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賽的日子終于來臨，費凡一整夜沒睡，思考著這三年學習的體術。他看著窗外的夜色仿佛被人用水稀釋一般漸漸淡了開來，心情越來越復雜。他不知道在害怕什麼，只是想要逃避著一切。
這一切卻注定無法逃避。
第二天費凡比路黎更早的起床，頂著一雙巨大的黑眼圈無精打采地穿好了衣服，提著劍向著擂台走去。
太陽剛剛甩出一點光芒，空氣中就開始彌漫起了曖昧的燥熱感。費凡提著劍翻身躍上擂台上才想到自己戰斗的時候很少用到劍。這三年來一直修煉體術，再加上劍一直不在身邊，所以一直以來就算身上掛著劍，也會忘記用。
他嘆了口氣，蹲子用手輕輕撫模著擂台，眉頭微皺。這個擂台是專門為決賽而建造的，整個擂台高高懸浮在離地面兩米處，方便所有蓬萊仙山的弟子和蓬萊仙人們在各個角度都能看到擂台上的戰斗。
他站起身轉頭想要翻身跳下擂台的時候，身後一個人影閃過。他眯著眼楮看著站在背光處的人影，分辨出那竟是路黎！他的整個臉被黑暗吞噬完全看不清此刻臉上掛著什麼表情，身後的光芒耀眼，讓他整個人的輪廓變得虛幻起來。他黑色的衣襟隨風輕輕飛舞，仿佛一只想要展翅飛翔的雄鷹。
費凡看著他，感覺他離自己好遠，想要伸手去抓住他，卻最終忍了下來。
路黎看著費凡掛在眼下的巨大黑眼圈就知道他作文又失眠了。他什麼也沒說，慢慢在擂台上做了下來，對著一臉疑惑地費凡道︰「咱們兩個好久沒有聊天了，不如就趁著這個空檔坐下來聊聊吧。」
費凡琢磨著過去都是自己在他面前一個勁叨叨，他則是望著天空發呆，偶爾也會給一些「嗯」、「好吧」的回應，他從來不認為那是在和他聊天，今天听到他這麼一說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學著路黎的樣子做了下來，中間隔著一段距離，依舊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他撓了撓腦袋，對著他說起了這三年來的經歷，遇到白淵前輩、學習體術等等。他一直說一直說，從天剛蒙蒙亮一直說到太陽完全升起。他漸漸看清了路黎的臉，他的臉上掛著一種向往的表情，聚精會神地听著自己的經歷。
擂台下漸漸聚集起了弟子，從費凡這個角度砍去，下面黑壓壓的一片。他估模著是整個蓬萊仙山的弟子都來看這場比賽了，不覺地又有些緊張起來。
他終于講完了自己的經歷，看著路黎慢慢站起來，對自己伸出手來。費凡將手放在他的手心，路黎手腕一用力就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他看著路黎的眼楮，認真地道︰「你這三年的記憶真的完全忘記了嗎？」
路黎點點頭，道︰「忘記了。」他看著費凡的眼楮，嘴角輕輕地揚起一個弧度，「今天要用盡全力比賽。」
費凡有些發呆地看著他曇花一現的笑容，最終點下了頭。
蓬萊凌仙的鑼聲一響，觀戰的弟子和仙人們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鑼聲剛落，兩個人的身形頓時消失，只能听見打斗的聲音。
蓬萊凌仙有些驚訝地看著兩個人，早知道他們的實力遠遠超過蓬萊仙山所有弟子，只是沒想到連他都只能隱約看到兩個人的身形在擂台上快速的移動。他們時而拳腳相觸，時而仙法撞擊，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蘭櫻看著兩個人隱約的身形，心漸漸下沉。雖然落入湖底的自己被湖底的蛇妖所救，並且學習了許多妖界的法術，實力有了明顯提升，但是心里清楚自己比起台上的兩個人還是相差甚遠。她咬了一下下嘴唇，緊緊攥緊了拳頭。
這樣快速的打斗進行了一炷香的時間，擂台上電閃雷鳴，驚得擂台下的弟子們個個直吞口水。兩個人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兩個人的身形漸漸浮現出來，他們身上不知何時多了幾處傷口。
蓬萊上仙坐在蓬萊大殿二樓的欄桿上，眼神中褪去了平時的慵懶，目光灼灼地看著停下攻擊靜站在擂台上的兩個人，費凡通紅的眼楮和路黎泛著淡紫色光芒的眸子看上去那麼駭人。
到了一決勝負的時候了。蓬萊上仙站起了身，默念咒語，身體浮上了擂台的上空，一臉期待地看著兩個人。
兩個人果然不負眾望地用處了最後的絕招。費凡和路黎同時雙手結印，身子周圍纏滿了水、火、風做的鎖鏈。蓬萊上仙心里一震，兩個人的招數難道一樣？
顯然蓬萊上仙多慮了。
路黎身子周圍的火、水、風化作了三把劍。火的劍浮在路黎頭頂，風的劍和水的劍分別握在兩只手中。他的身形又再次消失，一道光一般沖向費凡。
費凡身子周圍的火化作一道屏障擋在身子周圍，水和風則化作一個巨大的六芒星陣。路黎頭頂火劍被費凡身子前火的屏障吸收，路黎手中兩把劍穿過火的屏障向著費凡而去。
費凡兩只手分別夾住了路黎的兩把劍，身子前的六芒星陣發出耀眼的光芒，將路黎的身子完全彈飛出去。
路黎默念口訣，在空中定住了身形，一揮手費凡面前火的屏障完全被冰凍住。
費凡一揮手，六芒星陣中射出無數只劍刺向路黎。路黎在空中快速地穿梭在劍中，還不忘默念咒語，將躲避開來的劍又原樣返回到費凡那里。
費凡一個縱身躍上空中，兩個人的身形又再次消失。
空中不時傳來法術相撞時產生的聲音，一道道紅色的光芒和一道道淡紫色的光芒劃過天空，天空中的烏雲聚集了起來，烈陽漸漸被完全遮蔽。
突然，費凡的身形出現在空中，頭向下地朝著擂台外摔去。路黎的身形隨即出現，他一個箭步沖下去，一下子拉住費凡的胳膊將他慢慢放在了擂台上。
費凡閉著眼躺在擂台上，嘴角一滴一滴向外滲著鮮血，脖頸處的勾玉隱隱發著幽暗的光芒。
路黎呆在那里，他一直沒有反應過來，剛剛費凡那一掌就要擊到自己胸口的時候，嘴角忽然滲出鮮血，整個身子從空中向下墜去。
蓬萊上仙、蓬萊凌仙見狀慌忙翻身上了擂台，蓬萊上仙默念咒語，手指按在了費凡的額頭上。費凡的身子發出紅色的光芒，他嘴里猛然噴出一大口血，眼楮漸漸睜開，茫然地看著圍在自己身子周圍的蓬萊上仙、蓬萊凌仙和路黎，腦子一片空白。
他記得自己就要一掌擊在路黎胸口的時候腦子忽然變得一片空白。後來發生了什麼，是自己輸了嗎？費凡張了張嘴，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發出的聲音都是沙啞的。他掙扎著要站起來，身上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路黎走過來一把攙扶起了費凡，蓬萊上仙看著兩個人，突然心里產生了一個主意。他轉身對著擂台下討論這屆冠軍究竟是費凡還是路黎的弟子們，大喊道︰「這屆弟子比武大賽的冠軍是費凡和路黎兩個人！因此我決定收他們兩個人為弟子！」
蓬萊上仙的話音剛落，眾弟子們頓時一片嘩然。他們看著一臉認真不像是開玩笑的蓬萊上仙，又開始議論起來。
蘭櫻開心地望著被路黎攙扶的費凡，喃喃道︰「真的太好了！」
費凡顯然對于蓬萊上仙的話震驚到了，瞪著大眼楮完全不相信。路黎無奈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從今以後咱們就是同門師兄弟了，請多指教。」
費凡這才反應過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對著蓬萊上仙狠狠叩了好幾個頭，道︰「徒兒拜見師父！」
路黎見狀也跪了下來，對著蓬萊上仙叩頭道︰「拜見師父。」
成為上仙幾百年來第一次被稱為師父，蓬萊上仙自然很是高興。他攙扶起費凡和路黎道︰「現在拜我還太早了，明天拜師大會之後你們再來拜我吧。」說著又看了一眼一直面無表情呆站在一旁的蓬萊凌仙，想了想補充道，「費凡先拜的我，因此他是師兄。路黎後拜的我，因此它的師弟。」
費凡一听自己是師兄，也顧不得渾身的傷痛，開心地手舞足蹈起來。他轉頭看向台下的蘭櫻，她此刻也在一臉笑容地看著自己，頓時心里暖暖的。
這是他十七年來最開心的一天，以後每每回憶起今天的情景都感慨不已。時光易逝，再美好的曾經也永遠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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