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這就是她和爸爸相處的唯一模式,靜默寡言,從清晨的朝霞到黃昏的夕陽,蘇振坤靠在床頭,說了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話︰
「你該回去了,我不想你因為照顧我而失去這份工作。」
蘇暖整理飯盒的動作一頓,但瞬間便恢復如初,她將垃圾都扔進桶里,又倒好了一杯開水,才到到沙發上拿起外套披上,一副要離開的架勢。
「我請了一位護工照顧你,獄警那邊我也已經交代好了,如果有什麼事你直接告訴護工一聲,她會打電話通知我,如果沒事了,那我先走了。」
她沒有表現出一丁點的擔憂難過,只是淺淺地笑著,朝門口走去,踩著窈窕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里,那里布置了一些脆弱的情感,因此而碎裂。
似乎這樣就可以遺忘掉所有對死亡來臨的害怕和惶恐。
「你和陸暻泓打算結婚嗎?」
干涸得虛弱的聲音帶著喑啞在背後響起,蘇暖停下腳步,回頭笑了下︰
「是有這個想法,不過會拖些日子,畢竟現在工作剛起步。」
蘇振坤沉默了,他靜靜地看向窗外的夜色,在她準備就此結束對話出去時,他卻幽幽地補充了一句︰
「也許……你跟著他外派也是好的……」
「我不會跟著他去法國,既然我答應了你就會完成你的期望,你不用擔心。」
她突然截住了蘇振坤的話,語調有些怪異,和蘇振坤沉寂空白的表情不同,她的嘴角還帶著恭敬的笑,但視線卻沒落在蘇振坤臉上,淡淡地瞥過收回︰
「天色不早了,我要趕著回去整理策劃案,再見。」
連她自己都不明白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冷漠的語氣,她深愛著自己的父親,她也相信父親是愛自己的,卻依然無法控制內心對父親深沉感情的控訴。
她說完後便不再等蘇振坤回答,她怕再說下去她就壓制不了自己的恐懼,轉身打開門走出去,就這樣一直走,走進電梯走出醫院。
陸暻泓站在車子旁邊,他一下班又趕過來了。他的衣袂被冬日的夜風掀起一個角,兀自地優雅,起起落落。
她看到了,清雅美好,猶若初見,慢慢地走過去,沒有即刻上車,只是望著他,听到自己寂靜的聲音︰
「什麼時候確定去法國?」
「結果已經下來了,應該在這一兩個星期吧,你不想我去?」
陸暻泓低頭啞聲問她,蘇暖卻撇開眼,頑皮地眨眨眼,鑽進了車子里,把鞋子踢到一邊,將雙腳抬起在座位上,環抱著趴伏著腦袋望著他︰
「是呀,不想你去,你要是走了,我的宣傳片怎麼辦,你可是我欽定的最佳男主角,要不我把你綁了藏起來,等外交部換了外派人選我再放你出來好不好?」
陸暻泓苦笑了一下,轉頭深望著她布滿青暈的眼圈,她卻因為疲憊而徐徐閉上眼,很快便沉睡過去,許久之後才輕輕地答了一個字︰
「好。」
----《新歡外交官》----
黎崇森似乎是有意要栽培她,給她的工作基本都是攝影的基礎課程,卻是與商業無關,魅影內部對宣傳片拍攝攝影師篩選進行得如火如荼,而她只是不斷地啃食著各類攝影書籍,她的策劃案也已因此被擱置在了一邊。
她用三天的時間看完黎崇森送過來的攝影雜志,又花了兩天的時間對攝像機的構造圖做了一次徹底地理解,漸漸地,衍生出了些許的興趣。
她走進瞿弈銘書房的時候,有困惑,在瞿家的這些日子,幾乎每天寧兒都會去醫院,但她始終堅持著住在家里,這樣的強撐蘇暖知道,為的是聶曉穎。
聶曉穎對寧兒所抱有的期望跟蘇振坤讓她做到的事情有異曲同工之嫌,面對聶曉穎含辛茹苦的付出,寧兒恐怕能回報的就是答應她努力守住魅影。
蘇暖的腳踏在地毯上發不出聲音,瞿弈銘坐在書桌後面,听到開門的動靜便抬起頭,他朝蘇暖笑了笑,很溫和的長輩形象涌入蘇暖的大腦,她在對面坐下。
「你當真想這麼快就和陸暻泓領證結婚?」
「您會把戶口本給我嗎?」
瞿弈銘眉角挑了挑,對于蘇暖直白的反問並無異樣,只是放大了臉上的笑,他打開抽屜拿出一本紅本子放在桌上,然後看著蘇暖繼續道︰
「陸老爺子上次纏了我一天,他說你真的很喜歡他家老ど,除了他家老ど別的男人誰也看不上了,我本來想挫挫他的銳氣,就一直沒搭理他。」
「結果前幾天陸暻泓自己來找我,說是這輩子非你不娶,也替他父親跟我道了歉,他也清楚自己父親必定得罪了我,現在,我只想听听你自己怎麼說。」
「我們第一次相遇對視超過了8。2秒,我想我那時便有可能愛上了他吧。」
蘇暖臉上帶著寧靜的微笑,稍稍泄露著羞澀,瞿弈銘看在眼里,只是輕幽地嘆了口氣,便將戶口本移了過去,點點頭︰
「陸家老ど我以前也探听過,是個不錯的男人,值得托付終生,你先出去吧。」
蘇暖看著那本戶口本,最終還是決定拿走,她朝瞿弈銘鞠了躬,然後捧著這本代表著某種意義的戶口本走了出去。
----《新歡外交官》----
「今天不是駐法大使出國就職的日子嗎?你不知道?」
蘇暖抬眼直直地盯著黎崇森,他只是撇了撇嘴,將一疊資料放在剛準備離開的蘇暖桌上,他看到她手里的戶口本,也听到她打電話給陸暻泓卻是關機的消息。
蘇暖不太相信黎崇森的話,甚至因此而皺起眉頭,陸暻泓根本沒告訴過她,她不過是想給他一個驚喜,昨晚才沒和他聯系,卻不料今天打不通他的電話。
「你要是不信就去機場看看啊,或許還能趕得上見那位大使最後一面。」
黎崇森的話音未落,辦公室內便沒了蘇暖的身影,回廊間是高跟鞋匆忙踏地的聲響,黎崇森稍稍發楞,然後無奈地捂著額頭笑笑︰
沒想到她竟然跑樓梯了,真的是一分一秒也等不下去了,陸暻泓,你該怎麼感謝我幫你試探出她的真心?
----《新歡外交官》----
她來不及停好車就跑進了機場,就像是無頭蒼蠅四處尋找,她去過售票處詢問去法國的航班,她穿過人流,撞到一個個的旅客,肩膀傳來陣陣的疼痛。
即便是雙腿因為緊張和疲憊而發軟,她也無法停下雙腳,不住地張望,不住地尋找那道縴長挺拔的身影,她听到廣播播報的通知,流利的英文腔調讓她的心跳不斷地加速,她掏出手機不間歇地撥打著陸暻泓的號碼,然後趕向登機口。
她听到自己大口地喘息,她沖到登機口處,卻發現早已沒有了人影,所有的乘客都已經上飛機,听到飛機跑道上響起的轟鳴聲,她怔怔地站在登機口邊。
不知為何她忽然覺得顧凌城兩年前的攔截飛機的做法也不是那麼不要命,她驀地回神,開始往回跑,急匆匆地跑下電梯,跑去飛機的跑道。
她的手里還捏著那本褶皺的戶口本,她看到一輛行李火車,一股欣喜涌上心頭,她跑過去想要攔住這輛車,即便知道是任性也想這麼做一回。
對陸暻泓和她的這場感情,她總是表現得畏首畏尾,始終認定一顆心已經老去,不再需要轟轟烈烈的愛情宣言,現在卻發現是個錯誤的認識。
她依然喜歡愚蠢的童話故事,她還是願意為了陸暻泓跑上陸地,想要不顧一切地去相愛,讓他知道自己對他的愛並不少,不想再壓抑克制!
當她正要沖到那輛貨車面前時,她的手臂被一股重力拉住一個旋轉,因為慣性向前沖的身體撞到一個結實的胸膛,熟悉的氣息從那黑色的西裝傳來,蘇暖的心跳一滯,她抬起頭,瞳眸猛然一縮,當她看到站在跟前的男人。
「不好好上班干嘛到這里來,還不要命地去攔車,誰教你這麼莽撞的?」
陸暻泓的眉頭死死地皺緊,語氣也有些冷,很不贊同蘇暖剛才的做法,蘇暖卻只是緊緊地望著他,她听到飛機起飛的聲音,身體有些僵硬︰
「你要去哪里?為什麼不告訴我……」
陸暻泓似是不懂為什麼蘇暖是這般慌亂的神態,他上下看了遍蘇暖,也看到了她手里的戶口本,恍然明悟地抬手幫她理了理凌亂的發絲,動作一絲不苟︰
「外交部里有同事今天去駐法領事館正式任職,我送他們來機場,剛才才發現手機電池沒電了,結果一轉身就看到你……」
陸暻泓停頓了下,他瞟了眼蘇暖越捏越緊的戶口本,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你是來告訴我,你打算和我去登記?」
換來的答案是蘇暖突然跳進了他的懷抱,出乎意料地,但陸暻泓還是出于本能地伸手,準確地迎接了她,令她盤踞在他的身體之上,听著她深重的呼吸。
蘇暖的眼睫有些濕潤,她的雙手捧住他的臉,在眾目睽睽之下,近乎粗魯地吻住了他嘴角的弧度,然後是深情繾綣地親吻,在他嘴角喃喃低語︰
「你竟敢……你竟敢……騙我……」
彼此都聞到血腥味在口腔內流淌,卻無法終止對彼此的誘惑,她舌忝他的唇他的齒他的舌,已經吻得很老道,他不得不用力地壓住她的唇瓣︰
「你不是……喜歡我去法國嗎?」
「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留在我身邊陪著我。」
近乎蠻橫的撒嬌,他只是莞爾一笑,尋到她的唇,激烈而甜膩地親吻。
來往等待出現或是等待離開的人群,他們的視線似乎都成了一幕靜止的畫布,所有的匆忙都在這一刻慢下來,情不自禁地看向那對相吻的男女。
----《新歡外交官》----
他們從機場出來,蘇暖的臉依舊無法褪去紅暈,她在為自己的沖動而懊惱,陸暻泓卻是含笑地時不時看她一眼,似乎很滿意她剛才那樣的瘋狂。
他沒有告訴她的是,其實從她沖進機場往候機廳跑的時候,他就在巨大的玻璃前看到了她,他沒有立刻叫住她,只是跟在她後面無聲無息地看著她。
她手足無措地四下張望,卻因為焦急而罔顧了身後的自己,可是他知道自己是開心的,當她承認她希望他留下來,他知道這一點,所以在外派結果出來前,便去推月兌了這份差事。
陸暻泓看著被蘇暖捏得不像樣的戶口本,又看了看手表,決定先回趟別墅,把自己的戶口本拿來後,直接拉著蘇暖去民政局登記。
只是兩個人剛坐上車,陸暻泓的手機便響起,蘇暖發現陸暻泓接起電話後臉色有些不好看,結束通話後他將手機隨處一丟,便開動車子轉了個彎。
「這不是往你家去的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嗯,外交部臨時有事,需要我回去。」
蘇暖的困惑被解開便不再追問,她安靜地坐在位置上,外交部的事不是她能多問的,若不是重要的事,恐怕陸暻泓在掛了電話後就告訴了她。
蘇暖坐在外交部的大廳里等陸暻泓,然而自從她被陸暻泓帶進來後,她總覺得路過的或是在一樓辦公的工作人員看她的眼神有點奇怪,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味道,有些好奇,有些探究,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抵觸。
她坐在那里也渾身不自在起來,直到看到喬拿了幾份文件從電梯里出來,他也發現坐等在那里的蘇暖,還有那些不怎麼友善的眼神,索性暫停手里的工作,走向蘇暖。
在喬走過來時蘇暖便起身,她也看到了喬眼中的凝重,似乎不再像以往每一次相遇時的輕松微笑,不由地想到了陸暻泓,因為喬是他的秘書。
「蘇小姐,報紙上的事你也別太在意,我們部長也就說陸副部幾句,副部等會兒就下來了,至于這些以訛傳訛的說法,你也沒必要理會,相信副部會處理好的。」
------題外話------
提一下我家風華親的新文《神祗︰我的白發夫君》
他是陵國皇帝!
傳言,他深愛一女子,十年如一日。那女子,乃是蒼國皇帝的發妻!
傳言,他使陰謀,令蒼國皇帝將那女子送上了他寢榻。從此,夜夜纏綿,極盡寵愛!罵她者,廢了!傷她者,殺了!害她者,剁了!喜歡黑珍珠?好,這就派三千侍衛前去海中打撈!披風上的狐毛不夠純?好,這就親自上雪山獵只白狐來!
傳言,那女子後來懷著他骨肉,毅然沉湖自盡!
傳言,他最後在那女子墳前一瞬白頭,從此自我囚禁,再不踏出宮殿一步!
只是,這些都是真的?那女子真的死了?世人,實難將‘自盡’與那風華絕代的女子聯系在一起。謎,一切都是謎!謎團的開始︰蒼帝將結發十年仍完璧身的妻拱手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