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想想嚇得緊閉雙眼,不敢去看將要發生的事情。只覺得勁風迎面撲來,衣服烈烈作響。趴在張穆背上感受,他簡直就不是在奔跑,而是在空中飛翔。
慢慢地,害怕的心情稍微平靜。雖然能感覺到張穆的速度是何其之快,可是卻非常的平穩,沒有一點點顛簸。逐漸她覺察到,不時有些什麼東西,輕輕抽打在自己的腳踝上。
辛想想鼓起勇氣,把左眼眯出一條縫隙來,赫然被眼中所見驚呆。原來張穆並非在山林間的地面上穿行,而是從一棵樹梢躍到另一棵樹梢上。每一縱躍之間,都相距十余米的距離。而且說是躍,其實更像是平行地彈射出去。並不是跳起落下,成一拋物線般起伏。
香樟山中有數個獼猴群,全部猴子的數量總和幾乎過千。因為公園中游人不絕,猴子們早對「人類」這近親沒了戒備懼怕的心理。還會時時坐在路邊,向游人索要食物。
現在雖然已經天黑,但猴群被滿山的火光人聲所吸引,依舊徘徊在人群中。當要到或搶奪到食物時,便會竄上枝頭,回到自己的族群中享用。
此時正有一猴群,就在張穆前行的路線之上。張穆忽然從猴群中穿過,嚇得群猴驚聲尖叫,四處逃竄,可是偏偏這些眼尖的猴子,又沒有看清楚是什麼從面前跑過。
又奔了幾分鐘,到得一道斷崖處,那里依崖豎起了個又大又高的鋼架。鋼架之上牽有纜繩,斜斜地連接到山下。原來這是一處纜車,為那些懶得登山的人所設。只是林爽人似乎更願意享受漫步山野間的樂趣,纜車的生意極差,最後不得不廢棄。
不過這條纜繩,倒是給了張穆一條更佳的下山道路。否則他不得不躍崖而下,再經過一番奔波,才能出得山林。
辛想想見張穆在鋼架上停了片刻,盯著那條兒臂粗的纜繩,已經猜出了他的打算。這時害怕早已經被她遺忘,只覺得背著自己的這個男人,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男人。在他的背上,居高臨下,鳥瞰山間閃爍的火光,她竟然生出了一種無比浪漫的甜蜜。
張穆動了,足尖輕點,也不見怎麼用力,已經落在了纜繩之上。接著他便如同是平地狂奔一般,背著辛想想朝山下沿繩而去。只怕這世間最高明的踩鋼絲者,要是看到這一幕也會自慚形愧。尚好天色黑暗,沒有星月,他「二人」在半空中疾行的一幕,才沒有被山下涌入的那成千上萬人所見。
正如張穆所說,這一去一來,只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辛想想暗暗想,如果他不是背負著自己的話,也許速度還會更快。
張穆原路返回,避開所有人的眼目。的確,他這樣的奔走方法,若是被人看到,只怕立即會上了第二天新聞的頭條。如果是一個現代人,有這樣的本事也許巴不得要炫耀一番。但張穆不是現代人,而且就算是在古代,他也早養成了不引人耳目的習慣。
「你們回來得還真快!」藏經閣門口,章磊一見到他們就尖聲叫道,「就算是劉翔,可能也跑不了這麼快。」
「那是,就算是劉翔,也不可能跑過汽車。」辛想想沒有半點猶豫地說出早在心中想好的謊話。
「汽車?」听到聲響,走過來的文青疑惑地望向他們二人。
「是啊,汽車。」辛想想答道,「原來鬼鬼早想好了,直接從小路下山到香樟湖邊,再找輛車請求幫助。今天雖然前面擁堵,後面可是幽靜得很。」
「這樣啊,你們的運氣還真好。」段劍道,「這大半夜的,居然可以在香樟湖旁找到車。」
「其實是公園的一個管理員,正好在那處理事情。」辛想想開始想要趕快結束這個謊言了。「所以听了事情的經過,又看了我的證件後,他非常配合。」
「原來是這樣比我快啊。」章磊嘟囔道,「還以為真比我厲害,看來要是當真比誰跑得快,還是不如我。」
「你以為這是在比賽嗎?」古艾冷道,「這是在取工具,好盡快開始查案。」
「你們有發現什麼線索嗎?」辛想想不願意再糾結這個問題,于是問道。
「我們當然沒什麼具體的發現。」文青道,「沒有工具的情況下,為了不破壞現場,我們只能在遠處看了看。不過章磊又再次盤問了住持,不曉得有問出什麼沒有。」
「住持說他是第一個發現禪師尸體的人。」章磊道,「因為今天是觀音會,所以他打算到藏經閣請出一本唐朝傳下來的《多心經》主持法會。而且如果有可能的話,希望可以請大悟禪師出關主持。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親來藏經閣,誰知道推開門,便發現禪師倒在了地上,還有大量的血跡。所以他連忙要隨行的小和尚去叫慧海來商量。」
眾人各自帶上辛想想取出的手套,又往腳上套上鞋套後,終于靠近了大悟禪師的遺體,去觀察現場。
「你們有沒有覺得很奇怪?」辛想想第一個發問,「為什麼現場會這麼整齊,完全沒有爭斗過的痕跡?而且從這位禪師死後的姿勢來看,就像是盤腿坐在蒲團上,心甘情願地讓罪犯對著他眉心正中開了一槍,然後自然倒下。他的腿甚至還保持盤著的姿勢。」
「他在誦經——」張穆敬仰地道,「禪師死時正在誦經。」
「誦經!」古艾怪聲怪氣地叫道,「都要死了,還念經求菩薩保佑。為什麼不起來反抗,沒準還能活命。難道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在為自己超度?」
「禪師大慈大悲,並不是為了自己誦經。」張穆道,「他臨死前,正在為凶手誦經。希望凶手不會因為背負殺人的罪孽,他日身故時沉淪于阿鼻地獄之中。」
「你怎麼知道?」古艾有些緊張地東張西望,把嘴湊到張穆耳邊壓低聲音道「難道是他自己跟你說的?」
「你在想什麼呢。」張穆微微一笑,道,「你看禪師臉上的表情平和安詳,而且還帶有悲憐之色。他當時不是在為凶手誦經,還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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