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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神域,青龍界。

雲澈的身影由虛到實,如從虛空中走出,直接現身于青龍帝寢宮之前。

浩大王城,守衛無數,無一人察覺。

「雲……雲帝!」

青若這些天一直親自守護在外,她先是猝然驚覺,又匆忙收斂氣息,便要下拜。

一股氣息將她托住,雲澈淡淡搖頭︰「你退下吧,我去看看她。」

「是!」青若連忙應聲,快步退下。回首之時,眸中滿是激動。

這還是第一次,雲帝主動踏足此處。

青龍帝的寢殿極為簡潔清冷,一如沐玄音的冰凰聖殿。

踏入寢殿後,雲澈便沒有再刻意隱匿氣息,足以被青龍帝瞬間察覺。

但,對于他的到來,青龍帝的氣息唯有一片如靜水般的平和,無驚無瀾。

繞過屏風,一個外逸著奇異氣息的水潭出現于視線之中。

水潭呈淡淡青色,無天光映耀,卻泛動著粼粼青光。

一個身材頎長的女子靜坐于水潭之中。青絲拂水,雪肌浮華,極美的容顏又帶著懾人的寒凜,宛若降世于前的洛水女神。

尤其是她的一雙玉腿,不但長度驚人,線條縴美,縱沒于水潭,依舊流溢著無暇美玉般的膚光。

這是第一次,雲澈如此認真的直視于她。當拋開她青龍帝的身份,這個仿佛不願與塵世合流的青龍女子,竟讓他看得一時怔目。

「未經允許,擅入女子寢殿。」水潭中的青龍帝緩緩張開眼眸︰「雲帝當真如傳聞那般,是個極度放浪婬逸之徒麼!」

青龍帝顯然在療愈之中,穿著極簡,身上只覆著小衣。

以她青龍帝之尊,這一生還是第一次以如此之態示人,自然慍怒。

雲澈目光回焦,心頭一陣怒罵︰神界還有這等傳聞!?簡直豈有此理,蒼釋天怎麼也沒管管!

他向前踱步,說著不容置疑的帝語︰「你是我的帝妃,你我之間何需有隔。」

「……」青龍帝毫無神情變動,似乎不屑對這個「虛名」有所反應。

她聚凝氣息的雙臂從胸前緩緩移開,便要取出青衣蔽體。但眼前身影一晃,玉臂已被一只溫熱的手掌輕輕握住。

雲澈就這麼直接立于水潭,五指沿著她手臂的雪膚滑至皓腕︰「別亂動,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他的玄氣,已是不由分說的涌入青龍帝軀體。

青龍帝無從抗拒,只得重新閉目。

雲澈的神色逐漸凝重,隨之眉頭也緩緩皺起。

青龍之軀雖不及龍神,但亦遠勝尋常生靈。但,那畢竟是來自陌悲塵的致命重創。強如青龍帝,縱保下性命,也需要漫長的時間才能完全恢復。

而今尚不足半月,青龍帝的傷勢和元氣,竟已恢復了三成有余。

那時,他殘存的意識可是清晰感覺到,青龍帝將陌悲塵的力量盡封體內,五髒俱碎。

他的氣息在青龍帝周身游走,想要尋找池嫵所說的「光明氣息」。

但顯然為時已晚,他連一絲痕跡,都未能尋得。

神識收回,他直接問道︰「救下你的光明氣息,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果然不是來自于你。」青龍帝目光淡淡,聲音听不出是否有失望,或是悵然。

雲澈道︰「你當時與我相近,我的狀態你最清楚不過,怎麼可能還有力量釋出能強到如此程度的光明玄力。」

青龍帝之言,已是變相回答了雲澈的問題。他擰緊眉頭︰「你真的完全不知?一點印象都沒有?」

青龍帝青眸如水,毫無漣漪︰「當世擁有光明玄力者,除你之外唯有神曦。而我一生與神曦從無近觸。就算有,我也不可能被她灌入光明玄力而久不自知。」

「不是她。」雲澈一聲輕喃︰「以你當時的‘必死’之創,以及你如今的恢復程度,就算是她全力施為,也幾乎不可能將你救回,更無法讓你恢復如此之快。」

「我也不能。」

被越高層面的力量所傷,暗隱的余力會讓傷勢恢復速度越是緩慢。恢復能力強如雲澈,在第一次被陌悲塵重創之時,都昏迷了半個月之久。

而青龍帝卻……

到底怎麼回事?

到底是誰!

「你確定那是光明玄力,而非你們青龍一族深隱的某種自愈能力 ?」雲澈問道。

青龍帝眸光微抬︰「魔後為證。」

雲澈沉吟許久,道︰「既如此,那股光明玄力必然是在我失去意識之後才出現在你身上,否則我不可能毫無察覺。」

「我失去意識之時,你的生命氣息已幾乎散盡,但不至于在那麼短時間讓深層意識陷入沉睡,甚至有可能殘存幾分表層意識。」

「那麼……你有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

問出之時,雲澈並沒有指望得到什麼肯定的回答。因為若有,魔後早已知曉。

但,青龍帝卻沒有搖頭。

短暫的安靜之後,她緩緩說道︰「前段時日雖留下性命,但傷重之下,魂海混沌游離。這幾日意識逐漸清晰,我記起,當日在我將死之時,我的意識,似乎觸踫到了一個隱約的白影。」

「白影!?」雲澈心神劇動。

「那似乎是一個女人。」青龍帝的雙眸泛動著異樣的青芒,似乎難以找到合適的詞匯去詮釋那剎那的畫面︰「那個白影明明很近,但帶給我的感覺,卻又無比的遙遠,遙遠到……我永遠都不可能觸及。」

這種明明臨近,卻又遙不可及的感覺,她平生只有過一次。

那就是當年的緋紅裂痕前,她面對歸來的劫天魔帝時。

不過,這件事她並未有說出。因為她深知雲澈對于劫天魔帝極為敬重,若是說出……將一個虛幻之影與劫天魔帝相提並論,無疑是對劫天魔帝的冒犯。

「你有沒有看清那個白影的面容?」雲澈沉聲道︰「或許感知到她的氣息特征?」

「沒有。」青龍帝很是果斷的回答︰「我甚至覺得,那更可能,是我意識潰散前的錯覺。」

「……」雲澈短暫思索,便沒有再追問,轉而道︰「算了,你好好養傷,其他的不必多想了。」

當日的必死之創,如今已是完全無礙。雲澈自然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他的手從青龍帝身上移開,轉過身去。

「恭送雲帝。」青龍帝閉上眼眸,沒有起身。

雲澈沒有就此離開,他淡淡問道︰「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青龍帝氣息平和,就連身下的青池也不見半絲漣漪︰「謝雲帝寬恕麒天理。功恩相抵,我與雲帝就此互無虧欠,只望雲帝重諾如山,胸博如海,今後不再提及麒天理之罪,追以罪罰。」

明顯疏離的言語沒有讓雲澈面露不快,他反而微笑了起來︰「你的擔心多余了。我既已饒恕了他,便是徹底揭過此事,絕不會日後尋隙追算。至于功恩相抵,更是大錯特錯。」

「他的老命,還不配與我的命相提並論,亦不配與你的命並論。」

青龍帝︰「……」

雲澈道︰「當日,所有人都被重懾于陌悲塵的半神威壓之下。面對他的絕命一擊,縱為神帝,遠遁也是本能。」

「而你出手救我,不僅超月兌半神威壓下的本能,還是未經思索,瞬間之下做出的反應。絕無可能……是為了以此功,挽麒天理之罪。」

青龍帝啟唇,想要說什麼。但雲澈沒有給她開口的時機,繼續說道︰「我即將前往深淵,未知前路,有些話,等我安然歸來,再說給你听。」

青眸猛的睜開,即將出口的言語盡化失聲︰「你要去深淵!?」

「我若不入深淵,這個世界便會永墮深淵。」雲澈微笑道︰「放心,我會回來的。我現在這條命是你拼死救回來的,若是再草率的死掉,豈不太傷你的心意。」

「在我回來之前,希望你能正視一件事。」

雲澈邁步,聲音隨著身影緩緩遠去︰「我封帝之日,你的‘青妃’之名廣昭天下,無人堪言之為虛名。」

「既為夫妻,所謂‘互不相欠’,可不是由你一人說了算。」

「……」寢殿恢復了靜寂,久久無聲。

但那一汪清池卻是泛起了陣陣繚亂的漣漪。

…………

帝雲城上。

深淵之厄,雲帝重創,北神域自然難安。但這段時日,池嫵卻絲毫沒有去管理外事,而是將自己靜于殿中,恢復自己受創的魔魂,以及竭力去翻尋魔魂悸動的根源。

淵皇用以穿刺深淵通道所用的詭器究竟是什麼……

她總有一種隱隱的感覺,這個問題的答案至關重要。

如果能將之毀去,是不是就意味著深淵的生靈再無可能進入到現世?

這時,殿門被推開,雲澈走了進來,神色一片如悠雲般的平靜。

池嫵從靜思中抬眸,微現訝異︰「這麼快?」

雲澈走過去坐到她的身前,道︰「牽掛和不舍果然會消抹決心。我越想在離開前盡可能的減少牽掛,心靈上卻越是難挨。」

「所以,該走了。」

牽掛、虧欠、未盡的承諾、未完的心願、無數的言語……皆待他歸來之日。

所以,他一定……一定要活著回來。

他的傷勢,也在這段時間里基本完全恢復。

「好。」池嫵輕輕頷首,雲澈的心境,她能感同身受。而他的這個決定,也是一個逐漸成熟的帝王該有的決斷。

「我的魔魂也已恢復了七七八八。」池嫵看著雲澈的眼楮︰「這些天,我也將來自陌悲塵的記憶與認知重新清晰和整理了一番。現在,我便將深淵目前的基本格局,與一些核心的人物詳細告知于你。」

「你務必牢刻魂中。」

雲澈沒有說話,微不可察的點頭,一雙明眸蘊起一片寒澈的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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