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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血浴廢土 第十八章 行止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大德之人、沛然天下!

賢者,是一種尊稱,未必要有力量、未必才華橫溢,但必定,是有德之人。

什麼叫德,一朝準則是德,世人共賞是德,天欣地悅亦是德。

若把道德片面歸于凡人的行徑,未免狹隘。道也好,德也罷,皆是一種仙神都難以貫徹的東西,遑論一世凡俗?

秦朝,有大德,有賢者。當然,權由大帝冊封,時政需要。一朝太傅,未必就是天下最博學之人。

京畿,是一個藏龍臥虎的地方。一間不甚起眼的青樓老板,可以是接近五氣造化的強者。一個路邊肉攤的屠狗之輩,可能是天下知名的豪杰!大隱,未必就不能隱于市!

仙道求索,其心惶惶。武道維艱,斬棘披芒!

仙道,是為那些天地之寵兒所準備、升仙之道。廟堂之外,山嶺之中,遍布仙道高人。

武道,則是逆天而行的又一產物,有毅力,人人可習,區別只是內功外功。

秦,就是一方最大的武道宗派、武道帝國。

京畿南端,坐南望北,是一座巨大的城中之城——皇城!

每日朝臣議會,熙熙攘攘的馬車,都要往那里敢去。

但幾百年來,皇城中永遠不變的矚目風景,卻不是一個個惶急若狗的當朝大佬,亦非那座在中央的高大殿鑾,而是立于皇城四周的十二金人!

始皇政初立基業,收天下之兵,鑄金人十二,永鎮國運,威懾四方!

倘若只把這些金人當做具有紀念意義的雕塑,那便大錯特錯!這十二金人,每一個都是活物,乃始皇以大能力,抽山海巨人之精魄煉成!似寶非寶,似傀非愧,翻掌跺腳,就是地覆天翻!

山海巨人,一個早已滅絕的先天神裔種族,敢拿那等種族下刀,當真是膽大包天!這才是真正的德行無量,天下共懾!與始皇一比,現在朝中那些個賢者能臣,毛都算不一根,連羞愧的資格都沒有。

當然,估模也不會有人這樣去比較。始皇,在所有秦人心中,那就是唯一的神話!

日頭正盛,朝會已過。今日的天空,特別干淨,皇城之,一點絮白,背景著蔚藍,是如此醒目。但沒有半個人,朝著那里注視哪怕半眼,仿佛突兀的白色根本不曾出現在天。

楚翔低頭,俯視著芸芸眾生,十二金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沉默著,感受著金人傀儡的沉默

遽然,特別的一幕映入眼簾,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個小太監,看著尚未志學,很是瘦弱。

也不知他得罪了宮里哪位權貴,被兩名侍衛,雙手反剪,壓到一座殿外跪下,緊接著就是一頓棍棒朝著打去。  啪啪的聲音,伴隨著嚎啕的慘叫,遠遠傳開。那些路過的宮女差役,不禁縮了縮脖子,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雖然隔得頗遠,千百丈距離,但對于楚翔來說,和親臨在旁,也無甚區別。小太監的死活,他當然不會在意。他在意的是,當那名小太監被生生打死的瞬間,皇城之,他的腳下,忽然出現了一片灰色的漩渦!

滴答,滴答

不知何時,深海的歸墟之中,干淨明亮的洞窟里,忽然響起了水滴落下的聲音。

本尊盤坐著,並未睜眼,但是他的神識,已經將一切收于心中。

良久,直到地面浸出一灘水漬,他才默默從石床走下,來到了搖曳不休的燭火前。

青銘、還有紫衣男子,仍舊坐在石床左右,毫無動靜。

本尊伸出手指,將指尖抵著長明燈火火心,炙烤出一陣濃郁的香氣——諸天眾妙身殊異,香潔自然。

青燈一盞,有心無燃。燈芯是一截看著非常普通的燈草,燈內卻空空如也,不停燃燒著的,是紫袍男子的修為、力量。

「我一度以為,你就是本體。就像我一度以為,他不可能達到我的高度一樣。卻為何,我竟然看不透你們」

本尊自語,注定了得不到答案。海水依舊在一滴滴朝著原本不該出現水漬的地方滴落,濺出一片片小小的水花。

青銘未動,她閉著眼楮,就像已經沉睡。紫衣人未動,他閉著眼楮,眼皮在顫抖,似欲睜開,但又疲憊無力。

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當不可能猜錯的結局猜錯。也許,相對的終點,也就是相對的起點。

本尊施然轉身,回到了石床原本屬于他的位置,盤坐。

這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為之改變

滴答、滴答

水滴在滴,地卻沒有半點痕跡。這是一個循環,平常的循環,就如同世俗要下雨一樣,歸墟之中,也會存在某種流動,紫衣人早已習慣。

沒有朝著滴水的地方,看去哪怕半眼。那就像是一場虛幻,看得見,模不著。倘若這便以為歸墟變得不穩定,有機會逃月兌,那麼最終只能抱憾。

地是不會出現水漬的,因為那虛幻,觸及地面時,就會消失。這就如同長明燈的火焰,終歸不是實物。它的力量,在燃燒的瞬間,即被歸墟吸收,用以加固這片牢籠。作繭自縛,也許可以用這個成語,形容歸墟中的囚徒。

紫衣人站了起來,走到了燈火之畔,伸出手指,讓火苗舌忝舐著指月復。

涼的,果然還是涼的。沒有任何異常,感受不到半點存在。那火,同那水一般,看得見,模不著。

紫衣人沒有表情,曾經的苦笑早已經變成麻木。歸墟,之所以能囚禁這許多古強者,便是因為其循環自成體系,完全無法觸踫。

也許,當火焰有了溫度,當水滴會濺出花兒,歸墟也就不再可怕。但紫衣人知道,這不可能。

一如往常,回到了屬于是自己的位置。紫衣人知道,本尊並未動過,他的靈識一直在監視著整個洞府

許久,又或者只在紫衣人閉眼楮後。青銘忽然看了看本尊,莫名其妙的,笑了笑

一個棋盤,三顆棋子。當棋子跳出棋盤,成為執棋之人,甚至是制定規則的人。他們,又分別扔下了代表自身的棋子。

他們,扔下的究竟是棋子?還是自身?誰又能說清。

六道,是有的。輪回,是一個圓,打不破的圓。生死循環,幽冥地府,是輪回,也不是輪回。

那是先天聖人們定下的規則,輪回之內的,小輪回。

但在諸多繁星似的低等位面,卻根本無有大能者執掌生死輪回。這也就意味著,在低等位面,生生滅滅,自有造化去平衡。

靈魂,是一種能量。意識,可以從無中孕生。一只魂,代表一個人、或者一個生靈,這種觀點,本就是片面的。

在大輪回的開始,無數個紀元之前,又何來六道輪回?

諸天眾之,還有「天」。它掌控著一切,操縱著一切,平衡著一切。也許,那就是造化。

既然造化,本身就代表著最大的平衡,那麼理當了解一切的諸天眾,為何還要設下六道輪回呢?

大輪回無情,破滅了,也就破滅,合該出現新的意志。這比孟婆湯,還要管用。

地府,有著菩薩地藏,有著老祖冥河,有著閻王十殿。但地府,只有一座奈何橋,一碗孟婆湯——一碗飲之不盡的孟婆湯。

輪回,大輪回,是完美的。比六道之說,完美的多。如此完美,為何還要走向終結,誰又知道

「天罰」,是天之罰、造化之罰。

或以己心,可體、可補一界之天心,諸如元神合道。那麼,造化之心呢?造化,本就高于普遍意義的天道,等同于最廣義的天。

「天罰」,從不該由人來掌控,甚至不該由神掌控。滅世之權,太大、太大。

但倘若,本身就處于完美平衡的造化之下,誰來掌控天罰,對造化,還不都一樣?

終究,是一條,既定的路

輪回,需要的只是起點和終點,當兩點被圓滿的連接,那麼再多的波折,都將撫平。

道可盜,是為道。諸天眾下,凡人皆是螻蟻。造化之下,諸天眾與凡人何異?

十二金人,雙目合張,無形的力量牽引,開始在皇城空波動。這座城中之城,坐鎮一方,本就頗顯壓抑。再多一些壓抑,也不會顯得太過突兀。

灰色的漩渦,並非凡眼能夠看到。也許那些宮女太監侍衛,只是覺得天空變得更加陰沉。非視覺、一種感覺沒來由的沉悶。也許,他們會片面的將這當成氣氛,當成小太監慘死的怨念。

唯有楚翔明白,這就是輪回!生死輪回,人為的,小六道輪回!

一些大能者,倘若還有著因果羈絆,或是徒子徒孫、或是血脈至親逝去。倘若,他們能力足夠強大,又不想讓那些親朋好墮入聖人規定的六道輪回,未必不能取一些偏門的手段。

譬如——奪舍!

奪舍不是修真者的特權,奪舍一個完整的成人身體,才是修真者的特權,因為他們的靈魂足夠強大。但倘若是月復中胎兒,凡人生魂亦能奪舍。雖難保無有胎中之謎,有人護航的情況下,終歸,他就是他,還保留著原本的秉性。

若是入了大六道,誰能保證下輩子在哪投生,是人是畜?

奪舍,是一種主流的偏門手段,對于護航之人,相對要求較低。

在這皇城空,楚翔終于見到了另一番手段,一番許多人敢想,卻無多少人敢做的手段!

自設六道!

倘若,一個王朝,擁有屬于自己的六道輪回,那麼,在不遭天罰的情況下,又如何能衰敗?

小太監的死,明顯只是恰逢豈會,而非他一個微不足道的生靈,就引起了輪回之門。靜靜等待了片刻,無數光點自遠處掠來,一一投入到轉生之門中。

地府尚需牛頭馬面勾魂,一般人正常死亡,生魂借著七魄尚未散盡,還是可以支撐許久的。

楚翔整整在皇城空站了一個白晝,直到夜幕降臨,某處宮殿紅光耀天,與月爭輝,他才默默離開。

這一個白晝,轉生之門,打開過兩次

當他再一次踏足地面,又感受到了大地傳來的咆哮,那是一種憤怒、一種警告。

楚翔坦然而行,背著皇城,宛若背著一座巨大的墳墓。

聖人有聖人的威嚴,就像天道有天道的威嚴一樣。

此界天道的威嚴,楚翔先前已經挑釁,「不慎」遺禍毀了一脈宗派。至于聖人、諸天眾的威嚴,楚翔尚未感受到。但想來,作為外來者,終歸有和他們踫撞的一天。

秦,只是一個王朝,卻有著屬于自己的六道。這代表,在它治下,一畝三分之地,幾乎自成一界!

只要有著兩代明君,子繼父果,父承子業,那朝政便可蒸蒸日。而每每發現的杰出人才,經過重點栽培,幾乎可以沿用到億萬年之後!杰出之人的轉世,自小培養,依舊是一代才俊!

這種情況,理論,是不可能被諸天容許的。至少站在楚翔的角度,倘若他掌管著一方天地,就不會允許凡間有類似情況存在。偏偏,秦,已經昌盛了數萬年!

大地有著大地的意志,就和蒼天一樣。但這種意志,不應該會輕易表現出來。

楚翔兩次落地,兩次受到了大地意志的警告。他能感受到,這意志,遠不如先前天道威嚴之萬一,卻依舊對他構成了致命的威脅。難道,這就是諸天眾顧忌的原因?

也許是,也許不是。大地之墓的意志、被截斷的大地意志,總不會最開始,就這麼強橫。

很多東西,看不清,就是看不清。這就好比,楚翔始終不懂,「造化」,究竟是什麼!

倘若「天罰」,代表著是造化的憤怒。那麼是否意味著,他也在這「憤怒」之下?

倘若,他所求的超月兌,就是月兌離出這個輪回。那麼,為何還要拿起,代表輪回威嚴的「天罰」

凡人當有行止、自知,聖人也是一般。本體呢?本尊呢?

楚翔迷茫,迷茫本身,卻不屬于神的權利

「我有,一個計劃。」

劍洗心緩緩開口,聲音中充滿了淡淡的威嚴。

此刻的他,坐在一排長席盡頭,最尊貴的一張位置。原本,這位置是屬于嬴莫的,但自從他昨日到來,日常宴飲,主家反倒成了陪襯。這廝,也沒有絲毫赧然的覺悟。

听他如此鄭重其言,嬴莫不禁放下了手中銀叉,其他賓客,也是這般。

一整天,足夠劍洗心豎立威嚴。嬴莫麾下勢力雖然龐大,但終究由于個人實力太弱,吸引不到真正的強者。強者,都是有個人尊嚴的,絕不會為弱者服務。在強者眼里,嬴莫就是弱者。而在秦,力的威懾,遠比權來的更重。

一招,統統只用一招,嬴莫麾下那些所謂高手,沒有能接下劍洗心一招之人。一些出言不遜的,更是死狀奇慘,全尸都未留下。殺一批,打一批,劍洗心此刻,已經成為嬴莫府強者核心。

身為至強者,便是受到再大的禮遇,都不為過。是以即便劍洗心公然以客欺主,都沒有人埋怨半句,連嬴莫也覺得理當如此。劍洗心不止是他的賓客,更是他的唯一希望!

見到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向自己,劍洗心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萬眾矚目的感覺,當真讓人有些飄然。

「莫皇子想要奪取權柄,按照本朝慣例,單單本座一人是無法改變大勢的。」

劍洗心左手第一張座位,嬴莫聞言,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這是必然,劍洗心再強,只能增加嬴莫的影響力。哪怕他召來更多強者,最終決定權還在嬴磐手中。若嬴莫太弱,嬴磐看不他,那麼劍洗心聲望再高一百倍,也是徒勞。

劍洗心臉露出一絲獰笑,冷冷掃了掃侍立在旁的侍女護衛。這些人一顫,立刻明白、接下來的話,不是他們該听。

見到嬴莫微微點頭,這些人躬身退去。其他人,則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

「莫皇子若想駕馭社稷重器,辦法有二——」

拖長了音調,劍洗心臉那一絲駭人的獰色消失,取而代之,看著分外慈祥、悲天憫人。

掃了掃側耳傾听的嬴莫,劍洗心目光猝然變得冷淡,高高在,不似凡人。

「其一,殺光你所有的兄弟姐妹,孫輩重孫。只要所有擁有繼承權的皇親死絕,大位當然非莫皇子莫屬!」

一言落下,便是血雨腥風。在座皆能入得嬴莫核心的強者、朝廷重臣,過半失色。余下的,要麼沉思,要麼偷眼看著劍洗心的表情,顯得躊躇。

這手段,是皇族奪嫡慣用,當然,比起造反,只溫和那麼一點點。

嬴莫倒是不動聲色,甚至,劍洗心覺得,他有一點點意動。重病還需猛藥醫,在高深武道這扇門檻之前、寸步難行的嬴莫,過去十年的暗戰中,已經病入膏肓。

「先生,還有一個辦法,是什麼。」

嬴莫並未急著決斷,他總覺得,這不夠穩妥——不是辦法太狠,僅僅不夠穩妥!

「其二,就是直接逼嬴磐禪讓,莫皇子登大位!」

漠然的話語,帶著擲地有力的絕然。這,這分明就是讓嬴莫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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