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不是愣的時候,夏槿這樣提醒自己,既然已經傷了夏昭,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打消先前留這兩人一命的念頭,往前走了兩步,決絕冷笑道︰「就算我不是親生的那又跟現在有什麼關系,我要的是你們的命。」
「我是孫家少爺,孫家不會放過你的!」孫銘看著受傷的夏昭,終于被驚醒,這才知道夏槿這次是來真的,連忙慌張喊道,他此刻頭凌亂,面色憔悴驚慌,全然沒有了當初貴公子般的姿態。
她沒有回答,只是扯出一個僵硬晦澀的笑容,沒有繼續跟他倆閑聊的興致,抬起手來,肉眼不見的風刃劃過,地上多了兩具尸體。
她沉默著看向這兩個前世今生都折磨過她的人終于咽氣,深紅的血液蔓延在地板上,兩具毫無生氣的尸體靜悄悄躺倒在那里。人命如此脆弱,先前攪風攪雨的兩個人,如今一轉眼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她靜悄悄的看了會兒,甚至不打算毀尸滅跡,就這麼長揚而去。
離開這個地方,她直奔夏家的公司,這個時間,夏年應該還在公司里。
在路上的時候,夏槿的心思一團亂,雖然她已經手刃了兩個仇人,但夏家……萬一夏昭說的是真的,她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又有什麼意義?
兩世為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夏家,如今偏偏就在她快要看到勝利希望的時候,爆出這樣一個消息,如果她真的不是夏家的人,那又應該何去何從?
抵達公司,她深吸一口氣,踏入大門。
「小槿?」夏年看到她的時候很意外,「怎麼突然過來了?」
「……哥,」夏槿沉重地開口,「我的父母是誰?」
夏年的動作一頓。沉默許久後才嘆道︰「你終于還是知道了。」
听到他的回答,夏槿頓時覺得眼前一黑,滿口苦澀︰居然是真的……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想瞞你。這件事原本是母親臨終前告訴我的,父親並不知道,他一直把你當成親生女兒看待。」夏年以為這些是二王子告訴她的,苦惱道,「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二王子會知道這件事……」
「他們還活著嗎?」夏槿打斷他的話,問道。
夏年垂下眼,面色閃過一絲不忍︰「已經去世了。」
「我知道了。」夏槿艱澀開口,大步往外走去,風包裹在雙腿上。夏年的呼喊被遠遠甩在身後,她的速度飛快,看起來卻像是落荒而逃。
一天之內,身份驟變,從貴族成了連父母都沒有的野孩子。過去耗費的心血都成了一場空,夏槿苦笑了一下,並沒有留下繼續做夏家養女的打算,夏家養育她兩輩子,刻在骨子里的尊嚴和驕傲不能容忍這樣的生活。如今她有了異能,就算沒有夏家的扶持也能活得很好,猶豫了一秒。她直奔星際碼頭而去。
她在碼頭里留著一艘小型飛船,那是夏年送給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一直沒有用武之地,仗著貴族的身份識別,她的飛船甚至不需要排隊等待。
正好,剛剛殺了兩個貴族。為了避免給夏家帶來麻煩,她不能留在首都星上,如今大局已定,也不會再有人向已經基本恢復穩定的夏家產業出手,有夏一姚姚他們在也不用擔心夏年的安全……想著這些瑣碎的事情。她打開星際碼頭的識別通道,認證身份。
這大概是最後一次動用貴族權利了,在通過識別允許出境的那一瞬間,她想著。
飛船的駕駛比起機甲要容易得多,哪怕她沒怎麼試過駕駛飛船,也很快就模索著學會了,沒過多久,眼前從藍天變成了宇宙,她最後看了眼身後那顆銀白色的美麗星球。
再見。
飛船在平穩運行著,隨身終端被摘下,她從儲物戒指里模出一把小飛刀,劃破自己的手臂,又將手指探入,片刻後摳出一枚小小的芯片,連同隨身終端一起被丟入太空銷毀,先天異能者的愈合速度飛快,她剛丟完垃圾,手臂上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疤。
去哪兒好呢?她點開星圖,大片大片的星球鋪散在面前,她的手指緩緩從醒目的一大片銀白色上劃過。銀白星系不能再呆了,或許去其他星系比較好,是去其他星系必須進行空間躍遷,固定的節點都有空間站,會留下出行記錄,眼下唯一能走的大概就只有隨機節點了。
隨即節點的不確定性太強,沒人知道躍遷之後會到哪里,如今卻正適合她。搜索了一下周圍,夏槿很快現一個隱蔽的空間節點。
出來得太匆忙,這艘小型飛船先前沒有補充過能源,如今只能堅持一次空間躍遷,她暗暗祈禱片刻,義無反顧地沖了過去。
空間躍遷只是一瞬間,夏槿睜開眼,四周一片陌生,她打開星圖搜尋自己的方位,現自己已經離銀白星系很遠很遠,這才松了口氣。
從此以後,她就不再是那個背負著貴族榮耀的大小姐,而是一個普通人了。
眼下得確定此刻的方位,夏槿看著星圖,不由皺了皺眉——這一片怎麼會是黑的?像是星圖上被撕掉一塊似的。等等,星圖上不存在的那一片星系,不就是有名的三不管黑色地帶嗎!
居然會掉到這里來……她捂住額頭,面露復雜神色,算了,眼下能源不足,也只能呆在這里。
黑暗星系,失落的文明。這片星系非常狹小,絕大多數都是無法住人的廢棄星球和大量已經碎成隕石的垃圾,正是因為這片地方貧瘠得連赤紅星系都比不上,才會變成無人問津的廢棄地帶,久而久之,充斥著大量被拋棄的人類。在其他星系過不下去的,十有*都會來這里求生。
倒是挺適合現在的她。夏槿自嘲般想著,操控飛船往地圖上那一片漆黑的更深處飛去。避讓了數個隕石群之後,她終于找到了一顆有人居住的星球。
「天哪……」看著眼前的這顆星球,她不由感嘆出聲,「真是有錢人……」
眼前的星球並沒有多麼華美,甚至根本稱不上美麗。它破破爛爛的,裂了好幾個口子,甚至有些地方完全是靠某種礦石材料人為填補起來的,遠看就像是一個縫滿補丁的皮球。大氣層也坑坑窪窪,有的地方根本沒有,以說,這顆星球完全是靠最頂尖的技術在延續著生命。
究竟是誰會費這麼大的力氣去縫補一顆星球?夏槿不由對眼前這顆破破爛爛的星球產生興趣。
直到穿過大氣層,夏槿也沒有接收到任何來自這顆星球的提示,不由讓她懷疑︰難道這顆星球已經被廢棄了?她看著腳下遙遠的地面,猶豫沒多久就開始下降。
「歡迎來到黑暗星系!請降落到指定區域,謝謝合作!」一連串如同搖滾般的音猛然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像喝醉了酒一樣的粗狂男聲,與銀白星系優雅的女聲截然相反。夏槿捂著被嚇了一跳的心口,暗暗翻了個白眼。
黑暗星系的不靠譜,從反應遲鈍的引航部門見一斑。
算了,至少他們說的還是通用語。夏槿安慰著自己,按照對方傳來的地圖飛往指定降落區域。
而這顆星球的管理。自從那聲突兀的提示結束後,就再也沒有什麼動靜。指定降落地點橫七豎八停著幾艘散亂的飛船,她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它們是按照什麼規律停的,只好隨便找了個空地降落。
星際碼頭——姑且就算這塊空地是星際碼頭吧,四周空無一人,從遠處吹來的風卷起地上的塵土和不明垃圾,平添幾分頹然。夏槿從飛船里下來,左右看看,沒有找到一個活物,只好隨意選了一個方向往前走去。
就算當年被赤紅星系那撥人拐去時流落到的那顆橫土星,也沒有這麼淒慘。
動用異能,夏槿走得飛快。沒多久就看到有房屋和人跡的存在,為了低調一些,她解除異能,大步往前走去。
隨身終端被扔了,身上根本沒帶多少錢。夏槿決定先把那艘飛船給賣掉。這地方一看治安就不好,飛船那麼大一個,又不像機甲以收到手環里,放在野外太危險了。
這片區域聚集著密密麻麻的房屋,夏槿踏入狹窄灰暗的街道,街道兩側席地而坐的人有很多,都帶著冷漠和惡意的目光打量著她。
「是只肥羊。」
「新人,哈哈,居然是個女人,看起來真弱。」
「賭她今天就會死。」
「哦不不,這樣漂亮的丫頭,以賣個好價錢。」
異能者的敏銳听力讓夏槿將一切都納入耳中,雖然是第一次來到這樣黑暗的地帶,但她並沒有驚慌,畢竟她身為風系異能者,實力已經超出普通人一大截,就算真的打不過,她自信自己逃跑的速度絕對是頂尖的。
暫時還不明白這個地方的規則,所以她走得很謹慎,等待著主動上門的獵物。
「嗨,需要幫忙嗎?」夏槿頓住腳步,看向出聲的人,這是一個容貌精致的年輕女人,尖尖的耳朵,淺青色的讓她看起來像是古籍里記載的「精靈」,不過夏槿知道,看起來像是人類卻擁有人類沒有的特征——這不過是一個人類與其他智慧生物生出來的混血人。
混血,最低賤的血統,一路上走過來,她看到了很多,有丑也有美,不過眼前這個女人顯然是目前看到的最漂亮的一個,她膽怯的雙眼讓夏槿想到了前不久剛剛死在她手上的夏昭,不由露出一絲笑意︰「你能幫我什麼?」
「你是新來的吧?我叫艾米拉,以引導你很快熟悉這個星域,只需要付很小的一筆錢就以。」艾米拉雙手交握,努力遮掩著自己的局促,用滿含期待的雙眼看著夏槿,「請相信我。」
「好。」夏槿注意到,自從這個女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耳朵里那些竊竊私語就盡數消失了,這讓她對面前這個自稱艾米拉的混血人更加感興趣。
听到她答應,艾米拉立即露出一個開心的神情,小聲歡呼︰「太好了!我終于以攢錢給弟弟治病了。」
正如艾米拉所預料的那樣,面前穿著考究而整潔的少女露出一絲感興趣而又懷念的神情來︰「我也有個弟弟呢。」
「很抱歉,我不該說這些。」她連忙露出歉意的表情,仿佛一個初出茅廬的生澀新人,「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黑暗星系的背景吧,請跟我來。」
夏槿跟著她來到一間狹小漆黑的屋子,里面只有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艾米拉歉意地朝她彎了彎腰︰「抱歉,我的地方能有些糟糕。」
「沒什麼,正事要緊。」夏槿並沒有介意,坐到椅子上。
艾米拉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開口︰「黑暗星系的存在,我想外面的星系也是有一些介紹的,星系里絕大多數都是荒蕪的無人星,沒有大氣層也沒有生命,有人居住的星球只有七顆,其中我們此刻所在的正是核心‘梅菲斯特’。」
雖然夏槿已經猜到這個地方的環境不怎麼好,但也沒想到整個星系能夠居住的星球居然只剩下了七顆,而且這顆外觀破破爛爛的星球甚至還是核心。
那剩下幾顆得破成啥樣啊?
「因為‘梅菲斯特’上住著暗黑公爵,所以這顆星球是最穩定的,你的運氣真好,如果去了其他星球,很有能沒降落就會被射線炮轟下來,因為它們常年戰爭,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進行推翻統治者的運動。」艾米拉輕軟的聲音回蕩在這間小屋里,「黑暗星系沒有什麼規矩,更沒有法律,信奉的唯一宗旨就是強者為尊,因為暗黑公爵太強,這顆星球的統治者已經很久沒有換過了。」
「沒有實力的人一定過得很辛苦吧。」夏槿同情地看著她,臉上還有一絲仿佛對未來的恐懼和擔憂。
艾米拉垂首,露出天鵝般的頸項,脆弱而迷人︰「是的,我只想活下去而已。」她抬起手擦了一下眼角,「不說這些,我想,你需要一個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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