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離開了……」鹿笙腳一軟，跌坐在地上，看著屋外的那片光明，听著外面的人聲，喃喃，「容器……容器……是什麼？」
地上的血跡的確觸目驚心，倘若此刻有人經過，又是一件麻煩事。
鹿笙想到這里，跌跌撞撞地走到門邊，將門關上，屋里立時暗了下來，那些血跡也沒有那麼明顯了。
她再一次走到了從杯中潑灑開的血跡旁，當那些血液觸踫到她時，她只感覺到了這血液的主人從驚愕到恐懼，再到漠然，任由血一點一點從身體里流出的景象。這樣的感受讓她覺得自己的血好像也一點一點抽離身體，那股腥咸的味道，讓她的胃到現在還有一種嘔吐的沖動。
鹿笙扯下一幅帷幔，盡量避開自己的手直接接觸到那些血液，混上沙子和茶水，一點一點擦著血跡。
「但……很高興認識你，容器。」
貊歌的話語又再一次在腦海中響起，鹿笙始終不明白，為什麼貊歌會叫她作容器。容器？怎樣的容器？裝什麼的容器？……難道是指她感知周遭的能力？可是……為什麼會……叫做……容器？
「大概除非他自己告訴我，否則我應該很難想出來了。」鹿笙敲了敲酸痛的脖子，嘆了口氣，「阿良怎麼還不……」
話還沒有說完，她已經感受到背後強大的壓迫感。
貊歌？
不，這種壓迫感完全不同于貊歌，那是……
鹿笙回過頭，卻只來得及看見一個黑影撲向自己，她趕忙躲開，卻在她頭偏過去的同一刻，肩膀上傳來劇烈的疼痛。
「啊！」
鹿笙忍不住叫出聲來，她終于看清了襲擊自己的人。那不是一個人，是一頭狼，一頭身形巨大的狼。此刻，這頭狼的口中咬住的正是她的肩膀，血順著它的齒縫流下。
狼齜著牙，凶狠地看向鹿笙，愣了一下，旋即更為森冷地盯著她，那雙綠色的眼楮中帶著輕蔑的神色，仿佛鹿笙根本不夠資格作為他的獵物。
鹿笙仿佛听見了自己肩膀骨頭正在它的牙齒間一點一點碎裂，狼戲謔地拖著她的肩膀開始向後扯去。一股更大的痛楚向鹿笙襲來。
鹿笙清楚的知道，如果由著它這麼向後拖去，自己的一條胳膊肯定會成為它的食物，于是她悄悄將另一只手向狼頭伸去，使勁拽住了狼的耳朵。原本驕傲異常的狼忽的驚了，他使勁想月兌開鹿笙的手，卻怎麼也月兌不開，而他的嘴巴也被鹿笙的肩膀卡住，想要發力咬斷她的肩膀似乎也做不到，于是一人一狼便僵持在了原地。
僵持從力量的對等開始，從力量的不等結束。
當另一條黑影躥進屋子里時，鹿笙徹底地放棄了，自己根本不可能同時對抗兩條能夠躍上二樓的狼。
而緊隨著那條黑影的還有一個人影，一個飛速縱躍的人影，黑色的斗篷帶起一陣風，擊散了房中的血腥。
人影閃身到第二頭狼身側，一手準確地扼住狼的咽喉，曲起膝蓋向它月復部最柔軟的地方蹬去，狼被蹬的翻了出去，倒在窗沿旁，翻身而起，惡狠狠地看著那人。
那人卻絲毫不在意，抓住咬著鹿笙肩膀的那頭狼的上顎，使勁向後掰去，狼吃痛，趕忙松了口，躥到了另一頭狼身邊。
兩頭狼戒備地看著那人，那人扶起鹿笙。
「阿良……」
鹿笙話還沒說完，就見阿良皺了皺眉頭，嫌惡道，「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味道？」鹿笙聞了聞自己的手，「大概……大概是血的味道吧……」
「不……不是……」阿良搖搖頭，轉過頭向兩頭狼道，「你們究竟是什麼？為什麼要到沙狼的地盤來？」
對面的兩頭狼見阿良問話，依舊保持著攻擊的姿勢，其中一頭狼卻開始嗚嗚地叫了起來。
「你也是狼人？如果你是狼人，為什麼會救吸血……鬼？」鹿笙喃喃道，詢問地看向阿良，「我說的對嗎？」
阿良點點頭。
「我不是鬼，也不會吸血。」鹿笙生氣道，「什麼吸血鬼？鬼要吸血做什麼？」
兩頭狼看看阿良，又看看鹿笙。
「如果你不是吸血鬼，為什麼房間里……會有這麼濃重的血腥味，你身上為什麼會有他的味道……」鹿笙想了想，「味道？……貊歌！是貊歌！你們認識貊歌？」
兩頭狼忽的嗅了嗅鼻子，其中一頭狼回頭看向窗外，另一頭依舊是戒備的姿態。望向窗外的狼，忽的一躍而出，嚎叫著向外奔去。另一頭狼退後了兩步，嗚嗚叫了兩聲。
鹿笙抿了抿嘴，看向阿良。
阿良冷冷道，「我對于加入你們這種奇異的群體絲毫沒有興趣。」
狼的眼楮眯了眯，又嗚嗚叫了兩聲。
「我們當然不是同類，我是狼，完完全全的狼。而你們只是沒有變化完全的怪物。」阿良故意將最後兩個字加重音量，一字一頓，又重復了一遍，「怪，物。」
狼的眼楮忽的圓睜，幽綠的光芒如兩團跳躍的火，想要燃燒它看到的一切。
「難道不是麼？」阿良對視著那兩團幽冥鬼火一般的眼楮，「無法控制自己的變化，無法控制屠殺的****，不是怪物是什麼？」
狼原本充滿怒火的眼楮漸漸黯淡下來，低沉地嗚咽著。
「我們是不可以選擇變成人還是變成狼的，但是我們如今看到了你，你可以控制自己的變化，如果你可以，那麼我們應該也可以。」鹿笙搖搖頭，「不，你錯了，你們和他的確不是同類。」
狼看向鹿笙，鹿笙繼續道，「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會稱自己為狼人，也不明白你們為什麼可以由狼變人，再從人變成狼，但有一點我很清楚，決定你們的變化的是月亮的力量，而決定阿良變化的，是他自己的力量。所以你們和他不是同類，你們也無法做到控制自己的變化，因為決定你們的力量，在那里。」
鹿笙指向窗外，那里，廣漠的黑幕上，一輪明月明晰的掛在那里，圓潤皎潔。
狼回頭看看月亮，又再一次看向鹿笙，嗚嗚一聲。
鹿笙捂著肩頭的傷口，「是……我能听得懂你說的話……但我不是狼人，也不是什麼鬼……我只是能夠感受到而已……」
那頭狼長嘯一聲，轉身也躍出了窗外。
「應該……都……走遠了……」鹿笙只覺得眼前一黑，人事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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