蘇向秋猛地跪倒在地,「允……允王爺……」

身後的小廝都是大驚,連一直在水里撲稜個不停的蘇向春都是不動彈了。

允王,是皇上面前最當紅的紅人,其嫡親姐姐是當今的皇後娘娘,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他啊。

陶允行漠然道︰「得虧蘇大少爺還記得本王。」

一字一句像是敲在蘇向秋的心上,蘇向秋忍不住後悔,為什麼要跟自己這個白痴弟弟一起出來,這下好,得罪了允王,自己以後在京城里還能混得開嗎!

「愚弟不懂禮數,求王爺海涵。」

陶允行默不作聲,蘇向春在河里幾乎要凍僵了身子,蘇向秋咬著牙,只是跪在一個勁的求饒。

約莫著時候差不多了,陶允行才淡淡道︰「撈上來給白大人道個歉吧。」

一群小廝急忙去將蘇向春救了上來,拿了厚重的大衣裳給他裹上,跪在地上的蘇向秋听了陶允行的話,戰戰兢兢的抬頭朝著他身旁的白寧看過去,腦海里仔細搜索了白大人這三個字,忽然一下子茅塞頓開。

「白大人,愚弟有眼不識泰山,求白大人饒恕。」

蘇向秋一個勁的求饒。

白寧不做聲,只是冷淡的看著兩人,蘇向春被凍僵了身子,暈了過去,如今不省人事,蘇向秋一個勁的磕著頭,白寧看了一會兒,道︰「好了,起來吧。」

蘇向秋這才戰戰兢兢的站起身子來,陶允行眼含深意的看了幾人一眼,漠然道︰「本王不希望有下一次,記得了?」

蘇向秋急忙彎腰頷首。

陶允行帶著白寧上了船,冷寒和蒼月也跟著走了進去,回轉過來的蘇向春哆嗦著身子,「大哥……大哥……這個賤蹄子……」

蘇向秋猛地大喝一聲,「夠了!什麼賤蹄子,我看你是越來越找死了,那人就是前陣子被皇上欽封的三品掌司,正是得寵的時候,你就上趕著去找死!」

蘇向春被蘇向秋這麼一喝,哆嗦著不敢說話,蘇向秋見蘇向春一臉的慫樣兒,冷哼道︰「抬回去。」

白寧和陶允行一起上了花船,船艙里鋪了柔軟的氈毯,還生著暖爐,沒有絲毫冷意,船夫撐槳在船上劃著,只輕輕一點,便隔開了岸邊好幾米的距離。

白寧坐在陶允行身邊,笑道︰「這兒可真好看,臨河兩旁都是燈籠,特別唯美。」

陶允行淡淡的掃視一眼,「有麼?」

白寧急忙點頭,問蒼月,「蒼月,你說好不好看?」

蒼月點頭,「好看。」

冷寒也急忙道︰「好看。」

白寧得意的看向陶允行,「怎麼樣,是某人審美不行吧,一對三!」

陶允行見她得意的樣子,忍不住想要去吻她的紅唇,可是顧及到有蒼月和冷寒在,陶允行終是忍了又忍,伸手捏著她的手心。

白寧笑著不語,轉過身子靠在他的肩上,出神的看著外頭的景致。

小船慢慢的飄著,船夫開口問道︰「幾位大人,前頭是對弈七星棋局的地方,咱們去看看嗎?」

陶允行轉頭看白寧,無聲的征求她的意見。

白寧朗聲道︰「好,老人家您將船劃過去,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船夫爽快的應聲,「好 。」

船慢慢的朝著河中心去了,那里有一處建造的石台,上面可以容納十幾人的樣子,有名的七星棋局,便是在那里擺設的。

陶允行給白寧解惑,「七星棋局是每年都會有的,擺棋局的是京城玉石鋪子的老掌櫃,雖是做玉石生意的,可這位掌櫃十分喜歡下棋,曾經為了找遍天下的名棋手,不惜用七星玉來懸賞,只要贏得了他,就可以得到一顆七星玉。」

白寧驚呼,「七星玉?就是傳說中上古時期隕落在凡間的七星玉?」

陶允行點頭,白寧神色驚喜,雙眸亮晶晶的看向石台之上。

那里坐著一位老者,老者胡子花白,一身的白衣,飄飄若仙一般,而對面坐著與他對弈的,正是一身黑衣的軒轅墨。

船夫將花船慢慢的靠在石台上,這里的周圍已經停了不少的船只,大概都是慕名而來的,白寧靠著陶允行的手臂輕聲道︰「軒轅墨怎麼在這里?」

陶允行道︰「以往的六年,六顆七星玉,皆是被軒轅墨贏走,今年的,是第七顆,而這七星棋局,今年也是最後一年了。」

白寧驚訝,「六年?軒轅墨那時候才多大?」

陶允行點頭,「十二歲。」

白寧心底暗暗的佩服,軒轅墨以前雖是雙目失明,卻是文韜武略,芝蘭玉樹,除去他對自己的態度有些是好是壞,這個人還是相當不錯的。

這時候,周圍的船只里也傳來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你們說二殿下會贏嗎?若是贏得這一局,可就是整整七局了,七顆七星玉同時在一起,定是無比好看的。」

「我說啊,二殿下一定會贏的,以往的六年都贏了,還差這最後一局了嗎?」

「可是我听說這最後一局是最難的,要不然也不會在這里進行了一個多時辰了。」

正在這時,一個女聲忽然響起,帶著嬌蠻的口氣道︰「肯定會贏的,二殿下曾經說過,會在最後贏得七顆七星玉的時候將它們送出去給真正的有緣人。」

話音剛落,那石台之上就傳來老者無奈的嘆氣聲,「二殿下果然技高一籌,老朽佩服,佩服!」

周圍的花船上傳來此起彼伏的叫好聲,軒轅墨溫潤的笑著,「承讓!」

石台上的帷幔被掀開,那老者身邊的小廝大聲道︰「二殿下,勝!」

叫好聲和驚呼聲更加厲害,白寧看著一身黑衣的軒轅墨,心里忍不住佩服,他的才情,真的是難得的。

軒轅墨站在石台上,接過那老者遞上的最後一顆七星玉,眼中的神采越發的光亮。

他的雙眸很完美,瞳孔是那種如同琉璃般的溫潤感,如今的他一身黑色的錦袍,墨發被玉簪輕巧的挽在頭頂處,襯出一張傾城的容貌,黑衣,黑發,卻硬是被他營造出一種不別扭的溫潤如玉。

白寧想起第一次見到軒轅墨時的場景,那句映在自己腦袋里的詩句,「公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

如今再拿出來形容此時的軒轅墨,卻是覺得有些唐突,白寧搜索了自己的詞匯庫,卻忽然想起那一句,「瞻彼淇奧,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這是詩經里的一句,白寧卻覺得此刻用來形容軒轅墨最為妥當,他是那種如玉琢磨般的君子,永遠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溫潤感。

那老者將七星玉遞給軒轅墨,笑道︰「二殿下去年之時曾說,今年集齊七顆七星玉便會送給它真正的有緣人,此時二殿下已經得償所願,老朽十分好奇,二殿下究竟會將這價值連城的七星玉送給誰呢?難道是女子麼?」

周圍的大家千金都是忍不住驚呼,明明沒什麼事情,卻都感覺臉頰紅的不行,仿佛軒轅墨下一刻便會將七星玉大庭廣眾之下送給自己一樣。

陶婉夢得意的走出船艙站在船頭,充滿希冀的看著軒轅墨,她一直愛慕軒轅墨,一直默默的支持他,今日他若是肯將這七星玉交給自己,就證明他也是對自己有好感的。

陶婉夢很是自信,她相信軒轅墨會感覺得到自己對他的愛意。

周圍的大家千金都是不停的竊竊私語,站在石台上的軒轅墨卻是含著笑,「七星玉本不屬于我,今日既然集齊,便將它交于真正的有緣人吧。」

他說著,眼光卻朝著白寧的方向看過來,那一眼,凝固了太多的柔情,太多的深刻,他的神色動容,額邊垂下的發絲被微風卷起在臉頰兩側,船上的人都是忍不住屏住呼吸,害怕自己喘一口氣,面前的美景便會煙消雲散。

河水輕聲的流著,帶著獨有的潺潺的聲音,軒轅墨的嗓音如同玉珠輕聲打磨的一樣,在這寂靜的河面上格外的清晰。

「白大人,那一日喬遷之禮沒有送上,這七星玉白大人可願收下?」

眼神是沒有聲音的,可白寧這一刻仍然感覺到了‘唰唰’的聲音,幾乎是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時刻朝著自己看過來。

嫉妒的,羨慕的,不解的,憤恨的,以及軒轅墨那深情溫柔又不失分寸的。

白寧一怔,緩緩的從船艙里走出來,她穿一身火紅色的束腰衣裙,少女身姿欣長,姿容清麗,此刻的她卻是含笑道︰「七星玉如此珍貴,微臣實在愧不敢當,二殿下該將其送與值得送與的有緣人,微臣,實在不是它們的主人。」

這是拒絕了?!

周圍人的眼光再一次的朝著白寧看過去,她一身火紅色衣裙的站在船艙口,含笑看著軒轅墨,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如同星辰般璀璨,唇角綻放的笑意如同芙蓉花一般絢麗,不少的王公貴公子都是看直了眼楮,竟是不知這世上竟是有這般動人的女子。

軒轅墨不惱,如同那一次白寧將茶碗摔在他腳前一樣,含笑問道︰「為何?」

白寧心里一頓,正要說話,眾人就見那青色的帷幔被掀起,一道黑色的身影走了出來,陶允行站在白寧身邊,單手為她將披風上的帷帽戴好,擋去了讓人移不開眼楮的風華,繼而轉頭看向軒轅墨,「她若是想要,本王會為她拿來,二殿下的東西,還是留給自己用比較好。」

眾人皆是嘩然,一眾大家千金連竊竊私語都顧不上,眼楮直愣愣的看向白寧身邊的陶允行。

他身姿挺拔,如青竹一般孤傲,黑色錦袍黑色的披風,讓他有一種冷酷無情的感覺,可是這種冷酷,卻是極其吸引人,這種無情,更是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白寧轉頭,柔柔的看了陶允行一眼,彎唇,「阿允。」

陶允行低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仿若盛滿了世上所有的深情和溫柔,與少年剛剛的冷酷無情成了明顯的對比,他劍眉星目,薄唇抿成一條完美的弧線,冷淡孤傲的氣質如同天上下凡的神祗一般不容褻瀆,站在白寧身邊,這一紅一黑,卻是無比的契合,兩人對望之時,簡直像是一對完美到極致的神仙眷侶。

月色柔柔的灑下來,將兩人包裹在其中,少女仰頭含笑,少年低頭深情,四周沒有別的聲音,只有河水靜悄悄的流動聲,所有人都是沉醉的看著這一幕,唯恐出了聲音會打破。

軒轅墨的瞳孔中慢慢的聚起了怒意,褪卻了溫潤,這種怒意更加的盛氣凌人,「允王爺,白大人要與不要,難道還需要得到您的同意麼?」

陶允行轉了頭,眼光冷冷的看向軒轅墨,大手攬過白寧的肩膀,勾唇道︰「是!」

如此高傲,如此輕狂,如此的自負,這樣的一個‘是’字,讓軒轅墨的情緒爆發瀕臨邊緣,他死死的瞪著陶允行搭在白寧肩上的手,胸腔中的怒意欲要噴薄而出。

陶允行無比狂傲,一字一句道︰「因為她是本王的女人!」

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齒間說出,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大驚,陶婉夢嫉妒的快要發狂,「哥哥,你為何要喜歡這個賤人,她水性楊花不要臉,還勾引二殿下……」

陶允行皺眉,猛地看向陶婉夢,漠然道︰「掌嘴!」

眾人大驚,身後的蒼月卻是瞬間跳到陶婉夢的身前,‘啪啪啪’幾巴掌將陶婉夢的臉打的紅腫不堪。

陶婉夢嚇呆了,隨即便反應出了臉上的疼痛,再看周圍看向自己輕蔑譏笑的眼神,陶婉夢幾乎發狂,「放肆,放肆……我是淮安王的嫡女,你竟敢動手……簡直放肆……」

她站在船頭,這麼一沒形象的大喊大叫根本忘了腳下,一不留神就栽倒下船去。

‘砰’

陶婉夢一個跟頭栽進了河里,這個變故惹得周圍人都驚呆了,半晌不知道是誰先開始喊了一聲‘救人’,陶婉夢帶來的丫頭才急忙伸手將陶婉夢給拉了上來。

陶婉夢為了今日的游河精心的化了妝容,如今這下了河,再精致的妝容也被河水沖走,其實沖走也就罷了,只是陶婉夢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美麗,所以這妝上的有點濃,具體怎麼個濃法呢,確切的說現在應該是整張臉都變成了調色盤。

而且是雜亂無章的那種。

陶婉夢自己自然是不知道了,上了船忍不住大聲的吼,「放肆,放肆,船家是誰,本小姐要將你抓進大牢里去!」

這一吆喝,周圍的人都靜了下來,直愣愣的看著她,陶婉夢沒感覺出不對勁來,仍舊很是憤怒,「你們都看著本小姐做什麼?」

白寧忍不住,「可能是嫉妒你的美貌……」

「噗」不知是誰先忍不住笑出了聲音來,緊接著眾人再也忍不住,哈哈的笑倒了一大片。

「哈哈哈,太好笑了……」

「啊哈哈哈……哎呦我肚子痛……啊哈哈哈……」

陶婉夢不知為何,只見身前的小丫頭也是掩嘴笑,怒道︰「笑什麼,他們都在笑什麼?」

小丫頭急忙提了燈籠到船邊,道︰「小姐,您看看您的臉。」

陶婉夢一臉疑惑的湊了上前,就著燈籠的光在水面上看了看,瞬間嚇得驚聲尖叫,「啊——」

反應過來的陶婉夢第一時間拿了衣袖將自己的臉遮住,急急忙忙的吩咐小丫頭道︰「趕緊走,趕緊走……讓船夫劃船回去……」

白寧和陶允行也坐回船艙離開,這一場鬧劇讓眾人都忘記了開始的緊張沖突,時間不早,眾人都紛紛坐船離開,軒轅墨獨自站在石台之上,手里握著的是那七顆璀璨無比的七星玉。

周圍的船只慢慢的飄遠了,軒轅墨眼神清冷,周身散發著一種冷意,他的指節蒼白,用力之時會泛起點點青色,此刻的他孤身一人站在石台之上,仿若被全天下遺棄了的孤兒,淡漠荒涼。

陶允行和白寧回了家,白寧便和蒼月回了白府,沐浴之後,白寧拿著干帕子絞著頭發,坐在榻上的蒼月眼神忽然一凜,隨即站起身子抽出腰間的軟劍,「誰?」

軒轅墨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屋子里,白寧嚇了一跳,急忙隨手拿起自己的外衣披上,眼神清冷,「二殿下,您這是要做什麼?」

軒轅墨臉上帶著溫潤的笑意,「我只想跟你說幾句話。」

白寧皺眉,「二殿下說笑呢,您這般闖入我的屋子,可不就是來毀我的清譽?」

軒轅墨站在原地也不動,目光帶著一絲祈求,「我只想跟你說幾句話,說完我就走。」

白寧看著他,想起今夜的事情,皺了皺眉還是道︰「蒼月,你去外頭守著。」

蒼月點頭,收了劍走了出去,門沒有關,她就站在門口。

白寧看向他,道︰「什麼事兒,說吧。」

軒轅墨笑著,走上前將一直握在手里的盒子拿了出來,笑道︰「給你的,打開看看。」

白寧搖頭,「我不要。」

軒轅墨不理,自己伸手打開了盒子,盒子里的七顆瑩潤亮潔的七星玉珠閃閃發亮,帶著攝人心魄的美感,白寧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心里也是驚嘆。

軒轅墨笑著,「我只送你這個,別的沒有,你為何不肯收下?」

白寧抬頭,直視他的雙眸,「二殿下,其一,這禮物太貴重,其二,我與您非親非故,其三,您未娶我未嫁,這般私相授受,只怕是會污了咱們兩人的名聲。」

听完白寧的話,軒轅墨卻是不語,只是定定的望著她,眼楮中帶著溫柔繾綣的深情。

白寧觸及他的眼神,忍不住頓了頓,這是軒轅墨第一次毫不遮掩的當著自己的面表達情感,她不傻,軒轅墨對她,是愛意。

白寧意識到這一點,不禁搖搖頭道︰「二殿下,你我無緣,還請二殿下放我一條生路,不要讓我難堪。」

軒轅墨的神情微微的愣住,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一句什麼,可最終卻還是化成一個苦笑,也不說話,只是帶著一種淡淡受傷的神情看著白寧。

白寧也不做聲,好半晌,屋子里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軒轅墨輕聲道︰「白寧,我于你而言,是你路上的擋路石?若是將我搬走,你的路便可以通順許多,是麼?」

白寧不語,軒轅墨表情帶了點癲狂,他忽然上前一把扣住白寧的肩膀,迫使她仰起頭來看向自己。

白寧盛怒,運了內力于手心猛地對著他揮出一掌,軒轅墨側身躲過,那一掌打在椅子上,完好無缺的椅子瞬間被打碎,渣子木屑掉落了一地。

軒轅墨苦笑,他的發絲因為動作而凌亂,肆意的披在腦後,「白寧,你當真這般恨我?」

他的聲音帶著些許的蒼涼,讓白寧的心跟著抖了一下,「我不是恨你,若是你能學會相互尊重,我不會對你出手。」

「尊重?」軒轅墨苦笑,琉璃般的瞳孔里聚起一股盛怒,「你選擇陶允行,他到底哪里好,我又是哪里不如他?他能給你的,我也全部都能給你,為何,你非要選擇他?」

白寧的心顫了顫,她感覺得到軒轅墨拼命壓制的怒氣和滿腔的傷感,可是她還是抬起頭來,直視軒轅墨的眼楮,一字一句道︰「他在我心里,是永遠也不可被替代的。」

軒轅墨緊緊的盯著她的眼楮,想要在那眼神里找到一絲一毫的波動,可是好半晌,他敗下陣來。

軒轅墨伸手扶著榻上的小桌,似乎有些站不穩身子,抬頭看向白寧,「白寧,你何不看一眼我?我與陶允行不差多少,他若是允你的,我一樣可以允了你,若是你願意跟著我,我願為你守一輩子,不納側妃,不納通房,這一輩子,只你一個。」白寧驚愕,忍不住抬頭看向軒轅墨,他的墨發披在腦後,黑色的衣袍勾勒出高大欣長的身姿,本是自信勃發,此刻卻是卑微的如同地上最普通的塵埃,身後的燭光將他的身影拉長,在地上刻出一個落寞的弧度。

白寧勾唇,「不可以……」

說著,卻是低下頭,她心底被軒轅墨的話攻擊到,以至于不敢抬頭看他的眼楮。

這個時代的人,能說出一生只一人的話來,足以讓她驚愕,軒轅墨是皇子,是芝蘭玉樹,天潢貴冑,更是讓她驚愕。

軒轅墨盛怒,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為什麼?!」

白寧吃痛,抬頭看向他的眼楮,因為激動,或許是憤怒,他的眼楮此刻泛著通紅,那樣熾熱的紅色像是要逼出他眼底的晶瑩,此刻他正緊緊的鎖著白寧的臉,一遍遍的問,「為什麼……為什麼……」

白寧不再逃避,直直的看向他的眼楮,漠然啟唇,「因為我已經早早的遇見了阿允,因為我已經早早的將自己的心交給了阿允,因為我已經告訴自己這輩子只有阿允一人,因為我早已經認定了阿允是我這輩子唯一的良人!」

她一字一句的說著,絲毫不逃避不遮掩,那麼直直的看向軒轅墨的眼楮,軒轅墨卻覺得這些話仿佛帶了刺,進入自己的身體後在反復的扎磨,讓自己的心千瘡百孔。

半晌,他才猛然松開白寧的肩膀,苦笑著退後一步,「白寧,你好殘忍!」

他說著,猛然伸手運起內力于桌上,那盒子七星玉珠瞬間被內力震得粉碎。

白寧掩嘴,錯愕的看向軒轅墨,軒轅墨卻是冷冷的收回手,神情恢復自如,淡淡道︰「從此之後,你是陶允行的人,我便不會如從前一般給你諸多特殊,白寧,你我再見,便是陌路。」

他說完,絲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黑色的錦袍在空中劃出一道痕跡,隨著他的腳步,漸漸的看不見了。

白寧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光,她看到了軒轅墨離開,然後飄落在空中的一行淚。

意識到軒轅墨竟然落了淚,白寧腦袋有些發蒙,使勁的晃了晃,耳邊只留下軒轅墨的一句,「從此之後是陌路」

陌路也好,本無結果的事情,若是不斷了他的心思,他只怕是還要備受折磨。

她不明白自己是為何,對于軒轅墨,她只有相識之情,根本不曾有其他,可是他卻也是一個特殊的存在,至于為什麼,或許就是他對待自己的態度吧。

白寧坐在榻上,怔怔的看著那盒子粉末,卻是伸手將其好好的收藏起來,總有一天,她覺得自己還是會親手送給軒轅墨的。

夜色彌漫,軒轅墨一身黑衣與夜色融為一體,足尖輕點于屋檐之上,身姿輕盈的進入自己的府內。

赤嬈見軒轅墨神色冷清,忙上前問道︰「主子,屬下听說您贏了……您怎麼……」

軒轅墨的聲音帶著一種無力感,「下去。」

赤嬈見軒轅墨神色有些異樣,也不敢多說,匆忙的轉身退了下去。

軒轅墨安靜的坐在椅子上,似乎感覺到有點冷,他伸手環抱住自己的身體,雙臂緊緊的抱著雙膝,將自己蜷縮在椅子上,目光怔怔的看著地板上的一點。

腦海里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似乎是那一場滔天的大火又在眼前,他哭著喊著要往外跑,可是身後卻有一只大手死死的拉住他,低沉的聲音,「不可以……」

軒轅墨雙眸猛然間變得赤紅,他再也忍受不住,胸腔內傳來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緊接著喉嚨處一陣腥甜,吐出了一口鮮血。

血珠噴灑在地板上,濺出了一地的血花,軒轅墨捂著胸口處看著那血珠,卻是默默的笑了。

罷了罷了,這天下人選擇拋棄自己,那自己為何要再多情寡斷。

蘇家。

得知自己的寶貝孫子出了事,蘇家老太太急忙讓老嬤嬤扶著自己去看望自己的寶貝,蘇向春被小廝們抬了回來,丫頭們又是熱水的又是暖爐,好歹將已經凍成冰塊的蘇向春給解救了過來。

蘇頂天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向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何人這麼大膽,竟敢傷害向春?」

蘇家老太太老眼渾濁,她只有蘇頂天這麼一個兒子,也只有這麼兩個孫子,而老太太一直都是極其疼愛這個小孫子的,如今見小孫子成了這幅模樣,渾身青紫臉色慘白嚇人,蘇老太太氣得身子都發抖起來,轉身一拐杖就敲到了蘇向秋的身上。

蘇向秋急忙跪子,蘇母賀氏急忙上前攔著,「娘,娘您這是干嘛啊?」

蘇老太太氣得身子哆嗦,「你這個不孝的小畜生,竟然連自己的弟弟都保護不了,你還算什麼大哥……」

蘇向秋憤憤不平,捂著自己的傷口處大聲道︰「女乃女乃,您怎麼這麼偏心,連問都不問一句的就打我,二弟他在外頭調戲女子被教訓,難道我還能管得著嗎,你這麼疼愛二弟,他的性子早已被您寵的無法無天,我這個做大哥的說的話,他能听得進去嗎?」

蘇老太太聞言,更加氣憤,氣得臉色都白了起來,「好你個不孝的小畜生,你二弟就是喜歡女子,你都不會幫忙嗎,被別人教訓?到底是被誰教訓的?」

蘇向秋看著蘇老太太的模樣,心里不屑的很,蘇向春一直紈褲不化放浪成性,可偏偏蘇老太太一直很喜歡他,為的是什麼蘇向秋也知道,如今蘇向秋就是故意要刺激蘇老太太,看看蘇老太太知道了這教訓蘇向春的人是誰之後,還會有什麼反應。

「二弟平日里調戲平民女子也就罷了,可偏偏這次調戲的是皇上前幾日剛欽封的三品掌司白大人,誰不知道這允王爺對白大人偏愛有加,允王爺親自動的手,孫兒能敢上前阻攔嗎?」

這一番話說出來,直叫全場的人都愣住,蘇老太太嚇得面色蒼白,再看一眼不省人事的蘇向春,氣得磕了磕手里的拐杖,嘆氣道︰「真是家門不幸!」

蘇頂天有些擔憂,「向秋,允王爺可有說什麼別的?」

一旁的蘇老太太也是緊張的看向蘇向秋,賀氏將蘇向秋扶了起來,蘇向秋心里鄙夷不已,卻是故意道︰「允王爺如何在意那位白大人,京城里的人可都是知道了,二弟這麼大的膽子當著允王爺的面調戲白大人,允王爺可是發了大火,警告了我若是有下一次便會不客氣了,其他的話也沒有多說。」

蘇頂天听著,心里一抽一抽的,正在這時,那**的蘇向春便醒了過來,蘇頂天氣得身子發抖,沖上去二話不說就給了蘇向春一個巴掌。

蘇老太太心疼的不行,急忙上前去拉住蘇頂天的手,「你這是干嘛,ど兒才醒你就動手,是個親爹的模樣嗎?」

一屋子人都靜靜的不敢出聲,蘇頂天轉身,「娘,您不是不知道咱們家如今的處境,連根針都不敢動,出了這麼個事兒,保不準會被拿著開刀,這要是因而牽連咱們整個蘇家,可是就……」

蘇頂天說著,有些說不下去,重重的嘆口氣,大步的走了出去。

蘇老太太眯著眼楮,哆嗦著手里的拐杖也拿不穩,一旁的妾室和小姐們都是不敢做聲,蘇老太太想了想,急忙道︰「讓二少爺的幾個妾室過來好生照料著,扶我去大姑娘屋子里。」

蘇老太太嘴里的大姑娘,便是蘇芷晴了。

蘇芷晴在屋子里坐著繡屏風的面兒,蘇氏走了進來,讓丫頭先出去了,蘇芷晴急忙起身道︰「祖母,您怎的來了?」

蘇氏笑著走上前,按住了蘇芷晴欲要起來的身子,笑著道︰「坐著坐著,祖母來找你說說話。」

蘇芷晴坐了下來,拿了茶杯給蘇氏倒茶,笑著道︰「祖母,您喝茶。」

蘇氏笑著接過來,端詳著一旁的屏風面兒,笑道︰「這就是要送給皇上的壽禮,可是快要完工了?」

蘇芷晴略帶羞澀的點頭,「還差一點點。」

蘇氏笑著,伸手模了模,點著頭贊嘆道︰「不錯,這山河圖的顏色配的很是大氣磅礡,你的繡工啊,祖母是放心的。」

蘇芷晴臉色紅了紅,她受得蘇氏的夸贊,心里也高興了幾分。

蘇氏轉眼看到蘇芷晴的身上,蘇芷晴的相貌是一等一的,身段兒也是極好的,這才情和禮儀麼,更是不用多說,現在還是太後身邊的紅人,蘇氏望著蘇芷晴,心里燃起了希望,「晴兒啊,你也知道了你二哥的事兒吧,听你大哥說,是把這允王給得罪了啊,你說這可如何是好啊……」

蘇芷晴心里不屑,想起陶允行為了保護白寧而出手,心里更是極度的不平衡起來,「祖母,我哪里知道該怎麼辦呢……」

蘇氏見蘇芷晴肯接話,急忙順坡下驢,道︰「你不是一直在太後身邊伺候嗎,只要你肯說幾句話,給你二哥謀個閑職,也總好過咱們蘇家一個臣子都沒有,這只靠著祖上留下來的那點子榮譽,怎麼能撐得起這麼大的一個家啊。」

蘇芷晴心里鄙夷,竟然想讓自己去找太後說好話?

蘇芷晴為難道︰「祖母,你也知道二哥的性子,我怎麼好去說呢,再者,太後喜歡我,就是喜歡我的乖巧溫順不多嘴,若是我真的提了,只怕以後就再也不會有了,這鋼要用在刀刃上,咱們犯得著為了二哥的事兒,把這麼好的一個機會給浪費了嗎?」

蘇氏一听,細細的琢磨了一番,覺得蘇芷晴說的也有道理,便點頭道︰「好,祖母听你的,只是你常常在宮中走動,能幫得上的一定要幫,這蘇家好了,你也就好了不是?」

蘇芷晴點著頭,蘇氏又道︰「過幾個月就是皇上的大壽了,你也已經及笄了,這次該說說你的婚事了。」

蘇芷晴面上染了紅暈,低頭羞澀道︰「祖母……」

蘇氏笑著,「晴兒,你是祖母最心疼的孫女兒了,你的婚事,祖母一定給你張羅好了,別看祖母現在老了,可去一趟宮里,皇上也得給我幾分薄面,所以,你一定要多長心眼兒。」

蘇芷晴點頭,蘇氏又詢問了她一些最近的近況,便起身離開了。

蘇氏剛一離開,蘇芷晴便順手將那茶碗揮落在地,身後的奴婢芳菲走上來,輕聲道︰「郡主,您消消氣兒……」

蘇芷晴猛地伸手拍在小桌上,怒道︰「這個老太婆,竟敢威脅我?」

芳菲給她倒了杯茶,輕手輕腳的將碎片給收拾了,安慰道︰「郡主,您別生氣,您是郡主呢,以後的好日子還多著呢……」

蘇芷晴大力的喘息了幾下,才慢慢的平復下心情來,緊接著眯起眼楮來,蘇家完蛋與否,她可不在乎!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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