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如同一顆小石子擊碎了腦海的幻象。
肖果果急忙抽回手從包里掏出手機,是一個陌生號碼,應該是她哥給她介紹的相親對象來的。
剛剛還跟初戀中的少年一般生動地說著情話的方景燦一看她手機屏幕上跳動的陌生號碼,立即奄奄一息行將就木死的瞅著她……
肖果果站那看著手機也沒說話,等手機不響了，給他哥撥了個電話,把晚上的相親給推了。
方景燦眼見著她當著自己的面把相親推了，頓時又生機盎然迎風搖曳了。
肖果果掛了電話,看著他,眼楮里似乎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如同被水洗過的天空，連語氣都溫柔了很多,「還疼嗎？」
方景燦受寵若驚,「不疼了。」
肖果果擔憂道,「今天傷你的是不是封揚實業的人？因為那個項目……」
「跳梁小丑而已，不用擔心，已經擺平了。」他三言兩語揭了過去，難得氣氛這麼好，他不想被破壞了。
肖果果知道他平日里沒個正行，正事上還是很靠譜的，這一次若不是自己讓他分心了，他怕是也不會受傷，略帶愧疚的點點頭，「那就好。」
然後兩人就都沒話說了，方景燦一直欲言又止地看著她，卻又不說出口，見她也不說話，心里急得不行，之前肖果果信誓旦旦要跟自己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真是氣得他比被刀扎了還疼，這會兒他真的被刀扎了，也算英雄救美了一回，這挖心掏肺又傷胃的，她怎麼什麼反應都沒有啊？
方景燦突然有些淡淡的憂傷，被自己大招全開狂轟濫炸的勾搭了一遍的小姑娘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這麼淡定，難道自己真的是老了嗎？
不知沉默了多久，肖果果替他掖了掖被角，「方景燦，你讓我考慮一下吧，我明天早上給你答復。」
「好。」方景燦捏了一手心的汗。雖然不是當場被感動的稀里嘩啦以身相許，但至少讓她改變主意，願意認真再考慮一次了。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你好好休息。」
「嗯。」方景燦目送主人的小狗一樣一路目送她離開了病房。
*
離開醫院後，肖果果走在小區里，遠遠的就看到自家樓下停了輛嶄新的白色跑車，車旁靠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腳下一堆煙蒂，似乎已經等了她很久的樣子。
沈岩看到她，扔了指尖的煙，碾滅，抬眼道，「知道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會接，只好在這里等你了。」
「有事嗎？」
沈岩打開車門，從車里拿出個白色的信封遞給她。
肖果果看了他一眼，將信封接過來，打開一看，里面厚厚的一沓現金。
「什麼意思？」
「之前小薇不小心弄壞了實驗室的儀器，听說是你幫她賠的。」沈岩回答，眯著眼楮看她的表情。
肖果果眼楮都沒眨一下，直接把模著至少是她當時賠的數目三倍的現金收了放包里，「還有其他事嗎？」
沈岩目光沉沉的問︰「今天的報紙看了？」
肖果果自然知道他是想問什麼，神色不變地反問︰「看了，怎麼？」
「果果，就算我們無法在一起，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不要為了跟我賭氣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肖果果徑直往樓梯口走著，背對著他沖他揮了揮手，這一次，連嘲諷和爭執也不屑給。
*
回到家里，肖慕白很貼心的什麼都沒問她，還給她做了一頓好吃的。
肖果果吃完飯洗了澡之後坐到了書桌前，找出紙筆，認真地寫著什麼，一口氣寫完之後細心的用信封裝好了，然後早早地關了燈睡覺。
這天晚上，她睡得格外地安穩。
第二天早上醒來，神清氣爽地伸了個懶腰，一開手機，嚇了一跳。
手機上瞬間跳出了幾十條短信，全都是來自方景燦。
這麼多短信，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肖果果急忙從上往下翻。
果果，我後悔了，不該裝賢惠讓你走的，你一走我就心慌胸悶喘不過氣還想吐。
第一條就看得肖果果的臉黑如鍋底，心慌胸悶喘不過氣還想吐，他以為自己是懷孕嗎？
果果，明天早上你會不會就不來了？
果果，不然你現在就告訴我你的答案好不好？我感覺我等不到明天！
告訴我吧告訴我吧告訴我吧現在就告訴我……
算了算了，我後悔了，你還是別告訴我了！
果果我胃疼、肺疼、心疼，全身上下都疼！你快來！
果果，我去找你，半個小時後到！
我要出院去找你，我哥那個禽.獸居然給我打了鎮定劑！
果果我又醒了，果果我想你……
都四點了，天都亮了，果果你怎麼還不來？
五點了，真的已經是早上了！
……
其實方景燦也知道肖果果那個時間肯定關機睡了看不到，他就是緊張過度無處泄忍不住沒事找事而已。
肖果果一條一條看得直笑，抱著枕頭在床上滾了一圈。比起沈岩那種不管做什麼事都要在乎別人會怎麼看，每個眼神每句話都要在腦子里過一百遍才說出來的做事方式，以及一直以來對自己曖昧不清的態度，方景燦這樣死不要臉的追求，毫不矜持的告白，反而令她覺得格外的真實。
那個鏡花水月的一樣的人，一日日化作了實體。
以為近在眼前的，其實遠在天邊，以為遙不及的，竟是觸手及。
肖果果用最快的速度洗刷完畢，把昨晚寫好的東西塞進包，隨手帶了一個面包一瓶酸女乃匆匆往醫院趕去。
太陽當空照，早晨的空氣無比清新，肖果果到醫院的時候恰好是早上七點鐘，她算了一下，跟方景燦說會兒話再趕去公司上班應該時間正好。
她出了電梯，正好撞見了穿著白大褂的方景深。
「方醫生，早！」肖果果打了聲招呼。
方景深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揉了揉眉心，看起來非常疲憊，雙眸下面淡淡一層青褐色，看到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去看看他吧，折騰一宿了，連累得所有人都沒睡。」
「呃……」
雖然肖果果已經有心理準備，但真正推開病房的門看到方景燦之後，還是被狠狠嚇了一跳。
大清早的，病房里的所有窗簾都拉起來了，一絲陽光都不透，肖果果剛從外面進來，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看清里面的情況。
方景燦靠在床頭，頭亂糟糟的，胡子拉碴，嘴唇蒼白干燥，一雙眼楮熬得滿是血絲，病床服也亂七八糟的不知怎麼穿在身上，病床旁邊的垃圾簍翻倒在地，撒了一地的花瓣，看樣子是被人一瓣一瓣揪下來的……
如果說昨晚方景燦听到她手機響的時候是跟行將就木似的，那麼這會兒躺在床上的方景燦簡直就像是尊千年僵尸……
肖果果邁步進去，隨手把包放下，然後走到窗前，將窗簾整個拉開，把他床邊的垃圾簍扶起來，花瓣清掃了一下，亂糟糟的桌椅板凳什麼的推放回原位……
期間她往哪兒走，方景燦的目光就跟到哪兒，眼楮一眨不眨的。
收拾好了以後，肖果果坐到床沿，從包里面拿出個信封遞給他。
信封？難道是情書？
方景燦總算是有了點表情，抿了抿唇，接過信封，看到封面上的「辭職信」三個字，連信也不拆了，直接給死了個粉碎。
于是肖果果剛掃過的地面又灑滿了一片碎屑。
肖果果看得心疼不已，「我寫了半個小時，你好歹看一眼啊……」
「我不接受！」方景燦死死盯著她，表情就像是個滿心歡喜地等著媽媽出差回來給自己帶禮物結果等來的是數學參考書的孩子，「我焦急不安跟個瘋子一樣等了一晚上，就等來了這玩意？」
「你別激動好嗎？」
方景燦想到了什麼，眸子里又燃起了希望，「是你家里人逼你的是嗎？是不是他們逼你辭職，逼你離開我！」
「不是，是我自己決定的，我……」
不等肖果果說完，方景燦就露出被渣男拋棄的少女一般的神情，「是你自己的決定的……呵，好好好……是我太天真了，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你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我，你一直在玩弄我！」
玩弄這個詞也太嚴重了吧？
肖果果扶額，「你冷靜一點听我說！」
方景燦捂住耳朵打斷她，「我不听！反正我不接受！你必須重新考慮！」
肖果果長嘆一聲，「你倒是听我說好嗎？」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方景燦直接躺倒，幼稚得用被子捂住了腦袋。
真是夠了！
肖果果忍無忍地用力把他的被子一掀，在他又喋喋不休之前，迅速俯身堵住了他的嘴，用自己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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