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天教派來護送司徒小姐的這些人,因為此次行動隱秘低調,並不張揚,所以身上車馬上,都並沒有裝飾教中紅竹子巫山的圖騰標記。因而這些夸夸其談的江湖中人也並不知道,他們口中傾國傾城的司徒小姐就正坐在這馬車之中。
言談之間,大贊鈞天教主的多情風流,堪稱男人艷羨的楷模,也必然是江湖後起新人奮力追求的至高境界。
但這話鋒一轉,又不由感慨起司徒小姐的痴心一片。
司徒鸞鳶雖然是江湖蟲師家族的後人,也是自幼習武,施毒用毒技藝高絕,卻絕對不是個心腸狠毒的女人,江湖人口中的她,性情溫婉安靜,柔軟中帶著一點驕傲,對感情十分專一,頗有些忠貞不渝的意味。
雖然愛上了慕驚寒,也不算是明月照溝渠,但慕驚寒給的愛,顯然與司徒小姐期待的,並不一樣。
在林葉眼中,無非就是痴心女遭遇了風流渣男,這種劇情太普遍,哪個時空哪個世界都會遇到,還真是不值一說。
可在這些江湖人眼中,那就是一番茶余飯後的談資,不說得開心盡興了,怎麼對得起自己?
簡直吃飯喝湯都會覺得沒滋沒味!!!
可鈞天教的眾人,卻分明知道司徒小姐就坐在馬車里歇著。
他們不明白此刻那司徒鸞鳶的身體里已經換作了林葉的魂,生怕這對感情格外執拗的姑娘听見這些話,受不住刺激,又橫生事端,搞得他們最後完不成教主吩咐的任務。
于是少不得上前喝止那些人多吃喝,少開口。
可那些都是江湖人士,不是你呼喝一聲他們便會乖乖听話的,不動動干戈,亮亮功夫,誰又會心甘情願听從別人的吩咐。
恰就在這一團混亂的時候,也不知從哪里就殺出了一撥黑衣人,目標直指林葉的這輛馬車,二話不說,竟與龍晉蘇風等鈞天教的一眾人護衛們打了起來。
龍晉蘇風都是鈞天教中的絕頂高手,而這一批前來的黑衣人,與他們打斗起來,竟然分毫不在下風。
「天機城的人……」只听龍晉才過幾招便試探出了對方門派,而對方顯然並非想要隱藏自己的武功來歷,被人識破也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更加放肆,出手招招狠厲,絲毫不留余地。
龍晉見狀便吩咐鈞天教眾人道︰「不要戀戰,不要意氣用事,其他一概不需理會,只把小姐安全送回總壇才是正經,誰那里出了差錯,不需請罪,自己提頭去見教主!」
這些黑衣人雖然穿著打扮上像是刺客,可又人人都未蒙面,武功套路也都是看家本領,天機城的人,居然就這樣大咧咧明目張膽打上門來。
究竟是什麼意思?!!
龍晉是個急驚風的脾性,凡事沖鋒陷陣並不喜歡落在人後頭,蘇風卻是趁著時機向對方看起來一位領頭之人說道。
「同是行走江湖,不妨行個方便。既然是天機城的朋友,狹道相逢,又何必互相為難?天機城素來不涉足江湖爭端,這番打斗,或許只是誤會,能免則免,交個朋友,豈非好事一樁。在下鈞天教護法蘇風,我身旁這位,乃是總壇三王座之一的龍晉,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他言語不卑不亢,語氣誠懇且不**份,無論是戰是和,都給足了對方顏面,也給自己留好了余地。他既然知道對方名號,見來者不可小覷,也自當報上自家名號告訴對方自己也不是好惹之輩,若是誤會,當然可以迎刃而解,以茶代酒結交個江湖朋友,若不是誤會,擺明你們欺上頭來,我們自然不怕。何況佔理在先,出手輕重,都不需顧及後果。
「你說的不錯,我們是梧桐關天機城的人,不過在下于江湖之上,無名無號,不足掛齒,想必說了你們也不曾听過,我們天機城與你鈞天教素無恩怨,今日得罪並不為別的,只為馬車中的司徒小姐,城主有命,今次任務必定要將司徒小姐請去做客,我們完不成任務,主人那里無法交待,可否也行個方便,讓我們請司徒小姐在我天機城做客幾日與城主一敘?」
這話說得,鈞天教眾人听了可謂是不能淡定了,簡直集體瀕臨狂暴。
按說這梧桐關天機城在武林中,雖然既非名門正派也不算是邪教魔門,他們城主本是個神秘人物,也不知是個什麼背景來歷,只坐擁數不清的錢財做著買賣,從銀號典當行到酒館茶樓妓院賭坊,只有他看不上的生意,沒有他做不了的生意。只听聞朝廷征兵國庫空虛缺糧餉的時候,還要找他狠捐一筆,由此可見一斑。
他本也是個不問江湖事的生意人,只後來有那麼一年,說是那城主參加朝廷的比武大會,稍微在擂台上露了一手,竟然輕松取勝,且與他對陣的,是當時武林之上,排名極高的前輩宗師,那時候人們才知道,原來這個名滿天下的大富豪有錢人,竟然還是個武功高手,且因為他出手次數不多,深淺尚未可知。
又因為這份未可知,而總讓人覺得他危險叵測,善惡未明。
這人在鳳州梧桐關建有一座城,耗金銀千萬,打造得美輪美奐,富麗繁麗。在其中興建亭台樓閣,秦樓楚館,開鑿水渠河道,上面畫舫輕舟無數,他將此城命名天機城,城中店鋪林立,商貿繁榮,舉凡南來北往的商賈,都可以在那里經商販貨。據說天下奇珍,各國寶貝都可以在那里買到,最美麗的歌姬舞娘也都能在那里見到。
多少達官貴人富商皇族,甚至江湖豪杰,名門公子,無不千里迢迢跑去那里揮金如土,窮奢極欲。
天機城從此便被說成是極盡人間富貴之地,而城主葉無觴,就算他是個不問江湖事的生意人,江湖人也似乎很習慣把天機城列為天下武林的一方勢力,非正非邪,可正可邪、亦正亦邪。
生意人講求和氣生財,自然輕易並不樹敵。如今這明目張膽的,連出身名號都不加掩飾,卻一群高手圍堵上來,明晃晃打著天機城主的名號,要搶走人家鈞天教教主的紅顏知己青梅竹馬未婚之妻……這合理麼?
你就是強搶一個良家民女,人農家老漢還要揮起鋤頭來奮力反抗刨你幾下,更何況是搶一個魔教教主的未婚妻!
天下武林,誰人不知,司徒鸞鳶心里只有慕驚寒,旁的男人,她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于是自然,談判破裂。
「司徒小姐最近身體不適,不見任何陌生之人,何況貴城主這樣冒昧相請,不顯唐突麼?若真有心,不妨等小姐養好了傷,請城主另外下了請帖送到鈞天教,見與不見,當由教主親自定奪,才是合情合理?」蘇風是強忍著怒意說出這番話來,說得時候,簡直已經咬牙切齒。
雖然明知此番必定要打,可場面話還是不得不說。龍晉不會說,只能他來說。
「那就沒有辦法了,城主有命,今次務必請回司徒小姐。在下實在不敢不從。得罪了……」
那不知名姓的人,已經動手出招,且招招奪命,相當狠辣,龍晉武功極高,卻在此時亦是不得不全身應對,完全沒有余力照顧其他。而天機城派來的這批人,竟然各個都有著不輸那領頭人的功底,鈞天教的高手和他們勉勵才能打個平手,何況對方人數又比他們略多了一些,這一下,難免被動。
原本他們這一行人,根本沒有想到會遇上此等突發狀況。
尋常江湖宵小之輩,只听見鈞天教的名號就已經嚇得落荒而逃,有名有號的江湖大派,等閑並不願意與魔教結下梁子,就算遇些什麼對頭仇家,他們也自信這一披負責護衛的教眾,有護法有王座,武功絕頂,必然可以隨機應變、應付自如……
所以,此番,到底大意了些。
並未想到像是天機城這樣特立獨行的存在,會出來攔阻為難,簡直莫名其妙又難纏至極!
這一番對話打斗,坐在馬車里的林葉看個清楚也听個清楚,拜司徒鸞鳶的記憶所賜,這些亂七八糟的對白,她也听得懂,天機城的名號也是記憶里有過的,甚至他們打斗時候功夫套路出招動作,她都看得真切,即使出招出拳的速度如此之快,她也照樣能看得懂,分辨得清。
她想,司徒鸞鳶自幼習武,功夫自然不差,雖然記憶里她並不曾出手傷人,性格安靜不喜與人起爭端,更甚至從未現身江湖,但林葉猜想,她武功非但不差,而且,說不定還極好……好到所有人都不知道。
若不是此刻受傷外加病著,她真是有種沖動,想要跑出去試試身手。
她在做林葉的那一世,就是個動如月兌兔的貨,相當不安分,總要玩點刺激冒險的事情,偶爾看個影視劇,也難免yy一下那些會輕功飛檐走壁的江湖人,若自己也能如此,豈不是做夢也會笑醒?!!!
想到此處,不禁喜滋滋的看看手背上的蠍子將軍。
養蟲子就養蟲子吧,這一段人生,她必定好好珍惜,務必活得比之前,更加快活一些,才不至辜負了。
死過一次,方才知道,什麼叫做,生命難能可貴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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