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沒想到里面還藏了一個,瞧這張小臉嚇得,哥哥看了都心疼了!」
貴哥的話讓寧兒的身體重重地戰栗,臉色越發地沒了血色,她跌坐在地上,發顫的雙手捧住自己的身體,因為激動的情緒導致她不穩定的病情開始反復。
「喲,這妞怎麼瞧著不對勁,干嘛戴著帽子讓咱們瞧不清楚長相?」
有一個不老實的男人直接在寧兒身邊蹲下,要去拽下她的鴨舌帽,本意識模糊的寧兒倏然睜開混沌的眼,一雙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頭不肯松開,惶恐地驚叫︰
「不要摘,不要摘,不要看,不要……不要被他看到……不要!」
寧兒發瘋似地掙扎,帶著哭腔的尖銳喊聲響徹空寂的車間,然而卻沒有人心軟放過她,那個男人被她惹惱,將嘴里的煙吐在地上,一句髒話罵出口︰
「媽的,什麼貨色,還真當自己是貞潔烈女?給我松手!」
淚水侵染了那一張過于白皙的瓜子臉,寧兒的力氣和男人無法相比,可是內心的某種恐懼讓她不願摘下帽子,她混亂之中微微抬頭看到了那雙皮鞋,她不能讓他看到她丑陋的樣子,不能,絕對不能。
寧兒就算是個吃人的魔鬼,但是她永遠不能讓他看到她黑暗的一面,他是她生命里的那點渴望,怎麼能就此毀滅,在蘇暖和他面前徹底毀滅?
她害怕得停止不住地發抖,開始墜入無盡的後悔之中,她怎麼也沒想到南簡心找的這群人這麼不可靠,不止打蘇暖的主意,竟然連雇主都捎上了,她承受不住南簡心的下場,她會死掉的,她的身體會立刻死去不再有心跳有呼吸……
里斯特,忽然間,她的腦海里浮現出那個時時刻刻護著她的男人,卻也知道他並不在這里,即便里斯特願意為了她做任何事,包括幫她詐尸瞞過所有人。
然而她和南簡心策劃這場綁架時,她卻不敢告訴里斯特,她從沒讓里斯特知道她一刻都沒停止貪婪過蘇暖的腎髒,也許曾愧疚徘徊,但最終求生的**戰勝了一切,包括那一份阻攔在前面的血緣親情。
蘇暖不想去看蜷著身體顫顫發抖掙扎的寧兒,撇開眼就听到陸暻泓冷淡的聲音︰「我不希望你一再讓我重復一句話,給她把繩子解開。」
正興致高昂地和兄弟逗著寧兒的貴哥,輕蔑地瞄了眼陸暻泓,便走到蘇暖身邊替她解起繩子,一邊解一邊呵呵地和蘇暖搭話︰
「我說地上那個病怏怏的女人和你挺像的,要不是我看到她和姓南的那個女人一伙的,我都要懷疑你們是不是姐妹了。」
這句話听在知情的三個人耳里,怕是一種凌厲的諷刺,蘇暖看了貴哥一眼,在她的雙手完全恢復自由後,模著手腕點點頭︰
「你懷疑得沒錯,她的確是我的妹妹,同父同母的妹妹。」
蘇暖無所謂地笑了下,因為靠得太近,貴哥幾乎能嗅到蘇暖身上散發出的清幽香氣,並不是香水所致,讓他把持不住地湊過去,蘇暖迅速地往邊上退開。
一股強勁的力道拽住蘇暖穩穩地將她往後一扯帶入安全地帶,蘇暖甫一抬頭就看到陸暻泓正抬腳狠狠地踹倒了對她動手動腳的貴哥,臉色冰冷陰沉︰
「看來我的話你還沒挺清楚,那我只能讓你好好長長記性了!」
貴哥還真沒料到本來受鉗制的陸暻泓竟然會突然動手,下手重得讓他感覺一條肋骨被踹斷了,當著這麼多弟兄的面頓覺臉面盡失,狼狽地爬起來怒喝︰
「敢踹我,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兄弟們,給我廢了這小子!」
話音未落,車間的鐵門發出一陣巨響,只見那被貴哥派出去放哨的其中一個男人踉踉蹌蹌地跑過來,臉上已經掛了彩,說話也不利索起來︰
「貴……貴……貴哥,外面……外面好多兵往這邊靠近啊,老五說……說去看看就沒回來了,貴哥,怎麼辦……」
貴哥臉色驟變,就連另外幾個褻玩著昏死的南簡心和逗弄著寧兒的流氓也都忿忿面露害怕,都朝貴哥聚攏,哪還有剛才囂張的氣焰。
「好你個小子,竟敢誆騙我們說一個人來沒有報警,媽的!」
貴哥齜牙咧嘴地一陣懊惱,使勁扯了幾把短短的頭發,來回踱步幾遍,指著護住蘇暖站在那里的陸暻泓憤怒地咆哮,他算是著了這個男人的道,難怪剛才那麼配合,又是下跪又是給錢的,原來他根本就是在拖延時間等救兵!
陸暻泓看著這幫男人焦慮恐慌的額神色,面色平靜得不起波瀾︰「我只答應你們不報警,沒有應允你們不去部隊里抽調人手。」
這話直把貴哥氣得跳起腳來,尤其看到陸暻泓嘴角的一抹冷笑和眼底閃過的不屑,更是無法淡定下來,隨手搶過同伙手里的鋼管沖過去砸向陸暻泓。
不管蘇暖是不是個女人,看到有危險朝自家的男人靠近,她本能地想去護住他,結果陸暻泓卻是將她往旁邊一推,把她推到了角落的陰暗處。
在那些男人一擁而上之前,他迅即地沖上去一把扣住貴哥的手腕,動作敏捷地往一邊一扭,在貴哥殺豬般的痛嚎聲里奪過那根鋼管,然後又是一腳踹翻了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貴哥。
蘇暖還是第一次看到陸暻泓的身手,她一直以為陸暻泓只是那種文弱書生,頂多平日里鍛煉鍛煉身體,哪會知道他打起架來也一點不含糊,不禁瞠目結舌。
空曠的車間內夾雜著辱罵聲,掙扎碎裂聲,重物砸擊**的聲音,場面一時間紊亂得不成樣子,雖然陸暻泓也沒少挨打,但他很快就打得兩個倒地不起。
蘇暖也听到車間外隱約想起犬吠聲,擔憂稍稍減緩了不少,但仍然不放心地盯著陸暻泓,眼角瞟到不遠處有根棍子便想過去拿來傍身,結果剛走兩步腿就被人拉住,一低頭竟然是瑟瑟發抖的寧兒,她頭發的帽子已經掉了露出光果的頭皮。
「放開我,如果你不想死在這里!」
蘇暖低聲呵責,有些許月光透過車間上方微微敞開的窗戶里照進來,她看到寧兒死灰的臉色還有渙散的眸光,心有點發涼,抬頭看了眼陸暻泓雙手握緊。
可是寧兒卻沒有放手反倒是握得更緊,困難地抬起頭,看著蘇暖臉上的焦急扯了扯嘴角,喘著氣一字一字地慢慢說道︰
「姐姐,你說要是……我們一起死了,咳咳,姐夫會不會多看我一眼?」
蘇暖恨不得一腳踹過去,但也察覺到寧兒身體的不對勁,只能咬著牙道︰
「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為什麼要做損人不利己的事,快放開我!」
「為什麼?」寧兒低頭喃喃自語,突然仰著臉仇怨地瞪著蘇暖,沙啞的嗓音響起︰「都是因為你,因為你,他才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他才會不要我的……」
只是寧兒的瘋癲還沒發完,蘇暖一巴掌已經甩在她臉上,蹲扯著她的衣領︰「如果我是陸暻泓,我也不要你,愚蠢自私的愛要來有什麼用!」
寧兒猝不及防地被蘇暖打中,氣得眼里冒火光,雖然她已經面色蒼白得像個鬼,依然想抬起手反擊,卻被蘇暖一把抓住,狠狠地甩開︰
「你恨我搶了屬于你的東西覺得委屈,那你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句話,能說出口的委屈不算委屈,我所遭遇的像你這樣被捧在手心長大的公主永遠不會明白!」
蘇暖雲淡風輕般地一句話說完,便不再理會眼角還掛著淚滴的寧兒,剛站起身來,車間外頭便是一陣大響動,「 當」一聲,車間的門從外頭直接被打開。
蘇暖一轉頭就看到夜色下蜂擁而進不少身著迷彩服做過掩飾的偵察兵和武警,一致地將槍對準那群圍著陸暻泓的男人,而那些男人也立刻配合地丟了手里的鋼管,一臉的茫然加惶恐,他們知道自己真的惹錯人了。
流氓都抱頭蹲到角落不敢輕舉妄動,蘇暖看到陸暻泓隨手將鋼管扔在一邊,他的臉上有些傷口,嘴角也青紫了一塊,滲出一點點的血絲,她跑過去想查看他的傷勢,陸暻泓卻兀自走向捂著手腕哭爹喊娘的貴哥。
接下來發生的事在偵察兵和武警看來有些出乎意料,然而在蘇暖眼里卻是情理之中的,只見陸暻泓一把揪起貴哥,一拳又一拳地狠狠砸在他的臉上,他的口里和鼻里不斷地涌出血來,可惜陸暻泓卻沒有要放棄的意思,目光陰森得可怕,一旁的武警偵察兵卻好似沒看到般都不出來阻止,都覺得這個貴哥是自作自受。
「我已經投降了,你怎麼還打我,救命啊!你們這些官兵干嘛的,還不救我!」
蘇暖抱住陸暻泓再次舉起的拳頭,一邊摩挲著他紅腫起的手,一邊把他往旁邊拖了兩步,而貴哥則軟軟地從陸暻泓身上滑倒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別打了,要是出人命了怎麼辦……」
陸暻泓卻倏然回身擁住了她,雙臂不斷地收緊,沒有說話,滾燙的呼吸全部噴灑在她的後頸上,蘇暖身體一顫,也緊緊地環抱住陸暻泓,她感覺到陸暻泓的不安,並且因此而感動而心酸,這樣一個男人為了她真的敢單槍匹馬地來!
「小暖,小暖在哪里?為什麼出了這麼大的事不告訴我!」
車間門口匆匆走入一道挺拔的身影,蘇暖轉頭望去,看到瞿弈銘臉色焦急地由警衛員跟著走過來,與此同時不知是誰驚訝地喊了一聲︰
「這位不是瞿家過世的三小姐嗎?怎麼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